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教室里的学生像是重获自由一般,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沈冬青本来想找那个隔壁班的吴嘉, 可他被夹在人群人, 身不由己地走了出去。
等出了教室,再也不见吴嘉的身影。
寸板男笑着说:“你今天怎么了, 看起来这么奇怪?”
沈冬青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寸板男挠了挠头, 问:“哪奇怪了?”
沈冬青也说不上来, 但他就是觉得奇怪。
寸板男见沈冬青魂不守舍的,干脆拉着他去了食堂。
现在正是中午休息时间, 食堂里面挤满了人。
寸板男和沈冬青一下耽搁,到的比较晚了,排了好久的队才到窗口前,一看里面只剩下残羹剩饭。
打饭的大妈手很特别狠, 打一勺要抖三下, 这下舀到餐盘里面的就更没多少了。
沈冬青夹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脸上顿时五彩缤纷:“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寸板男吃饭的动作一停:“怎么?”
沈冬青:“肯定是这个世界不对, 这里的饭太难吃了!”
寸板男差点把饭喷出来了:“行了,食堂饭难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要真吃不下,等下回去泡泡面。”
沈冬青一向不挑食,可面对这一盘菜是真的吃不下去,就放下了筷子等寸板男吃完。
寸板男还吃得津津有味。
沈冬青低垂下头摸了摸口袋,从中掏出了两张卡片, 其中一张画着简笔画的冰淇淋,还有一张画着一个厨房的大门。
他对着这两张卡盯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做什么用的,不过能随身携带,应该是重要的东西,就又塞了回去。
寸板男吃完了饭,摸了摸嘴巴,说:“走,下午没课,我们回寝室打游戏去。”
一切都如此的正常,除了那份格外难吃的午餐。
隔着口袋,沈冬青捏了捏那两张卡,却觉得到处都是违和感。
就好像……这个世界不该是这幅样子的。
同寝的三个人坐在电脑桌上奋战,沈冬青吃了一桶泡面就窝在床上了。他拿出了手机,想从手机里面找到有用的讯息。
可翻遍了所有通讯工具和社交软件,上面所展示出来的“沈冬青”都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学生,没有任何的异常。
耳钉男还奇怪:“冬青,今天不打游戏了?我们五黑少一个,来不来?”
寸板男头也不回地说:“他今天奇怪得很,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沈冬青低头,可以看见三个男生盯着屏幕,玩得是热火朝天,脸上都冒出了汗水。
难道是他太奇怪了吗?
沈冬青跳下了床铺,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问:“你们在玩什么?”
他应该融入他们,变得正常一些。
更重要的是……这个游戏看起来好好玩哦。
寝室里面的人都沉迷在了游戏的世界里面,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半夜,晚饭都是叫了外卖凑活过去的。
过了凌晨12点,寸板男停下了动作,伸了个懒腰:“终于晋级了,不容易啊。”
球衣男骂骂咧咧:“那些傻-逼小学生,草,要不是小学生早他妈赢了。”
耳钉男松开了鼠标,点开了一个网页浏览着,突然说:“要不我们来玩这个游戏。”
“什么?”寸板男凑了上去。
电脑屏幕上有一个暗色调的图片,上面的人低垂着头,整张脸都被黑发覆盖,看不清五官,中央竖着一根白蜡烛,燃烧着苍白的光,图片的下方写着血淋淋的三个字——鬼故事。
耳钉男说:“就是玩‘鬼故事’,我们每个人都说一个鬼故事,说完了以后吹灭面前的白蜡烛,据说这样会把鬼召出来。”
其他人胆子大,一听到这个提议,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寸板男还在床底翻找出了一捆白蜡烛,放在了桌子上:“正好上次寝室停电买来的蜡烛还有剩下来。”
球衣男用手肘戳了一下一直不发声的沈冬青,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沈冬青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啊。”
球衣男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沈冬青想了想说:“因为……我觉得你们作死的举动很眼熟。”
好像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球衣男“切”了一声:“不就是讲鬼故事吗?哪里作死了?”
那边寸板男跑去把寝室里面的灯关了,又拉上了窗帘,寝室中陷入了深不见五指的黑暗。然后有人搬动东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咔嚓——
打火机的火光跳跃,点燃了四根蜡烛,苍白的烛火勉强照亮了四周。
寝室的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在了地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照得人面白如纸。
为了符合气氛,寸板男刻意放低了声音,幽幽地说:“那我来第一个吧。”
其他人的烛火稍稍变暗,唯有寸板男面前的烛光跳跃了一下,变得更加旺盛。
“我来说一个我曾经经历过的故事。”寸板男说得十分神秘,“我们学校里面有一个废弃的教学楼你们都知道吧?”
