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135章 递话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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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你的手艺进步了没有,上次在边关烤肉, 你可烤焦了。注意一点火候。”扶苏笑道。

一说都忆起当初退秦乱的时候了, 他们两个,也算是在沙里滚过,海边呆过的患难之交了。一时都乐的笑了起来。

“暇儿歇歇等着吃吧, 看我的十八般手艺, 我捕鱼不行, 可烤鱼, 绝对不能输!”弘昼道。

翠儿乐不可支,谁也没跟你比啊。

因此,弘昼烤,胡亥在一边捣乱加看, 一会说焦了焦了,一会说火候火候的。

可把弘昼气的骂他不干事,只挑刺,贼烦。赶苍蝇似的。偏胡亥就是服他,赶也赶不走……

五个人都笑的不行了,夕阳洒在水面上, 发出灿烂的光来, 快乐的时间总过的很快,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这将是五人最最难忘的时光之一。

哪怕后来吃到有点焦的烤鱼, 味道也有点乱七八糟的,也挡不住他们内心的愉悦和高兴。当然了,介于弘昼强势求好评, 绝不接受差评的态度,四人都得昧着良心说,贼好吃,比宫宴还好吃!

弘昼得意的想,那是,能得一国皇子亲手的调制的烤鱼,独此一份!

谁敢说不好吃,就揍,尤其是胡亥。扁着脸都苦了,偏还得说好吃好吃呢……

天色渐晚了,竟也不欲思归。

城门要关了啊,但今天这不是特例吗?!始皇亲自发话了,今天城门得守着,等太子一行人回来了再关闭。有贵客来,特事特办。

虽说破例不太好吧,但是对弘昼的事吧,众文臣武将的也有数,麻木了。

李斯接到扶苏的口信时就知道了,知又是弘昼来了。

哦。冷漠脸。皮厚的人又来了。行吧。也没啥稀罕的。

听说始皇还招待着一个老人呢,李斯面对众臣的打探,心里也就有数了,安抚了众臣,这便去了始皇那。

正好赶上宴席,正在吃火锅呢。

始皇与林觅对对坐,一面烫锅子一面还笑,“叫孩子们自个儿乐去,咱们乐咱们的。”

林觅笑呵呵的,道:“这大秦的肉,是鲜嫩真好吃啊。”

那可不,皇室的供品不可能差,而且是禽物身上最好吃最嫩的,当然好吃。

始皇隔着雾气还能看到脸上挂着笑容呢,道:“老人家尝尝这一口,可香可好吃?!”

李斯发誓,便是始皇与太后都不可能这么相处。

说实话,始皇与他的生母见了面,那陌生的,脸色生硬的,比客人还叫客人。

这一幕,真的少见。

不止少见,甚至是极度陌生的。

李斯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了。

始皇已经看到他了,道:“李斯,来!”

“陛下!”李斯忙上前行礼,又道:“见过老人家,赵氏皇帝。”

都是老熟人了,林觅笑道:“若是没用过,就一道坐吧。”

“老人家在,不论尊卑,坐吧。”始皇道。

“是。”李斯一时坐下来了,当然了,也充当隐形人,绝对不敢打扰这气氛,并且说乱事坏陛下的心情的。这一下,倒与那透明人,有同病相怜之感。

哎,虽坐同一个桌上,一个不能乱说话,一个呢,闻着香,吃不了东西,也是真惨。

赵佶也是真坐了一边,虽吃不上吧,不妨碍他看和闻啊。

一时有人报上来了,说是扶苏还未进城呢。

“几个孩子一见面,撒欢的没边了,”林觅笑道:“在咸阳城外,不会有事。又不是蛮荒之地,叫人担心的。总会回的。”

始皇便叫留城门,等太子等人回了再闭城门和宫门。

一时都退下去了。

李斯能说啥呢?!这个时候,不说话会比较好。谁也不会嫌脖子上的脑袋重,要与始皇唱反调啊。别看陛下现在心情好,哪里让他不顺心了,包管他杀人不眨眼。

于是,三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

赵佶看着李斯叹了一口气,道:“李相用完了,咱俩下棋呗。”

李斯巴不得一声,与始皇陛下吃饭,心里有压力啊。

但是与赵佶就不一样了,昏君嘛,糊弄一下就行,真糊弄不了,反正又不是秦的帝王,不当回事就完了!

而林觅与始皇痨嗑呢,说啥呢,说收成,说一说土豆的收成啊,亩产啊,之类的,越说越来劲,火锅里都加了几次水,都没吃得完。

这一聊天就容易聊嗨,一嗨就容易上瘾。

所以两人干脆并排坐了,还拉上手了,这见了面,还能增进感情呢。两人越发的熟了。

所以光屏一开,雍正上来就酸了,吃火锅的吃火锅,下棋的下棋,这……

“哟,这么快活呢?”雍正眯着眼睛酸溜溜的,道:“吃火锅呢?!”

