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带着一丝微暖,空气清新,微风中暗藏着森林的芬芳。三三两两的人声从下面的街道上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亲切的问候。
我蹲在高高的房顶上,仔细辨认着四周的响动。
鼬真的如我预想的那样成为了英雄,木叶公布出去的消息令所有人震惊,而之前佩恩轰轰烈烈的袭村也让大家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晓的强大和可怕。人就是这样,只有亲眼见到了敌人的残酷,才更加能明白鼬在背后所做出的牺牲。木叶接二连三打败晓的辉煌战果,在很多人眼中,似乎也多多少少有鼬的功劳。
而鼬默默背负着一族人的鲜血与罪恶,也为他的英雄事迹增加了几分悲□□彩。人们总是容易被悲剧所打动,伟大的事迹背后藏着越多的悲伤,就越受大家的青睐。
而水月香磷他们也没有让我失望,尽管之前送来一张卷轴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让我一直有些担心那边的布置,但事到临头,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帮助我。
宇智波佐助破灭五大国的计划在最后一站木叶戛然而止,而制止他的,正是宇智波鼬。
人们都知道宇智波佐助那几乎超神的恐怖实力,纵横忍界无人能当,但在风之国的时候,虽然砂忍村依然损失惨重,但宇智波佐助在和木叶九尾一队人的遭遇战中却第一次负伤,仅仅一个照面便转身遁逃。与此同时,宇智波鼬也为了守护和平,以叛忍之身一路追击着佐助。很多高官大名之所以安然无恙,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有宇智波鼬的暗中相护。直到最后,宇智波鼬终于抓到了佐助,昔日的亲兄弟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对决,附近的建筑与森林被夷为平地。而获胜的宇智波鼬则把佐助押解回了木叶。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既有忍界之敌宇智波佐助的强大传说,又有木叶九尾人柱力的光辉形象,更有英雄宇智波鼬的暗中付出,以及大义灭亲的伟大壮举。
人们就喜欢这样的故事,所有人都向往叛忍宇智波佐助的强大,更对比佐助还强的宇智波鼬心驰神往。而亲兄弟却走上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并最终决一死战的矛盾纠葛,就像一出活生生的年度大戏,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到处都在诉说着鼬的故事,宇智波鼬几乎成为了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许五大国高层还对鼬的事存有疑虑,但大伤元气的他们却腾不出更多时间来管别人了,更何况其他四国势力急剧收缩,又怎么敢再和完整的木叶直接叫板?他们忌惮被抓回木叶的宇智波佐助,忌惮传说中能逼退佐助的九尾,更忌惮忠心耿耿的宇智波鼬。
而天下的悠悠众口,就更无法控制了。
另一方面,在宇智波鼬的传奇事迹背后,也有一些人开始担忧木叶上层的种种问题。
不断开始有人质疑,单凭宇智波斑一人怎么能悄无声息地灭掉宇智波全族,而鼬又何必以一己之力承担下全部罪名。
木叶煞费苦心掩盖宇智波斑的出现真的是正确的吗?
但如果宇智波斑和木叶高层内外勾结,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志村团藏,也是木叶隐藏力量根部的首领,他和宇智波斑暗中勾结,除掉威胁他地位的宇智波一族,又担心事情暴露而将幸存下来的鼬派出去卧底,实则想借宇智波斑之手除掉这个整套计划的唯一破绽。可是宇智波鼬实力强大,硬是凭借对木叶的一腔衷心活了下来,并且一直为木叶提供着晓的情报。
这样一来,宇智波佐助最先杀掉团藏就有了理由,这是晓组织想要干掉团藏灭口。
团藏的事木叶官方当然不可能承认,但只要这些流言一直存在,总有一天就会变成事实的真相。在有心人的寻找下,越来越多的木叶黑幕被挖掘出来,传的纷纷扬扬,几个老一辈的木叶顾问几乎要引咎辞职。
我静静听着人们吵吵嚷嚷的议论声,不由得轻轻笑了。
不愧是香磷的办事能力,这和我的安排相差无几。
世界上最牢固的纽带是利益与情感的结合体。只有利益,终有一日会背叛,只有情感,也最终会在残酷的现实中破碎。
鼬的传奇经历让人们信任他,也让木叶信任他。而鼬的实力,却让木叶不得不仰仗着他的威能。在各国之间动荡不定,木叶高层权威衰落的现在,鼬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木叶不仅仅需要鼬的力量,还需要鼬的正面形象。
所以,木叶会把鼬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全忍界也会把鼬当做永远的英雄去崇拜。
这样就好。
人们只用知道佐助和鼬的惊天大战,却不需要知道那场战斗最终的胜负;只用知道佐助最终销声匿迹,所不需要知道他陨落的真正原因;只用知道是佐助和鼬一同回了木叶,知道木叶拥有最强大的实力,知道志村团藏是个吃里扒外的废物,知道宇智波一族虽然出了佐助和斑那样的坏蛋,却也有鼬那样的英雄,就够了。
到底是谁抓了谁,谁赢了谁,谁杀了谁,那重要吗?