其他人下意识地点头。
寸板男继续说:“据说有个学姐被渣男给骗了,在某天夜里到了教学里面自杀,那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那次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朋友让我在夜里进到教学楼最里面拍一张照片,酒壮怂人胆,我就去了。我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跑到最里面,拍了照片就要走。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钢琴声。”
“老教学楼是有音乐室的,我以为是那群朋友在吓我,就顺着钢琴声走了过去,打算揍他们,可我走到音乐室的位置,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球衣男听得入迷,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寸板男抬眸瞥了他一眼,诡异地说:“因为学姐是在音乐室里自杀的,学校后来直接把音乐室给封住了。”
既然封住了,就不可能会有人进去弹钢琴。
那么为什么会有钢琴声?
封闭的寝室里面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阴风。
球衣男打了个颤。
寸板男说:“我跑出了教学楼,给朋友们看了我拍的照片,画面灰暗,但可以看见我的肩膀上趴着一个什么东西,就像是……未发育完全的婴儿。”
“后来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经常能听见钢琴声和婴儿哭声。”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中,楼下传来了一声猫叫,就好像是婴儿啼哭。
“呼——”寸板男吹灭了面前的蜡烛,隐藏在了黑暗中。
“轮到你们了。”
球衣男还在害怕,耳钉男摸了摸耳垂,说:“我也来说一个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吧,也是在我们学校里面的。”
“传闻说,曾经有个学长十分好学,半夜还在自习室里面学习,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老师们都把他当作榜样。”
“自习室里面的设施都很旧了,有一天晚上,吊顶上的电风扇松动,直接掉了下来,砸在了学长的身上。自习室里面只有学长一个人,第二天才被人发现,那时候学长的血流了一地,一直到死眼睛都还睁着,看着手中的书。”
“渐渐也没有人去自习室了,但有一天,我和女神出去散步,想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聊聊天,走到了自习室附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进去了。”
“就在我和女神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发现自习室里面坐了一个人,正在低头看书,这女神不好意思了,我们就打算换个地方。”
“就在从那个同学旁边路过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拉着女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耳钉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我发现那个那个同学的书上都是血,脑壳也被削了一半,看起来就是那个死在教室里面的学长。”
“我又害怕又好奇,最终被抵抗过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人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我的背影,然后‘哐当’一声,电风扇掉了下来,鲜血溅了满窗户。”
“我连忙跑回去一看,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问女神,女神还以为我是神经病,然后我们两个就吹了。”
球衣男哈哈大笑:“你这个鬼故事的恐怖之处大概是在女神和你吹了上面吧。”
耳钉男白了他一眼,吹灭了自己的蜡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上方转动着的电风扇突然卡壳了,响起了刺耳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耳钉男可能是有心理阴影了,挪动了一下屁-股,从电风扇的下面挪开了。
球衣男说:“轮到我啦?那我也说个学校里面发生过的故事吧。”
“我不是篮球队的吗?以前咱们篮球队有个风云人物,迷得小姑娘不要不要的,但他本人也很花心,一下子脚踩好几条船,各个都是大美女,我们都酸得不行。”
“但有一天,事情暴露了,有个女生性格特别的烈,把他所有女朋友都叫来了,一起跑到篮球馆来找他质问。这好家伙,一下子来了七个美女,闹哄哄的,把学长给围住了,说要个说法,到底谁才是真的女朋友?”
“那学长是真的花心,一个都舍不得,扔下了一句‘我只有一个人,你们我都不舍得分手,要不一人一块分走算了’,说完他就去打篮球了。”
“结果没两天,学长在篮球馆被人分尸了,分成了七块,正好七个女朋友一人一块,就是少了个脑袋。警察把那些女朋友当作了嫌疑人,结果调查出来一个都不是。”
耳钉男插嘴:“这不就是单纯的凶杀案吗?”
球衣男摇头,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凶手,但据说,学长找了个女鬼当女朋友,那个脑袋就是被女鬼给拿走的!”
