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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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杨宇辰不见了,但是宋骅影并不担心。

老狐狸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而他又是老狐狸最为疼爱的小儿子,所以他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

君儿的伤势在慕容神医的照料下好的很快,鞭伤和胸口的烫伤也都已经结疤,想来再过些日子等伤疤脱落,长出新肉后就能恢复如初了。

鞭伤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好转,恢复如初,但是脚筋断了,却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每当宋骅影想起这件事,心中的怒火就冒了上来。

杨宇傲胆敢废了君儿的腿,难道他以为他自己的那双还能保得住吗?

十月初八,是音国每年一度的秋猎日子。

这一日,景厉帝骑着高头骏马,率着满朝文武和诸位皇子皇媳到达西山围场。

西山围场一直是皇家围场,这里森林茂盛,水草丰沛,将那些天然的动物养的很是肥美,特别是狍、鹿、野猪、貉、狐等动物,多不胜数。

宁王骑着骏马,一路跟在皇帝的身边,而他的另一边就是太子殿下。杨宇辰果然还是没有出现。

两旁的风景飞闪而过,但是宋骅影却无心欣赏,只是闭着眼睛,靠着柔软的车壁养神。

小舞小蝶面面相觑。

如果是以前,小姐一定兴奋地撩开窗帘观赏外面风景,但是自从少爷受伤以后,小姐只有在少爷面前才会偶尔露出笑脸,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端敛着眉,沉默不语。

她们知道小姐一直在压抑情绪,只是不知道等帮少爷报完仇之后会不会好起来。这样的小姐看得她们很心疼。

“怎么了?”宋骅影一睁开眼便瞧见小蝶小舞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地奇怪,“难道是晕车?”

小蝶忙接口道,“没,没有晕车。小姐要不要再睡会儿,再过两刻钟就可以到西山围场了。”

“不睡,颠簸的很。”宋骅影揉揉肩膀,小舞马上上去代劳,帮她捏肩。

小舞心直口快,心里有话实在憋不住,边捏边问,“小姐,到了西山围场,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报仇啦?”

少爷被那个太子害得那么惨,怎么着也要讨回公道。之前自己叫问小姐什么时候才可以报仇时,小姐说到了西山围场就可以了。但是现在都快要到围场了,小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骅影闻言,嘴角扬起一道笑容。

仇自然是要报的。她早已经跟宁王达成共识,拟好了计划,设好了陷阱,就等着太子他们自动爬进来。

“是啊,可以报仇了,你们高兴吗?”

“嗯!”两个丫头回以兴奋的笑容。

果然不出小蝶所料,不出两刻钟便到了西山围场。

步出马车,极目远眺,却见眼前一片绿色的海洋,林浪似涛,碧波似浪,一时间只觉得天大地大,浩瀚无边,心中的气闷也少了许多。

随行的御林军三成三队,第一队轻车熟路地搭帐篷,守卫帐篷;第耳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整个西山围场密密麻麻地围了起来,禁止闲杂人等入内;而第三队则随皇帝进入围场里面围猎。

围猎素来是有讲究的。每次狩猎开始,先由武将率着骑兵从外围开始靠拢,逐渐缩小包围圈,等到圈子足够小,而野兽较为密集时,才由皇帝首射,接着便是皇子,王公大臣们。

女眷们一般都留在帐篷里,很少有随之却围猎的。不过,这一次宋骅影穿上猎装,英姿勃勃地跨上马背,跟随在宁王身边。宁王回身朝她微微一笑,微拉了下手中的缰绳,便与她并排而骑。

“哟,谁说宁王不喜欢姐姐?他们看上去很恩爱嘛。”宋骅倾见一旁的原纪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凉凉地说了一句。

原纪香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骑上马背,也跟着去了。不过她马术不精,在马上奇的歪歪斜斜的,倒是那位替她牵马的侍卫暗中抹了无数次冷汗。

