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最大的已经十二岁，最小的五六岁，正是顽皮胡闹的年纪，又听不懂话，有时候闹起来几个护工都按不住。此时见那么多人都聚在窗口，把这名护工吓一跳，生恐他们闹事。

“都在这里干什么，乖，去外面玩！”护工说着靠近窗户，想要关窗。才关到一半，孩子们就咿咿呀呀的嚷嚷起来，用手推窗，推护工。

虽然是孩子，但他们力气大得很，护工一下就被推倒了，几个年纪大的孩子从窗口爬进来，走向顾玺。

护工着急：“不行，快回来……”

她怕孩子们对顾玺做出攻击的行为，以前就曾有义工被咬过。好在孩子们在靠近顾玺时，被韩漓拦住了。孩子们只是被音乐吸引才想靠过来，被拦住只啊啊叫了几声，就发呆的听着音乐不动了。

顾玺停下弹奏，转头对孩子们说：“想听的话，就坐下听吧！”

孩子们很多话听不懂，但坐下这个词是知道的，福利院一直有教他们简单的指令，不过平常他们都会闹一闹。但在顾玺面前，他们意外的听话，直接就在地板上坐下。

顾玺对看得发愣的护工说：“麻烦护工姐姐把窗外的孩子们都带进来吧！”

刚才只是试音，弹奏了一段之后，顾玺已经熟练不少，他抚了抚琴键，再次弹奏起来。

并非很好听的音乐，与国际名曲比起来有天壤之别，至少福利院的护工们都觉得不比那首《小步舞曲》好听。但令他们惊讶的是，孩子们喜欢听。

尤其那些有智力障碍的孩子们，他们从未如此安静的倾听过一首音乐。以至于当护工把孩子们带进来时，没有遭到任何反抗。要知道，他们平常想让孩子们乖乖呆在屋里何其艰难，这次孩子们不仅意外的配合，甚至在靠近房间时挣开他们自己冲了进去。

当护工们追上来时，就看到孩子们都围坐在顾玺身后的地板上，仰着头，流着口水，专注的听他演奏。

就好像他们听得懂这首音乐一样。

福利院的院长阿姨愣了一会，立即说：“快快，把这首歌录下来！”

于是大家纷纷掏出手机，除了录歌外，还有人拍下视频发给黎姐：“黎姐你介绍来的小伙子太厉害了！你看孩子们多乖！”

黎姐当时正在和别的义工一起工作，看到视频惊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场景。她立即打电话给护工：“小王，这是什么情况？顾玺不是过去教画画的吗？”

“对，但他没教画画，他弹钢琴。”护工激动的小声说：“不知道他弹的什么，反正孩子们好像特别喜欢听，都乖乖听着呢，一点也不闹！”

“是吗，那就好。”反正都是为了照顾孩子们，黎姐也不在意顾玺有没有好好工作，放下心：“我这边忙完就尽快回去。”

她挂电话后，旁边的义工好奇的问：“黎姐，福利院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刚才很着急的模样。”

黎姐打开视频给他看：“喏，这场景你见过吗？”

义工也是一惊：“什么情况，怎么都坐在那里？”他按下重播，听到微弱的钢琴声：“这弹钢琴的小伙是谁？居然能让这些孩子们都乖乖坐着。”

他也去福利院帮过忙，可是很清楚那些孩子有多难管理。

“是我给孩子们找的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你确定？”

“……我也不知道。”

顾玺的弹奏之后还是被破坏了。坐在他腿上只有5岁的小伍小朋友被音乐吸引后，似乎也想弹，伸手在钢琴上当当当敲起来。

音乐被打断，孩子们立即吵吵闹闹，发出咿啊的叫嚷声。

福利院院长赶紧过来要抱小伍，还对顾玺说：“小顾你继续弹，小伍交给我来带。”

顾玺摇摇头，问小伍：“小伍想弹吗？”

小伍流着口水看顾玺，呵呵直乐。

顾玺握住他的手，叮叮当当教他弹钢琴。

其他孩子看到，不肯再乖乖坐着，都叫嚷着要上前，连小雨等孩子下用力举手：“顾玺哥哥，我们也要！”

护工们一看场面乱了，赶紧上来阻拦：“不要闹，都坐下，坐下。”

小雨等小朋友能听话，其他小孩却听不懂，几个年长的小孩已经伸手抓向顾玺。他们没有恶意，但不会表达自己，一着急就用上了大力气。好在快碰到时被另一只大掌抓住。

原本一直旁听的韩漓伸手拦住了孩子们，他身形高大，板着脸看起来很威严，没有焦聚的黑色眼瞳盯着这些孩子们，吐出两个字：“排队。”

孩子们瞬间安静如鸡。

被吓到了。

他们就算想排队也不会排，还是护工们牵着孩子们，一个个教他们排成一列。顾玺教小伍弹了一段后，把他交给护工，抱住第二个孩子，轻轻握着他的手，教他弹琴。

其实来教孩子们弹琴的义工以前就经常有，像顾玺一样愿意抱着孩子教他们弹琴的也不少。但他们不像顾玺一样，曾经也患过相似的病症，知道能让他们喜欢的是什么样的音节。

是的，都不能算音乐，只能说触动到他们，让他们听了能感觉到高兴，喜悦的音节。

在普通人听来不好听，但是只有他们能理解其中含意的音节。

韩漓站在顾玺身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平平无奇的线条图形，这些孩子们的图形更是黯淡无光。只有顾玺，他的图形总是在发光，淡淡的，暖暖的，不灼热，不刺眼，不闪耀，然后温柔的把这些光传递到孩子们的图形中。

他仿佛看到孩子们的图形在渐渐变得明亮。

黎姐回到福利院时，已经傍晚六点，根据她与顾玺的工作协议，顾玺应该已经回家。但她进入福利院时，却听到欢快的钢琴声在演奏。

福利院从未如此欢乐过，活动室中，所有孩子们席地坐在顾玺身后，随着他的钢琴声摇摆身体。顾玺在弹奏一首儿歌，他刚才自己编的儿歌，歌声轻快活泼，没有歌词，他的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弹奏，嘴里随着音乐的音调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简单又重复的节奏，孩子们很快就跟着一起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护工们聚集在活动室外，从门口，从窗户，钦佩的看着顾玺带领孩子们一起唱歌。有的激动的哭出来，有的拿起手机录下视频。他们从未有一刻发现这些孩子是如此可爱，如此聪明，他们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