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林靖给林翊撵出家门, 带着一帮子手下便先去了自家军队的安置地方, 林靖亲自瞧了瞧,见陈全与许念安排得挺好, 林靖便放心了, 与许念道, “你大舅今儿不痛快, 你明儿过去瞧瞧他。”又叮嘱了陈全几句,便回了驿馆。
徒小三也是刚回驿馆,见林靖也回来,心下很是欢喜,又有些心疼阿靖兄弟, 想着,他是个没了家的,且不必提。阿靖兄弟这样自小最受娇宠的, 如今竟进不得家门,心里该是如何苦楚。徒小三连忙上前,与林靖道, “外头冷,这一路过来, 也没好生吃喝,我吩咐冯六好生烧几个小菜。”
林靖一进屋就扶着腰“唉哟”, 徒小三忙问,“这是怎么了?”
林靖直接就拐了,道, “屁股疼。先时没觉着如何,这骑马骑了一道就不成了。”
徒小三忙扶他坐床上去,问,“你这是摔着了。”
林靖一脸晦气,“别提了,给我大哥打的。”
“什么?”徒小三突然一嗓子,险把房顶掀翻,林靖道,“你喊什么,快闭嘴,只嫌喊不来人呢。”林靖半倚着床,怎么都不舒坦。
徒小三小了声,心里一千句话想着呢,还是惦记着阿靖兄弟的屁股,道,“我来给你瞧瞧。”
林靖要面子,道,“先把门儿插好。”
徒小三插好门,这能给林靖看伤,真是伤着了,林靖屁股都肿了,好几个巴掌印儿,都青了,可见林翊下手时是没留半分气力。徒小三忙找来药膏,在手里揉开了,再给林靖敷,林靖自来是个娇气的,“唉哟唉哟”个没完,徒小三又气又心疼,气是气林国公,心疼是心疼他家阿靖兄弟。徒小三道,“我有心劝你,先着人送个信儿,往国公府上打听一二再去,可看你那样高兴,就没好说。今儿可是悔死我了,我就该跟你一道去,这样动起手来还有个帮手。”又说林靖那些亲兵,“往时瞧着还成,关键时候真不顶用。”
林靖道,“以前好歹做过兄弟,总不能叫他们同国公动手。”
见林靖这都改了口,徒小三知道兄弟俩是真闹掰了。徒小三问,“为的什么呀,总得有个缘故!”
林靖道,“谁知道!我好好儿跟大嫂子说话呢,突然一进屋就吓唬人,还往外撵我!你说,有这样儿的没有!就是个外人去了,也该好声好气的说话不是!”
林靖屁股疼的厉害,直捶床,怒道,“明儿非写本折子参他不可!”
“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林靖道,“他这就叫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倒是林腾带着鸿哥儿悄悄的过来一趟,听说他四叔要写折子参他爹,回家赶紧秘密的与他娘说了,越氏嗔道,“胡说八道,你四叔随口说的,这也能信。”
鸿哥儿道,“我听四叔说的。四叔说,我爹手忒黑,把四叔屁股都打肿了,四叔这会儿下不来床,正准备写奏章弹劾我爹。”
二郎道,“四叔可真会恶人先告状,你看咱爹脸叫他挠得,明儿可怎么上朝。这要不知底理的,还得咱爹惧内,这是咱娘挠得呢。”
越氏笑骂,“都滚出去,你们倒吵吵个没完。”又叫住鸿哥儿问,“你四叔伤得如何?”
“不知道,我想瞧来着,四叔不让。不过,我去的时候,四叔正吃芙蓉糕呢,还说这糕不是新鲜做的,不好吃了。”
越氏道,“知道了,都去歇了吧。”
越氏还得劝丈夫,莫生小叔子的气,林翊道,“我要认真生气,早气死了!”又与妻子道,“下次再不准他上门儿!”
越氏劝道,“事都过好几年了,四叔眼瞅要南下缫匪,好容易见一回,老爷你何必这么执拗。”低声道,“你平日里不也惦记四叔么。”
“我要知道长得这么个混账玩意儿,我多余的惦记他!”林翊道,“出族就是出族,难道族规是做假的!”
