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090章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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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弘昼与妹妹玩什么?!”宝亲王道:“他是个闹腾性子,怕是折腾个没完。与他相比, 倒是我沉闷无趣些, 妹妹可别嫌我闷方好。”

“五哥是咶噪些,不比四哥哥沉稳。”翠儿笑道:“四哥哥又怎么会沉闷呢,沉稳方好, 办事说话都利落, 省心。倒是五哥哥想出一出是一出的, 有时候难免闹腾的慌。”

“那可要多说说他, 他也年纪渐长了,再如以往似的,倒叫人笑话了。”宝亲王又重新坐了回来,看着翠儿。

原以为她年纪小, 是个好糊弄,好套话的。没曾想,这个丫头,也是个铜墙铁壁,成了精一样的。

他倒是有点疑惑起来,难道真是爱新觉罗的血脉?这么精明, 意外啊。

而且说话, 也是十分周全, 几乎没有破绽。

翠儿见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浑身都升起一股戒心来,心里毛毛的,便沉稳的道:“四哥哥在看什么?!”

宝亲王笑道:“在看妹妹年纪虽小, 却万事周全,倒有几分咱们大清皇子的格局。”

“四哥说笑了,我不过是女儿身,”翠儿心里咯噔一跳,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虽是女儿身,却并不像娇女儿,大清的格格,便将来是固伦硕公主,也终究是要联姻草原的,可是妹妹却不一样,不是说气质更胜一筹,而是这股自信,仿佛深信自己永远不会远嫁草原一样。”宝亲王道:“所以才说,竟有几分皇子的气度。”

这是怎么说?!这话多难听,一是讽她一介女儿身,却如此自信自己永远不会外嫁草原似的,二呢,想探探她与雍正,或是弘昼对她有过什么承诺?!什么意思,是想问一问她,是不是得到过雍正与弘昼的承诺,永远不会叫她嫁去草原吗?!或者,他还疑心什么,难不成疑心这么幼小的自己,还能是内定的皇室妇不成!?

若说不疑心她的血脉,翠儿是不信的,只是这话,难免叫人听出十几种意思来,实在太难听了。

翠儿听了心里,已是升起三分的火气来,但她依旧不显怒,只是笑道:“皇子也好,格格也好,终究都是大清的子嗣,总是要大清效力的。若说皇子与格格的前程,也有限,无非是被身份困住而不自知而已。四哥哥不也是吗?!”

这话,就有点软软的怼他的意思了。

宝亲王轻笑,知道她不好惹,便笑道:“妹妹说的极是,你我都为身份所困,我呢,得为皇阿玛尽孝,为大清尽忠,为社稷尽力,说不说前程的,也不是我说了算,但妹妹将来的姻亲之事,只恐也未必是妹妹自己说了算。大清是还强盛,可是若有朝一日,草原各王前来求娶妹妹又当如何?!若强硬,皇阿玛婉拒不了,大清朝廷不能不给草原各王面子。而妹妹自己的姻亲之事,只恐也未必在自己手上,毕竟已经是诏告天下的公主了。草原自也知道,除非,皇阿玛对妹妹早就另有安排。”

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将来她稍年长些,草原上的各王就会来求娶她不成?!或者,他宝亲王以此为威胁,告诉她,便是草原一时想不起来,他也可能保留随时提醒草原王,并且提亲的可能。

这几乎已经是拿剑威慑到她的脖子上来了。

看来他是认定了,等不及了,今天不问出点话来,他绝不甘心!

他疑心什么?疑心她一个娇公主,为何这么培养吗?!

可她才十岁,他莫非真疑心她的出现只是为弘昼准备的不成?!

荒谬。简直莫名其妙。

翠儿心中的怒意,已经升到五分了,她隔着纱帽看着他的眉眼,他在激怒自己!让她说出实话,或是说出志向来,以示清白不成?!

不能上当!

翠儿笑了笑,道:“我有皇阿玛疼我,有四哥四嫂疼我,还有五哥五嫂也疼我,又怕什么草原的联姻?!不管是大清的公主,还是皇子阿哥,这天下终究是皇阿玛的天下,便是真去了草原,谁又敢亏待委屈皇子公主的不成?!因此倒不怕的。只是我这脸,实在难看,只恐真嫁去了草原,不是盟好,而是结仇了。倒叫草原上的各王,笑话大清没个像样的女子,拿这样丑的来充数。”

宝亲王看着她,这样都不生气?!