自从换了眼睛之后,我一直保持在一个愉悦的状态中,此时满心得意,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鸣人和鼬他们对我的态度,好像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一样,我都重复了一千遍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他们还是强硬地把我按在病床上,尤其是鸣人更过分,把我用纱布绑的像木乃伊似的,我只是换了个眼睛又不是被猛犸象踩过,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啊?
而且我听说鸣人在我昏迷的时候揍了鼬一拳,他们什么时候统一战线了?天天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围在我身边,一个走了就换另一个,就连上厕所都不放过我。明明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们都挺忙的,但他们把小樱和卡卡西都叫来了,四个人轮班看我。
我又不是瘫痪……
所以我趁他们交接的空隙偷跑出来了,重新享受一个人的时光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佐助!”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犹带着一丝焦急。鼬落在我的身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攥得很紧,几乎是有点粗鲁地把我扯起来:“你怎么乱跑?”
听听这话说的,好像我只有三岁!
我不满地皱起眉,甩开他的手,道:“我出来晒晒太阳不行吗?”
鼬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一时没有接话。
我这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鼬的反应似乎太激烈了吧?以鼬的能力就算跑遍五大国,也不会有半点气喘,可他只是从木叶医院瞬身到一个不远的屋顶上而已,怎么变得这么紧张?呼吸急促,脚步偏重,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他扯我胳膊的时候,与其说是粗暴,倒不如说是急切与后怕。
我只是偷跑了一会儿而已……不至于吧?
难道他以为我从医院窗户上翻出去掉下楼摔死了?
我没有残废!
“我没有让人看见……”我有点犹豫地加了一句。
我做事是有分寸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跑出来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鼬的呼吸一滞,抓着我的手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些,好半天,他才说话,仿佛刚才那不同寻常的急切只是错觉,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们先回去,好不好?鸣人他们都在找你。如果你想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被人看见也没关系。”
……有点奇怪,怎么说呢?
我嘴角抽了抽,一种久违的无奈袭上了心头。鼬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年龄?他以为我几岁,这是对几岁小孩说话的口气啊混蛋!
难道是毕竟分开太久有了隔阂?我怎么感觉鼬对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之前?
但最终,我还是不情不愿地被鼬拉回了医院。
病房的窗户还开着,就连床头的那杯水,都和我离开时一样,鼬带着我灵巧地翻进去,刚一落地,我就意识到病房外有人,是鸣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听气息像是暗部。
“啊啊啊,我不管!反正你们不许带他走!”鸣人的声音即使隔着一层门板也格外清晰。
鼬一愣,拉着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似乎是想带我再次离开。
鸣人?
我微微皱起眉,站在原地没动。鼬把我的手腕攥的死紧,好像浑身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我不得不抬起眼睛凌厉地“看”了他一眼,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绝对不会允许的!”似乎是门外的暗部低声说了些什么,鸣人大声嚷嚷起来,他后退了几步,干脆直接挡在病房的门前,拒绝任何人进入,“佐助是自己回村子的,我相信他!”
