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许倩书没想到自己大过年的,人生地不熟还能有人上门拜访。
但指定不是赫连冲或者元太白,身为家里边的男丁,这俩人肯定在招待宾客呢。
许倩书让豆蔻和丁香歇着,自己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之后入目的并不是什么认识的人,而是一个身穿着丫鬟服饰的少女。
她见到许倩书后先是打量了两眼确认身份,才福了福身,礼节极为有度地说道,“陆少奶奶过年好,奴婢巧茹,是义子爵府子爵夫人身边伺候的侍女,过两日子爵府有一场插花会,我家夫人吩咐奴婢过来给您递一张帖子,希望届时您能莅临赏脸,去参加插花会。”
得!
刚刚还说自己死也不想跟京城宅门里的女人有交集呢,现在就来了一个子爵府的夫人。
许倩书面上不显乾坤,只淡淡沉吟,道:“初三的插花会,子爵夫人怎的想起来邀请我了呢?帖子不是应该送到忠伯爵府吗?”
巧茹四处看了看,才笑着说道,“送到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请谁哩。少奶奶,我家夫人特别交代奴婢跟您说两嘴,我们子爵府可从未邀请过那个娼门出身的女人去插花会,也就您这位上得了台面的正主子来了,我们才敢下帖子呢,不然可真是要丢死人了!”
她们可都看着忠伯爵府的好戏呢,这位新来的渔门少奶奶,虽然出身不太优秀。
但好歹是清白人家,也不是那种任腌臜娼妇揉搓圆扁的人物。xdw8
刚来京城没几天呢,就将继室告上了官府,私设刑堂的罪名虽然不至于让一个三品诰命死掉。
可入了大狱的事儿,却也能让柳氏面上无光了。而也正是因为许倩书锋芒初露,才让他们子爵府生了递橄榄枝的念头。
和正房嫡子交好,总比和继室次子交好要强的许多,虽然陆鸣飒的母亲死了,但人家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清流世家,几代人都是大儒来的!
哪像柳氏……娼门出身!
许倩书听到巧茹特地说给自己听的话。
心下生起了厌恶,淡笑道,“好,初三我定会如约去的。”
恐怕这是一场不太平的鸿门宴呀!
许倩书叹了一口气,这子爵夫人看似要和她交好。
实则却是想把她当成一颗握在手心里的棋子,什么时候下、什么时候弃,都不一定呢。
她与陆鸣飒和柳氏之间的确是剑拔弩张,彼此恨得形如水火。
只是打断骨头还连着一根筋呢,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但如果联合着外人折腾柳氏那不长脑子的东西。
丢的,可就是忠伯爵府和陆鸣飒的脸了!
前者对于许倩书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但她在乎陆鸣飒啊。
许倩书目送着巧茹走远,这才关上了门。
豆蔻在屋子里也将话听得一清二楚,沉吟许久才道:“夫人,咱们在义子爵府的插花会上,定要做个透明人才是。”
“怎么说?”许倩书询问,京城里的事,豆蔻比她清楚多了。
小丫头眸子里闪了闪,到底没有隐瞒,而是直接跪在地上,“豆蔻不敢瞒主子,奴婢以前…是义子爵府的丫鬟,只因被老爷看上了,引得子爵夫人嫉恨才被发卖出府的,所幸遇到了主子您,否则奴婢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嗬!没想到豆蔻还是义子爵府的旧人?
许倩书琢磨一下,“继续说,为什么要做个透明人?”
豆蔻沉吟,道:“这是关于旧主的坏话,本来奴婢是不能多说的,但主子您既然要入虎口,奴婢也只能说了。子爵夫人…是那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类型。”
“这次去插花会的,肯定是那些个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人脉。子爵夫人绝不是为了将我引见给女眷贵人们,而是另有其目的,是吗?”许倩书接着豆蔻的话说了下去。
这么一说倒也通顺了。
她除了前段时间在东区夜市卖关东煮,认识了一个元太白之外,几乎就不认识人了。
虽做了一丁半点的努力,和柳氏针锋相对了一些,可这到底是自个儿的家事。
子爵夫人除非是闲得蛋疼,才要搀和别人的家事呢,更何况巧茹那丫头来传话送帖的时候,子爵夫人让带的话里一口一个娼妇,着实令人不喜。
好歹是陆家的主母呢,柳氏就算再怎样,也不能任人如此编排呀!
“主子,要不咱们借口推脱了吧,反正也不在京城待多久。”丁香有些动容,生怕许倩书着了道。
她这几日和豆蔻的关系日渐好了,豆蔻也说了不少京城宅门的龌龊事给她听,那些京城宅门妇人们的手段,可比不得他们北海郡这些小地方的人来的真诚。那手段呀,可是一环扣一环,害死人不偿命的!