这份沉稳,已经超脱年纪了!

气性大的,被宠坏的,很少有这样子被激怒,还不动声色的时候。

她绝对是听出来了,所以才说了四哥四嫂,五嫂,是说什么?!是说她五哥有正室妻子呢,有五嫂呢,她难道以后还能嫁五哥不成?!

便是更进一步,她也不可能当什么皇后的。这是打消他的疑心了,是说她不是皇阿玛给任何一个皇子准备的。

却也只说这天下是皇阿玛的天下,说的不是大清的天下。什么意思?是说嫁不嫁草原,也不是别人说了算。草原王还能做大清皇室的主不成?!

若是真敢,不管是草原王,还是四哥,都得结仇。

宝亲王笑的颇有些意味深长,道:“妹妹必定相貌出众,若非如此,如此气度,沉稳气质,如何养得出来?!皇阿玛终究会教养女儿啊,这一身,便是连我也不如了。”

“四哥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女流,哪能与四哥比的?!”翠儿道。

“妹妹与五弟倒是相衬,互补。”宝亲王笑道:“不曾想到,妹妹与五弟玩的倒来。原以为两个性格不同的人,绝对玩不到一块去呢。”

“五哥心思浮些,然而心是真的,对我的好,我知道,便是闹些,也无妨。”翠儿道:“反倒是心思太多的,便是与我一样,只恐也是看错了本性。”

这话真不算客气,是说五哥虽闹,与她性格虽不同,但她与五哥是一种人,而宝亲王与她,看着性格有点相似,其实不是同一种人。

与他来往,她累。

宝亲王心里也带了几分薄怒来了,笑道:“五弟虽闹,若有妹妹在后周全,出谋划策,只恐是玩闹,也能颇有些趣味来。”

他疯了!莫非疑心她可能是五哥哥的谋臣不成?!

翠儿真的已经气的不想理他了。

因此,只是淡淡的坐了,一副懒懒的样子。

王嬷嬷低头看着脚尖,不吭声。侍珠也是,手紧紧的绞在一起,一动不动,天知道,她的手心全是汗。

二人见宝亲王还没有走的意思,背上都有了些冷汗。这,怎么还不走呢?!

王嬷嬷见侍珠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便忙上前去添茶。略拦了拦宝亲王打量翠儿的眼光。

宝亲王笑了一声,起了身,黄带子青年看了看屋内陈设,笑道:“妹妹会琴?”

“不会,”翠儿淡淡的道。

“不学?”宝亲王笑道:“何故不学?!”

“人太笨,学不会。”翠儿却不说自己不想学,真这么说,他一定要问,不学这个,又想学什么?!

宝亲王这么转着,还笑道:“妹妹就是太谦虚。”

他这么随意似的转着,还真叫他看出不妥来,他在书桌前停下了。

王嬷嬷已经惊了一下,因为那里,是扶苏公子在时写的东西,因为这里没有旁人来,一直没收起来呢。后来扶苏公子走后,一直又忙着旁的事情,倒是都忘了。

宝亲王作势伸手要去看那篆书,却抬首看着王嬷嬷和侍珠的表情,王嬷嬷是沉稳稳的面无表情,然而侍珠已经紧张的脸都白了。

王嬷嬷忙站到了侍珠身前去,推了侍珠一把,侍珠反应过来,躲到了帘后,心跳的几乎要跳出来。

宝亲王未免也太可怕了。

宝亲王要看,就不能拦。翠儿也意识到了,微拧了一下眉,越发不喜欢这个四哥,未经同意,便要看闺阁女子的写的字不成?!这未免也太放肆了!

翠儿已经升了七分的怒火。这几乎是挑衅,真的就是来挑衅的,这哪里是什么试探?完全不止是试探了。

宝亲王果然看了,慢悠悠的道:“妹妹竟还习得先秦小篆?”

“只是这字体,倒与妹妹练的汉字,略有不同。”宝亲王道。

翠儿从容起了身,走过去,道:“偶然闲时,才学的。虽无多大用处,但兴趣所在。字体,也是为了扩展见识,我不仅会这个,还会描摹皇阿玛的字体,以及徽宗的瘦金体。四哥哥对这个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四哥哥幼时学习,不会多种字体?!”

“会倒是会,只是不曾习得这先秦的字法,乍然见到,难免疑惑。”宝亲王道:“这内容,也古怪,虽然草略,可是,怎么像是水利工程等法?!”