“后来又一天,我和我女朋友发生了点事情,女朋友以为我和一个女同学有点什么事,怎么说都不听,要闹分手。我当时气头上说‘分手就分手’,说完以后去篮球馆打球发泄了。”
“打到晚上,篮球馆也没什么人了,我离开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大美女,怀里抱着个篮球。你们知道的,男人嘛,我就上去搭讪了。”
此时旁边发出了“切”得一声。
球衣男拍了耳钉男一下,接着说:“结果刚说了两句,那大美女说:‘你有女朋友,那我怎么办?’,那我肯定说已经分手了啊,然后那个大美女竟然说:‘既然这样,我和你女朋友一人一半吧’。”
“我刚开始还一喜,以为遇到了哪位女菩萨,只是高兴没多久,突然看见墙壁上那位学长的照片,一个激灵,想起了学长的结局。再一看,大美女的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篮球,而是一个人头!”
“我当时人都傻了。”
“还好后来我女朋友跑来篮球场找我,把我给救出去了,从此我对女朋友一心一意,就是偶尔在晚上听见门外传来拍篮球的声音。”
啪啪啪——
像是在符合着他的话,门口传来了一阵拍球声。
球衣男吹灭了蜡烛。
三个人都说完了,只剩下了沈冬青一个人,他们扭头盯着沈冬青,异口同声地说:“轮到你了。”
沈冬青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啊?轮到我了吗?”
这鬼故事讲的太无聊了,他差点要睡着了。
三个人的脸都藏在黑暗里面,阴恻恻地说:“你不害怕吗?”
沈冬青揉了揉眼睛:“好无聊哦。”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生来就不害怕什么神啦鬼啊的。
“为什么?”在黑暗中,寸板男的声音有些变形。
沈冬青奇怪地说:“不是你说的吗?要相信科学!”他还握了握拳。
寸板男:……
球衣男和耳钉男对视了一眼:“轮到你了。”
“好吧,那我也来说一个我亲身经历过的鬼故事吧。”
“我遇到了一个鬼,然后……”沈冬青打了个哈欠,“我把鬼揍了一顿。”
其他人:……
等了一会儿,他们没等到结局,问:“然后呢?”
沈冬青摊手:“然后鬼跑了。”
其他人:这算什么鬼故事啊?!
沈冬青不管,他已经说完了,就把面前的烛火给吹灭了。
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寝室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有个起身要去开灯,可还没摸到开关,寝室里面亮起了一个光源。
在小桌子的一角处又燃起了一根蜡烛,幽幽的光芒晃动,可以看见那里坐着一个人影。
他岣嵝着脊背缩在角落里,低垂着头,头发披了下来遮住了五官,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轮到我了——”那个人影的声音沙哑,说得很慢,“我也给你们讲个故事。”
所有人都僵住了。
寝室里面总共四个人,怎么多了一个?
耳钉男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知道了,‘鬼故事’说到最后,会召出一个鬼,等鬼讲完故事,我们都要死!”
他爬了起来,飞快地跑到了门口,想要打开门出去,可能是太慌张了,怎么都打不开门,最后瘫坐在了地上。
球衣男更是被吓得动也动不了了,手脚并用地退到了角落里。
那个多出来的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故事:“从前,有个寝室里的人因为无聊,开始讲起了鬼故事,每说完一个鬼故事,就吹灭一根蜡烛,可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招灵游戏,会招来鬼怪。”
“他们说了教学楼里自杀的学姐,自习室里被砸死的学长,被分尸的篮球队队员……他们听得十分投入,都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哦不,鬼……”
“只要那个鬼说完了故事,吹灭了蜡烛,所有人都会凄惨的死去,我的故事说完了……”
三个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了一起。
耳钉男绝望地说:“他说的是我们!”
球衣男:“啊啊——我不想死!”
寸板男还记得沈冬青:“还有个人呢?”
他们睁开一条缝隙看了过去,发现沈冬青还坐在那里,听着那个鬼在讲故事。
寸板男连忙说:“冬青!快过来!他是鬼啊!”
沈冬青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鬼啊。”
寸板男都快要哭了:“快过来啊!”
沈冬青终于站了起来,只是他没有跑,而是直接扑了过去,把那个鬼按在了地上,右手握拳,一拳砸了下去。
刚刚还在吓得人瑟瑟发抖的人影被揍得鬼哭狼嚎了起来。
其他人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发生了错误:……等等,这么猛的吗?
沈冬青制住了要逃跑的人影,又是一拳下去。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这样做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