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横遭大火
那赵二原本就是地痞无赖,大家赌博,恃强凌弱,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结交的自然是与他一般的人物。
这一日,赵二正赌输了钱坐在酒楼喝闷酒,他旁边的一众赌友便装模作样的劝他。
“赵二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老小子运气可真好啊。”
“好个屁,那一百文钱会输掉?”
“哎呀,兄弟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娘那边啊。最近咱们西街可了不得,你娘住的那个大杂院呀,最近出了稀奇事了,那院子原来穷得叮当响,现在呢是富得流油。”
这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叫李三。
“不过卖点吃食,这也能富得流油?”赵二冷哼了一声。
“你可别不信,他们生意好着呢,那一日我躲那一晚上,悄悄给算了一笔账,他们每个摊子一个晚上至少能挣上百文钱呢,你娘不也摆了个卖鸡蛋饼的摊子吗?生意也好的很,你说这大半个月下来,怎么着也有几贯了吧?而且上次我瞧那陈家二老去铺子里买了好些东西呢,如果不是手头上有几个钱,能这么阔绰吗?”
“真有这回事儿?”
“怎么没有?我瞧着那大杂院里啊,现在钱多着呢,咱们只要……”那李三凑到赵二耳边嘀嘀咕咕说起话来,边说边露出阴险的笑。
“好,就这么办!只要有钱,我赵二可就豁出去了。”赵二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下来,恨声道,“上次王伯他们一伙可给了我一顿好打,酒楼里就被那野人伤了肺,此仇不报我赵二还能在西街混吗?”
“就是就是,不过那野人看着有几分功夫,咱们这次可得多叫几个兄弟。”
“那是自然,咱们现在就去找三狗子他们,好好谋划一下。哼,如果真夺不了钱,咱们便毁了那大杂院!”赵二望着不远处破败的大杂院,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此刻,正在大杂院教孩子们念书的左青词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左青词吩咐了孩子们下去写字,自己托着腮看着窗外随风飘荡的柳树,脑海中思绪万千。
她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上十日,但是现在却在烟城停留了一个多月。如今已是夏末,离开京城也有好几个月了,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他应该与那丞相府的三小姐成亲了吧?她之所以选择在他成亲的前一晚逃了出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另娶他人……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一闲下来却又总会胡思乱想,心里有个小小的角落竟然还希冀着他没有娶那李家三小姐……
想至此,她不由地狠狠拍了下自己额头,冷着脸告诫自己:左青词,皇命难为,他不可能不娶那李三小姐的,他如今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你绝不能再喜欢他一丝一毫!
抱剑守在一旁的小闷见到她怪异的行为,眼底满是不解。
左青词抬眸望见小七就站在自己身边,忽然脱口问道,“小闷,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小闷清澈的双眸则更加迷茫了。
左青词见他如此模样,忽又笑起来,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还是你好,从小就离群索居,什么烦恼都没有。”
她抬头望着天空的悠悠白云,一时又陷入了沉思……
月黑风高夜。
大伙儿收工完之后,累得瘫倒,早早的便睡下了。
到了后半夜,忽然,墙外传来一阵狗叫声,但是大家没有留意,依旧睡的死死的。
这时候,五六个人顺着墙梯慢慢地爬进大杂院,他们对视一眼,互相点头,便各自溜进自己选中的房舍……忽然,一道尖利的喊声划破了长空。
“有小偷啊----着火啦!”
左青词睡的极浅,一下子自睡梦中弹起来,她还没回过神来便见户牖上上过一道身影。
是小闷。
左青词急急抓过一件衣裳套上,穿上鞋子匆匆忙忙便赶了出来。
只见陈家二老的房间此时早已经火光冲天了,而此刻小闷正抱着昏迷不醒的陈老伯走出来,身后跟着哭丧着脸的陈大娘。
大家都被陈大娘那尖锐的声音吵醒,跑出来一看见火光冲天,便急急吆喝着去提水浇火,可是此时夜风不小,再加上大杂院里都是旧木制成,本来就极易燃烧,此刻就着风便越烧越大……“怎么回事?”左青词焦急地问小闷。
“漏个(六个)。”说完便伸出六根指头在左青词面前晃了晃。
“现在呢?”