翠儿从容不迫,道:“对着苏公公拿来的皇阿玛不重要的折子练的罢了,这汉与篆书相互对照着练习,默记,反而学的极快!”

宝亲王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他不再说话,将这一本都给看完了,道:“不曾想妹妹对这些无趣枯燥的东西感兴趣。我原以为女子应对诗画琴艺更有兴趣些。”

翠儿眼神都微微冷了。竟是有点忍不得。

他句句说她不像女子,其实本意不是说她不像个女子,而是疑心这些是弘昼所习!

而这些,是他最忌惮的,他疑心上什么了?!是疑心雍正暗地下,已经将弘昼当成储君来培养了。

他估计思来想去的觉得她出现的古怪,也许会与此事有关,所以,事事透着蹊跷,便会猜忌,猜测。所以言语之中全是机锋。句句深意。

宝亲王看到另一侧是博古架上的书藉,各种工科读书,十分无趣的,完全不像是女子所兴的事艺。一时心中疑惑更甚。

这里,并不像是闺阁女子的房间,倒像是书房。

而且博古架后面,挂着一把弓,还有箭筒,那弓中间是光滑的,可见她是天天练,抓着的,若不然不会如此。看弓的大小,的确符合她的身量。

宝亲王细看了看,发现上面也有暗金云纹,也有篆字,便道:“妹妹果然更喜欢篆书啊。”

这弓是扶苏送的,特意找人打的,定制的符合她的身形身高能用的小弓,因是秦制,所以定有秦字,字的内容倒没什么,就是这字体,的确透着古法,不像是清之物。

而且这弓,来处存疑,宫中所有之物,都是内务府出的,要么是造办处,若是他存心去查。内务府能有记录吗?!

不可能的。

而这秦弓,最讶异的地方在于,它,一看就是贵族所用,甚至是皇室所用之物,若说在外面买的,他能信?!

翠儿斟酌了一下,道:“这弓是五哥哥亲手为我所做。”

“五弟这般有心?”宝亲王笑道:“这弓如此精制,他是皇子阿哥,不料竟有如此手艺,等他回来,我定要劳他帮我做一个!”

翠儿紧紧的盯着他。

宝亲王笑道:“看来妹妹很紧张这个啊。”

箭筒倒没什么,都是清宫之物,常见的。

但是这弓,还有字体,以后书写的笔记内容,已经足以让他心里越来越疑心了。

因此,他哪里肯走,走到后面,发现剑架上有一柄剑。一看就慑人而宝贵,时时擦拭使用的,放在剑架子上,宝亲王伸手便去拿!

是定秦剑!

这还了得,岂能让他拿到再疑心?!翠儿一见,脚步便先动了,抢先一步将剑拿到手中,斥他一声,道:“别动!”

宝亲王讶了一下,万料不到她有这样的身手,一时更想一观那剑不可,一时灵机一动,也不夺剑,竟直直的伸了手来挑她的帷帽!

翠儿不察,帷帽竟被他挑开了,重重的抛上,又掉在地上。

翠儿已经暴怒失智,想也不想,拔剑便架到了宝亲王的脖子上,手握的紧紧的,冷眉蹙着,胸口起伏,盯着宝亲王,显然已是怒极,“你!”

万没料到,帷帽掉下去,她脸上还有一层面纱,面纱上有刺绣,遮住了她半张脸,然而,尽管如此,也掩不住她的眉眼,还有青丝如墨的头发。光洁的额头,还有因为生气而怒到红的耳朵。

翠儿一心习武读书练字,因此头上并没有多少珠翠,也没有梳旗头,她本是汉人,因此,每日只是将前面的头发梳上去,扎起来,然后插一根簪子就算了。因未及笄,所以后面的头发是放着的,并未完全梳上去。

既使只是半张脸,也让宝亲王怔了一怔,吃惊的看着她。

王嬷嬷见这里剑拔弩张,已经跪下去了。

剑指皇子阿哥,这事可大可小啊,若定性为行刺,才是坏了事,而且在公主闺阁行刺,这话传出去,名声多差?!难免叫人臆测,发生了什么,会有多少猜想。

所以王嬷嬷是半点不能叫这事闹出去扩散开,更不能声张,只道:“公主息怒!宝亲王息怒!本是兄妹,便是一时说的恼了,也不可动刀动剑啊。公主,还请放下剑!”

