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昶、徒旭兄弟和小舅子邢程一回到行宫, 就有小太监来宣他们去见徒元义。
徒元义正在后花园练武,他每天处理完军政大事后有空都要坚持练武, 不但养生,也能多一重安全保障。
“儿臣/羽奴参见父皇/皇上!”三个青葱少年单膝跪在地上。
徒元义收了功, 锃一下将剑回鞘,淡淡让人起来,走到亭子中坐下,少年们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徒元义入了座, 叹道:“让你们多下基层, 好好从小事从起, 朕却听说你们一整天都在游手好闲。”
这句话却是和他两个儿子说的, 徒昶和徒旭连忙揖手认错。
“儿臣不肖,儿臣知错。”
羽奴解释道:“姐夫, 那个……我们不是游手好闲。”
徒元义深吸了一口气, 说:“你们要是不爱下基层,朕也说过可以让你们到机要室历练, 也可尽快熟悉军务……”
徒元义还是希望他们能到一线看,文职不是皇子们的首选。
羽奴说:“姐夫, 我们真的有要事。”
羽奴看看左右,太监宫女离得远,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我正要跟姐夫汇报呢,不然接下来没法干了。”
“是何事?”
羽奴便将赵喜揭发的事简要说了,徒元义面不变色, 凤目微眯,精芒微闪。
“有没有别的证据?”
羽奴说:“就是没有,我才慢慢让他们上勾来,也想弄个清楚。我也打听了,那几家在坊间名头也不小,一个个富得流油,只不过因为商户出身,不算是缙绅。但是吴家和蓟辽总督府还有点关系,这李家呢除了和吴家有关系,在江南也有生意。反正这几家都有商队,规模不小。”
徒元义食指轻轻磨着拇指上的玉斑指,沉默不语。
若是真的,这些汉奸真是屡禁不止。真如秀秀所言,这世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资本。然而,便是将来要鼓励工商业,前提也是没有别的政权可以威胁大周。
徒元义看看羽奴顶着一张六分像邢岫烟的脸,带着一丝雅痞之气,但到底年轻。
徒元义道:“你们能怎么查?对上那些老狐狸,就你们几个,怎么被人吞了都不知道。”
徒昶和徒旭也是不服气,徒昶说:“父皇也不要这么瞧不起我们。如果他们真是汉奸,总会和北边联系,到时就将这个集团一网打尽。要是跟您和母后当年打下富升钱庄一样,那就太好了。”
徒元义想了想,道:“此事不论真假,你们务必先守口中如瓶。”
“是!”
徒元义看看儿子们,说:“你们两个要是不会演戏,你们就少跟着羽奴。”
这样的年纪、相貌、气质,一见就能猜出一二。外甥像舅,特别是徒旭与羽奴都有三四分像。
徒旭说:“我扮得很像的,就跟母后故事里的主角一样。以前我和舅舅打赌输了也学了不少本事,父皇你就放心吧。”
乒一声徒元义盖上茶杯盖子,冷冷瞥了小儿子一眼,因为他是小儿子,将来不是太子,压力没有徒昶那么大,反而更会胡闹。
徒元义暗想此事不知真假,但万一是真不可轻易放过,羽奴调皮机灵,但是手中无人。欧阳磊的几个徒弟武艺和脑子都还不错,现在又在永平府,可调来一用。
徒元义说:“此事容后再议,昶儿和旭儿不要想着出风头坏了事就好。”
徒昶说:“父皇,儿臣并非是为了出风头,整个冬天休战,我也想早日取得点战果,提升士气。”
徒元义深呼一口气,说:“还战果呢。朕告诉你们,你们母后过几天就到了,到时随军北伐的心得体会写不出来,不要问朕。”
羽奴惊道:“姐姐要来了?”
羽奴腿不禁一软,他不怕爹、不怕娘、不怕皇上姐夫,可就怕姐姐。他还记得自己十一岁的时候调皮捣蛋气晕了尚书房的张太傅,姐姐罚他关禁闭,还要在御花园的花坛里挖一百条的蚯蚓。十二岁的时候打碎了汝窑花瓶,姐姐心疼得不得了,然后让他顶着碗站太阳底下站军姿站了半天。
徒元义点头:“对呀,所以你给朕仔细些,别再闯祸。”
“妹妹和盼儿也来吗?”
徒元义:“都来。朕想着你们有空呢就看着准备一下妹妹的房间,虽然有太监宫女在,但圆圆初来,身为兄长自然要尽点心意。”
徒昶道:“父皇不交代,儿臣也省得。”
……
邢岫烟率六万大军北上,却没有乘自己的皇后车銮,没有大摆仪仗,而是一路直接骑着阿金北上。
徒圆圆也大部分时间骑马,小部分时间乘车,因为她年纪太小。
倒是大部分文职女兵和女官是乘马车的,一路北上急行军,不过一月,大军就已经抵达蓟辽。
邢岫烟为了舒适方便,穿着蓝色的绣凤箭袖胡袍,戴着金色的大檐帽,行军一月也已一身疲惫。
此时皇帝的行宫偏偏不建在关内,而是关外,意喻却敌于外,而辽宁除了北边也大部分还是属于大周的。徒元义还是亲到山海关迎接,邢岫烟下马来率将军们参拜,带着大军来,不能让将士不识君威,怠慢礼数。
徒元义上前拉起她,夫妻俩竟然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不禁看着对方热泪盈眶。
“皇后……辛苦了……”徒元义看着她面容上的风尘之色,小心的抚了抚。
邢岫烟说:“我锦衣玉食,不敢称辛苦。倒是皇上,辽地的冬天冷吗?”
