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坦白一切
子时三刻,秦蛮换好夜行衣,潜到左青词的小院,点晕了念秋便带着换好衣服的左青词飞身出了秦府。
“哥哥,东西都带了吗?”
“妹妹放心,妹妹吩咐哥哥的事情哥哥自然不会忘记。”说着,秦蛮得意地拿出藏在怀里的麻袋,眼底闪着得意的光,“妹妹别看这个袋子小,它可是个宝物,能收缩的,三个人都能装的进取。还有这根铁棍,别看它小,也是能伸缩的。”
看来这个傻大哥是将所有的宝物都拿出来了。
见秦蛮眼底闪着好玩的光亮,左青词微微一笑,催促秦蛮上马,“大哥,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快点上马吧。”
侯温没有住在驿馆,他在京城原本就有别院,此刻,秦蛮带着左青词正往此别院而来。
时至子夜,侯温自然早已就寝,左青词朝秦蛮一暗示,秦蛮会意点头,咧着嘴坏坏一笑,将其手脚捆绑,在其嘴里塞了一粒药,下一刻便已经将昏睡的侯温套进麻袋,扛了便走。他力气大,扛侯温就如同扛一堆棉花似的。
秦蛮扛到破庙后将其狠狠丢在地上,可怜的侯温发出一阵沉闷的抽气声,看来跌得不轻。
左青词见他已经醒来,便冷冷一笑,找了个草堆坐下,对着布袋里的侯温慢条斯理地说道:“侯温,你也有今天啊。”
“你说谁?”布袋里的声音很是沉闷,不自信听还听不见。
“我只不过是那打抱不平的人。侯温啊侯温,你平日为人太过刻薄,为情太过花心,为官太过黑心,所以人人看不过眼,人人欲的而诛之。我只不过是将想法变成了行动,你信么?”
“我侯温为人顶天立地,如何对不起世人?我乃朝廷命官,私绑本官,乃是死罪,你可之罪?!”
“呵呵,这个时候还敢摆架子呢?这京城别的不多,京官可多的很,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省参议道,随便出来一个京官也压死你了。”左青词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实,“在京城,可不像在庆州城,任你胡作非为。”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了解我?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侯温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我能对你做什么呀?”左青词走过去,好整以暇地蹲在布袋面前,那种铁棍敲了下他圆鼓鼓的脑袋,“这样好了,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说对了,我手中这铁棍也便罢了,如果你有所隐瞒,或者故意说错,嘿嘿,这大半夜的,本姑娘给你来道“铁棒炖肉”做夜宵如何?”
“哼----”侯温哼了一声,转了下脑袋不再理会左青词。
“不理会我是吧。”左青词抬头将铁棍交给秦蛮,“哥哥,爹爹一直夸你力气大,妹妹还没见识过呢。”
秦蛮闻言,得意道:“既然妹妹要见识一下,哥哥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秦蛮举着铁棒,棒上使劲,对着布袋便毫不留情地敲下去,才敲了三四下,便听见布袋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求饶声。
“怎么,想说了?”左青词示意秦蛮住手,然后对着布袋中的侯温晓得不坏好意,“铁棒炖肉味道如何?口味是不是太轻了?”
“够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侯温恼怒道。他也实在可怜,好好地在房间里睡觉,半夜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塞在麻袋里,末了那恶人还赏了自己一顿一顿“铁棒炖肉”,别提有多窝囊。
“一开始就乖乖答应,岂不少了这顿痛楚?”左青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问题么,也不是有多难,只不过要你说实话罢了。欺骗了我们倒还罢了,如果试图欺骗世间冤魂,就不止铁棒这么简单了。”
“世间冤魂?”侯温不解。
“不瞒你说,我们兄妹本是庆州城人士,家中世代以大鱼为生,可惜有一日家父家兄出江打鱼,却打上来一位女子,那女子美虽美,却可惜早已断了气……”
讲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阴风……左青词看着秦蛮用掌风制造阴风,心中想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冰冷的模样,“那女子早已断了气,家父与家兄怕上报官府会将事情闹大,便悄悄将那女子给葬了。本来,我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谁知第二日子夜时分,家中忽然阴风阵阵,寒气逼人,那位被葬的女子披头散发地出现在我们家中……看她面色苍白似雪,眼底散着幽幽绿光,唇角乌黑却一张一合,全身散着着腐臭的味道。她死气沉沉地告诉我们,她叫左忧……”
左青词满意地看着侯温瑟缩了一下身子,走近一步继续道,“我们本来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但是昨日晚间她又出现了,她告诉我们很多事情,但是末了她说,她原本想投胎重新做人了,可是她那位叫侯温的相公却扭曲了事实,让她死不瞑目,所有她宁愿放弃重新投胎的机会也要为自己刷洗冤屈。所有,侯温啊,不是我们不放过你,其实不放过你的人是她啊……”
左青词之前为了不放侯温认出声音,便一直用假音,现在她用左忧地声音慢悠悠地说道:“老爷……你可还……记得……小忧么?”
