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礼物,我盯着鼬把一桌菜吃完,包括冷冰冰的三色丸子。
但剩下的蛋糕很多,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我们开启了扔蛋糕大战,互相躲闪着,把奶油丢得到处都是。
鼬是个很会耍赖的人,不光捉迷藏会使用影分身,扔蛋糕时竟然用替身术。每次当我以为砸中了,他都会“砰”的一声变成椅子,然后从我身后出现。
仿佛是报复我在他脸上乱涂,鼬毫不客气地砸了很多奶油在我身上。
奶油黏黏糊糊地粘在衣服上很难受,而鼬除了脸,其他地方却都干干净净。
我伺机往鼬的身上蹭,他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正当我以为奸计得逞,在他怀里使劲蹭奶油时,他却把我一抱,另一只手塞了一大坨奶油进我的衣领。
凉冰冰的奶油顺着脖子滑进衣服,我被这恶心的触感激得跳了起来。
“鼬你这个混蛋!”我大叫着,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胡乱踢腿,“你卑鄙无耻!你下流!你小人!”
竟然把奶油塞进我的衣服里!
鼬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卑鄙小人!
“你也蹭了很多在我的衣服上。”鼬无辜地说。
阴人不成反被阴!
我黑着脸,往下一缩,总算从鼬的手里滑了出来,我猫腰躲过他扔过来的又一坨奶油,眼疾手快抢到了最后一块蛋糕。
鼬伸手来夺,我上蹿下跳地逃出客厅。
鼬装模作样地在后面追我,把走廊踩得“咚咚”直响。
狭小的走廊周转不开,我个子小,左躲右闪的,一时间竟然躲过了鼬的好几次进攻。
最后,我一闪身从鼬的胳膊底下钻过,让他抓了个空。
“鼬是大笨蛋!”
我跑到玄关,手舞足蹈地大喊。
“要叫哥哥!”鼬抗议道,一反身揪住我的衣领。
“你就会说这个!”我嘟囔着被提起来,凌空踹了他一脚,趁机往后跳。
却没想到在我一踹之下,那个揪我衣领的鼬竟然“砰”的一声化为了烟雾。
影分身?!
我目瞪口呆,连忙转过身,却来不及了,被一下子扑倒在地,一只手反扭在身后。
“抓到你了。”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力气大得可怕,把我牢牢压在地上。我像只笨拙的乌龟,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你太卑鄙了!你竟然用影分身!”我大声指责着鼬的卑鄙,一边企图偷偷把捏成一坨的蛋糕糊到他身上。
但唯一灵活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发现了,鼬抢过蛋糕,好笑地说:“也不知道谁还偷偷做小动作。”
“你!就是你!用忍术作弊的混蛋!”我用手拍着地板,不老实地挣扎。
鼬稳稳坐在我的背上,一手反压我的手,一手拿着蛋糕,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道:“忍者用忍术不算作弊,你也可以用。”
用了我也比不上他……鼬结印太快了,我根本就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结了印。
我不得不泄气地承认这个事实。
“输了就要接受惩罚。”鼬故作严肃地说,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可恶!
我动都不能动,这下只能任由鼬为所欲为。
糊吧糊吧,你不就是想把蛋糕糊到我的脸上吗?怕你不成!
我英勇就义般地瞪着鼬。
鼬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一笑,放下了蛋糕。
他用手指沾了些奶油,在我额头上轻轻地点了点。
我愣住了。
意想之中的奶油并没有糊上来,只能感觉到鼬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带着一点奶油的冰凉,但他的手指,却是温热的。
“好了。”鼬笑着说,一边放开我,将我从地板上拉起来。
什么嘛……
身上的力道放松了,我嘟嘟囔囔地站起来,十分不满。
大门突然被拉开了,父母站在门外,他们本想往里走,但看见一片狼藉的家里,还有嬉闹的我们,顿时愣在原地。
我和鼬身上都挂了彩,我额头点着白点,鼬更是被画成了美猴王。走廊里东一块西一块的奶油污渍。
族长大人的脸扭曲了,活像是某幅世界名画,他厉声道:“鼬!你在胡闹些什么?看看像什么样子!”
鼬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挡在鼬的身前,大声抗议:“这是我画的孙悟空!”不是胡闹!
威严的族长大人显然无法招架白痴幼子的胡搅蛮缠,毕竟不能和我讲道理,气势压迫也毫无用处。他头痛地瞅了我一眼,干脆忽略我,继续训斥:“鼬,你怎么能任由佐助胡闹?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我能感觉到,在我背后,鼬的身体紧绷起来。
“我们在玩奶油大战!”我抢着回答,张牙舞爪地挡在鼬和父亲之间。
母亲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鼬,抿起嘴。
族长大人怒不可遏,他并没有意识到我话语里隐藏的深意,仍旧打算继续说下去。深夜不睡觉,却在房间里打闹本就已经与宇智波严谨的家教不符,更何况我和鼬把房子里弄得乱糟糟的,又画的像戏文里的小丑一样,这荒谬到让族长大人感觉世界都颠覆了。
“我在给哥哥过生日!”
