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之术】
术印结成,我的手颤抖着按在了地上,鲜血流的到处都是,黑色的咒符慢慢从我的手下爬了出来。
但尾兽却并没有像黑绝想的那样被顺利通灵出来,黑色符文在我手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着,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拼凑完整。
“该死!”黑绝大声咒骂着,用他的力量深深扎进我的体内,妄图操控我的身体。
不是所有忍术结了印就一定能施展成功。
我竭力扼制着查克拉的流逝,阻断我和尾兽之间的联系,不让他们顺着契约被通灵现世。
这是最后一点反抗的余地了……
爬出去的咒符又艰难地,一点一点,回缩回来。
“斑……我需要你的帮助。”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黑绝这么说,他的声音隔着漫长的黑暗,显得十分模糊。
细密的咒符增长又回缩,不断蠕动。这是我和黑绝的拉锯战,这样奋力的抵抗来回拉扯着身体,越来越多的血从我的嘴角溢出。
这样负隅抵抗有意义吗?
我明知道挣扎的结果,这样的力量太强大了,就好像百万吨的高山重重压在我的肩上,压得我不得不低下去,浑身颤抖。命运的线条将我重重包围,束缚住我的手脚,扼住我的咽喉,牢牢禁锢着我,我每一次不肯屈服的反击,换来的都是捆绑得更深的桎梏,深深陷进我的骨头里。
来自最深处的黑暗又拖拽着我,要把我拉扯下去,吞没我,一直坠入最深的深渊。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去抗衡,却只能任由黑绝在这些力量的庇护下长驱直入。
但莫名的,我还是想要再挣扎一次。
黑绝花费了太多力量与我争夺正在施术的右手,对其他地方的掌控出现一丝空隙,我艰难地扯动嘴角,发出一丝声音。
“鼬……”
我看到鼬看了过来,其余都已经看不清了,无数东西交织着,现实与虚幻重叠,只记得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睛,仿佛自眼底掀起了狂暴的巨浪。
“……阻止他。”
我的声音嘶哑,声带都在颤抖着。
阻止他!愣着干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站着不动,连黑绝都知道寻找宇智波斑的帮助,他们难道就不会给点战术上的支持吗?
也许是斑做了什么,我感觉大地突然颤动起来,而一直团团包围着我的须佐能乎也在停顿一下之后,终于撤开了。
无数树藤破土而出,缠绕住我的身体,把我举向半空。突然失重让黑绝有了片刻的分心,我趁着这个间隙狠狠反击,试图削弱黑绝对于身体的掌控,扉间瞬身出现在我面前,锋利的苦无破空划过,直指我的肩膀。黑绝下意识地想要扭身躲开,我努力制止着他的动作,我的身体僵硬着动弹不得。
但眼看着苦无就要刺入我的肩膀,缠绕着我的树藤却突然被斩断了,与之一同被斩断的,是扉间的手臂,尘土的碎屑纷纷扬扬。我无言地看着扉间那条被斩落的手臂,还有那把滑落下去的苦无。
但这次不是鼬,是宇智波斑。他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高大的长鼻天狗断然挥剑,逼得众人不得不退避其锋芒,扉间猝不及防被甩飞出去,斑已经将我掠到了一处高地之上。
“斑!”
柱间紧随而至,落在斑的面前。
斑扼住我的脖子,将我举离地面。单手举起一个人,对于任何一个忍者来所都不算难事,他就这样看着柱间,冷声道:“柱间,没有人能阻止我。”
其实掐不掐我的脖子,已经不重要了,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感很快淹没在更大的痛苦和寒冷中。但身体窒息的本能反应还是显露出来,我紧绷的肌肉很快松弛下去,无力再做抵抗,更多恶臭的淤泥覆盖上来。
禁锢着我的桎梏以更严苛的姿态横压下来,暴风雪肆虐着,哪怕我竭力控制着查克拉的走势,却还是只能任由那些查克拉如同流沙般从我的力量中倾泻出去,流向那个冥冥之中的虚空。世界某个遥远的角落仿佛产生了共鸣,应和着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我依然抵抗着,不愿让完整的通灵之术达成。但斑却好像也感受到了遥远空间里爆发出的力量,他猛然抬头望过去,仿佛真的能穿透空间的重重阻隔,看到那些响应召唤而苏醒的尾兽。不用他多说什么,带土好似也感觉到了,抬手结印,空间一寸寸扭曲变形,汇聚成漩涡。
黑绝咧开一边嘴角,笑了。
斑闭着眼睛,凝神追寻过去,庞大而又强盛的查克拉不断升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长鼻天狗仿佛无声地长啸一声,断然将手臂伸入了虚空之中。
扭曲的空间与斑暴涨的查克拉混杂在一起,卷起漫天飓风,飞沙走石,其他人不得不在这个飓风中停下来,抵抗这股强大的力量。
我死死咬着牙,在虚空中与斑的须佐能乎抗衡,努力把尾兽的力量往回拉,塞回原本所处的封印里。就像是一场焦灼的拔河,但无论我怎样使力,手中的绳子依然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态势,一厘米一厘米地滑出。
身体里的黑绝得意地笑着。
更大的压力附加在我身上,几乎要把我的骨头都压成粉碎,命运的线条紧紧绑住我,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将我拉回既定的轨迹。
就像是把活生生的蝴蝶镶嵌进石膏里,让它轻柔的翅膀不再煽动,彻底融进石膏的凹痕里,严丝合缝地嵌合,不再挪动分毫,就连长长的触须都不再能摆动,而是被一寸一寸地,钉死在石膏早已塑好的模具中。