小闷一脸认真地伸手指着叠在院中的六个人。
左青词一眼便看到赵二鼻青眼肿的躺在地上,但是现在的她哪有闲心幸灾乐祸?
王伯快步跑到左青词面前,焦急道:“云公子,这火势已经受不住控制了呀,这、这如何是好啊?”
左青词眼见大伙儿提着木桶,捧着木盆往火焰里浇,可是火势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倒左右蔓延开来。这些木制房屋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蔓延的尤其快。
“云公子……”王伯焦急地原地打转。
左青词听着院子里不断传来妇人的呜咽声,小孩的哭喊声,心中一定,对着王伯说,“这火势肯定是控制不住了,快通知大家,取了重要物件就出来。”
“云公子要放弃这院子?不行不行,咱们在这住了几十年了……”
眼看着大火已经蔓延到第五第六间房屋了,左青词不再理会王伯的唠叨,对着乱成一团的大伙儿道,“大家不要慌,都听我说一句!”
左青词这些日子以来,带着大伙儿走上致富道路,他们无形中早就将她当成了领袖,如今听到她发话,四周便都静了下来。
左青词趁着片刻的寂静忙开口道:“我知道大家不舍得,但是现在火势确实已经受不了控制了,再救下去也没用,大伙儿赶紧进去将自己在意的东西收一收。”
“不,不可以的,没了大杂院咱们住哪里啊?不能不救啊云公子……”
“对对,就算烧死了,咱们也不离开这里……”
“我一生下来就住在大杂院,没了大杂院我去哪里?”
大伙儿一个个红着眼睛,誓死不愿离去,气得左青词差点跺脚。
“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们住宿我会想法子的包在我身上,你们赶紧收拾了东西出来是正紧!”
“这……”
“还不快去?!再犹豫就都烧在火里了。”左青词佯装生气道。
“云公子既然说他会想办法,咱们自然不会露宿街头的,大家赶紧回屋子收拾东西去,赶紧去!”王伯见左青词说她保证大家的住宿,这才放心嘱咐大伙儿。实在是左青词这些日子所做的那些事,让他深深的信服。
王伯心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既然云公子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大伙儿被烟迷了眼,脸上汗水泪水混合,眼睁睁地望着居住了几十年的房屋在顷刻间化作硝烟,自己却无能为力……很多人气愤不过,冲上去将已经瘫倒的那六个人拳打脚踢,狠狠地揍了一顿。
救醒了陈伯,左青词便问陈伯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那些人原是进屋偷钱,但是陈伯由于想着第二日的食材,一直睡不着,便起身点蜡烛想去瞧瞧石屋里的臭豆腐发酵好了没有,但是没有想到一点着蜡烛便看到屋内出现一个黑衣身影,那黑影扑上来与他扭打,他手中的蜡烛便落到了床上,着了火。那黑影只一拳他便不省人事了。陈大娘接着说,她也被吓住了,后来多亏小闷出现,不然她这条老命就没有了。
左青词听了感叹不已。
如果不是陈伯睡不着起来点蜡烛……
看了这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大杂院周围却围着一群人,久久不愿散去。
大杂院着火,惊动了很多人,甚至连官府都出动了。左青词实在不愿与官府打照面,便命小闷将那六个人丢给官府,然后将事情都交待给王伯,自己站在偏僻的角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刚才因为情况紧急,才不得已说保证他们的住宿,但是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么一闹,很多食材都烧了进去,今晚的夜市估计要停上一停了。左青词刚叹了一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迅速蹿进她的脑子。
夜市两旁可是有很多空地,还没有建筑房屋,如果将那地买下来,建了店面,一楼打开门做生意,二楼给自己住宿中,岂不很好?
原来以为已经将他们的生活安顿好了,自己便可以走,但是现在看来又要多住上许多时日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地价贵否,还有那一大块地是不是已经有主了。
左青词将这个问题问陈伯的时候,陈伯沉吟一下便道,“城里的地价可贵着呢,一间店面至少要十两银子,而且,听说那空着的地都是城南李家所有。”
城南李家?李远航?就是酒楼里遇见的那位笑得一脸爽朗的俊美公子么?
“现在当家的可是那位李远航李少爷?”