“没事!去便去了!”许倩书说着站起来朝着用来临时做仓库的房子,笑道,“不就插花会么?豆蔻你跑一趟郊外,让花园子初三送些喜庆的花篮过来,还有这两尾鲤鱼,也别蒸煮了,咱们吃皮皮虾就好,鲤鱼初三你用木桶装起来,一块儿送到义子爵府去。”
“是,夫人。”
豆蔻急急答应,现在立马就动身前往郊外,生怕误了许倩书的大事。
却说另外一边。
高墙宫苑之内,却有不同寻常的热闹。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特地给碧翠宫送的岁礼,啧啧,瞧这宝玉翡翠镯子,真真是商品。”
“还有这一套钗子,造匠取名为星辰,皇上将钗子送给臣妾,真真是折煞了臣妾呢,臣妾又不是天上的星星,至于这样吗?”
满头珠翠的女人得意极了,将身后一个个年礼盒子都打开。
仿佛在昭示着自己多得宠似的。
“德妃你侍候皇上辛苦,多得些好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察贤皇后手上顿了顿,旋即喝着茶,满脸云淡风轻。
对德妃的炫耀完全没放在眼里的模样,令德妃眸中多生了几分意思。
德妃呵呵一笑,“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不知皇上送给您的鸾凤宫什么岁礼呢?”
“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一些上不得台的物件罢了。”
“不妨拿出来瞧瞧,让臣妾开开眼?”
“喜鹊,去将皇上差人送来的东西取出,给德妃瞧瞧。”察贤皇后吩咐侍女。
侍女却是不肯,压低声音道:“娘娘,这德妃分明就是来羞辱咱们的…”
“快去!”
皇后骂了一句,脸色有些不愉。
侍女很快就差遣小太监将岁礼抬了上来。
是六个木桶,里边儿沉甸甸的就装了一些清水。
德妃一瞧,顿时掩嘴笑了起来,“哎哟喂,皇后娘娘,这、这皇上可真会与您开玩笑呀,岁礼就给您送了六桶清水?若是皇后娘娘想要呀,这宝玉翡翠镯子就留给娘娘吧……”
察贤皇后脸色终于难看了,她穿戴用的首饰,难道还要一个妃子来施舍吗?
她眸子眯了眯,刚要说话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朗笑声。
“儿臣给母后贺新春来了,祝母后兔年吉祥,岁岁有今朝……”
察贤皇后原是要发怒的,但是听到了这句话后,脸上顿时如沐春风。
“太白!本宫的儿,你可算从宫外回来了!大过年的你跑哪里去了!”察贤皇后赶紧迎上去,照着元太白轻轻就来了几锤,那眼角渗出了激动的泪水,但旋即还是赶紧招呼,“喜鹊,快准备年夜饭,本宫要和太子一块儿用饭!”
“是!娘娘!”喜鹊得意地看了一眼德妃。
有再多的珠宝首饰又如何,太子…到底是皇后所出!这一点是拍马都比不上的事!
元太白呵呵一笑,刚要把宫外遇到的趣事告诉察贤皇后呢,就看到绑着彩绸的木桶,“咦?这是父皇送过来的岁贡?是…许记作坊…哦不,应该说是忠伯爵府送过来的岁贡?”
元太白想起许倩书的身份,顿时觉得有趣,没想到在察贤皇后这里也能见到刻了许记作坊样章的木桶。
他伸手去水里搅和搅和,露出一个笑容来。
“太白!水很凉,莫要冻着,快去给太子拿个汤婆子过来!”察贤皇后将元太白视若眼珠子。
元太白接过汤婆子,咧嘴笑道,“母后和父皇果然是伉俪情深呀,父皇更是疼爱母后,竟将忠伯爵府少奶奶供上来的岁贡送来鸾凤宫了。呵呵,六对红斑大鲤鱼,代表着年年有余、六六大顺。母后,父皇这是希望您事事顺心呢!”
“嗯?鲤鱼?”察贤皇后听到这里,顿时来木桶边上一一瞧了,果然看到被搅起来的十二尾大鲤鱼。
当即她看了一眼德妃,轻笑道,“皇上也真是的,送这么珍贵的东西竟也不知会一声,若是养坏了才叫罪过。德妃呀,你瞅瞅,皇上够是偏心的,什么好的都往鸾凤宫送。这寒冬腊月里,海鲜河鲜最是珍贵,他还特地…唉,本宫也忒不知体贴皇上了。”
这才叫面子呢!
什么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嗤!真是个庸俗的德妃!
皇上送她红鲤鱼,希望她年年有余六六大顺呢,光是这份真龙心意,哪怕是一个翡翠矿溜须拍马都比不及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