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南岭湿谷,笛声悠扬。
东方不败斜倚在繁茂的林木边,头顶是朗月疏云,目光放得很远。
他肩头落着一只小巧的蛊蝶,静静阖着翅膀,不时随着音曲抖动两下。
那吹奏之人还不是很熟悉这样的短笛,音律辗转之间有些生涩,吹了一会儿便苦恼且羞忿地放下了笛子,抱歉道:“再过些时日,我定能用这虫笛完整吹一首曲子出来。”
东方不败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言,只是兴致明显回落了几分。
令狐冲难得找到能让东方不败有点兴趣的东西,见东方不败又对他爱搭不理起来,心下暗自苦笑。
这救命恩人的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倒也不是刻意想要讨好,如今他偌大江湖无处容身,正巧东方不败说要去苗疆办些事情,他抱着跟着这人也许能报恩的念头,就厚着脸皮凑了上来。苗疆地处偏远,一时远离中原纷争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是个将死之人,留在中原保不准哪天就小命呜呼,但若他就这么死了,岂非到死都要欠这人一份救命之恩。
虽然对方可能根本不把这点举手之劳放在眼中,但于他,确实是大恩没错,该报还是要报的。
这位爱穿红衣的兄台面目生得极为出色,周身气度也是不凡,但就那副容貌,就算是闻名天下的红颜美人,恐怕也会被他比下去。就是性子冷厉了些,同行了这么多天,令狐冲到现在也没能从他口中套出名姓来。
这对自认交友能力还算不错的令狐少侠来说,实在很让人挫败了。
他倒也不是没问出答复过,对方像是被他扰得不耐烦了,冷冰冰丢下四个字:“东方不败。”
初入江湖的令狐少侠哭笑不得。
这天下冒充东方不败名号的人多了去了,谁不知道东方魔头武功天下第一,日月神教那么大的产业,东方不败身为魔教教主,教务怕都是要堆成山,哪有闲工夫跑到江湖来同他们这些小虾米打交道。
况且……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地拍翻了第六个不长眼的偷袭打劫之人,衣袖一翻转了个身继续休憩,令狐冲一面感慨跟着这人愈发显得自己无用,一面在心中赞叹红兄弟果然是举手投足霸气侧漏,就连打架的时候也优雅利索,赏心悦目。
那被拍翻的宵小还在一旁瑟瑟发抖地壮胆叫着:“大、大爷我可是东、东……”
“怎么?你也是东方不败?”令狐少侠好整以暇拎着他走远,不让他去打搅自己高冷脱俗的恩人睡觉。
那人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知道自己碰了硬钉子,连忙改了口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英雄高抬贵手,我只是和东方不败他阿哥的妹子的同门师姐的夫家表弟一起捉过蛇……听说东方不败的名头好使,吓唬吓唬旅人混点零花……”
“……”令狐冲被他这曲里拐弯儿的亲戚关系弄得无以言对,“今天大爷心情好,放你一马,你日后做些正经活计,也别再顶着魔教的名头招摇撞骗了,人家大教主天高皇帝远不跟你计较,要是被五岳——”
他话突然一顿,心中又五味杂陈起来。“但凡跟魔教沾边的人,名门正派们可都不会放过,教他们撞见可不管你是真东方还是假不败。”
“是是是,少侠教训的是……”
令狐冲见他远去,无奈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年头最敷衍人的回答,除了江湖郎中扮做苗人打扮说自己姓萧名昊,就是江湖人会点微末功夫就四处跟人吹嘘自己和东方不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恩人拿这名头来糊他,多半也是被自己问得烦了。
这人到底是谁呢?
华山思过崖是宗门禁地,他来去自如,就连风清扬老前辈都没察觉到有人上过山;少林派辛国梁等人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好手,在他手里却连几招都走不过;倒是那位善琴的婆婆,似乎对他很是忌惮,与旁人的反应都不大相同……
难道还真是日月神教的大魔头不成?
令狐冲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一路红衣人虽然话少且冷傲,可是所行却并非江湖中所描述的那位喜怒无常、残忍嗜杀、凶狠无道之人。
相反,这位虽然脾气大了些,行事作风赏善罚恶却颇为干脆直接,令狐冲还有些欣赏。
东方不败睡意全无,睁开眼睛,漠然看着令狐冲的方向:“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额!”令狐少侠被抓了个现行,脸色顿时涨红起来,下意识摆出有些油滑的模样掩饰道:“兄台实在太好看了,一时出神!”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东方不败的眼神瞬间就冰冷下来。
令狐冲连忙补救道:“我只是想到,我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要是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名姓,岂不是不能瞑目?”
