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来,那两位很看好你家长子, ”赵佶道:“看他行事, 稳稳的,也不多言,事事有商量, 看准了才动, 的确是个做大事的性子。”
林觅倒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哟, 这一位,也知道评判人了,有进步啊。
不过老大确实如此。
当初受了伤,她要销户, 可是他舍不得。尽力的保住了猎户的藉,如今看到了机会,也立即开始组织人手。也许现在的李延亭从未想过要做将军,然而,时势这个东西真的说不清楚。它来了,就是来了。而能抓住的人, 会有很多的机遇。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而抓住机会, 又能守住本心, 看准风向, 是极难的。这一点,老三就显得野心勃勃的多,一有机会就上, 完全不考虑其中的风险。
他与老大还是有区别的。
林觅是真怕老三在什么商队里参与什么事情,而且雍正可能听出玄机了,这老四一向极为敏锐的,而且向来精通这些小缝小隙的,他一听就能听出问题。
老三怕不是在帮着释放梁地的钱币,然后买粮进梁地去。若是真参与其中,这可是大罪。
再加上商队本身,就是一种递消息的存在,如果也进行了什么谍间的行为,就真的在找死了。
林觅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偏偏这担心和心事,都不能与家里人说。
除了老大是个能担事的,其它人,若是说了,真的能吓死人。
李延亭近日忙的很,天天带着大狗子出门,组织了最近的猎户,冒着雪进山,先把浅山都摸了一遍,清理了一遍,还真发现了有狼的踪迹,因此倒猎了些野物回来。
猎户们天天上山,村民们也安心许多。
冬天了,又下雪了,很有可能许多的不冬眠的野兽要出浅山找吃的,若是找不到,说不定得下山找,若不清理一下,真的可能会出事。
因此,村民们心里还挺高兴的。
这一进山出山的,人不就多了么?因此有青壮老是上下山的,倒也没人怀疑了,顶多只是疑心他们跟着上山做甚捡猎物?
各家各户都拿了存钱出来,尽量的买粮往山洞里存,像蚂蚁搬家似的,半点不嫌累,倒也添了好几个山洞。
除了存点粮,还有柴禾,以及必须的生活用品也存了些。
里正来寻林觅,道:“但愿那些,用不上就好了。”
谁能盼用得上啊?就像现代买了大病医疗的,谁愿意生病要用上这个,花钱又受罪。
现在这个,就等于是预报销的一种行为,然而谁也不盼望能用得上。真要用的时候,毕竟也有限,能吃多久,都不好说呢。
谁不想安安心心的种地,哪怕穷些,好歹有个奔头啊。
而真的要上山的时候,吃的喝的还是次要的,就怕生病,在那个环境下,一旦生病,基本没救了。
当年那山上死了多少人,埋了多少骨,至今历历在目。惨啊。
林觅将私房钱全拿出来了,道:“再买点,趁着年前买吧,年后什么样的境况不好说了……”
里正眼睛一酸,哽咽道:“唉。村里数婶儿条件最好,这个时候能拿出来,真是好人,”
“都这时候了,谁家还藏私?”林觅道:“叫各家弄点种子带上山去,不图能种,只撒一点,真要吃的时候,哪怕吃草呢,也好歹有个寻处。咱们李家村人,多也不多,少也不少,能叫族里活下来,有多少钱,就拿多少钱吧,只要人活着,钱这个东西,不算事儿。”怕只怕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人命。
里正应了,将匣子放到怀里,匆匆的去了。
婶儿大气,一向拎得清大事小事。老一辈人,都是如此的。
到底是真正的经过大事大难的人,胸怀和胸襟都是不一样的。
不管世道如何,人只要活着,就得进出气啊,总得想尽法子活下去的。
秦这个时候也极冷的了,然而却不是年关,所以,趁着最冷的时候始皇回了咸阳,第一件事便是寻弘昼。
然而秦宫都被他与胡亥二人给翻过来了,见始皇要回来,二人便躲了,也不知道躲到哪个坊间去藏起来了。
始皇的头开始尖锐的疼,吩咐身边人道:“找到他们,不可伤之,都给朕带回来。抓的也行!实在抓不住,用网拉了兜回来!”