“倾儿要不要一起去?”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整装完毕,两人皆是一样的明黄色骑装,衬得他们干净利索。宋骅倾一阵眼红,小手太子的衣袖,扁着小嘴。

太子会意,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说,“跟我们一样的骑装,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换上吧。”

于是,在太子妃压抑的怒火中,宋骅倾穿着和太子妃一样的骑装,高高兴兴地扬长而去。

宋骅影虽然会骑马,但是却不是经常骑,在马背上一颠簸,觉得整个身子都散了,酸痛的厉害。到了狩猎的指定地址,宁王体贴地将她自马背上抱下,到了地面上,也没有松开手。

“王爷……”尾随在后的原纪香娇怯怯地唤了宁王一声。

宁王回头,见原纪香纤瘦的身子坐在一头骏马身上,不由地微皱了下眉。

原本他对原纪香还有一丝怜悯之情,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失望透顶。君儿之事虽然没有确定她一定参与其中,但是那一日她去了东宫,这却是可以肯定。

见宁王没有理会自己,原纪香心中一黯,继而狠厉地瞥了眼宁王放在宋骅影腰侧的手。她一定要王爷将那双手放在自己腰身上。想必,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曾经,在第一次进宫的马车上,自己赢过宋骅影的那一招……

想至此,原纪香憋了憋小嘴,眼底孕出盈盈波光。她赌气地拒绝了牵马侍卫的好心帮助,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想要爬下去。然而,她选了那匹马对于她瘦小的身子来说,实在是高大……

忽然——她一个重心不稳,急速往下掉去……

又来这招?真是不自量力。

宋骅影牢牢地抓住宁王的手,而原纪香却在这个时候直直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啪”地一声栽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更可怜的是,她的一只腿还挂在马镫上,所以没有换上骑装的她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无可避免地露出了整个裙底……

一时间香艳无比,春色无边……

牵马侍卫离原纪香很近,原本顺手一捞,就可以将她救下,但是错在他偏偏回头看了宁王一眼而宁王摆了个去接的架势,他又怎么敢跟王爷抢呢?所以他便老老实实地垂首呆在一边,却谁知宁王被宋骅影拉住,只是空摆了个姿势,却没有实际动作。

此间聚集了本朝的王公大臣,见过的世面虽广,却何曾见过美女仰面摔得如此狼狈,都被震慑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场中的原纪香。一时间,林间寂静的可怕。

“扑哧——”

有人终于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而这一声噗嗤惊醒了所有人。宋骅影抬头看去,目光所到之处,见那些平日仪表堂堂的王公大臣有些佯装抬头仰望苍穹,有的低头凝望小草,似乎看得很专心,但是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憋笑。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原侧妃扶起来呀。”宋骅影佯装生气地瞪了牵马侍卫一眼,那侍卫领命忙上前去。

原纪香的脸红得滴血似的,心中尴尬无比,正想刨个坑将自己埋了。所以还等侍卫走近,她就想自己爬起来,谁知她的腿刚一动,马匹就像疯了一样抬起后踢狠狠地朝她的臀部踢了下去……

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可怜的原纪香又扮演了一次空中飞人的角色,就这样“丢”地一声,被马匹踹得斜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不远处巨树上面的繁茂枝叶上,瞬间不见了人影。

就算宋骅影忍功再好,眼底也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这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在她的计划中可没这么戏剧性的一幕,不过这样的插曲她却是很满意的。

“还愣着干嘛,原侧妃摔到树顶上去了,都没看见了吗?快上去寻了她下来。”她知道此刻原纪香没脸见人,宁愿呆在树上也不愿面对这么多眼睁睁看着她出丑的男人们。不过宋骅影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没听到王妃的话?”宁王扫了一眼有点踌躇的侍卫。

“奴才马上去办。”

宁王回身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原纪香这是在丢宁王府的脸啊,不过只要影儿玩得高兴,丢再多的脸也值得。