东方不败闻言冷意散了些,若非看在思过崖上他乖乖把蛊蝶还给自己,加上令狐冲根骨不错,这一路不知令狐冲要被他戳死多少次了。
至今为止,这是唯一一个听到他东方不败四个字,还面不改色同他攀谈的人。
眼中没有谄媚,也没有畏惧,算是难得。
这大概便是自己屡次放过了他的缘由吧。
自他掌控大权以来,除了他看着长大的蓝凤凰,放眼江湖已经没什么人敢这么同他说话了。
权力纷争,武功至极致,到头来也不过虚名泡影,索然无味。
他对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天下失去了兴趣,索性把权力交到杨莲亭手上,让他去收拾教中那些食古不化的人,只在必要的时候敲山震虎一下。
最近几年,他功力已达瓶颈,进境缓慢,虽已足够傲视群雄,但江湖代有才人出,谁也不敢保证昔日的天下第一会不会突然哪天就被横空出世的毛头小子踩在脚下。终归是无聊,不妨用心去找一找萧昊口中所说之人。
遇见令狐冲是个意外,他本也没打算对华山派的首徒下手,但这人不知跟他什么孽缘,出现在他的情报消息中的频率高到让人防不胜防。
任盈盈这丫头急着往令狐冲面前送,为了诓到这人的感情使尽了浑身解数,连任我行残余的人脉都动用起来了,东方不败才不会叫她得逞,故而将计就计,让蓝凤凰他们积极给这声名鹊起的少侠疗伤,卖得却是神教的面子。
可惜蓝凤凰太不靠谱,反倒让令狐冲因为吃了太多大补之物内伤更重。
东方不败其实也乐见这情况,令狐冲根骨不错,如今他的内伤,正适合修炼吸星大法,再推波助澜一些,大概就能从任我行那老东西口里抠下秘籍来了。
可他看中这块材料是一回事,愿意同他双修又是另一回事。
令狐冲人实在太傻,东方不败懒得同这种连任盈盈的用心都看不穿的瓜娃子打交道。
若此行去五仙教能治好了他,双修之事还是另择他选罢。
再说,这是对他至关重要的秘密,不考察清楚这人的品性,他也不会轻易卸下防备。
他草草结束话题,闭目思索了一会儿,才回道:“敝姓东方。”
还真是东方啊?
令狐冲挠了挠头,试探问道:“那我便叫你东方兄?”
东方不败没有回他,令狐冲权当他默认了。
五仙教自萧昊走后三年就被蓝凤凰接盘,这小丫头当教主当的风生水起,鲜少有人能管束。但最近一次大祭中,那沉寂了多年的古镜突然吐出了一个熟悉无比的人,蓝凤凰瞅着看上去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真·阿爹,只觉心情复杂。
听闻东方不败来了五仙教,蓝凤凰如遭大赦。
又听他说要试试令狐冲,当即兴奋地拍胸脯保证定能令他满意。
东方不败对此表示怀疑。
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绝对有先见之明的。
东方不败强压下许久没有躁动的内力,脸色黑得像锅底:“你偷摸给我下了什么?”
五仙教的蛊术施展起来极难察觉,等东方不败日常运功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蓝凤凰一脸无辜:“阿、阿爹嘞幻蛊和迷心蛊的改良品种……”
“……”东方不败深吸了一口气,微怒道:“葵花宝典何其凶险,你胆子也太大了!”
蓝凤凰自知理亏,脚底抹油似的躲到了两条大蛇后面:“阿青阿贝!轻、轻点儿嗷!”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挥手就想拍死那两条灵蛇,掌势挥出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骤然收住了。大青跟大白跟着萧昊走了,如今这两条……
蓝凤凰一声惊呼,匆忙捂上眼睛,生怕看到什么惨剧。
完咾完咾……这回怕不是要被东方阿哥打死……
蓝凤凰听得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却不是东方不败的,随即“咦”了一声。定睛瞄去,却是被阿青和阿白两大口啃在了胳膊上的令狐冲。
两条灵蛇生得巨大无比,一边一口鲜血淋漓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令狐冲疼得呲牙咧嘴:“好妹子,你们这是做什么!东方兄是我的恩人,就算哪里有了误会,也不要放蛇咬他啊。”
蓝凤凰瞅着东方不败的脸色,尬笑了两声,赶紧把两条灵蛇的蛇牙从令狐冲胳膊上拔下来,胡乱抱成一团溜之大吉。
令狐冲一头雾水,不知道一向灵动大胆的蓝凤凰怎么会是这么个……怂的态度。
他正想问问发生了何事,却见东方不败面色有异,紧皱着眉头,两抹不大自然的红云浮在面上,衣衫也浸了薄汗。
他微惊道:“东方兄,你怎么了?!”