侍卫们也是爆布汗,然而也是知道这两个人是真的极难滑,滑的跟猴子似的。
以往的胡亥若是始皇叫他,他也是极乖乖的来的,绝不敢不应。
而在宫里玩闹,虽有时候会过了头,然而,也从不曾这样子疯玩过。可是现在,他这小霸王,也被大魔王似的弘昼给带坏了。
不光在宫里折腾了,将咸阳的街坊也钻了个遍,哪个街巷子都弄的一清二楚的,极为会躲。
以往胡亥只在宫里折腾一二,然而,现在真是太会折腾了。
始皇一进宫室,就有许多人来诉苦,也算不上告状,约是知道这两个是宠子,红人,因此只是诉苦,这个说这两个在宫里把他的屋顶都给踩坏了,那个说,把他的狗都给吓死了,尽是小事,但是数量加起来是真的不小。数百件。
还有被打了的,为啥被打呢,是御厨被打了,说是嫌东西不好吃,叫按着弘昼的法子另做,御厨不会啊,不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肯服,服侍始皇起居的哪个不傲气,见要弄新奇东西,这就顶上了,因此真的挨了一顿打,打的屁股肿肿的,脸也丢尽了,为啥呢,因为是脱了裤子按在椅子上打的,这种新奇的折腾人的法子,真的叫人又羞愤又无语。
秦宫法度是很严苛的,一般犯了大罪的,也就直接打死了,但真没有这种按凳子上脱裤子打的,因此这样的事儿,把秦宫给折腾的哭爹叫娘。
胡亥以前动不动就要处置宫人,但现在不会了,弘昼告诉他,杀人,只显得没用,而且不能服人,也显暴戾,于是告诉他怎么样折腾人,又显威恩并施,又叫人怕的,因此这些不就可劲的折腾了吗?!
一桩桩的,一件件的,全给报到始皇这来了,光听这些官司,始皇都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后宫有些位份的妃嫔,哭哭啼啼的,集体来说,后宫多么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又说他们二人行状无礼。
始皇听的心里烦,便道:“死人了吗?!”
众人都怔了一下,环顾左右人,都没敢先答。
“没死人就可。本是稚儿玩闹,何必闹这么大,有些能稍容忍的就忍了。”始皇道:“至于说他们戏弄后宫美人,万不至于。许是误会!”
都说了是稚子了,还能反驳说真的有戏弄啊?都说是稚子了,稚子能干什么荒唐事。
但是这么大的稚子,也是叫众人噎了一下。
但都不说话了。
始皇本来极不耐烦安抚人,此时也不得不安抚了一通,又一一的赏赐了东西下去,叫他们闭嘴。又言及胡亥年幼,而和亲王虽胡闹,但也算有礼有数,以后再有,必将责罚的许诺了一通。
也算是这样糊弄过去了。
幸亏都不算大事,安抚一番,再赏赐一番也就过去了,只是始皇还是头疼的不得了,再下一道命令,“今晚之前,务必将此二子给朕捉回秦宫。否则一律领罚。”
始皇也真的挺受不了的了。
一阵叹气,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李斯来见,始皇便说了正事,道:“朕欲议扶苏为太子。”
李斯一怔,虽不意外,但是万万没料到这么快,因此便道:“陛下如今正春秋鼎盛……当此之时,是否过早?”
扶苏为太子,是没有人有异议的,便是有,此时见始皇心意在此,谁敢多言?!
“方今天下略有动荡,议太子一事,有立秦室之意,以安天下人心,此事必行,”始皇道。
“是。”李斯心里不知道啥感觉,反正挺郁闷的。
始皇道:“朕先不下旨,此事,让李相来提议,在朝上议,再上折子。君臣之间的调和,都由李相来行。”
李斯怔了一下,然而怔怔的看着始皇,他是多精明的人,多么了解始皇的用意,一提,他便悟过来了,道:“……陛下!”
“此事后,扶苏必也领你的情,以后就算不重用爱卿,也必会给与最基本的尊重。”始皇道:“况且,只要李相合意,又有什么不会重用之处呢?!”
李斯眼眶红了,坐直了身体,低下头伏地道:“陛下如此为臣着想,臣,臣万死无以相报!”
