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迦尔纳的再三保证下, 婆什伽罗总算不再(la)说(chou)话(hen),沉默地跳下来, 和平地坐在了饭田天哉的对面。
但饭田天哉仍然能够感觉到, 婆什伽罗散发着极其不悦的气息。
……搞的好像他很想补习一样。
“我在这里。”迦尔纳重复说, “我会保护你的。”
但面对这样和蔼可亲(?)的父亲,饭田天哉的那点小小的抵触心情,也就烟消云散了。婆什伽罗什么都不好,但他无疑有一个好爸爸。饭田天哉从书包里翻出复习资料,下意识地偷瞥了一眼迦尔纳。那位白发青年正端坐在婆什伽罗旁边,微微低着头,白发垂落, 遮住了迦尔纳的半张脸, 看不清楚, 但饭田天哉仍然能猜到,此时此刻,迦尔纳的神色有多么温柔——
因为,饭田天哉的哥哥也是这样的人。
哪怕在成为职业英雄之后, 每天都为了世界和平在东奔西跑,十分劳累, 但哥哥仍然会每天挤出时间和家人相处, 每天都很忙碌, 他哥哥无论如何也会挤出时间来陪伴家人。兄弟间的感情从来不曾淡化过。
而迦尔纳更进一步。
他关心婆什迦罗的学习成绩,同样,对于被儿子“威胁”了的无辜同学, 迦尔纳并没有如某些熊孩子家长般无理取闹,相反,他甚至给予了一视同仁的关爱:他对饭田天哉承诺说,别担心,他在这里。饭田天哉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感觉到了淡淡的暖意。
什么?迦尔纳没有说指代,可能不是对他说的?
饭田天哉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就算是用脚趾想,也会得出和之前完全相同的结论嘛!
——不然呢?
还能是对婆什迦罗说的吗?
饭田天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白发少年,婆什迦罗立刻察觉到了饭田天哉的注视,冷淡地看回来。总之,饭田天哉是没看出来,这个刚刚挂在天花板上叫嚣着“杂修找死吗”的家伙,哪里需要被保护了?
他饭田天哉才是那个被威胁,被辱骂的受害者好吗?!
“你先完成这套试题吧。”饭田天哉将预备好了的试卷递给婆什伽罗,他准备先摸摸婆什伽罗的底,再有针对性地指导功课。
完成试卷显然是需要时间的。
饭田天哉也懒得盯着婆什伽罗做题,他拿出作业本,准备完成今天的习题,然而,还没等饭田天哉写完一份,婆什伽罗已经用笔头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写完了。”
……这才过了几分钟啊?
饭田天哉下意识地看了眼表。
二十分钟。
饭田天哉顿时有点生气,这套试卷是他哥哥为他准备的复习试卷,他自己来做,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婆什伽罗二十分钟就说做完了,显然是敷衍了事。
“学习是对自己负责。”饭田天哉苦口婆心,“敷衍是没有好结果的。”
“不要用你浅薄的脑子,揣摩王的智慧。”
饭田天哉差点被气笑了。如果不是迦尔纳刷爆了他的好感,他根本不会好心提醒婆什伽罗。但婆什伽罗对他开了嘲讽,饭田天哉也拿来卷子——呵呵,他倒是要看看,“王的智慧”又是什么鬼?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饭田天哉心情复杂地抬起了头。
他是抱着为难婆什伽罗的心情拿出了这套卷子,但婆什伽罗的表现明显比他好很多,甚至还用上了很多学校没来得及教的内容。比如,关于电流学的直流交流这块题目的解答,婆什伽罗甚至写的答案比标准答案还要简洁准确。
但有些问题的回答就很shi了。
问:明治维新的内容是?
答:由织田信长组建的幕府组,和土方岁三组建的新选组进行势力战斗。战斗结束后,狂战士茶茶会加入迦勒底。
看着这个答案,饭田天哉一时失语。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破绽太多,就会令人一时不知如何攻击,最终无懈可击……土方岁三还算是沾点边(虽然这个边是有点远了),织田信长为什么会乱入进来?明治维新是改革吧?为什么还会出现跨越时间的势力战斗……虽然饭田天哉对战国史也是一知半解,但他起码知道,这位战国时期以美貌著称的女子,可没有什么足以称为狂战士的战绩啊!
但除了这一道历史题,剩下的题目,婆什迦罗回答的很正确,有些问题甚至比标准答案更精准明确。所以,饭田天哉隐蔽地瞥了一眼,刚好对上婆什迦罗冷冷清清的目光,他又将头低了下去,重新看向卷子:
也就是说,婆什迦罗的历史其实学的很差吗?