“死丫头给我下了蛊。”
东方不败瞪了他一眼,眼神却飘向对方留着四个血洞的手臂。“你是傻子吗?两条灵蛇而已,需要你多此一举?”
他脾气一向不好,令狐冲听他发怒也十分习惯,遮掩似的把手臂背到了身后道:“你救过我,这也算一点报答。”
东方不败本想训斥两句,却又思及令狐冲肯不顾内伤挡在他前面,也算过了品性考核,话到嘴边便又吞了回去。
不行……他还是看这人蠢笨至极无药可救!配不上自己!
令狐冲却以为他是蛊毒发作,以致说不出话来,这一路上东方不败大杀四方,什么时候吃过亏,见他此时状态不对,令狐冲便急了起来:
“我该怎么帮你?听说五毒的蛊毒诡秘莫测,你……对了,我这就去找蓝凤凰妹子,她的蛊她一定能解!”
东方不败眼神晦暗了几分,莫名道:“你真想帮我?”
令狐冲闻言便反应过来他或许知道办法,立刻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方不败想了想,突然笑道:“那好。”
令狐冲微微愣神。
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东方不败念了一段奇奇怪怪的心法文字,令狐冲也没听进去,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不败的脸,无意识咽了咽口水。
东方不败察觉他走神,眼睛眯了起来,凛然道:“不肯就滚。”
令狐冲慌忙回神,摆手道:“不不不、不是……”他又不好意思解释自己是被“美色”所迷,暗自懊恼,“你说,我认真听着!”
他全心按着东方不败所言的经脉运功,真气刚走了一圈,忽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头,紧接着他肩周大穴开了个漩涡似的,开始疯狂引着对面的内力冲进了他本就驳杂不堪的丹田。
令狐冲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练出了岔子,却见东方不败面不改色猛地将他推倒在身后的床上,毫不在意那些冲进他体内带着躁动的真气。
再没反应过来这蛊可能是个怎么回事,令狐冲就白行走江湖这么些时间了。
“等、等等,东方兄?你在做什么?!”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道:“你不是要帮我?”
“……”这么帮的吗!!!
令狐少侠眼前阵阵发黑,心慌意乱,“你……你确定是这么个帮法?!”
东方不败斩铁截钉:“确定。”
萧昊说过,只要他寻到合适的人,一人练葵花宝典,一人练吸星大法,他功热难抑之时,便将功法所生内力一同泄入对方丹田。再两人交换角色,由他反过来吸取对方因葵花宝典生成的内力……如此周而复始,可根治葵花宝典之弊。
“……”
雾草。
令狐少侠掌中源源不断吸取着对方深似大海的内力,他看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他确实是不能放任东方兄蛊毒发作死在自己面前……可……
师父师娘在上,徒儿不孝,这回帮完东方兄弟,他恐怕……要断袖了!
“我所练的武功,功起生热,本要清心寡欲,被那丫头搅和一通,只能先借你之手帮忙。教你的口诀只是残本,我也不指望你能把这点功力还给我,你方才已算还了救命之恩,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令狐冲急道:“我定会对东方兄负责到底的!”