始皇将他扶起来,道:“君臣相合,是兴秦之道,李卿,朕对你寄于重望,还望你以后多辅佐太子,便是有冲突,也要耐心,勿升级到私人恩怨,不可有怨言方好。”
李斯恨不得万死不辞了,怔怔的看着始皇,此时此刻,对始皇的忠心如潮水般涌汹而满溢,此生能得始皇看中,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了。
“朕若有一日仙去之时,会留下道旨意与扶苏,待你百年之后,位享太庙,受臣民祭拜,”始皇道。
李斯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始皇。
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万万不曾料到会是这样。
泪意就汹涌的往眼眶里涌了上来,以眼可见的积蓄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猜忌与忌惮尽去,所有惶恐和害怕,以及敬畏尽去,只剩下一片心。
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啊。
看他如此,始皇心中也是一叹,不愧是老四啊,瞧瞧这一抬举间,把这李斯给感动的,感动的要哭了。始皇是知道说这番话,本身就是一种策略。
而雍正要鄂尔泰和张廷玉位享太庙,并没有像他这样就许下此诺。为什么呢,因为这二人本来就很忠心,恭敬极了,这是将来必有的尊荣,但不是现在说出来就让他们忠心的策略。
但是始皇说出来,本身就是为了收服,调理李斯的,让他更老实些,有个奔头,好好辅佐扶苏的计。
即使李斯知道是计,也拒绝不了的计。
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可是既使如此,始皇还是被李斯的真诚感动。想来除了君臣间的关系,早年二人的相宜相得,也还是历历在目的。
始皇也有了几分真心诚意,道:“天下第一相,理当如此。秦公室自周王朝以来,没有几个相国有好下场。可是秦已位鼎天下,天下大服,江山万万年,便要开个好头,而天下第一功相,理应有此待遇。”
“陛下!”李斯再也忍不住嗷的一声哭了,抱着始皇的黑红色龙服,哭的呜呜咽咽,竟不能止。
“……”始皇怔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有点哭笑不得。
大约再老谋深算的老家伙,真正真情流露的时候,都是可爱的吧?!
这个时候,李斯能说什么呀,真正表达臣服的时候,可以说臣愿意为秦死而后已,可是真正动真心的时候,反而这样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李斯只恨不得化身公心,真心为相,从此再无私心。
这是他最最伟大的理想。
比起个人的恩宠与私欲,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而君臣不负的理想,也得了许诺。
人生都完满了。
李斯哽咽了很久很久,又伏地,拜倒在他的龙靴上,哽道:“陛下,臣一介白身,陛下从不计较臣庶民出身,能位尊于相国,已然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臣想和陛下说,此生……”
他的泪掉在地板上,又抹去,“此生能遇着陛下,是臣最大最大的幸事。天不薄待臣,让臣能侍奉陛下,侍奉秦之社稷。陛下所望秦之基业延续,臣便是死,也会守护……”
“臣怎敢辜负陛下如此看重,臣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相报,”李斯的不满全没了,唯有恨不得以死相报的志向。理想本身是可以克服私欲的。
而始皇诱导出了他的志向,压下了他的私欲。
“无须死报,只需有生之年,尽力为相,为社稷尽心,为江山百姓尽力。因为天下,是朕与李相共同谋来的天下。”始皇道:“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
李斯伏地,郑重而拜,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道:“是!臣遵旨!”
“行了,起来吧。”始皇也略和蔼了些,道:“仁政虽施,然,也要几年才能看到效果,如今既有地方乱之,先平叛,再招安。时移事易,先前六国遗民,也是秦的子民,无需区别对待,还需要宽大处理。这其中的度,李卿要拿捏好。朕得之天下,杀的人够多了,无需再以暴制暴!”
李斯知道始皇是决心要改的,便道:“臣明白。”
始皇觉得雍正那个还挺有意思。比如他拉拢臣子的方法,不一定是给官给爵给好处,他给的是虚假的东西,也照样能给出最大的效果,比如与臣子同席吃饭这事吧,他就经常干。
以前的始皇是不可能这么做的,然而最近始皇也反思了很多的问题。以往吃饭吧,用赏赐,官爵,食物,肉食,衣帛,玉,剑等等全部用赏赐。
赏赐本身是恩宠没错,然而只有恩宠是远远不够的。
你得与臣子交心,他们才能觉得心里与你亲近,觉得是知己,反而比赏赐本身更强些。
不然只有赏赐,那就只是利益。
也就是说,利益到位的同时,同样的,也不能失了与臣子之间的距离与亲近啊。
始皇便道:“晚上与朕一道用膳。你也是老臣了,不必战战兢兢。”
李斯感动不已,这可是第一回,便道:“是。”
说了一会朝上的事情,侍卫们也将胡亥与弘昼给抓回来了,始皇真发话发狠抓人了,他们还是极为给力的。
当然了,真的是用网给兜了回来。兜的当真是蒙头蒙脑。
弘昼觉得丢脸至极,一副死猪样躺在网里就这么被抬进了秦宫。一路上秦宫人也是指指点点。
谁能不乐啊?!