这时候太他们一行人骑着骏马慢悠悠地过来了,眼见众人围着一棵巨树指指点点,还边说边说,还没等他问话,一些谄媚的官员便将事情的整个经过告诉了他。

“二皇弟,宁王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丢尽了皇家的威仪,到时候可别怪父皇责罚你。”太子一向视宁王为眼中钉,此刻逮住机会还不冷嘲嘲讽一番?至于原纪香早前与他同舟共济的事,他早已抛诸脑后了。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原侧妃平日就是如此笨手笨脚的,亏得我们王爷有容人之量,所以才将这件事蛮了下去。不过当初王爷选妃之时,可是太子妃在父皇母后面前对原侧妃赞誉有加,父皇才让她进了门。太子妃,您说是吗?”

宋骅影无意中又是一句挑拨离间。

原纪香能进宁王府可是太子妃的功劳,现在太子却因为原纪香的行为失当而怪罪到宁王身上,真是可笑。王爷没有追究太子妃编造谎言,没有怪罪原家教女不当已经算天大的恩情了。

太子被宋骅影这话一睹,心中着实气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死命地瞪了太子妃一眼,好半晌才轻咳一声做掩饰,“这……倒是委屈二皇弟了。”

宁王余光看了眼太子妃和宋骅倾,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宋骅影侧过脸去,身子微微颤抖。从这一点上看,这两兄弟还真的是难兄难弟。

正说话间,原纪香已经被侍卫救了下来。宋骅影见她紧闭双目,似乎晕厥了过去,不由地暗自好笑。

原纪香演技是不错,不过可惜的是脸皮太薄,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装了晕厥,但是脸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泛红。

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宋骅影也总得装上一装。她抬眼见太医已经过来了,便招呼牵马侍卫抱着宋骅影随他而去。

宋骅影发现人群中有一双怨恨的眼神一直盯着宁王瞧,回眸一看,却发现是一个锦衣玉袍的中年男子,面容与原纪香有三分相似。宋骅影脑海一闪便猜出了是谁,不过这位原大人为何如此怨恨地看着宁王?

宋骅影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原来原尚书气得是宁王对他女儿的不闻不问,原纪香好歹也算是宁王侧妃,冰清玉洁的,宁王就在一旁,却袖手旁观,让一个侍卫抱着她离开,这成何体统?!要他这个做爹的面子往哪里摆?!

原尚书见宋骅影看他,更是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宋骅影冷冷一笑,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往后还有得你受的。

带着原纪香来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太医才开始给她看诊。当太医把完脉,告罪一声,正欲掀开原纪香的身子擦看清楚时,却见她身子一动不动,却一再挥开太医的手,不让他诊治。

也是,伤在那个地方,谁会好意思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就算是太医也不行。

这时候太子妃和宋骅倾也过来了,见到如此情景也大伤脑筋。

“李太医,我妹妹的伤势如何?”原纪妍见原纪香眼底有一股难掩的苦楚,急忙拉住太医问道。

“从原侧妃的脉象看,脏腑等都未受损,不过臀部受到铁蹄的剧烈撞击,怕是里面的骨骼已经裂开了,不过老夫没有亲自摸骨,所以不能妄下定论。”李太医不卑不吭地说道。

“如果骨骼裂开来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骨骼裂开的话,那倒还好办,调养上一年也就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不过如果严重到伤了经元,恐会导致下体瘫痪和影响生育,此时可大可小啊。”

宋骅影在一边听着,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帐篷外面的朗朗乾坤。难道老天爷真的是长眼睛的?