东方不败淡漠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迂腐。”果然华山派教出来的徒弟,就算举止放浪形骸了些,也到底是朽腐之人。
他本就冷情且多疑,不会轻易对谁卸下心防,加上强行修炼葵花宝典要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对情爱之事没什么波澜了。
令狐冲是个好苗子,但东方不败道不清自己对他的嫌弃从何而来,反正就是觉得这人看不入眼,现下两人之间也算还清了恩怨。
令狐冲体内本来有六道外人的真气,搅得他内伤颇重,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何其霸道,一冲进去就把那六道全压了下去,也算暂时控制住了他的内伤。
不过日后七道真气一起搅起来,那才更是生不如死。
估摸着也就吸星大法和易筋经能救他了。
东方不败想着,反正任盈盈和向问天都和令狐冲交往密切,如此一来,吸星大法到手也只是时间问题。
令狐冲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坑,自那之后总是想尽了法子讨好他,还扬言绝对要努力练武好把吸来的功力还给他,东方不败不胜其烦,索性跟老教主见了面之后直接跑回了黑木崖。
唐师没有说在古镜那边的经历,但却肯定了萧昊的安全,东方不败逗弄着那只寸步不离的蛊蝶,也算稍稍放下了些心。
这世上能有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兄长,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旁人……
再好也及不上血亲。
他没由来有些烦躁,本想入定练练功,一闭上眼就又想起五仙教里那人胳膊上四个黝黝血洞,就又练不下去了,匆匆喝了几口凉茶平复。
啧。
麻烦。
矜贵且骄纵的教主大人于是干起了威逼利诱的行当,暗中跑到少林旁敲侧击给那几个秃驴施压,逼得他们之后一见到令狐冲,连哄带骗的要他学会易筋经,可那脑子有坑的少侠竟然不领情!
东方不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令狐冲不接受易筋经,就只能被向问天引去梅庄了,到时候……
他这点纠结也只有一瞬,眼神很快就又冷了下来,恢复平常那副邪异高冷的模样。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令狐冲早晚会知道,自己放任任盈盈设计他被师门抛弃,以致走投无路和魔教之人同流,至今日这般无处容身的境地,都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和袖手旁观的功劳。
或许任我行还会洗白自己的女儿,把这些黑锅都扣到他头上。
可惜任盈盈已经跟着小凤凰回苗疆去了,就算任我行和向问天闹得翻了天,他也找不回任盈盈。
令狐冲和他不是一路人。
大不了,就不找什么双修之人了,反正他已经是天下第一。
他托着那只小蝴蝶,沉思不语。
很快,梅庄传来消息,任我行跑了。
杨莲亭借机处置了童百熊,东方不败也没有阻拦。他在等令狐冲最后的答卷,若这关过了,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那些熟悉的面孔闯入了他的小院,东方不败觉得华山高徒有些冰冷的视线十分……刺眼。
罢了,都是俗人。
他没怎么抵抗,放水放的太明显,以至于任我行那老匹夫还以为他十二年来荒废武功大不如从前了。
长剑抵在能轻松取走他性命的地方,但却没有更进一步。
令狐冲叹了一口气,抬头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却并非敌意:“我还得把功力还给你。……但你实在太难见了。”
“你要是怪我跟着他们进来,随你打骂绝不还手。”
东方不败怔神了一刻,已经熄灭的求生欲突然燃起了一点火星。
但是很快,那柄长剑就刺入了身体,连带着最后那点疑惑也消散了。
哎,好像晚了。
任我行在一旁放肆大笑,旁边是握着剑不可置信的令狐冲。令狐少侠震惊地看着手中的剑,对着他疯狂摇头。
“东方……东方……我不是……我没想……”
可下一瞬,他表情又变了。
那只紫色的蛊蝶忽扇了几下翅膀,像被点燃了似的,带着深紫色的火焰燃尽在空中。
东方不败摸着毫发无损的胸前,挑眉道:“我似乎说过,我不指望你还我。”
生死蛊。
他在心底叹气,和萧昊最后的联系也彻底断掉了。
令狐冲眨着眼茫然道:“可……?”
东方不败笑了笑,问道:“你学会了全部的吸星大法?”
令狐冲点了点头。
“很好。”
红影翩飞,令狐冲还没看清楚,那外人闻风丧胆的任大教主和向右使就已经命丧黄泉。
教主大人拎着他的后衣领,站在黑木崖边,瞥了他一眼:“怎么,怕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
“崖下有我闭关隐居之所,你慢慢将吸星大法教给我,慢慢偿还。”
令狐冲神思回笼,随即面色渐喜,这……这是被接受了 ?
但他很快也接着问道:“日月神教怎么办?”
东方不败想了片刻,认真道:“随我弄个少教主吧。”
“?!”令狐少侠吓了一跳,惊惶道:“什……啊??”
两、两两两两个男子也能……??
东方不败再一次被这人的愚蠢打败,白他一眼道:“找个资质不错的孩童,养起来。”
“哦、哦……”令狐少侠脸又红了起来,对哦,无所不能的教主大人也是不能生孩子的,他在瞎期待些什么?