以往严肃过了头的秦宫,因为这二人,虽乱糟糟的吧,但也是白添了许多的笑料。热闹的多了。
两人这么给用网拉进来,李斯也是挺目瞪口呆的。他坐在始皇下首,愕然的看着。
始皇见侍卫将二人给拉出来,脸色不由的肃然了。
胡亥早吓的不轻,白着脸道:“皇,皇父,儿子知道错了!”不管咋样,先认错。
然后再是推卸责任,道:“皇父,不关儿子的事,是弘昼,弘昼拐带儿子干的,呜呜,皇父明察!”
始皇眉心一跳,看着这胡亥,十分不成器,甚为无语。
他还没发怒呢,弘昼先踢了他一脚,道:“没出息!一出事就推卸责任,你一点担当都没吗?!事是咱们两一起干的,你能推得干净?!跟你玩这么久,真是丢爷的智商。”
说罢,又道:“始皇,这个事,我一个人担了就行,这呆子,你还是饶了他罢!”
什么你啊我的,李斯听的一头黑线,想要训斥,但也没敢,主要是看始皇都没发怒,他又不好越趄代袍的。
始皇一听都气笑了,道:“这么说,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委屈了?!”
“不该委屈吗?”弘昼反正是想胡搅蛮缠,道:“跟一个没担当的玩,出了事,我背锅,我担祸,我不该委屈吗?!”
始皇看着他,对胡亥道:“胡亥,知道错哪了?!”
“儿子不该胡闹,”胡亥道。
“没义气!”弘昼对他翻了个白眼,也是真无语。
胡亥对抱歉的笑,然而还是不肯松口,这是想混过去再与弘昼说了,他是看出来了,不管怎么样,皇父都不会罚弘昼的。
“连错都不知道错哪儿,”始皇转首对李斯道:“这就是庸才!”
李斯哪敢应和这个,只能干笑两声。有心说弘昼敢踢公子,也是死罪,但是到底没说。
“来人,拖胡亥出去,罚五鞭,禁闭三月!”始皇都懒得教导这呆货,连错都不知道错哪儿的人,他是真的放弃了。就在空间里似的,反正他也不咋搭理那个昏君赵佶。
如今看着胡亥更惨不忍睹,他心里糟心。关起来才好。省心了。
胡亥万料不到自己还有这重罚,一时呆住了,哭道:“皇父,儿子知错了。皇父为啥不罚罪魁祸首啊,是弘昼干的,都是他怂恿的!”
他呆的瞪大眼睛,看着弘昼得意的脸,被人拉出去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不一会就在外面惨叫起来,五鞭过后才拖回后宫去了。
胡亥一走,室内一片清净。
弘昼不吱声了,老老实的盘腿坐了下来。
“朕不在咸阳,你带着胡亥干的好事!很厉害呀。”始皇道。
“哪有哪有,只是小打小闹,很一般的。”弘昼干笑,道:“至少我还教胡亥了,叫他不要扩大到人命,说到底,我这是行好事儿,当然了,可能闯了点小祸,但我还是很有分寸的。”
李斯看这弘昼还是这样说话,敢这样与始皇说话,也是怔了一怔。这小子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和勇气?!
一般人见到始皇都不敢发一言了好么?!
他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底气?!竟连胡亥都得被他压一头去。
李斯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么大显神通,的确不能辜负了这身本事。”始皇怒极反笑了。
弘昼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腾的站起来了,道:“小事小事,真的用不着赏,不然就太客气了……”说罢便要溜。
始皇一甩袖,门口侍卫叉住了他。
弘昼道:“始皇叔叔,真用不着这样吧。”
“朕当然要赏你!”始皇道:“封你一等上将军,随蒙毅出征吧。”
弘昼呆住了,真的要出征?!他皇阿玛答应了?
“早去早回,”始皇道:“别到了外面,再叫朕捉你回来。”
弘昼心里又郁闷又不甘,道:“我不去!”
“由不得你!”始皇道:“不求你立功,只愿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也好过你整天在咸阳宫胡闹!”
“何必小看人,谁说我立不了功了,再说始皇叔叔你就不怕吗?!”弘昼道。比如帮助一些人啥的。
始皇冷漠的看着他。
弘昼一缩,也是,比起那些人,他更怕始皇。
因此便不说了,但是磨蹭着便是不肯走,见始皇也不问那些人是谁,心里反而自己郁闷上了,这始皇帝也太能撑得住了,他就不好奇吗?!难道是因为太自信自己能压得住?!