翠儿的容貌是很有冲击力的,便是横眉冷对,一脸怒容,一眼的恼怒不堪,也是生动的。

这样的精明的,暴躁的女子,其实完全不符合宝亲王的审美,然而,美人在骨,在于生动,在于灵泛活力,便是再不是他以往的审美标准,也叫宝亲王呆了一瞬,尤其是她这一双眼睛,顾盼生姿,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美的,美到仿佛一股海浪冲到人的脸上,叫人头晕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

宝亲王竟都忘了去看剑的事了,呆呆的站在那,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的试探,敏锐,尖锐也都不见了,像个少年,傻呆呆的怔着,眼中带着奇异的发现宝藏一样的光。

他的心砰砰直跳,难怪,难怪……她一直遮着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此时此刻,竟有一种理解当初汉帝发现王昭君时的欣赏和颠狂。这样的人,怎么能和亲去草原,风大沙大的地方,怎么配得上她这样的?!

而他竟说了那样的话来!

翠儿已经气疯了,可她依旧有理智,见王嬷嬷说话,也知她拔剑不妥,再加上怕他看到剑身所铸之字,因此便忙收了剑,将剑赶紧放回剑鞘中去了。快的连宝亲王都没有再注意到这宝剑有什么不同。

便知是宝剑,也未必能看出是定秦剑。

翠儿心里紧张,一时也顾不上他,忙将剑给用毯子一包,确信他看不到了,便抱在怀里,道:“心爱之物,还望四哥别乱碰!”

“原来妹妹喜练剑。”宝亲王笑了笑,道:“是我失礼了!”

这态度,如水一样柔和,如风一样温和。不再如之前的惊涛骇浪一般的锋芒,而且这态度,这语气,实在怪怪的。

翠儿这才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如春风,一时倒怔了一下。虽觉怪怪的,但她还年幼,倒不曾想到别的地方去。况且脸上面纱还在,她也未曾多想。

她却不曾知道,便只是上半边脸,没了帷帽的遮拦,也是动人心的。

翠儿剑紧紧的抱着,道:“四哥既知失礼,女子之爱物,还是休得乱碰方好!”

宝亲王竟十分温和,笑道:“是。听妹妹的便是,以后再不乱碰了。”

翠儿看了他一眼,心道,来这一回,人已心累死,他以后还要再来?!

一时心里又恼又郁闷,偏偏发作不得的,只能闷闷的先坐了。

侍珠瞅了一眼宝亲王的眼神,恍了一下神,心中焦急的看着王嬷嬷,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怎么办?!无论是一开始的言语机锋,还是后来的剑拔弩张,或是现在的莫名其妙的温柔眼神,都叫她心里惊颤。

今天她的心就像过山车般,宝亲王再来几回,她觉得她怕是要直接去世。

公主不常照镜子,不像其它美人喜欢临水照花,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怕只是半张脸,也是美到惊人的,尤其是那一双眸色,怕是动人心了……

宝亲王这眼神,明显的不对。

公主还小啊,也不必像发现宝藏一样的眼神吧。

此时此刻,二人都想起扶苏公子和五爷来,他们二人,也识美知美,但十分守礼,扶苏公子更是从不会盯着公主的脸看的,从未有失礼之时,而五爷虽然闹腾,偶然也会无意识的牵着公主的手腕就疯跑入圈去玩笑打闹,但那是不一样的。

与宝亲王这种,完全不同。

这掀帷帽这种事,明知公主不愿,却偏偏做了。这样的事,至少扶苏与弘昼是绝不会做的。

公主不愿所为之事,他们从不强求,公主不肯学琴,他们也不勉强。公主若是要戴帷帽,便是弘昼再浑闹,也绝不会伸手的。

别说侍珠心里焦虑了,连王嬷嬷也变得焦虑起来。

可是这件事不能扩大,难道现在出去叫嚷着两人打起来了吗?!这个事就大了,而且于名声上,未免也难听。

真要出了什么夭蛾子,人们不会说宝亲王怎么样,只会说公主是个妖女,不正经的。

这个世道就是女子吃亏,甭管你乐不乐意,只要爷们多看一眼,都是女子不正经。

王嬷嬷见宝亲王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忙上前道:“公主,此时是去练剑之时了。”

这话多明白,要请客走了,可宝亲王就是不走,只笑道:“这嬷嬷越发无礼,好不晓事,正是年里,便是皇阿玛是天底下最大的忙人,也得休息几日,妹妹平时练剑苦,天又冷,便是休息一下又怎么了?!再刻苦也万不至于此的,况且我还在,难道你要赶我走不成?!”