东方不败轻咳一声:“本教主选中你是为进修武功,这是你莫大荣幸。”
“嗯,东方说的都对!”
“……若有朝一日被我发现你有二心——”
“我令狐冲言出必行,说要负责到底就会负责到底!”
“……阿青阿白的牙印子还疼吗?它们看着凶其实没毒。”
“啊?”令狐少侠瞬间懵逼。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道:“那都好几个月了,早就好了……”
失言的教主大人淡定掩饰:“……哦。”
“欸,东方你是不是脸红了??”
“……”
“你、瞪我做什么?”
“…………”
“其、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东方你真好看!”
“………………”
“我是真——”
令狐少侠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教主大人拎小鸡似的扔下了黑木崖。
又过了很多年,东方不败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二话不说扔给了教中长老,让他们凑合着都听他的。
令狐冲瞧了他的根骨,是举世不出的武学奇才。
可是东方不让长老们教他识字武功,也没人敢教,导致这少教主行事……甚为单纯耿直,颇有当年让日月神教中人头疼不已的五仙教教主的风范。
东方不败放话说,谁敢让狗杂种坏了这份心境,他就亲自动手灭他满门。
没错,他们少教主还有个让人操碎了心的随性名字——狗杂种。
教中人哪敢不听东方教主的话,所幸少教主虽然年幼,处理大事也常常说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天真结论来,但不可否认,他这另辟蹊径的处理方式,倒还真的别具一格,颇有见地。
众人一合计,狗杂种这名字实在太难听了,不如改个对外好称呼的大名吧。
少教主雄韬伟略,将来江湖出世,定是石破天惊一鸣惊人之辈,不如就叫……石破天。
……
令狐冲随手指点着少教主的破剑式,暗搓搓道:“你可千万别说这是我教你的,此去侠客岛凶险万分,这是以防万一,免得外人见你武功不济,小瞧了东方。”
石破天呆呆点头,耿直道:“哦。但师父自己知道了怎么办?”
令狐冲咧嘴笑道:“你不说,他怎会知道?”
东方不败凉凉站在他身后,抱臂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令狐冲汗毛顿竖,僵在原地。
东方不败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径自对石破天道:“听说那岛之所以吃人,是因着一部《太玄经》,你要是有能耐,搞回来,以后我就许你自由习武。”
石破天眼神晶亮起来,连连点头。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就算再过三十年,这些不入眼的江湖人,还是要被隐居崖底、只手就能翻覆风雨之人,牢牢踩在脚下。
后衣领传来熟悉的触感,令狐冲笑着对石破天挥手,被拖着拎回隐居的小屋。
石破天也认真冲他挥了挥手,全没有解救令狐侠士于水火的自觉。
光天白日,屋内传来令狐冲隐约的声音:
“我这不是……顾、顾及你的面子么……”
“那什么,我偷偷去山下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糕点!”
“哎哎,可是你明明就、很喜欢吃甜食啊……”
“教主大人说的都对!都对!”
“啊?不是,我早就不喜欢小师妹了!!独孤九剑是风老前辈教的!!”
“你别瞪我、哎呀,你一瞪我,我就……硬、硬了……”
“砰”地一声,屋中飞出一条人形,大门紧紧在他面前关上。
今天想要负责的令狐侠士,依然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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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五的大肥番外,食用愉快233333
正文部分依然是原来的彩蛋合集,就当福利吧~
坐了一整天的动车,加上回来之后突发奇想又补了四千多字,所以比预计的时间晚了点qvq。
彩蛋内容是长琴番外+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伪·修罗场。
古往今来,琴之一道, 一向为君子所偏爱。
琴声为天地万物之音, 而非世俗之乐。以琴娱人, 热闹不足;用以自娱,则平添寂寥。但于这诸天仙神而言, 琴声实乃他们漫长生命中, 寥寥几种可以称之为颜色的存在。
剑庐之外,太子长琴膝上放着凤鸣秋梧,面带苦恼。他轻轻拨动琴弦, 凤鸣秋梧应声发出一声“duang——”。
风神飞廉忍无可忍地堵上了耳朵,口中连连求饶:“救命!再这么下去, 天界第一乐师就要变成天界第一魔头了!以琴声逼疯诸天仙神,长琴绝对名留千古!”