弘昼打商量道:“我不去行不行,我保证我在咸阳一定乖乖的。”
“这话也只有你自己才信。”始皇冷淡的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弘昼不服气极了,大约是想赖着不走,又想回大清了。
始皇哪料不到他打什么主意,便道:“留下用晚饭,明日一早,去追蒙毅。”
蒙毅已经先出征了。
弘昼又跑了回来,往始皇边上一坐,道:“其实我去了也不顶用,何必呢,万一真的糟心,反倒坏事不是?!”
始皇不理他,看天色晚了,只叫人传膳来。
李斯在一边真的好奇死了,他不断在猜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怎么猜也猜不出来。
说是私生子,得了吧,天下之大,皆是秦土,若是真在外面生的,哪有不认的?!
但是这便是真亲生的,也不至于如此纵容。而且,不是对臣子和儿子的纵容,而是有一种平等和尊重在里面的。
李斯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他猜死了也是猜不到的。
弘昼见始皇不理自己,便看向李斯,道:“李相,你看我这去了也是添乱,要不你劝劝陛下,别叫我去了!”
李斯拜道:“和亲王,陛下所断决之事,并无转寰可能!”
弘昼收了笑,蔫蔫的不说话了。
李斯与始皇一道用饭,是真的忐忑和荣幸,一步也不敢踏错的,始皇只叫他随意一些,无须太守礼。但李斯哪里敢?更显敬重与荣幸,一顿饭吃的无比神圣,看的弘昼心里直发笑。
好不容易用完了,李斯才告退出去了。
始皇知道弘昼打什么主意呢,道:“出征两个月再回来,回到你父亲身边,正好开春了,再去码头督造船坞。挺好。顺便剿贼。也算历练了。”
弘昼呆了,道:“你和我皇阿玛商议过了,就这么粗暴简单的决定了我的事?”
“怎么?!不服气?!”始皇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若不当家作主,谁的命运不是由别人决定?若想自主,就得有决断!”
这话啥意思?!
是说他以后只做一个亲王,还不是兄弟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弘昼也是一呆,没料到始皇竟会主动说这个。
弘昼便不吱声了,始皇道:“像你这么没有魄力之人,朕还是第一次见。不中用。”
“谁不中用了?!”弘昼还委屈上了呢。
“束手束脚,顾头顾尾,不叫不中用?!”始皇道:“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是你躲就能避得掉的。况且,机会没了,你父亲失望,也不会一直放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趁他心意还在你身上的时候,早点决定吧。”
弘昼心里一酸,不吭声了。
见他蔫蔫的,也知道这弘昼看着浑,其实心里也是有数的,他渴望着天家父子亲情。
“想必你心里也有数的,若是不培养你,便不会对你太亲近。反而害了你。你应该明白的吧?如果你父亲转移心意,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寄与厚望,同时又恩宠不减。”始皇这算是提点他了,“要么两样皆要,要么,就一样没有。你总说胡亥没有担当,你呢?!若有担当,也得配得起如今的恩宠和看重。”
弘昼整个人一僵。
是啊,如果有一日雍正见他迟迟未决,便会另择新人,到时候,必然不会再与他像如今这样亲近。
因为减恩宠,也是为了保护他。
不然不看重,而厚待一个儿子,其实未必是好事。
也就是说,他如今害怕的,还有正在享受的父爱与亲近,全部都会失去!
弘昼心里突的就疼了。
“一辈子当个闲王过下去?一辈子看兄弟的脸色,一辈子不能展露真正的实力和野心,还有真性情。”始皇淡淡的斜睨着他,道:“你也是真出息啊!”
弘昼一言不发,脸在烛台的阴影里,看不太清。
话说这到这份上,也就足够了。
始皇不再多言,本以为这小子还是想赖着到了时间就回大清去,哪知道,他怔了一会,就站起来出去了。
行!早点出征,咸阳也安份点。
待上了线,始皇与林觅吐糟道:“老四竟生了这样一个儿子。”颇为感慨的样子。
“怎么说?!”林觅道。
“老人家的大儿子都知道上进,一旦有机会,只要稳了就会抓住,老四也是这性子,朕也是,当年有机会,从来没有错失过。”始皇道:“可这弘昼,反倒顾虑重重。他太重情了。又无决断。若是不妥,只恐只生生的错失了良机。”
林觅道:“是个好孩子,可惜他未必有万全的把握,所以才如此的吧?”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天份最高的那个,就更需要无比坚定的意志,他两样都不沾,”始皇一副不太看好的样子。
“他是太在乎他父亲了,怕伤了父亲的心,让他失望,又怕自己太过期望会绝望,到最后父子情不落,兄弟情也没了,”林觅道:“你说的确实不错,太重情的人,在做决定的当下,怕是极难的。再给他点时间吧。其实你也觉得,他的资质还可以吧?!”
