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炜业起身出去了, 一上午全在这里了, 知道是没有亲戚,可是还是忍不住再翻翻, 万一还有亲戚不知道呢,可是还是没有。
他记得没错,他爸就是一个人过来的, 跟这边大姓张家联了宗,就在这边落户了。
按理说黄炜业应该姓张的, 但是习惯了,这边虽然上了张家族谱, 称呼上还是姓黄, 就是为了亲近,大家相互体谅。
黄莺在家里很忙, 先把昨晚的知了猴再拿出来数一遍,“1,2, 3,4,5, 6……”。
忍不住想吃,但是太少了,每个人不够塞牙缝的,又端起来了,还是那个小奶罐。
“姥姥, 今天中午我做饭,你给我烧火就行,我做东西不是很好吃嘛。”
郎菊南正好在洗菜,秋天菠菜多,在那里摘菠菜,还有几根老丝瓜,都能吃。
听见了手里的菜就想放下,看着黄莺脑袋也抬不起来,心里就很扎心了。
到底是谁最先开始说你做的饭好吃呢,郎菊南也记不得了,总之那一次之后大家就默认了。
你就看吧,黄莺自己炒菜先把菜给放进去,然后再加水,等差不多了才放油,出锅之前才加点盐。
黄炜业看着也很纳闷,家里炒菜的,就没有谁是最后放油盐的。
老三回来的时候,嘴里面吃第一口,就斜着眼睛看了黄莺一眼,贼难吃。
吃起来就跟水煮的一样,还不如水煮的,那样还能加多点盐,最后放油盐,也不多放点,真的是居家过日子啊。
老三没忍住,夹起一大筷子来,给放到黄莺小碗里,这孩子吃饭喜欢用勺子,唏哩呼噜拌着大米饭,一会就吃大半碗。
“你多吃点,炒菜辛苦了,以后我来帮你吧。”老三嘴里没味,又不能直说,看人家吃得多香。
黄莺抬起头来,食指跟大拇指掐着小勺子,一脸的不好意思,“没事,你们上工多累,我在家里也没干多少,就是炒个菜,连火都是姥姥给我烧的。”
低下头,吭哧吭哧的挖着勺子,吃的贼香,老三就是看她一眼,吃一口饭,觉得也算是下饭了。
就有一种人,你跟她一起吃饭,发现人家是吃啥都香啊,少油少盐没火候,只要新鲜的熟了就吃的很香。
感觉你吃糠咽菜,别人碗里的是飞鱼走兽,老三就慢条斯理的吃着,吃习惯了,口味就清淡了。
黄莺不是不爱吃重口味,也喜欢吃浓油酱赤,好吃的都喜欢吃,但是接受能力也很强,你给我吃白菜萝卜我也能咽得下去。
郎菊南上了年纪,对味道的追求也不那么热烈了,她适合吃清淡的,就当为了自己身体好算了。
“我今天上午去村长家里,看了族谱,这边家里面算是绝了,没什么人了。”
郎菊南心里面听着不好受,自己叹了口气,“没事,咱们不是还在,有人就行了,别人有更好,没有也很好。”
黄炜业点点头,“隔得不远的那么个村,就是南边过了河翻过一个山头的,那是我姥姥家,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气氛就有点低沉,黄炜业脸色看不出来,常年不变色,亲近的人能感受到情绪变化的。
“爸爸,以后我结婚了,孩子要跟我姓黄,如果再有,就跟别人姓。”
这孩子吃饱了就搞事情,说的一本正经,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想着要上门女婿。
黄莺自己觉得没问题,卡巴着眼睛说的很认真,是亲生的女儿,说的话很感动,可是你这么多大就想这么多,真是你爸的好女儿了。
“小宝啊,这话不要让别人听见了,咱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黄炜业也吓了一大跳,谁家好孩子当上门女婿,孩子还得跟着姓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人家上门女婿不是没有,但孩子还是跟着父亲姓的,主要是给父母养老的,不是传承血脉的。
“知道了,以后的事情还不急,爸爸,你要去哪个村里找你姥姥一家人吗?”