太子妃听闻此言,心中一急,忙转身看着原纪香,见她双目泪水盈盈,边帮她擦拭边安慰道:“香儿乖,让太医瞧瞧,如果身子真出了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香儿也不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吧……”

原纪香也早已被太医的言论所惊吓,吓得泪流满面。

“姐,我的腿……我动不了了,呜呜呜……我动不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原纪香无助地拉住原纪妍的手,满脸惊惧。她不要瘫痪,不要一辈子站不起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疼得麻木了,所以下体动不了,用手捶打,也没有丝毫反应,这下子,她是真的被吓疯了。

原纪香她们忙做一团,宋骅影看着无趣,便走回了自己的帐篷,却谁知宋骅倾也跟了过来。

宋骅倾走到宋骅影面前,抬高下巴,冷傲地瞥了她一眼,“大姐真是好手段,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将原纪香往死里整。”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呢?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宋骅影看了宋骅倾一眼,眸瞳转向天际的浮云。

“天意?果然是天意。你的宝贝君弟弟治好的双腿残废了,那也是天意,老天爷就是要他安安分分地坐在轮椅上,不要妄想站起来。”

“啪!”宋骅影一挥手,一个巴掌刮在宋骅倾的脸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这一巴掌,是为君儿打的!”

宋骅倾一怒,伸手想挂回来,却被宋骅影身后的小舞抓住手腕一动不动。

宋骅倾见宋骅影转身欲走,心中气极,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着怨毒的幽光,“宋骅影,你知道宋骅君为什么会失去那双腿吗?都是因为你啊——”

宋骅影顿时,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冷寂如霜,直直地射进宋骅倾的心窝,“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宋骅倾恨恨地甩开小舞地掌控,走到宋骅倾面前,得意而又张狂地大笑起来,宋骅影就*潢色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癫狂的笑。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笑,靠近宋骅影的耳际,炫耀道,“因为,你宝贝弟弟的腿,是我伤的。”

宋骅影心中一凛,全身的血液凝固到冰点,手掌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

她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失态,抬起头对上宋骅倾的视线,自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要你痛不欲生!”宋骅影癫狂地笑着,“就算我告诉了你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你没有!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伤害你宝贝弟弟的凶手,所以你只能恨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以前在宋府的时候我们虽然没有友好相处,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宋骅影原本想一个巴掌挥过去,抬眼间见到小蝶的暗示,她眼底闪过一丝诡谲,故作悲伤地对宋骅倾说道。

“你想知道?”

“或许,我已经知道了。”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宋骅倾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是因为宁王。你恨我,是因为你认为我抢走了宁王,是不是?其实就算你嫁给了太子,在你的心目中,也只有宁王一个人,我没猜错吧?”宋骅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余光瞥过,风吹起帐篷一角,门外立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骑装的男子。

宋骅倾听到宁王两个,整个身子陡然一震,目光瞬间凶恶地对上宋骅影,“是,你猜得没错,我恨你,全都是因为宁王,我嫁给太子,心中所想的也是宁王!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我不甘心!你这么丑,名声这么烂,他怎么会爱上你!我就是不甘心!”

宋骅影一下子接过宋骅倾的话说道:“所以你就趁机设计了一切接近太子,让他以为你是他命中的贵人,然后借由太子的力量来向我打击报复?”

这段话宋骅倾似懂非懂,但是门外的太子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握紧手,脸上青筋暴起,抬步正要冲进去,却被宁王一把拦住,“这么好的机会,大皇兄不准备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吗?”

太子呼吸粗重,恨不得立马上前将宋骅倾撕成碎片!

骗子!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摆摊的算命先生,街角的偶然相遇,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亏自己对她这么好,她的心里却只有杨宇凌!就连自己的枕边人,心中都是向着杨宇凌的。

杨宇傲此刻已经搞不清自己是恨宋骅倾设计自己,还是恨她心中爱的人是宁王,或者是当初算命先生给他的唯一希望也落空了……此刻的他双目赤红,满脸铁青,嘴角挂着狰狞的冷笑。

却听见门内的宋骅倾回答道,“是我设计的,抓宋骅君做人质也是我的意思,我想要公报私仇,捉不到你就要你那宝贝弟弟顶罪,反正打在他身上比打在你身上还疼。我劝太子拿他来做人质,要宁王答应他不要跟他争皇位,可是那个太子就是这么笨,他居然信了我的话,真是有够滑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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