王嬷嬷见他不仅不肯走,还丢出这样的话来,忙跪下请罪道:“奴婢失仪,还请宝亲王恕罪。只是公主一向刻苦,便是年节里,也从不肯懈怠的。今日已经耽误多时了。”

“耽误?!”宝亲王脸色冷了,冷冰冰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的汗下来了,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非有赶宝亲王走之意,只是坐卧有时,既来日方长,也不必非聚于一时。”

“一家子兄妹相见,依你这奴才所说,倒是要寻着妹妹的时辰再来了?!”宝亲王道。

翠儿道:“四哥何必发怒,她也是为我好。是我叫她每日看时辰提醒我的。尽责尽职的。”

宝亲王这才笑了,道:“原是妹妹叮嘱的,也罢了,我自不会与她一个嬷嬷计较。只是不知今日可能留我在这用饭,难得年里,妹妹也歇几日方好,别太累了。况且你年纪还幼,更要多多保养,便是用功,也没有在雪里冷里如此用功的。”

翠儿听了有点郁闷,就是说,还得与他一道用饭?!

还要忍啊。社交应酬果然愁人。她真的不喜欢。

可是,话都这样说了,难道还能拒绝不成?!因此点了点头,道:“自当如此。四哥肯来,是我的荣幸。便是饭食粗陋,四哥用一用,不嫌方好!”

宝亲王笑道:“一家子兄妹,自当同食,以往妹妹来时,倒是我失礼了,没及时来。如今趁年节里,更当多亲近些才是。见到妹妹,我也乍然欢喜呢。”

翠儿看了他一眼,只感觉他怪怪的!

宝亲王心里倒是有点期待,吃饭的时候,难道她还能不拿下面纱?!

再伸手摘,肯定是不合适了,而且他也不愿意再唐突美人,怕她真恼了,以后不得相见。

只是,这心里就升起无谓的期待来,像一百只猴子在心里挠痒痒,就是想一观真容。

虽然哪怕只是半张脸,已经让他魂都丢了一样。可他还是想再看清楚。

这样的脸,再长个几年,便宠冠后宫,也使得。以往读史,看到史上美人,只觉夸张,觉得疯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君王这样子拿江山去赌去开玩笑,或是弃其它人全不顾。

现在,他隐隐的也有点发痴。

但凡世间美好,皇位,美人,一切的美好,都是令得不到的人,却又触手可及的人,入魔发狂的。

弘历现在就很危险。当初一步之遥的位置,与如今这触手可及的美人,都可能成为他的心魔。甚至可能会交织缠绕在一起,变成两重的魔怔。

因为,公主与皇位,就是很近。触手可及。

王嬷嬷现在是汗直流啊,赶紧上膳食,就想着赶紧吃完了,宝亲王快点走人。正好用完了,也好以公主需要午休为由,打发人走。

若不然,这个事真没完没了了,他要是打定主意在这歪缠一整天,她们真的要疯了!

用饭的时候,翠儿也不摘下面纱,只是放到面纱下去吃,也不嫌麻烦。

弘历有心想说,到底是忍了下来。对这样的妹妹,他的耐心是很足的。

不能急。他端着玉碗,看了一眼翠儿,眼底里有着势在必得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狂热。

无论她是为谁准备的。他打定主意要争。弘昼,还能抢吗?!

此时,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是因为皇位一事,而升起的另一股不服,还是因为只是因为美人。似乎两者一交织,更升级了他的心。

秘密吗?!不急。

对待这样的,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他慢慢来。

现在唯一要确定的是她,到底是不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是不是皇阿玛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只是这话,要探,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而尖锐,让她不高兴。她这性子,还挺暴烈,说拔剑就拔剑!

宝亲王忍着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点点的宠溺和包容,道:“那剑,妹妹如此紧张,想必是重要之物。”

翠儿略有点紧张,怕他惦记,便道:“家中亲人所赠之物,因此紧张。此剑,等闲不许人碰的。今日冒犯了四哥,还望四哥见谅!”

