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非从不相信自己会一见倾心, 一种建立在容貌、气质等外在条件上的冲动流情绪怎么想都有些不靠谱。他认为自己不是肤浅的人,至少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前他一直这样认为。
看来, 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现在邵非觉得自己是个比想象中还要肤浅和感情用事的人,甚至他只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 还没有所谓的容貌气质这些条件。
男人的音色有点沉,很磁性,像陆童说的那种低音炮。
他连样子都没认全,只凭着一种感觉, 就有点热血沸腾。
周围传来两个女生交谈的声音, 一个穿着时尚容貌靓丽的女孩说:“我刚才好像看到陆神了, 是不是眼花了?”
另一个不以为然:“只是背影有点像吧, 他怎么可能坐公交。”
“你看学校论坛,哈哈哈, 好尴尬啊!法学院的楼系花和陆神同框了。”
“这有什么, 我还见过她前段时间天天等在阶梯教室门口企图偶遇,可惜人家陆神走的是后门连通的教师休息室, 和几位教授话家常去了,谁还等她。”
“听说陆神下学期就去留学了?”
“这个实锤!在他得了好几个经济大赏后好几所世界排名前列的院校都抛来橄榄枝了, 最近国际金融那位史上最凶残的杨教授,只要一看到陆神在下面听课,都是笑着,我就没见过杨教授笑那么多,得意门生啊。”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刺激人的。不但家境比你好, 长得比你好,他还比你努力比你幸运比你人缘好。”
“但这次同框还有后续,是在体育课一千五百米结束后去送水了。”
“陆神和她不是一个系吧,我记得他们法学院和陆神的财经院隔着好几条道,走路要十五分钟以上,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还真是持之以恒。”
“最尴尬的是,她不但去送水还和咱们广告系的蒋芸撞上了,太有画面感了,两瓶水你说陆神选哪一瓶?”
“蒋芸的?楼系花漂亮归漂亮,但听说作风不是很好,而且每次穿得太性感,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葫芦。像陆神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应该配仙一点飘一点的。”
“他谁都没选,直接拿了篮球队长大兴没开过瓶的水。”两人凑着脑袋刷着手机。
“啧啧,这图,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两大美人的尴尬,陆神到底是没看到呢还是没看到呢?”
“你说最后谁能拿下陆神?”
“谁都不能,他根本不像要下凡的样子。”
“但听我男友说,陆神前段时间和篮球队的人出去的时候喝醉了,透露有心上人了,只是对方完全不理他,而且把他拒绝得很彻底。”
另一人直说不可能,连陆神都看不上,还想要什么样的,牛得要和太阳肩并肩了。
女孩们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在车厢内徘徊,后来其中一人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邵非,悄悄让另一人也看,又对着邵非偷偷拍了张照片,一会讨论一会儿笑声不断,时不时张望邵非。
邵非早就戴上了耳机并没有关注,面无表情地想着刚才让人心神摇曳的人。
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邵非预感到自己的暗恋还没开始可能就到完结章了,男人和男人,怎么想都是一个死字。
将心比心,拿他自己当例子就知道了,前途一片灰暗。
在邵非还没确定自己性向的时候,就被这一次意外打乱了。
接下去的几天邵非没有再见到过那个男人,他总是状似不经意地坐着和那天同样时间的班车,内心深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奇迹出现。
奇迹没再出现,那个人没再坐这趟公交,不过想想也是,这种偶遇的概率本就很低,像他每天准时准点坐同一班才比较诡异。
直到第五天当邵非不再报希望的时候,居然再一次遇到了。
一上车就看到那人靠在座椅上小憩,心念了五天,偷偷在脑海里拼凑过这人真正的模样,却远远没有再次见到后的激动与震慑,也许是心里因素,邵非有点六神无主。
邵非僵在原地,目光有些迷离。
男人今天没戴帽子,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印入眼帘,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双手抱胸,修长的腿交叠着,耳朵上挂着白色耳机,在纷扰的车厢中独自一隅,似乎随着他的沉睡,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邵非静静欣赏了一会,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挪到那人座位旁边,拉着车调换,余光关注着人。
男人看上去很整洁,连指甲盖都修剪地圆润,他的睫毛很长,唇有些薄但唇形很优美,他的五官轮廓有点深,迷人的气息。一件很简单的白色t恤很适合他,锁骨的阴影看上去很性感,他睡着的模样透着些慵懒,莫名地戳人心扉。
也许是察觉到视线,邵非发现男人的眼睫眨了眨,像是一片羽毛从心口飘过,莫名的撩人气息,哪怕男人根本不是刻意的。
他要醒了,邵非不敢再看,就怕自己不小心把心里那点龌龊的思想释放出来。
男人似乎有些困,睁开眼左右看了看,猛地看到站在旁边拉着手环的邵非,只飘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然后按着太阳穴,端正了坐姿。
邵非在被对方看的那刹那,心脏差点停摆了,还好男人似乎只是观察了下周围,并没有对身边的路人放在心上。
邵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一丝失落。
乌云低沉,外窗蒙上一层层斜飘的雨滴,就在这时车内响起了公交到站的提示音。
男人站了起来,淡淡的清香味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烟味,还有独属于这个男人满是荷尔蒙的气息,传到邵非鼻间,其中的香味让邵非有一丝恍惚,怎么好像是他用的沐浴露,好、好巧,用同一个牌子的。
以后……都用这个牌子。
最近还出了橘子、草莓味的,不知道他用不用?
也许是邵非的恍惚,男人等了一会见他没动,那透着磁性又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麻烦让一让。”
邵非面瘫着一张微红的脸,立马不好意思地让出道,两人错过的时候,男人的气息瞬间笼罩在他身上,这次男人的手侧擦过邵非的身侧,隔着衣料有一丝酥麻的滋味窜了上来。
男人再一次下车,邵非看到外面下的阵雨,想到刚才在座位缝隙中夹着的伞,还没思考就已经行动,拿起它就在后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对司机喊道:“师傅,先别关门。”
邵非下车后一阵张望,果然那人没带伞,走在雨幕中,这么看过去男人的好身材更是展露无疑。邵非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没走远的人,淡定又冰冷地喊住:“先生,你忘记拿伞了。”
男人转过头,冰凉的视线扫了他一眼,然后道:“这不是我的,可能是上一个人忘记拿了。”
“……”这就很尴尬了,我该怎么圆下去?
男人忽然轻笑了出来,在邵非僵持地举着伞的时候,将伞接了过来,打开,往邵非头上一照,道:“开玩笑的,的确是我忘记拿了,让你特意送来错过班车了。”
邵非:“没事,还有下一班。”他这时候有点怨自己这不会说话的嘴。
“不过很快有人来接我,这把伞你用吧,我用不着。”
男人说着就要离开,似乎这是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方明显不要,推来推去更奇怪。
邵非迟疑了一会,还是接过了伞,两人的手指微微轻触,邵非像是触电似的挪了位置。
男人丝毫没察觉,邵非知道奇怪的是自己,哪个正常交际的人会这么敏感。
邵非还是那平铺直叙的声音,垂着眼不看人:“我去哪里还给你?”
雨中传来男人模糊走远的声音:“不用还了。”
邵非撑着伞站了一会。
忽然想到,糟!
好像……忘记问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