“改天再去,你太姥姥肯定不在了,这么多年了。”
黄炜业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碗筷,阳子麻溜的拿去刷碗,不是老三干这个,就是他来。
黄炜业就是抹桌子的,郎菊南想着收拾一下,孩子懂事了,也帮着分担点。
等晚上,刘爱冬早早地就在河边等着纳凉,果不然,一会就看到老三带着黄莺一块出来了。
阳子不跟着,家里面灯少,就俩煤油灯,别看黄莺摸不着几个,但是还得拿着一盏灯。
脚上踩着绿色的小水靴,一只手上拎着小罐子,一只手上提着灯。
“你们吃晚饭了,这是去摸知了猴啊?”刘爱冬就在那里坐着问,她已经确定了,看黄莺就带着几分仔细。
小丫头怪好看的,但是跟她娘家的人一点也不像,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是啊,婶子,在这凉快呢?”老三搭腔接了一句,日常问候语而已,其实你吃没吃过,要去干啥,现在干啥大家都知道。
“是呢,有点热,你们去吧,好好看着妹妹,小心有长虫。”
黄莺听见了就是笑笑,一般不说话,顶多点点头,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也不知道说什么,农村套路深。
步骤都设定好了,你贸然行动,容易坏了规矩,而且迅速滋长留言。
一进入树林里,黄莺就开始精神了,摸知了猴就是看的眼力劲,其实也有点运气在里面。
擅长的就很擅长,一百几十的摸,不擅长的就是一晚上几个,不够功夫的。
这时候人很多了,都是孩子,大人很少干这个,去生活哄孩子的。
“快,三哥,你给提着罐子,我要走在你的前面,不然你在前面全部摸了一遍了。”
老三憋得肚子疼,很想扶着树笑一会,这丫头干点事摆的架势十足,干这个都得找个提着罐子的。
“宝啊,你说人家前面一个人来的咋办,而且你前面那么多人呢,不差我这一个在你前面。”
是啊,前面是有很多人了,都摸了一遍,可是你跟我隔得太近了,竞争关系。
黄莺自己不说话,憋足了劲三两步跑到老三前面才停下来,“我今晚就要在前面,我摸到了就递给你,你帮我数着点啊。”
“行吧,你看着点路,别给摔了。”老三就把小罐子挎在左手手腕上,右手提着煤油灯。
有煤油灯算是好的,很多人都是靠摸的,自己用手就着月光进行,习惯了也不影响。
黄莺自己老觉得看不清,她自己我在前面走,走过去了啥也没看到,脑袋往前抻着,拿着灯一直到树跟前。
老三就在跟着,不紧不慢,他眼力好还看得仔细,前面黄莺刚走过去,他就能给看着了,连续放了三四个。
就见了鬼了一样,这孩子眼看不见啊,眼睁睁看到手边这棵树上还有一个,老三自己忍不住。
“宝啊,你过来,回过头来,看看这是什么。”你是没看见还是真的眼不好使了。
没看见还好说,顶多就是粗心大意,老三就怕她是眼睛不好使,看东西模糊,更得多吃点知了猴了,这东西明眼。
“哇,三哥,这里有一个了,真好,这才一会就看到一个了。”美滋滋的伸着手指捏下来,那瞬间幸福爆了。
扒拉着老三手里的罐子,放进去,看着这有且只有一个的知了猴,黄莺就开始嘴欠,“看看,还是我拿的,我俩现在才有一个。”
老三气死了,很想回头把刚才看到的那几个给拿回来放罐子里,不是比一下嘛。
当哥的是看你可怜,自尊心受创,才一直忍着没动手,结果你还在那里美得冒泡。
“宝啊,你看看,要不是我,你现在这个也没有不是,听哥的,以后多吃点这个,补补眼睛。”
老三一脸牙疼的表情,黄莺自己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眼睛就是不大好使,看不见呢。
摸不着还不能让人嘚瑟下了,能不能好好吹牛逼了,还是不是好伙伴了。
卡巴这眼睛,煤油灯光色发暖,柿子黄色很朦胧,乍一看有点伤感。
真是没办法,看着黄莺小脸笼在一团暖光中,小脸粉莹莹的白,跟个小仙女一样。
不过,小仙女不穿水靴,穿了也是粉色的,老三自己扯着嘴笑了笑,“走吧,我看到了指给你,你拿下来放在罐子里就行。”
是个好主意,既能让小仙女把知了猴从树上扒拉下来,获得满足感,还能保护小仙女的王冠不能掉下来。
一晚上就是这样的,“来,这有一个。”拿着煤油灯晃一晃,灯光打在那个地方,黄莺看到了就去拿下来,兴高采烈的。
连着拿了五六个,黄莺自己乐死了,就开始卖好了,“三哥,你可真厉害,真的什么都会,你这样的是很出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带给你的,一路已经丢失的差不多,除了窗外凋谢的春色——余秀华。
这个冬天我简直过够了,期待着春天还有秋天,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