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侯温便日日过来寻她,左青词嫌他烦,就寻思借口说自己大病初愈,纵欲过度会伤身,这才勉强将他打发走。不过即便如此,三日里也必定会有一日赖在左园,死也不走,这样的后果便是喝迷幻水。
在侯温这只白老鼠的多次试验下,左青词已经可以配出完美的迷幻水。现在侯温喝了之后绝对会直挺挺地倒下自作春梦,而不会袭击她。
既然已经准备要跑路,左青词自然要做一个万全的准备,第一个要准备的便是银子。
左忧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受宠,所以带过去的嫁妆也不丰厚,除了每月五两的例钱,她没有任何来源。左青词为了找跑路的银子,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也才摸出几十两银子。
不过她还没开始郁闷,侯温似乎也意识到以前太对不起她,所以急巴巴地送来很多东西,笑得左姑娘合不拢嘴,一点也不客气地全部收下,数钱数到手抽筋。
既然最根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准备跑路的事情了。左青词一开始考虑过火遁,不过火遁有风险,而且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小玖,所以火遁算下下策。
谁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脑中的那个计策可是一箭三雕呢。左青词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正在她为自己的计划洋洋自得时,小玖提着一个花篮走了进来。花篮里有杜鹃,有牡丹,有琼花,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曼荼罗和依兰。
“夫人,今日的花采回来了。”小玖将花篮放到桌案上,因为夫人一早就嘱咐过这些花她要动手处理的。
左青词目光瞥了眼花篮,“今儿个采得有点少啊。”
小玖见左青词的目光瞥向曼荼罗,笑着答道:“夫人,府里的这两种花原本种的就不多,咱们经常去采,现如今已经被咱们采得剩很少了。所以小玖自作主张采得少了,这样还能维持半个月左右。所以侯贵让小玖来问问夫人,要不要从外面捎一些进来?”
那两种花如果没有了,那控制起那只花猴子来倒是麻烦多了,如果从外面捎进来的话,又显得太过刻意。那只花猴子一个月前来左园过夜,再过半个月的话,时间上来说,应该差不多了。
“也不是非要那些花,没有就没有吧。”左青词怕小玖怀疑,故作大方,反正到时候她早就潇洒离开了。
她见小玖略显失望地低声“哦”了一声,心下明白,打趣地看着她,“不过就算没有去采花平日里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侯贵啊,夫人我又不是这么不开明的人。”
“夫人――”小玖跺脚。
“哪里说错了吗?本夫人可等着抱你和侯贵的小胖娃子呢。”
“夫人――你――”
左青词则大笑。既然她已经将离开的日子都定下来了,也应该安排一下小玖的事情了,免得到时候她离开后没人替她做主。
害臊的小玖羞红了脸,低垂着小脑袋,双手搓着衣角,看得左青词又是哈哈大笑,羞得她跺跺脚跑了出去。
不过小玖才刚跑出去,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尽,便又飞奔了回来,“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她们过来了。”
“那就请她们进来吧。”左青词不动声色地将花藏在了桌子底下,随着小玖走出房门,朝大厅走去。
(下)
左青词走到大厅的时候,见到秋芸她们已经坐下来喝茶,笑着迎了上去,“妹妹们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空?”
“听说姐姐身子不利索,所以我们便过来瞧瞧,姐姐您没事吧?”说话的是三夫人。
她不过就是嫌那只花猴子黏得她烦,所以才找了生病的借口,没想到居然传得她们都知道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宿疾而已,劳妹妹记挂了。”左青词笑得一脸纯良,示意小玖将点心端上来。
左青词心里暗笑,她们哪里是担心,她们那是巴不得她病得越严重越好,因为只有这样,侯温才会去她们那里。
“我们倒还没什么,其实最记挂的是老爷。不知道姐姐用了什么方法,连老爷的魂都勾走了,就算老爷夜宿我们园子,梦里叫的也是姐姐你的名字呢。”秋芸似真似假地冷笑。
秋芸的话一说完,同坐的几个女人脸上皆露出一丝尴尬。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说这些话?被当成替身已经够丢脸了,她居然还敢说。不过秋芸现在仍旧是侯府的掌权人,所以众夫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没人敢反驳她的话。
这只花猴子……左青词无语。
让他夜夜春梦,真的就那么满足吗?
不过如此看来,那迷幻水的效果非常好,等她出去后,如果混得落魄了,还可以跟青楼争银子。
就在众人以为左青词会生气的时候,她却笑了,晓得很是灿烂:“你们道老爷对我重新上心是因为我给老爷喂食了什么药水吗?”