萧昊抱着西市腔靠在树下, 哈哈大笑道:“你们不晓得,我于梦中游历时, 曾见过许多抱着琴剑弹棉……咳,弹出这等音色的侠士, 可谓洗脑之至! 洗脑之至!”
祝融发愁地看着自家儿子,慨叹道:“长琴生来精通乐理,怎么拿了这七弦琴, 就好似没了章法呢?”
商羊沉静饮茶, 全不将他们鸡飞狗跳的模样放在眼中,淡淡道:“必定是禺期这剑灵造琴时动了什么手脚,来捉弄我们。”
禺期冷哼一声, 不满道:“吾家剑灵机智过人,天生精通铸造,怎是尔等俗人可以妄论!”
共工面如土色,扒住了禺期的肩膀,艰难道:“禺期啊禺期,你放过我们罢,长琴再这么弹下去,我们五个怕是要去阎罗和后土那里报道了!”
木神句芒心有余悸连连点头。
萧昊于是顺手从建木上揪下一片叶子,对他们道:“这音律之道嘛,原本无形,附着于乐器已是落了下乘,大音希声,万物无所谓拘泥,不如我为你们吹奏一曲,让你们也感受一下这自然之音。”
众神大感兴趣,眼神发亮,长琴亦停下弹棉花之声,好奇看着萧昊。
萧昊将那片叶子放于唇边,鼓足腮帮子,用力吹奏起来。
“叭一一”地一声,难以言说的声音震彻云霄,诸神面色一僵,纷纷不约而同捂起双耳。
萧昊卖力吹着“大河向东流,鹤归的藏剑不回头”的调子,沉醉其中,不能自已。
一曲吹罢,他自得地看向横七竖八的众神,道:“如何?本少爷难得奏曲,你们可不要不给我面子。”
飞廉殷勤凑到了长琴身边,突然大有所感:“我豁然醒悟,长琴果真是天界第一乐师,这凤鸣秋梧之音,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诸神纷纷应和,长琴脸色微红,复又弹起凤鸣秋梧,“duang”、“duang”、“崩”之声不绝于耳。
浮生倥偬,有缘萍聚,把酒言欢,有光阴如此,何其幸之。
#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之一#
上元太初历三千四百七十年,某月某日,晴。
吾化身晗光剑灵流落人间,千年来历经多位剑主,今日终于重见天日。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吾这一代主人,终于了却吾……千年夙愿。
#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之二#
吾暗中观察新主多日,偶遇人界的长琴小子,大喜。
与之谈论千年变化,感慨良多。
长琴化猫收养于无异小子家中,角龙亦时时相伴。
今朝能得团聚,甚好。
#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之三#
臭小子给长琴起名“肉包”。
长琴之化身固然体态丰腴了些,怎可这样笑话于他!
千年不见,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之四#
小子乐无异!少喂长琴些吃的!
他已经那么胖了!
#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之五#
无异小子运气上佳,竟得上古妖兽鲲鹏之幼兽,取名“禅机”。
其虽不记得上古之事,行事却一如往昔,吾甚感欣慰。
小子总算有了些长进,不枉吾之青睐。
#禺期的乐无异观察日记之六#
……
呵,那鲲鹏幼兽,叫“馋鸡”。
乐无异小子,脑子可能是坏的。
萧昊迷迷糊糊睁开眼,他身边围了许多人,好像每个他都认识,又好像每个他都不认识。
他最先听到的,是一串叽里咕噜的方言:
“教主哇,我终于找到你咾!你晓不晓得恁个多年你不在嘞点儿,我们都以为你死咾!”
他莫名奇妙地看着那个头戴银饰、苗疆服饰的妹子,连连摆手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萧峰和阿朱带着小常归,激动地站到他面前,按住他双肩道:“阿昊!你果然没死!这么多年你全无音讯,我托白凤带给你的书信,你可有收到?”
萧昊猛然一愣,张口就道:“大哥,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又见一人凑了上来,面色古怪极了,指着他道:“你、你这小娃娃怎么长的这么大了?这又是谁?你手里怎么也有一条打狗棒?”
萧峰惊奇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棒子,跟洪七手里的一比,果真一模一样。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惊异起来,竟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昊脑子里混乱极了,他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围了一圈,一个光头的和尚皱着眉头盯着他,冷冷道:“师兄,此地便是西天吗?”