不能说别的,只能说是家人所赠与的,解释一下了。毕竟今天为一剑,而拔剑指着他,的确有点过了。但当时,她真的太生气。可是又不能让他看到这剑是定秦剑。

这剑其实一开始是放在奶空间里的,只是因为当时说要送给扶苏,扶苏说既是皇父给她的,她自行处理都好,他却不能要回。无论她送人,或是自用都可,随她心意。

而翠儿一开始真的料不准自己能有毅力拿得起这柄剑,因此又赠与弘昼,弘昼也不要,还笑她说,看她色厉内荏的,原来怕一柄剑也拿不起来,还要送人啊?!

因此翠儿后来就搁在身边,自己练一练了,一开始是真的拿不起来,后来刻苦,身体壮实了以后,拿起它后,一开始十分吃力,后来就已运剑自如,自是喜爱,就一直留在身边,没再放回奶的空间,总归是小爹爹的心意,她不敢糟蹋了。一开始也是因为怕自己配不上,才想着送与扶苏或是弘昼的,现在既已能运转如飞,自然不可能再给旁人。

因这侧院没人来,因此就一直珍惜的放到这架子上,还放在博古架后,有时候,雍正来了,会仔细摩挲一番这剑,翠儿看了就忍笑。

但是雍正没有独占之心,只是纯粹欣赏,一面摩娑,还一面叮嘱她不要告诉始皇。这傲骄的真没法说。他还唠叨着,不断的告诉她,嘀咕着铸剑法的进展,雍正最惦记的却是鄂尔泰那里,希望匠人能根据秦之铸剑法,将整体的剑锻造技术提高。

与其只有一柄名剑,雍正是恨不得大清的将士都有。他的心在大清,在天下。大爹爹时时刻刻的记挂着这一点。他是个好皇帝。

“原来如此,”宝亲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道:“今日却是我唐突了,还请妹妹见谅我才好!”

宝亲王听出另一个意思来,家人所赠,也就是说,她是有另外的家人,既是家人遗物,那么,她就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女儿。

这就行了!

宝亲王心中一松,所有的紧张都松懈了。

如此一来,便是争又如何?!争到了,捧在手心里便是。如同那个位置,让他退后,是不能够的。

而秘密,与她的出身,还有很多的玄机,他总会弄清楚的。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了。

一时不尴不尬的用完了饭,王嬷嬷这才以公主需午睡为由,支走了宝亲王。宝亲王便是不想走,也不能不走。

因此他便告辞,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翠儿心中一松,心累的不想说话了。

她抱着剑,琢磨着这剑还是不能轻易再拿出来了。以后这个四哥动不动就突然来,可不得早晚发现了?!

她哪里料到宝亲王还有别的想法呢?!

一心的只抱着剑,愁着以后用它都不太方便了。宝亲王是识货之人,他只要再看到,只需用点心,一定会发现的。

因此翠儿郁闷极了,对侍珠道:“扶苏哥哥用的东西也全先收到箱子里去。”

侍珠应了,心中乱跳着,手忙脚乱的。

扶苏公子的事,她们不敢说,但是常见面,是知道的,秘密她们是不知道,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宝亲王私底下审问她,她又怎么答?!

王嬷嬷盯了一眼侍珠,侍珠这才稳重了些,定了定心,先收拾东西去了。

翠儿还在郁闷呢,也就是说以后扶苏哥哥来了,只怕四哥也会发现。那么,这件事,还得与大爹爹商议一下方好。不然以后乍然撞见了,如何解释?!

秘密应该是不会说的,只会如她一样,解释一个来历。

只是以后少不了纷争,麻烦,还有无尽的疑心了。还有四哥无尽的试探。

今天,他应该看出不少不妥来。

翠儿愁着这个,王嬷嬷便低声道:“公主可觉得宝亲王他……可有古怪?!”

“嗯,的确是怪怪的,前后三种态度,变化也太快了,”翠儿无语道,“难道善变的人都这样?!”

得!这一位还小呢,怕是不知道该担心的是什么。也是,才十岁的丫头,哪里会想到这方面去,再加上公主本来就无后院之志,因此更不可想到这方面的前程,因此看不出宝亲王的古怪也就不奇怪了。

偏偏这个事,王嬷嬷不可能提醒的。

这件事,还是得与苏培盛说一声方好。王嬷嬷打定了主意,便先出去了。

侍珠收拾好出来,王嬷嬷对她道:“一直以来都是咱们近身服侍公主的,这个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你我经手,你要记住,咱们忠于的是大清皇上,而不是四阿哥爷。今日之变故,也是迟早的。倘若宝亲王要从你我身上,或是家人身上下手,你要管住嘴。不然正院里,饶不了你!”