徒元义微微一笑:“有你惦记,我就不觉得冷了。”
徒元义忍不住拥住她,又不能太失态,只一会儿就松开了她,给她擦着眼泪。
又有孩子们过来拜见,原是十二三岁年纪,正是长得最快的时间,时隔这么久再见,已然大变样。
徒元义见到女儿,不禁想起今生初见秀秀,她那时正是这个年纪。
徒元义抚了抚女儿的头:“乖,是大姑娘了。”
邢岫烟见着两个儿子,也是一番亲近,到底还记得这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徒元义拉了妻子的走,走向御驾车銮,邢岫烟却仰头看着雄壮巍峨的山海关城墙,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不禁被震慑。
“天下第一关,果然名不虚传呀!”
徒元义叹道:“今生你我夫妻能共守国门、却敌于外,也不枉了。”
邢岫烟微笑道:“这样,皇上便满足了吗?”
徒元义说:“朕只求再不和你经年分开,便做什么都满足了。”
御驾浩荡回行宫,而皇后所率大军则根据兵部的安排入驻营地,开始适应性的训练。
已是春天,正是北方蠢蠢欲动之时,正是需要积极备战。
皇帝一家团圆,正是欢喜无限,皇帝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应酬外人上面,吃了一家团圆饭,携皇后早早回房,恩爱不尽,且不细述。
……
徒昶、徒旭、羽奴三个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练功,去了练武场却见徒圆圆和萧盼儿已经在了。
她们正在练习的剑招毫不花俏,但是身体的调动却又和谐无比。
他们三个臭皮匠倒是知道她们练的是皇后擅长的快剑。
他们也听说过,当年皇后落难时死在她剑下的人不知凡几,所以这套剑法是杀人剑法。
听说徒圆圆她们也是杀过敌人的,这时看她们练剑,总觉跟小时候不同,多了分杀气。
杀人不是好事,但杀敌却是让热血英雄梦的中二少年有些向往的,当然当他们直正遇上时,未必会觉得美好。
“皇兄、小舅,早!”
“殿下、小舅,早!”
两个女孩子朝他们先打了个招呼,三个臭皮匠也寒暄回礼。
三个臭皮匠又看看女孩子们长发扎成了辫子,穿着一身黄绿相间的窄袖衣服,下边穿着同料子的长裤,脚下是一双土黄色的马丁牛皮靴。
羽奴好奇地问:“这是川军的军服吗?”
徒圆圆骄傲地说:“这是迷彩服,是操练作战时穿的,比你们禁军的袍子要方便。”
徒旭说:“颜色挺丑的,也亏得你们漂亮,穿着才不丑。”
萧盼儿说:“这种颜色耐脏,而且方便隐藏。”
徒昶说:“我还是觉得禁军的军服更好看。”
徒圆圆不同意了:“好看有什么用呀,实用才重要!”
徒昶道:“禁军的衣冠哪不实用了?”
徒圆圆说:“有实验对比的,穿新军衣服比穿禁军衣服要快。战事紧急时争分夺妙,当然要越快越好,而且,我们新军军服不但配有大口袋,还有装备的背包,行军时背着随身用品都比禁军方便。”
萧盼儿说:“还有我们新军刚出的工兵铲,也是成都军工新出的得意之作。既可以砍人,又可以铲土,还可以切菜,要是在野外还可以烤肉热干粮。”
三个臭皮匠暗道:有这种奇怪的东西吗?确定砍人和烤肉用同一件武器吗?那肉还能吃吗?
徒圆圆说:“这东西还没有大量装备呢,现在不是人人都有的。”
徒昶、徒旭、羽奴三个感觉妹妹们言语之中有几分骄气,像是瞧不起他们似的,心中闷闷的。
徒昶说:“难道你们有呀?”
徒圆圆说:“我们当然有啦!虽然现在只有部分侦察大队配了,但我们是什么关系呀?我亲自写信给成都军工的人,他们能不给我们送两把吗?”
徒旭说:“哎哟,瞧你得瑟的,这东西能比火炮厉害?我们可是去四姨夫带的火/器营练过的,不管是什么炮,我都点过火。”
徒圆圆问道:“打准了没有?杀了多少敌人?”
徒旭:……
萧盼儿歪了歪脑袋:“殿下,难不成你们只放过空/炮?”
徒圆圆:“不会吧,皇兄?”
徒旭顶不住了,徒昶打圆场:“这……不是没有赶上吗?”
徒圆圆说:“你们是什么运气呀?凉山之战时我们就在炮兵见习,一零五型加农炮、八五型迫击炮这种稀罕的新型号我都试过了……”
萧盼儿说:“手/榴/弹我们也试过了,上回在升龙城……”萧盼儿说的正是她们偷藏了武器,结果派上大用场的事。
徒圆圆看三个臭皮匠表情有异,问道:“小舅、皇兄,你们在蓟辽一年都干了些啥?”
三个臭皮匠:……
撑住,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