越氏借着灯看丈夫脸上的伤,又叹气,“这明儿可怎么上朝。”
“照样上朝。”
两兄弟各有脾气,林翊是在族中说一不二,林靖瞧着好说话,却也是个犟头,认准的事儿,那是半步不让。
林翊把他赶出去,林靖也不上门了。
倒是许念第二日过去舅家给大舅大舅妈问安,带了不少东西,越氏直说贵重,许念悄悄同大舅妈道,“这头一张礼单是我娘备的,下头这几张,是小舅叫我带给大舅妈的。还说,不要跟大舅讲。”
越氏叹,“你说说,你这俩舅,经年不见面,一见面还动了手。我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许念笑劝,“舅妈你就随遇而安就是,大舅毕竟是族长,小舅也不是个拘泥人。反正出族他也照样回来,那不跟以前一样。倘这次南下能立战功,小舅这样的功劳,再重回家族有什么难得。”
越氏想到兄弟二人就发悉,“只愿如你所言才好。”又说小叔子这礼重,道,“如何弄这许多珍贵物儿,家里什么都不缺,他一个人在寒州城,瞧着官儿大,可上下打点,哪样不要银子呢。”
许念道,“大舅妈就收着吧,小舅的心意,您要不收,小舅心里该不好受了。”
越氏留许念吃饭,见许念如今懂事又周全的模样,很是喜欢。便是林翊落衙回家,见着大外甥,亦是欢喜,问了些军中事务,见许念皆心下有数,林翊道,“你这是头一回带军南下打仗,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首要的,自己顾好自己。再者,打仗不仅是个力气活,也得多动脑子。三则,此次南下缫匪,既有关外军,就有帝都军,你有什么难办的事,觉着军中有什么不对付,立刻跟你们将军说。别真就把自己个儿全当成下官,你们将军做个无私样儿,那是给外人做的。你本就是亲戚,他若是样样对你另眼相待,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得觉着他偏心。故而,一碗水端平,别人瞧着你也没得太多偏心,自然就对你意见少了,你好入群儿。可你又得比旁人更贴心才成。”
许念心说,大舅也是,直接说小舅不就成了,还一口一个“你们将军”,这可真够别扭的。不过,许念还是肃容听了,正色道,“大舅的话,外甥都记下了。”
林翊道,“你在军中,不好留你吃酒,咱们就别上酒了,安安生生吃顿饭,待你凯旋之日,大舅替你接风。”
甥舅表兄弟几个很高兴的吃了一餐饭。
许念与林泽说起话来,跟林泽打听昨儿的事,林泽虽小几岁,可他是家中长子,与这位表柯见得也多。林泽就同许表哥说了,许念都听乐了,道,“小舅可真绝,都能说认大舅妈做了干姐姐的话。”
“可不是么,我看小叔险就改口叫我爹大姐夫了。”
许念一口茶就给喷了,林泽也是笑了,道,“阖族之中,也就小叔敢跟我爹硬碰硬。”
许念道,“大舅性子端严,小舅呢,就随性些。”
林泽道,“你跟在小叔身边,念哥,你要是有机会,可得劝劝小叔,别真伤了情分。”
“不会的,小叔还说要去二太爷家里看二太爷二老太太呢。我看,他根本没当回事。他还放了狠话,说必要将族亲走个遍。”
林泽:……
二老太爷不嫌林靖,哪怕林翊把林靖出族了,二老太爷还出馊主意给林靖,“你干脆认我做个干爹算了,这样,咱又是一家。”
“您可真是占便宜没够,你亲哥的儿子你都抢。”林靖笑嘻嘻道。
二老太爷道,“我这不是看你改认你大嫂子做大姐了么。我想着,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认你做个干儿哪。这样你也有个名分。”
“啥名分啊!我那就是气我大哥,随口一说。”林靖道,“爹娘的牌位,我早在寒州城供着哪。他说出族就出族啊,就是出族,我自己单立一支,我还做族长哩!”
“唉哟,你可真有本事啊。”二老太爷算是服了林靖。
“祖父,你就别打趣四汉了。”林腾说些正经事,“四叔,你伤好些没?”
“什么伤?”林靖死不承认,他道,“哦,你说我一路骑马累出来的伤啊,好了,没事儿了。这打仗可不就累人么。”
说到打仗,二老太爷道,“说来,这回打仗你可得小心着些,那姓段的逆贼,可不是好相与的。听说,那逆贼与金陵王府有关联呢。不是一般的逆贼。”
林靖想了想,道,“我在寒州城也听说了这事儿,说是段天羽携金陵王号令江南,有人说金陵王是被迫的,我却是不大信。”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金陵王府也有自己的兵马,即便为段天羽所俘,送信儿的总能逃出一个半个吧?”二老太爷道,“我在外打听着,这事儿可不太妙。反正你小心吧,你这么小细胳膊 小细腿的,我是不赞成你入武行,家里有你哥一个会打仗的就成了。你又不是老大,安心弄些产业,享福就是。偏生不是个安分的,倒入了武行,一入这行,生死都挂裤腰带上。哎,要是我大哥你爹活着,我也不用操这个心。偏生你爹去的早,你又不是个稳重的,你说说。要是你大哥去打仗 ,我也没这么担心。我去祈安寺里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带着吧。祈安寺可灵了。”
林靖想着他这二叔一向不着调,便是如今说的这些话,也是不着五六,不过,二叔却是特意为他求了平安符。林靖也怪感动的,接了平安符道,“二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二太爷送完东西,嘿嘿一笑,“还有件事托阿靖你。”
“什么事?”
二老太爷瞧长孙一眼,板起面孔,道,“阿腾你出去,我要私下与你四叔说。”
待长孙走了,二老太爷方与林靖道,“还不是阿靖这小子,他去岁就说想跟你一道南下打仗,赚取功名。咱家又不缺功名,想做官儿还不简单,怎么着都能打点出个实缺来。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就愿意打仗。这回他要是求你,你可不许应他。我们这房不是长房,我说了,儿孙一概做文官。”
林靖一口应下,“就这点事儿啊,成!”
二老太爷十分欢喜,还要藏了三十年的好酒拿出来,招待林靖。
二老太爷把话说前头,林腾还没跟林靖开口,林靖便道,“不成,二太爷亲自与我说了,叫我不能带你的。”
林腾央求道,“四叔,咱俩自小一张床上睡觉,一个桌上吃饭的交情,是咱俩交情深,还是你跟祖父交情深啊。”
“不是交情不交情的事儿,你祖父,他是我二叔,还特特送我个平安符哪。”林靖打发他,“行啦,你回吧,我是不会应的。”
林腾郁闷道,“就是没事求四叔,我就不能多在你这儿呆几天,你也不想想,咱俩多少年没见了。人家这些年都没忘惦记你,你可倒好,这就要打发我回去不成。”
“成成,我也记挂你。”
二老太爷房头儿同林靖走动颇近,林翊为此颇为不满,奈何二老太爷是长辈,而且,二老太爷非但是长辈,他还是个无赖。便是林翊也拿这个二叔没法子的,只得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二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