“这个老头子就不知道了。”陈伯歉意道。
虽然不知道他卖不卖,但是以自己的积蓄,要买那些地,然后建起屋宇店面,显然是不够的。
左青词细细地回忆起那日与他相遇时他讲过的每一句话,忽然,她捕捉到一点异样。李远航在提到他府里的时候,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虽然不知道那难言之隐是什么,但是如果自己能设法帮他将事情办好,说不定那块地还有商量的余地。
左青词想至此,便决定天亮了便去李府找他。
官府带了王伯陈伯还有那六个昏迷不醒的人去了衙门,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此时院门口便只剩左青词小闷以及几位大婶大娘。
突然,寂静的街道传来一阵笃笃的马蹄声,众人心中一惊,竖起耳朵倾听,却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依稀能见马背上的人影。
左青词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待那人一勒马立在左青词面前对着她笑的时候,她才认出来。
“李兄,是你?”左青词有些惊讶地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远航。
李远航跨下马背,走到左青词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才她叹道,“听家中奴仆说西街着火了,李府的很多生意都在西街,所以我便过来瞧瞧,没有想到竟是你们住的这大杂院。怎么样?小兄弟你没事吧?”
“除了狼狈点,其他都没事。”左青词说着拉紧了身上的外袍,她寻思着既然李远航都过来了,何不趁此机会将事情说了呢?
“只不过……”左青词低头故作沉吟。
“只不过如何?如果小兄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告知愚兄,就算愚兄做不到也定会为你周旋,”李远航认真地凝视着她。
“这大杂院烧了个干净,我原本一个路过的客人,倒也没什么,可是那些原本住在这里的老伯大娘们以后可没有住处了,孤苦无依的,甚是凄凉……”
“如果小兄弟不介意的话,愚兄倒有一个空着的园子,让给他们住也是可以的。”
“如此就先谢过李大哥了。”左青词改口称呼他为大哥,继而说道,“只不过他们原本不是李府的人,在大哥的园子里也不能永远住下去……”
“那小兄弟的意思是……”
“这件事先不提了。”左青词笑着抬头望着李远航,笑得有点顽皮,打探道:“上次大哥说话间似乎府中有些为难的事?”
“小兄弟为何问这个?”李远航有些苦笑。
“如果大哥原本就有为难的事情,我又怎么敢给大哥添麻烦呢?”左青词一脸诚恳。
李远航见她如此问,便转身望着昏暗的天际,半晌才回过头望着左青词,“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小兄弟不嫌大哥说话无趣烦闷的话,大哥便说与你听吧。”
他们两个人寻了一个僻静处,聊了起来。
原来李家传继承人一向是传贤不传长的,到了这一代,李府除了李远航为嫡长子外,另外还有两位庶出的兄弟。李老爷子放下话,以三年为期,谁在三年之内挣得最多的银子,这李府的家就让谁当。
三个人抽签决定方位,于是李家老二在南边经营,老三在北边经营,而李远航则驻守在烟城。
“这明显就不公平啊。”左青词愤愤不平道,“一个烟城就算再赚钱的营生,又岂能比得过整个南部和北部?你的运气好差。”
“是啊,这原本就不公平。”李远航望着天际,悠悠地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签爹爹做过手脚的,我的运气才会这么差。”
左青词托腮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便问他,“你觉得你爹爹为什么偏偏将你的签上做了手脚?”
“或者,他属意我做继承人吧。”李远航苦笑道,“但是就如小兄弟所说,一个小小的烟城怎么比得上整个南部与北部呢?虽然过去一年以来,我为李府赚了很多,但是老二老三也不差,真要说起来,也就不相上下这四个字。”
“如果我有法子让大哥财源广进呢?”左青词认真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小兄弟发明的那些小吃确实不错,看着稀奇古怪的,但是吃起来确实很有味道,祖母很喜欢,每次都要丫鬟出去买上一些。”李远航笑看着左青词,叹了一声道,“那些小吃确实能挣钱,可是挣的也只是小钱罢了,与愚兄没有实际的帮助。”
“如果不止这些小吃呢?”
“小兄弟还有什么好主意吗?”李远航见她如此说,忙问道。
“主意自然是有的,大哥附耳过来……”左青词笑得神秘,朝他招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