左青词见她们纷纷避过她的直视,唯独秋芸敢与她对视,便故作神秘道:“其实你们猜得也不尽然全错。”
“呃……”众女抬头,愕然呆望左青词。
“说了或许你们不信,可是这确是真事。老爷每次在左园进食的时候,每餐都点一道菜,老爷说吃了那道菜,晚上那个……特别有劲。”左青词掩面扭捏了一下,丢了一道极其暧昧的眼神,继续说道:“所以如果真要按秋妹妹所猜测的,非要说我这用了什么方法勾住老爷的话,那便是这道菜了。”
“那是什么菜?!”侯温的几个夫人异口同声地问出口,秋芸也不例外。
左青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抬眉问小玖:“那道菜这个时辰炖好了没?”
“熬是熬好了……”小玖噘着小嘴,不甘不愿地说道。
“既然妹妹们在这里,就先端上来让大尝尝,也省的别人说咱们藏私。”
小玖很是不甘心转身离去。夫人好不容易重新得到老爷的宠爱,却这么容易就将方法说了出来,以后她们个个都熬鸡汤,老爷哪里还会再来?她还说夫人一觉醒来后变聪明了,可现在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嘛,非要做烂好人。
小玖边腹诽边慢吞吞地朝厨房挪去。其实就连她也不知道左青词往老鸡汤里加料的事情。
待得小玖端上那道菜时,众夫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不就一锅普通的老鸡汤吗?
“我就说嘛,姐姐怎么可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这个秘密,原来是在逗着我们玩呢。”三夫人失望之余,便用了一招挑拨离间。
“你们当我说笑吗?”左青词扫了她们一眼,“这件事只要你们一去跟老爷求证,立时便知是真是假,我怎么敢骗你们?”
“对啊,秋妹妹,这件事如果你不信,自去找老爷便会有结果。更何况姐姐告诉我们是好心,如果我们还怀疑,就太不识好歹了。”这位很快便识好歹的是侯温的五夫人,曾经的花魁。
“对啊对啊。我们来尝尝这锅老鸡汤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
小玖抿着小嘴,给碗里盛鸡汤。
三夫人虽然嫌弃,到底还是就着瓷碗喝了一口。
被左青词寻到了孜然,所以喝起来味道特别鲜,口感自然好。
左青词的话中十句道有九句是真的,唯独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说,所以众人虽然一开始有点怀疑,不过到得后来竟是深信不疑了。
左青词也陪着端了瓷碗,可是当她将碗挪近唇角的时候,还没喝上一口,便忽然匆匆放下碗,用丝帕捂住嘴,瞥过身去。其他人忙着喝鸡汤没注意到,可是坐下她对面的三夫人却看了个正着。
左青词很快便回过身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暗中将那碗老鸡汤挪得远了些。当然这些细节全都落入了暗中观察她的三夫人眼中。
左青词余光瞄到三夫人眼底的狠毒,暗中好笑。因为这一切,她本来就是做给三夫人看的,现在看她上钩,她自然高兴。
她知道,她刚才是一个小动作已经足够她浮想联翩了,而左青词要的便是她衍生出来的嫉妒,还有恐惧。只有恐惧了,才会做出癫狂的事情来。
“姐姐您真是太好了,连这么好的东西也拿出来同姐妹们分享,不像某些人……”四夫人原本就受三夫人的压迫,如今她见左青词得势,便很快转移到了她这边。
左青词大方地说道:“唉,大家都是姐妹,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这身体不争气,时好时坏,嫁入侯府四年也没为老爷留下一条血脉,实在是愧对侯府的列祖列宗。但是妹妹们身子都不错,老爷子息稀薄,这侯府以后还要靠妹妹们多多开枝散叶才好呢。”
她又不喜欢那只花猴子,所以此刻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大度。
果然,这一番话让原本对她还有一丝怀疑的夫人们全都深信不疑,甚至全都对她感恩戴德。而对三夫人,则多有鄙夷。因为她就会霸占老爷,见缝插针,让她们一点机会都没有。说来说去,还是夫人最好了。
等她被三夫人“害死”后,这些女人可是一股不小的舆论压力。到时候,就算侯温想保三夫人,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左青词抿了口茶,心底暗笑。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正是踏春的时节,而我们却被闷在这园子里,只能抬头往往这一方天空,唉。”左青词故意叹息道。
左青词这句话引起了她们的共鸣。自从进了侯府后,她们就没出去过,现在被左青词这么一撩拨,一个个都心动起来。
于是,左青词端着茶,很有当家主母气势地慢慢品着,听着她们的叽叽喳喳讨论。
“听说再过半个月,百花镇有一个赏花大会,到时候很多人私藏的珍品都会拿出来让人欣赏,这些花品我们在平日里可是看不到的,而且到时候咱们庆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过去捧场,场面非常热闹。”五夫人正是当年的花魁,也曾有幸在赏花大会上献过艺,所以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百花镇离我们这里有几十里的脚程,路途太远了。”
“那就走水路。从这里到百花镇坐船只需几个时辰,沿途有许多水草,水鸟,还有一排排芦苇,景致也不错。