生怕族长大人在盛怒之下继续说出什么,我干脆大吼着说。
父亲猛地一愣,脸上的怒意僵住了。他的嘴张张合合,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
长久的沉默,父亲似乎想挽救点什么,但最终都变成了无声的尴尬。
鼬看着父亲,一言不发,即使脸上涂着滑稽的奶油,也掩盖不了那寥落的冷意。
鼬沉默的对抗让父亲有些恼怒,他强撑着面子,干巴巴地说:“那也不能……”
母亲掐了父亲一把,将他的话都噎了回去。
“真的好久不见鼬这么放松了。不过你们把奶油弄得到处都是,很难收拾呢。今天是特例,妈妈来帮你们打扫,下次可不许这么胡闹了。”母亲露出笑容,那是和鼬不一样的温柔,清丽而明快,像蓝天下的白云那样柔软清澈,她责怪地看了我一眼,“佐助,下次不能再这么欺负哥哥。”
“那是孙悟空。”我小声咕哝。
“已经很晚了,你们去上楼睡觉吧。我来收拾就好了。”母亲一边轻松地说着,一边进屋换鞋。
等换好鞋,母亲走过来,挽起颈边垂落的头发,抱了抱鼬:“鼬,虽然已经过了时间,但还是要说,生日快乐。做任务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母亲穿的很正式,白色和服上绣着淡紫色菖蒲,宽大的袖子长长地垂下来,带起一阵淡淡的香味。
鼬闭了闭眼睛,终于卸下冷硬的表情,回抱了妈妈,小声道谢:“谢谢……妈妈。”
母亲大人果然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妈妈晚安。”
我说着,连忙把鼬拉上楼,远离直愣愣站在门口的族长大人。
一上楼,我就笑起来。
鼬看了看我,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晚上,可怜的族长大人一定会被赶去书房睡。”说完,再也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脸。
鼬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佐助,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我就是知道。妈妈一生气就会这样。”我无辜地眨了眨眼,“他上次偷偷在床上抽烟,就被妈妈赶走了,在书房里过了一晚上。我听见了。怎么了?不对吗?”
鼬终于笑了,表情舒缓了很多,似乎是没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族长大人也有这样一面。但笑了一会儿,他又严肃起来,教育我:“佐助,下次不要再去听这种事了。”
你小子终于笑了。
我松了口气,故作无知地问:“为什么?”
“唔……”鼬被问住了,支吾了一下,有些窘迫地说,“这样不太好。”
切,不就是夫妻间的那点事儿吗?我早就知道了。
上辈子我左拥右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没想到脸皮还挺薄。忍者不应该都有过这方面的教育吗?
看在鼬是寿星的份儿上,我宽宏大量地放过了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洗漱干净后,拖着他上了顶楼。
“过生日要看星星。”我以这个理由说服了鼬。
很久以前,唯一能让我和别人的生日区别开的,就是有一个阿姨会带我看星星。
到了晚上我就相当于瞎子,但星星却是亮的,尽管那点星光很微弱,我仔细看着,就觉得那么一点小小的光亮十分耀眼,而且全部都属于我。
我和鼬并排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个世界污染小,今天又是晴天,没有云的遮挡,星星格外闪亮。遥远的星星互相掩映着,既遥远又贴近,它们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即使光疾驰几亿年也无法到达,但却处在同一片天空下。
“佐助。”鼬忽然叫我。
“嗯?”也许是星星勾起了遥远的回忆,我难得平和下来,转头看鼬。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刀吗?那把很普通。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给你一把最好的太刀。”鼬的神色认真又虔诚,像是想把一切最好的都奉上来,摆在我的面前。
……
我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
拜托,哪有这么早就告诉我生日礼物是什么啦?一点惊喜都没有了。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要你的刀,就是知道那是你暗部的标配,没办法给我,才胡作,想要给你添堵罢了。
我实在没法如鼬预期的那样摆出惊喜的表情,只好转回头,继续看星星。
夜风静静吹着,星星就像是风中摇曳的火焰,明明灭灭地闪动着。
月色如水,洒在远处的山脊上,勾勒出丛林苍凉的轮廓。
一开始,我以为是满天星光倒映在了草丛里,但后来,草丛上飘渺的亮光越来越多,随着微风,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仿佛金色的砂砾那样,微小却又闪烁。这些小小的亮点附着在长而密集的草丛上,一层层摇晃着,翻涌起高低起伏的波浪。
“萤火虫。”我不可思议地说。
我还从未见过这种传说中很浪漫的生物,我几乎喜欢一切会亮的东西,就连灯泡都囊括在内,更别说这种能够自己发亮的小生命了。
“佐助……”
我再次回过头,把目光依依不舍地从萤火虫上挪开。
鼬注视着我,他眼中好像倒映着我的身影,但更多的,却是我身后的星光与漫天萤火。那些细碎的光华仿佛汇聚成了比月色还要沉静的色泽――那是子夜般的黑色,温润,安静,沉稳,是独属于鼬的眸色。
有那么一刻,我好像看见了比萤火虫更美的风景,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
夏风徐徐,吹动了静谧的夜。
我分明看见鼬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像是说了什么,沾染着星光随风消散在空中。
“嗯?”我没有听清,凑近他。刚才他说的太快太轻了。
鼬笑了笑,把我顺手按在他膝盖上。
他明明就是说了什么。
不说算啦,我也不想知道。鼬那家伙能说出什么好话!
我躺在鼬的腿上,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鼬的脸,也能欣赏星空和萤火虫。
也许是太舒适了,又或许是困了,我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
“我喜欢萤火虫。也喜欢星星。”我说,“我喜欢亮的,鲜艳的东西。”
我看着鼬,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
“你的眼睛也很亮。”
――就像装了星星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