饭田天哉想了想,又觉得很正常。
说到底,虽然有一半的日本人混血,但好像也没有谁会真的将婆什迦罗当做彻头彻尾的日本人了。他从小生活在印度(?),接受的是国外的教育——同样的道理,如果要饭田天哉描述印度的历史,他一样要两眼一抹黑。
况且,职业英雄又不是考古学,不需要历史知识多丰富。
但偏偏……饭田天哉抚摸着那道题的答案,俊秀的字在洁白的纸张上留下轻微的凹凸不平,他想了想,抬起头,总算明白了自己刚才的那种奇怪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看见一张雪白的白纸上,多了一点墨滴般……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这点墨滴铲除掉。
明明差这么一点瑕疵,就完美了啊。
但也就是因为只差这么点瑕疵,所以才更令人觉得难以忍受吧。
饭田天哉下意识地想,他是真的如同他以为的那么抵触婆什迦罗吗?怕也没有那么纯粹……在婆什迦罗放弃考试,直接宣布自己“退学”的瞬间,他感受到的不是如卸重负,不需要和这个混蛋在一个班级上课的轻松,而是……这个混蛋,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说放弃呢?
饭田天哉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获得的入学名额,但这对于婆什迦罗而言,是垂手可得的名誉。他不重视,也不会觉得这有多么珍贵,所以才能轻飘飘地说出“退学”。饭田天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羞辱——或者说,差距。
正是这种细枝末节体现出来的差距,才更令人感到难受。
然而,总算看到了一处婆什迦罗不如他的地方,饭田天哉也没能觉得自己有多高兴。相反,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礼堂内,看见黑沉沉的天花板被耀眼的火光轰开,有人仿佛烈阳般地停留在天空之上。
正是因为那一刻的光芒太过辉煌——
所以,当婆什迦罗口出狂言时,饭田天哉才那么愤怒。
就像是落在白纸上的一滴墨水。
怎么看,怎么碍眼。
因为,因为只要没有那点墨水,就真的纯白无暇了。
饭田天哉自认为不是完美主义者,虽然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有点严于律人了点。但同样,他也能理解,人是有极限的,人也是有缺陷的——除了欧尔麦特,没有任何人是完美无瑕的。但欧尔麦特也未免距离他有些太远了。那位永远爽朗的笑着“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来了”的大英雄,就像是遥远星空里的启明星,看似接近,实则遥不可及。
但婆什迦罗没有那么遥远。
也没有那么完美。
但他的不完美让人愤怒——
就像是婆什迦罗轻飘飘地选择了退学一样,他本可以谦逊,本可以温柔,却依然走向了狂傲,毅然选择了藐视他人,这种走到99%却偏偏差那么1%的不完美,就更令人抓狂了。嗯,就想是饭田天哉手上的这份试卷一样。
……就只有那么一道题,回答得不知所云。
饭田天哉忽然觉得内心一片平静,这种平静,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待在这里的理由。人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就会充满了动力。他掏出手机,临时用搜索引擎搜出了一本日本历史教科书,下载,再打开,面对婆什迦罗:“我们先从日本史开始补习……等等,峰田实你在做什么?”
峰田实已经完成了一个标准体前屈了——
“大佬!只要您肯帮忙参加这次联谊会,我就是您一辈子的臣子!”
饭田天哉:“……”他就知道,峰田实非要跟着过来,绝对没安好心!
婆什迦罗本来就已经长歪了,他现在画风虽然狂妄了点,讨嫌了点,中二了点,没礼貌了点,但好歹还是比峰田实的画风强了那么一点点。饭田天哉一想到,某一天,婆什迦罗和峰田实聚在一起对某个漂亮妹子的身材哎嘿嘿嘿……还是直接捅瞎他的双眼来的比较痛快。
而这样的惨案,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上鸣电气明明也是个挺俊秀的皮卡丘……啊,不是,挺俊秀的少年,但和峰田实在一起混了半个月,画风就飞快地变成了妹见妹烦的猥琐风。饭田天哉倒是不至于对此产生什么偏见,但他绝对不允许,婆什迦罗也变成这样。
面对峰田实的恳请,婆什迦罗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饭田天哉松了口气。
还好,目前看起来还有救——
峰田实也没有发觉婆什迦罗的小动作,他的小脑袋还叩在地面上呢——也亏得他没将自己的脑袋干脆的粘在地面上。他苦苦哀求说:“求求您了!婆什迦罗大爷,我的身家性命都牵扯在您身上了,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的人生就一片灰暗啊!”
谁会在意你的人生灰不灰暗啊!
而且,饭田天哉可以打赌,绝对是峰田实自己在外面夸下了什么海口,最终圆不回来了,才会如此不要脸面地回来恳请婆什迦罗——!说到底!人家婆什迦罗为什么要为你的过错买单啊!
况且,婆什迦罗根本就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设吧?
果不其然,婆什迦罗冷漠地回答:“臣子?孤高的王不需要臣子。”
这是明确的拒绝了。
饭田天哉压了压太阳穴,正在酝酿一套义正辞严的说教时,他听见婆什迦罗继续用那种略微冷淡的嗓音问:“……联谊的地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是不可能更新的,鸽子只能靠咕咕咕活下去。
无限池里都是秃子,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六种能力的ofa……噗叽!太吾传人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