“可是老爷会答应吗?”在她们兴兴奋奋地连旅途方案都拿了出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然后,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全部集中到左青词身上。现在老爷最宠爱的就是夫人,只稍她说一句,足以抵她们一百句。
“姐姐――”
“姐姐――”
“姐姐――您就跟老爷说说嘛,我们真的很想去呢。”
“好好,我替你们问问总成了吧,不过如果老爷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左青词见众人一片欢呼,心底暗笑,将目光移到三夫人微凸的腹部,“不过三夫人就――”
“我也要去的。”
“可是――”左青词蹙眉。
“姐姐带着众姐妹一同去,为何唯独撇开妹妹,难道姐姐到现在对妹妹还心存芥蒂吗?”三夫人冷声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青词还能不答应?如果没有三夫人在,她水遁起来可要苦难得多了。
只一盏茶的时间,左姑娘达成了四个目的。
一是笼络众夫人;二是让三夫人以为她怀孕;三是离开侯府走水路;四么,那就是带上三夫人同行了。至于侯温会不会答应,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可一点也没担心。
万事俱备了,东风也要来了,左姑娘也要爬墙了。
半个月很快便来了。
侯温果然很听话地租了一只画舫,带上一众夫人,在傍晚的时候驶向百花镇。
因为赏花大会上的花很多是在前一天夜间开放的了,而左青词央求着非要亲眼看到花开,侯温那么疼她,自然满口答应,可怜的他却不知道左姑娘心内的邪恶想法。因为这个计划最好便是在晚间实行,因为到时候她可以借着夜色成功水遁,如果是白天的话,成功率会大大下降。
将侯温丢给众女,左青词一个人走到甲板上看风景,余光瞄到三夫人也悄悄跟了出来。
左青词心中暗笑,但是脸上却眉宇紧蹙,面如菜色,走路也走得摇摇晃晃。忽然,她一把扶住船沿的栏杆,对着水面干呕起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
“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稍微有点晕船……或者是吃坏了东西……没什么……”左青词惨白着脸,冲三夫人虚弱一笑,笑得很勉强,但是她话还没说完,便又趴在栏杆上干呕起来。
“吃坏了东西?晕船?左忧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三夫人看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阴毒,“莫不是有了吧?”
“你……怎么知道?”左姑娘伸出纤纤玉指,颤抖地指着三夫人。
“哼,老爷还不知道吧?”三夫人不答反问道。
“这件事我自会告诉老爷,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关心你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吧。”左青词眼见被她识破,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只不过你该担心的应该不止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应该还有你自己才对。”
左青词见她冷着脸却不说话,便加重语气冷笑道:“老爷现在对你好不过是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如果他知道我也怀上了,你以为他还会对你那么好吗?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可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夫人,我生出了孩子才是嫡子,你生的不过一个奴才,谁叫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奴才?”
“你瞪我做什么?我没有告知老爷只不过在等一个契机罢了。等到了那个契机,等我告诉老爷我怀孕的消息,秋芸,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掌管侯府?”
“是吗?这么说,只有让你消失,我和我的孩子才是安全的咯?”三夫人狰狞地笑着。
“是啊。”左姑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看波光粼粼的水面,见不远处偶尔有水鸟飞过,留下一圈圈的涟漪,煞是好看。
凭什么?!凭什么她左忧生的就是主子,自己能力剩她百倍千倍,孩子一生下就是奴才?!她不服!
三夫人越想越不服气,眼底闪过一丝狠绝,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忽然,只听见一声“噗通――”,左青词便被甩到了湖水之中。
“救命啊――救命啊――秋芸―你为什么要推我!”左姑娘在水里扑腾,引得大家听到声音全都冲了出来,跑在前面的自然是侯温无疑。
但是――他不会游泳,他只能双目赤红地看着左姑娘在水里无助地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