斑抬起手,长鼻天狗乍然发力,硬生生从空间的漩涡中心扯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尾巴,尾兽的尾巴。
从一到八尾,各不相同的尾巴被上古巨神紧攥在手里,拉扯了出来。八只小山一样的巨兽落在地上,大声咆哮着,企图摆脱须佐能乎的控制。
斑把我扔在地上,他已经无暇再管我了,手中结印,趁着现在的气势,一旁萎靡的十尾拱起庞大的身躯,竟然挣断了禁锢在身上的木遁,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长长的铁链从不知名的地方延伸出来,将八只尾兽捆得严严实实,它们甚至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便连反抗都没能来得及,就被十尾吞噬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斑从虚空中抓出尾兽,到与十尾融合,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等到众人真正反应过来,只能惊惧地看着不断膨胀的十尾,已经来不及阻止。
“吼――”
十尾不再是无力的一团软肉,它生长出更为强壮的身躯,十条尾巴漫天挥舞,再也不是之前那种仅能扬起烟尘的程度,喷发的查克拉犹如惊涛骇浪,直直冲向天空,甚至挥开了云和疾风。
十尾复活了。
巨兽终于还是吸收了八只尾兽的力量,终于从尘封的躯壳中勃发出惊人的生命力,重新回到了这个世间。
命运也终于回到了它本该有的轨迹上。
十尾的咆哮震耳欲聋,狂风肆虐,大地颤动,就连一座座丘陵和它相比,都显得渺小。
我倒在地上,那些死死捆绑着我的线条渐渐断裂了,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仿若崇山峻岭的可怖压力也逐渐淡去。透过黑绝的眼睛远远望过去,天空是浅灰色的,云彩被查克拉搅散,形成漩涡的形状。
原来今天的天空是这个颜色……
也好久,都没有见过云了。
莫名的,我心中忽然转出了这个念头。
前一刻,我还胜券在握;后一刻,我便一败涂地。
无论我事先做了多少准备,搅乱了多少发展。袭击五大国也好,刺杀高层政客也好,推动革命也好,改变格局也好,甚至阻碍晓的行动,复活大蛇丸,复活四位火影,那么多那么多,明明已经把既定的轨迹崩毁得一塌糊涂,本该带来截然不同的未来。
但就算有诸多命运的错位,这个世界的洪流依然向着那个不可挽回的结局驶去。
就算我直接盗取尾兽,把它们藏在绝对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
但这个世界,却在这个节点上横加力量,化无数不可能为可能,硬生生把藏匿起来的尾兽送到了斑的面前。
把本来已经驶向不同方向的命运又拐回原点。
黑绝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突兀地冒出来,怎么可能有力量来入侵我的身体。
宇智波斑怎么可能把穿越空间的阻隔抓回被封印的尾兽?
带土又是在什么时候拥有了连接空间的能力?
扭曲空间又怎么可能卷起那么大的飓风,把柱间、扉间、水门、鸣人、鼬这样屹立在世界顶端的人物全都困在风中。
可笑至极,也荒谬至极。
因为命运让十尾复活。
十尾就必然会复活。
所有人所有事,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操纵着,却毫无所觉,无论多么生硬和突兀,命运如此,他们就如此。
就算深渊之下的那个它在逐渐苏醒那又怎么样?
现在的它,还无法完全禁锢住我,更不可能用这样横加的力量强行扭转命运。
帮助斑和黑绝他们的,是这个世界!
一片寂静,好像众人都被重现于世的十尾震惊了一般。
我咳嗽一声,更多的血溅在地上,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摆脱水藻的缠绕,将头露出了水面。混杂着泥土味的空气穿过生痛的喉咙,充盈进了肺里。我闻到了血腥味,身体上的痛感重新浮现出来,我再次感觉到了我的喉咙,我的心脏,我的手脚。
我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痛,身上也到处都是血肉撕扯的痕迹,被我掰断的左手手指一阵阵钻心地痛,狼狈至极。
但这感觉,尽管每一下呼吸都无比疼痛,却比刚才那种被死死钉在石膏中或是被凝固在黑暗中的窒息感要好了太多。
仿佛是从无尽绝望的黑沼中爬出来,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相比之下,现在的感觉竟然可以称得上是轻松、愉悦和幸福。
我从冰冷的地面上半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又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阳光在朦胧中照了下来。
我望着身前那一片浅浅的影子,阳光勾勒出我的身形,一个少年,半身却奇形怪状的怪物模样。我忽然很想笑,于是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笑声在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却也格外清晰。
看吧,我现在如此不堪丑陋的模样。
如此无力,又弱小。
就连拼尽全力的挣扎都显得无谓和可笑。
我垂下头,像是要把全部的神情都隐藏在阴影中,手指深深插|进泥土里,青筋毕露。
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斑,不是黑绝。
不是任何一个人。
今天,让我跪倒在这里,让我低头的。
是命运。
是这个世界!
还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