鸣人的态度显然让人很为难,事到如今也不可能低调得起来,那些暗部也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宇智波佐助是叛忍,他杀死了团藏大人,以及数不清的高官大名,差点引起了五大国的战争。我们绝不能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叛忍在村子里。鸣人君,希望你能理解。”
话语虽然算得上是温和,但却暗含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佐助不会危害村子!既然他回来了,那他就是我的同伴!我不会让你们把他带走!”鸣人似乎根本听不进去那些暗部的话,只是固执地守在门口,“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就把他交给我好了。我来看着他,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那我愿意和他一同承担。”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更何况现在佐助回来了,他就不是叛忍了。”
“可他杀死了团藏大人……”
“团藏是不是就是那个害死了宇智波一族的讨厌鬼?”鸣人问。
暗部一时语塞。
病房中,我无声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鼬和鸣人这几天这么紧张地盯着我,就差直接把我揣进兜里随身携带了。怪不得我明明好得差不多了,他们还是硬要把我按在病床上,上次鸣人还突发奇想要把我缠成木乃伊。――原来木叶那边这么快就开始要人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都不可能把一个差点覆灭了五大国的头号危险分子随便放在自家后院里不管,也不知道为了让我安稳地躺在医院里,他们到底做了多少交涉。可是以我身体没好为由一拖再拖,已经是极限了。
我就说我等了木叶的人好久怎么还没来。
怪不得看到我不见了鼬会那么着急,他以为我被木叶的人带走了吗?
难道他们就打算一直这么拖着吗?一直说我还未痊愈,以防止木叶把我带走审问。可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医院里。
有些问题总该解决。
他们以为我回木叶就什么都没思考过吗?
再怎么想,相比起木叶的万年下忍和前任暗部队长,我这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宇智波佐助都要厉害多了吧?
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多管闲事了?
我不顾鼬的阻拦,大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佐助?”鸣人看到我一愣,然后马上挡在我身前,大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他们走的。”
对面一众暗部踟蹰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
我暗叹了口气,把手按在鸣人肩上,示意他冷静下来,为我让开一点位置,一面对那些暗部说:“走吧。”
“哈?!佐助,你在说什么啊?”鸣人跳了起来,连忙死死拉住我,也许是太过慌张了,以至于他有些口不择言,“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审讯啊!他们……他们会杀了你的!”
原来……你还知道我做的事足够木叶杀我一百回了。
这么看来,鸣人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不会。”我平静地说,“相比起死去的志村团藏,还是我更有价值。至于审讯……”我“啧”了一声,挑眉道,“他们不敢。”
“喂,你……”对面一个暗部立刻拔出了苦无。
但在他的手还未抬起之前,我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一柄锋利的苦无直抵他的下巴,似乎只要轻轻一颤,就能从下到上戳穿他的脑袋。
“你以为……我没有写轮眼就废了吗,嗯?”我轻声问,拖长的尾音仿佛在冰冷的苦无上萦绕。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立了一秒。
啧,真是不爽啊……
我说过了,我不是残废。
他们从头到尾只是在和鸣人交涉,好像带走我的唯一阻力就是鸣人他们,好像我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一样,难道他们以为我失去了写轮眼,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废物?
难道他们以为我感觉不到那种轻蔑而又不屑的目光?
冰冷的杀气仿佛化成了实质,笼罩在短短的走廊之中,空气好像凝固了,压着每一个人。尤其是被我刻意针对的暗部们,在这样的威压下,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这些人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他们愚昧可笑的短见呢?
哪怕我已经是横扫五大国的顶尖强者,可是当我回到木叶的时候,他们就顺理成章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好像我理应跪倒在他们脚边臣服。
可惜,我不是鸣人,也不是鼬。
所以,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们最好弄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被苦无抵住的暗部颤抖着,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不是站在最前离我最近的暗部,而苦无也不是我一个病号所能拥有的。
在瞬间,我就穿过了一群最精英的暗部来到他的身后,并且随手从他们中的一个那里抽了一把苦无。直到他们发现我手中多出来的苦无,纷纷摸自己的忍具包,才醒悟到这一点。
我嗤笑一声,随手把苦无扔出去。苦无嗡的一声深深扎进医院的墙壁。
“走吧。”我又说了一遍,率先走在最前面。
“佐助!”鸣人忍不住在身后叫了我一声。
“鸣人……”别多管闲事。
我本来想这么说,但鸣人好像又想冲上来揍我了。总是猝不及防地挨打,我也多多少少能察觉到一些东西。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选择了另一种说法。
“有些是总要解决的,不是吗?”我问。
鸣人不说话了。
在我和一大群暗部簇拥着走远时,我听到鸣人对着鼬不甘地抱怨。
“喂!……鼬大哥,你也说点什么嘛!你怎么能让佐助就这么走啦?”
鼬……
鼬说了什么呢?
无所谓了。
不管怎么样,在一开始我就明白,我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回头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