“啊……”侯温闻言,整个人吓得缩成一团,可惜他四肢被捆,想抱头缩脑袋都不成。
左青词见他如此,玩心顿起,她靠近侯温一步,用手轻轻地抚上侯温圆鼓鼓地脑袋,“老爷……你说……是小忧推了秋芸妹妹么……”
语调不疾不徐,声调不高不低,黑夜中又带着一点回音,再加上秦蛮在旁做的道具,最重要的还有左青词一开始给他塞下去的迷幻药,这一切让蒙在布袋里的侯温信以为真了。
“不……不是,你没有推她,没有……”左青词闻到一阵尿骚味,忙捂着嘴唇跳开一步。
“是……小忧……畏罪跳湖么……”
“不是……不是……是她推你下去的……是她啊……你有事去找她……不要来找我啊……”
“相公……你不要小忧了吗……”
“我们……天人永隔……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可是……我们两个是夫妻……生死与共……除非你写下休书……烧给小忧……小忧才能投胎再找别人……不然……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夫妻……”
“好好,休书,我写,我写。”
“相公……你真舍得……休掉小忧么……小忧生是侯家的人……死是侯家的鬼……小忧不想投胎……只想做侯家的鬼啊……”
“小忧……是我没、没福气啊,你就安心地去、去吧。我一定烧、烧给你……”
“既然……相公执意不要小忧……那……那……小忧在地府等着你的……休书吧……念着多年夫妻情分……小忧再留一句忠言……京城非相公福地……相公请速速离去……去……去……”
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待余音消失,阴风便也停止了……左青词有些歉意地看着挥掌挥得满头大汗的秦蛮,秦蛮则冲她傻乐,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玩。
左青词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摆在地上,和秦蛮拿面罩蒙上脸,然后解开侯温的布袋,对着他假意责备道:“小忧对你情根深种,你真的要休了她?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我……”侯温被扁的猪头一样的脸上还残留惊恐的神色,他颤抖地执笔道:“人鬼殊途……我、我也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他便低头挥洒,生怕下一刻左忧便会反悔一般。
左青词拿着那张梦寐以求地休书,两眼放光,当着侯温的面将休书伸直香案上,燃起了火苗,口中念念有词:“小忧,既然他已经将你休了,你便好好投胎去吧,不要再缠着他,也不要再缠着我们不放了,你好好地走吧,走吧,走吧……”
左青词抬眉示意,秦蛮会意,举起铁棒朝侯温后背狠狠瞧去,下一瞬间,侯温便闭眼昏倒在破庙中。
“他吃了迷幻药,明日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破庙之中,定然以为这件事情是真的,如此一来,她便会真的以为小忧死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离京。”
“既然小忧表妹是他们害死的,为何不将他们送与官府整治?为何要放过他。让他离京?我不服!”秦蛮不悦地瞪着左青词。
“哥哥以为妹妹为何会知道小忧是被人推下河而不是自己跳河?哥哥以为妹妹为何会知道侯温所言皆是虚言?哥哥以为妹妹昨日在府中为何执意不见这侯温?”左青词异常认真地望着秦蛮,看得他一脸茫然。
“是啊,为什么?”秦蛮不解。
“傻哥哥,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么?”左青词拿铁棍轻轻地敲了下他脑袋,故作轻松道,“因为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因为……我就是大家口中的小忧啊。”
“你是小忧?!”秦蛮瞪大也眼睛,惊骇地盯着左青词,“表妹小忧?”
“其实我不是,但是大家都认为我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可真麻烦,说不好大家会拿我浸猪笼或者绑着火烧了。”
“自然要浸猪笼了,你既然是小忧,那便是侯温的妻子,又岂能嫁于玄枫?”秦蛮义正言辞道。
“谁说我是侯温的妻子了?”左青词扬着手中的休书,“这不就是休书么?我与侯温现在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你没烧掉?!”刚才明明见她点着火烧掉了啊。
“笨蛋哥哥,妹妹我今晚专程为这休书而来,又岂会真的烧掉?其实这休书早就被妹妹我调包了,当初烧掉的只是普通的纸张而已。”左青词得意的声音渐渐暗下去,“哥哥,我知道你怪我,但是这件事……只怪我运气不好,偏偏穿到已婚女士身上。这件事我会与玄枫解释的,你先不要开口告诉大家,好吗?”
“我自己还欠你告诉呢,还能告诉别人什么?”秦蛮没好气地一把捞起左青词,飞身上马,“今天的事情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哥哥一直在府里睡觉呢。”
“好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要真好,就该把这件事告诉爹爹娘亲……”
“不许说!”
马儿扬起铁蹄,卷起尘土,在半夜的街道中奔驰,带走了一时的喧闹。
只是左青词与秦蛮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破庙中,悄然飘落几名身着轻功绝顶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抄起昏迷不醒的侯温,一扬手,众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却说左青词回到秦府之后,换回衣裳,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侯温出现,自己抵死不承认也说的过去,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左忧;就算隐瞒不过去,现在已经拿了休书了,也算是与侯温没有丝毫关系了;更何况侯温已经被自己吓得要离京了,这种情况下,真的要冒险告诉玄枫这件事吗?
如果将事情告诉玄枫,告诉他自己就是左忧,却又不是左忧……而是一抹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会不会吓到他?会不会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轰然倒塌?
可是,如果玄枫真的如此小气,如此胆小,如此懦弱,又怎么值得自己托付终身?是了,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说的,趁着现在还没有成亲,就算他后悔……也还来得及!
左青词想至此,倏然起身,看外面天色还未发白,想来应该还是卯时。左青词等不及了,她起身在桌案前提笔留了几个字,便披着外袍跑出房内。
秦府的下人已经起身了,守门的奴才见左青词出门,大大吃了一惊。左青词笑着赏了他一锭银子,“希望姑娘我好人有好报吧。”
可惜事与愿违,她才拐出街角,便被一道背影挡住了去路。左青词看着那抹迷雾中若隐若现的面容,一时觉得有些熟悉,走近一看,不由大惊!
晋王?!
“怎么?不高兴看到本王吗?”晋王倚在马背,双手环胸,冷冷地斜睨左青词。
“王爷,您不会特地在这等我吧?”
“为何不会?”晋王不冷不热地看着她,“本王确实是在这等你,等了整整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