始皇道:“虽比扶苏略差,然而,若有坚定之志向,未必不能做的更好。这小子,很会知人识人。”
若有国,用人一面,便比别人强无数倍了。
“这一点,是真随了老四。”林觅笑道,“这几天他又做什么了?!逮到他了?!”
“逮到了,费了颇一番功夫,一回咸阳,就有无数告状的,这小子挑人欺负也会挑,也有分寸,”始皇道:“不算过份。”
以往的胡亥在宫里胡闹的时候,偶尔也会打死宫奴的。
可是弘昼从来没有。
跟那野猴子似的,贼精的不行不行的。
“胡亥跟着他,看着过份了,然而心性磨练上,的确长进不少,至少有敬畏之心了,这都是弘昼教的,分寸感。”始皇道:“哪个要敬,要畏,哪个要尊重,哪个可以稍微欺负一下,不能过度,弘昼几乎是言传身教。”
当然很大可能是他本身也想借着胡亥胡乱弄一把。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咸阳的这段时间,这小子将咸阳的人与人的关系摸透了。
林觅哈哈大笑,道:“难得竟能听到你夸他。”
赵佶听了道:“弘昼是……?”
“老四的儿子,在秦宫学习呢,”林觅道:“等下次就能见着了。这小子野的很。”
赵佶忙应声了。
雍正带着扶苏和翠儿上来了,扶苏告别了雍正,回了始皇那边,始皇看着他更加沉稳的气质,心里很是满意。
扶苏看到赵佶,也是怔了一下,与翠儿二人便与他相见了。
知是宋徽宗,还有点小激动,相约下次定要讨教书法。
扶苏回侧宫去了。
林觅半点没提家中世道的事情,只是叫翠儿用心学习,过年也别想家,在老四身边也是一样的。
翠儿问了家里人的境况,过年了,想必心里也是想念的。
林觅将李延亭带的礼递给了她,叮嘱道:“不必想家,好好的啊。”
翠儿红着眼睛接了,道:“这是我与家里的,奶叫大伯找个时机再给吧。还有这是给果儿的书,是我的手抄本,叫她好好练字读书。还有给果儿的衣服,以及娘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的肚兜和小衣服,都是闲时做的。”
雍正看了欣慰的很,他最喜欢孝顺的孩子。这孩子看着平时闷不吭声的,其实心里想家想的不得了,但她一个字不提。
林觅眼睛也红了,都一一收了应下。翠儿又给了始皇和扶苏新年礼物。
苏培盛道:“老人家放心,公主在这不受委屈的,便是过年,也是热闹极了的。”
“好,”林觅笑道:“乖,跟苏公公回去吧,别熬夜。别记挂家里。”
翠儿应了,这才跟苏培盛回了侧院去。
见林觅难受,雍正少不得安慰几句,道:“翠儿聪慧果敢,也心有韧劲,放心吧。”
“嗯。我这里的事,别叫她白担心了,别漏了风声。”林觅道。
雍正道:“这是自然。”
始皇这才说了弘昼出征的事。雍正有点担心,半晌没吭声。
良久才道:“要不,叫扶苏与弘昼一道去,也看着点他!?”
这是不放心了吧?!
始皇瞥他一眼,道:“你担心儿子,我就不担心儿子。”
“我这不是怕那小子胡来吗?”雍正道:“若真不行,你就多派点兵给他,”
始皇无语,看他这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总归是一片爱子之心。他真想说,难道这一点,我就想不到?!明知那小子不老实的情况下。
不过看雍正不自在的样子,也就不忍心说了。只道知道了。
见雍正心不在焉的,林觅笑道:“担心了,舍不得了?!”
“这还是第一次过年,老五不在身边的。虽然往年也没这样亲近过,但好歹他在,”雍正心里不得劲,不过也没再多说,只道:“老人家可要过个好年。”
“一定的,过了年就得应对乱局了。”林觅道。
雍正指了指赵佶,道:“这样的存在,要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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