侍珠白了脸,道:“嬷嬷,我知道轻重。便是剪了舌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说!”

“你也放心,你我虽不争气,好歹护着公主有功,皇上也得护着咱们。”王嬷嬷道:“况且公主也不会由着宝亲王作践我们。”

“是。”侍珠松了一口气,现在知道了,公主是个硬核呢,她不怕宝亲王。也是。只要公主能立得住,她们便是作奴婢的为难,也有人撑腰的。

最怕的就是公主立不起来,她们才是真难死了,命也是随时可以送掉。害怕的很。

侍珠这下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宝亲王……真的好有威严。”倘若以后要上去,只怕她们就难了。这样子的人,还不如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的那位五爷呢。

五爷来从来都不正眼看她们,只当一杯茶,一把琴那种摆设。

她们的存在也宁愿是这种,也不愿意被主子盯上。

太吓人了!

王嬷嬷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倘若以后这位登基,公主可怎么得了?!怕是不会善了吧。

今天他前面说的话的确吓人,后面的态度,也确实是……

侍珠道:“嬷嬷,宝亲王他对公主,对公主……”

“少胡说,公主还小呢,”王嬷嬷斥道。

侍珠便不敢说话了。

王嬷嬷道:“你好歹也是女官,不要如此不济事。要不卑不亢。”

侍珠苦笑一声,她虽是女官,在外面可以耀武扬威,可是面对真正的主子,她不过是奴婢罢了。况且还是如此有威严的四阿哥。便是她有通身的女官气派,也使不出来,全泄了气。

这一位,的确是太恐怖了些。

“你休与公主多说,公主的事,自有皇上作主。”王嬷嬷道:“皇上定早另有安排的。”

侍珠点了点头。看着王嬷嬷匆匆的往主院去了。她心里一松。不管四阿哥爷多么威厉。上面还有皇上管呢。现在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虽然她也有点担心,万一以后真是这一位,公主是逃不脱这一位的手去了。

那种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在握的势在必得的眼神,叫人想起来就心里毛毛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五阿哥爷呢……直接拿她们当堵墙,背景板似的,还更好呢!

侍珠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下午就有人来寻她了。是她的一个远亲。这在江南苏州的,若说没有人管着递上来,什么破远亲,能找到她?!还是在宫墙森森里的她?!

侍珠便知道,该逃的逃不掉啊,该守的也是死守住,不然死的更快。

好歹,公主是能替她做主的。能立得住的,这就行了。

王嬷嬷可不会瞒着,直接去找了苏培盛,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苏培盛都惊了一下,道:“果真?!”

王嬷嬷点点头,跪下来道:“奴婢知道轻重,若是敢胡言乱语,添油加醋,立即叫舌头生疔,烂了嘴!奴婢也是怕有闪失啊。这件事,还请公公适时的禀告皇上,只是稍注意点度,别叫,别叫公主……难受。公主怕是不会多说,如今正为怎么安排扶苏公子的事斟酌呢。公主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敢叫万岁爷父子难为,倒显挑拨的。只是奴婢得苏公公千叮万嘱,这个事这么大,不得不说,不得不禀!”

苏培盛将她扶起来,道:“你禀的很好。这件事,我会与皇上说,以后你自当更尽力为公主,好歹多加照看。”

“是,奴婢便是用命,也会照顾好公主。”王嬷嬷道:“只是难为公主的相貌,只恐……”

苏培盛笑了一下,道:“珠宝有光,难道是珠宝的错?!”

王嬷嬷怔了一下。

“既然注定遮不住光华,不如展示于众人,倒叫旁人再不敢沾手贪心的好。”苏培盛道。

王嬷嬷反正是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咋明白。

苏培盛道:“以后多用点心。有任何事,只管来禀。侧院中宫女太监的,若有不妥,也看着处理了。”

王嬷嬷明白,又回去了。

苏培盛往主院看了一眼,见雍正正与巡抚台大人在议事,笑的开怀,便没急着去禀。

宝亲王急成这样?!是因为之前的后患吧。公主的身世,秘密,弘昼的得宠,消失,来去自如的所有的事加起来的后患吧,所以他不安了。

可是真不该千挑万选的以公主为突破口。

这才是真的怕是皇上要恼了。

唉,希望皇上能少生点气。

宝亲王到底 是年轻啊,便是再会试探,到底是还不知道有些逆鳞真的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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