他刚从记忆里揪出这个人,连问候都来不及,就又看到一个脸上附着奇怪纹路的正太怒气冲冲对他道:“吾还以为你投生成了那乐无异小子,给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剑灵!吾还奇怪他为何半点记不得原来的事,你这家伙让吾好找!”
萧昊头疼不已,周围的声音交织成一片,纷纷杂杂,他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将军!对不起……我们最后也没能守住武胜关!对不起!将军你骂我们吧……”
“这风清月白,正宜一醉!”
“萧兄当真是一入大漠,一世大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寻到你踪迹……”
“爱卿,近日又有不知死活的江湖人来朕这里闹事,他们都欺负朕年纪小,你一走没人管得了他们,那陆小鸡根本不好用!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朕这次保证听你的,不乱使脾气了……你别再跟朕置气了好不好。”
“萧兄弟铁骨忠义名满天下,若我能早听你一言,也许不至于见你走后,闯王刚愎自用招致生灵涂炭……”
“往生路上,没有沧溟,没有你。本座还以为,你已同她一样尽归尘土了。”
“为师曾见着一位与你神似的玄甲将军,可是再像,也不是你……师父当年打断你的腿,你没有记恨罢?这些年流落海外,可有受什么委屈?”
“悭臾修成应龙何其不易,长琴与他有旧交,又怎能伤他……若能如阿昊这般无拘无束便好了。”
“教主,我们累几年都好好听话了嘞,内两年呱太长得嘿大,五圣把他牵出切别个都黑得屁滚尿流嘞!”
“萧兄……”
“阿昊!”
“爱卿……”
“道长嘤嘤嘤!”
“教主哦……”
“将军!”
“小娃儿……”
……
四面八方都是鼎沸的人声,萧昊觉得这简直是系统耍弄他的修罗场,那些或熟悉或面生的面孔里,唯独没有那么一个人。
他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周围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萧昊心有所感,转过头去。
那人生的玉树临风,儒雅俊秀,一身风流骄傲的气质浑然天成,就那么静静地立在他身后,眸中深沉难测,仿佛谈笑间就能翻云覆雨、断生判死。他发梢有几缕银丝,想来这些年,岁月也并非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朝萧昊伸出手,一个字也没说。
身边的声音渐渐炸开了锅,什么“龟儿子!老娘跟你拼咾!羞都遭羞死咾,还勾引老子教主!儿豁不是个龟孙儿!”,什么“呔!老流氓!”,什么“完啦完啦太傅杀过来了”……
萧昊鬼使神差地把手递出去,被那人一把拉起来。
周围的人影渐渐散去,一切重归寂静,萧昊狐疑地看着眼前人,问道:“你竟来窥探我的梦境?”
石之轩但笑不语,温柔之中带着几分撩人的邪气:“要怪就怪你那不成器的机关,非要来招惹我,三两下被我拆了。怕你生气,索性给你拼成了五只小猪,你是造偃甲也好,传信也罢,反正别叫它们再来拦我。”
萧昊脸色一变,气到:“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拼一个机关木甲出来,你竟然给我拆了?!”
石之轩揽住他,半哄半就:“你放这么� ��东西在房门口,是成心不想让我进来吗?你不是说小猪可爱,我这回给你拼了五个,你不欢喜?”
萧昊翻了个白眼,搓蛋的猪要那么多作甚,浪费他那些机关零件!
石之轩附在他耳边道:“前尘往事俱成烟云,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你看……”
萧昊微微挑眉,没有作答。
“我前些日子在下界寻了一处古雅空灵的世外之境,清新飘逸,淡泊宁静。若有朝一日能携君归隐山水之间……”
萧昊露出笑容:“归隐甚好,但要讲清楚,是谁携谁?”
石之轩做沉思状,故意道:“阿昊,论年纪,我比你年长;论辈分,你入门花间比我晚,当是我师弟;论修为……”
石之轩顿了顿,笑道:“你把你那劳什子系统关了,我们来打过。”
萧昊“呵呵”两声,反口道:“花间?魔门?谁是你师弟?我还毒经补天双修呢,谈什么师门辈分?不存在的!”
石之轩负手而立,也不生气,问道:“你到底愿是不愿?再东扯西扯,我就当你默认了。”
萧昊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墨颠,兰摧钟灵商阳一通乱砸,金丝楠木的墨笔在手中转了个圈,悠然爆了个玉石:
“等你打赢了我再说!”
“你输了可不要耍无赖!”
……
天高海阔,路长而歧。
离尘埃落定那天,还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