噗哧,李斯与赵佶难得的闷笑了起来,在棋局两边,乐的肩膀一动一动的。

“哎,工作狂看到别人度假的感觉,真不爽!”雍正一面郁闷一面笑骂,道:“苏培盛,给我捏捏肩,哎,忙了一天,吃饭都没胃口了。”

苏培盛乐不可吱,万岁爷吃晚饭的时候可没见少吃过一口。

这递话的艺术,是巴不得始皇说一声你也来一道吃呗。

可是始皇哪不知道他的心眼子,就是不接话。跟没听见似的。还淡淡的瞅了他一眼。

林觅笑道:“可是不合胃口了?!要不我给你弄点秦这边的肉,鱼啊过去?!真别说,还挺鲜美!”她知道这两个,不对付呢。一见面就得掐。始皇不发话,她也不能请啊,不能喧宾夺主啊是不是?!

雍正缺这一口吃的吗?!不请他过去,送东西来,这算啥。始皇的施舍啊。呵呵。

雍正便道:“不用那些,老人家给我点空间里的菜就成。”

“成。”林觅还真掰给他了。

雍正叫苏培盛也弄了小火锅来,用高汤做汤底给烧上了,还真美的冒泡,一面吃,一面也不搭理始皇,道:“今天老人家可高兴儿?!”

“高兴儿,”林觅笑道:“嘿,这秦宫还真的特别好看。”

说的雍正心痒痒的,也想参观参观哪里不同。但他就是端着不开口,便道:“老人家还没参观过清宫呢吧,要不有空来呆几天,我带你到处转转,看看!”

林觅呵呵笑,清宫不稀罕,她在现代看过故宫呢,也就大差不离吧。人海了去了。她稀罕的是秦宫,因为后世已经都没了。建筑与清宫还真的完全不一样。

但她当然不会扫兴,便笑道:“有空再去,我那的局势紧张,怕是一时不得空喽。”

“没事,有的是机会。”苏培盛烫菜,笑道:“老人家见到孙女高兴吧?!公主咋样了?!”

雍正也坐直了,他正想问这个。好久不见翠儿,他也想得慌。

“我还没见着呢,几个孩子一见面,撒欢似的出宫玩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呢,”林觅笑道:“真是牛踩泥地里,可撒了欢了。”

雍正笑道:“这个时间点了,可派了人护着?!”

“护着了,两个营呢,”林觅笑呵呵的道:“就在咸阳外,能有啥事?!错不了。”

“那就行,”雍正笑呵呵的。

始皇瞥他一眼,这人,操心的未免也太多了,到这儿来了,他还能委屈了暇儿不成?问东问西的,家常话里也烦人。

雍正道:“明天都准备好了?”

始皇忍不住怼道:“我办事就不如你?!早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十分妥当,用得着你操心?!”

雍正火气腾的上来了,回怼道:“你?不是我说你,上次扶苏那事,闹的满朝皆知,十分不太平的人是谁?!我能放心吗?!暇儿的事多事关重大?!你这人就是不够细!”

始皇心中也是大怒,甩袖道:“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还要见面打一架不成?!

雍正见他这样,也是火气旺了,要起身,苏培盛急的呀,抱住雍正的腿道:“万岁爷,万岁爷息怒。消消气儿,这话赶话的,你说说闹的不愉快多不好?!”

李斯也急了,忙上前来道:“雍正皇帝,陛下早吩咐了我与太子共同协理此事,上次的事只是疏失,再不会有了。这一次如此事关重大,必不会有失的,陛下日理万机,有些想不到的,都有我帮着想呢,有太子主理呢,不会有差错的。但请放心!”

说罢又忙周旋回去,道:“陛下,息怒!”

始皇又平静的坐了下来,雍正坐下来了。两人都算克制,这也是大事临前不想让林觅难为。

林觅头开始疼,这两个要是以后真都呆空间里了,这天天处理一脑门子官司,头也要炸了!

关键这两人吧,拉也不好拉架,吵起来了,你还不能偏帮谁,尤其是不能说错话,要是说错了话,那两人都得误会。可要是不帮吧,又显得冷漠,真收不了场,打起来又咋整?!

林觅也是无语了。

李斯也是一头汗啊,坐回去了。

赵佶呢,头都没回,手袖着呢,悠悠的放了一颗棋子,才哧笑一声道:“都不省心!”

李斯瞅了他一眼,这赵氏皇帝变了很多啊。以前不这样的。现在冷不丁的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哧笑他们二人跟哧笑狗子似的。这……

他偷偷的瞅了一眼始皇和雍正,幸而二人没听见,注意力只在对方身上呢,要不然,真的三个皇帝打起来,那可有意思了。

雍正也没趣味了,哼笑一声,跟老人家说了一声,便没趣味的下了。

一时觉得特别的孤单寂寞冷。凄凉的想作诗。

他悠悠的长叹了一声,也不吃了,去歪在榻上了。

“万岁爷,要不奴才将小阿哥爷给抱来!”苏培盛看他这样,都怪可怜的。

雍正道:“这么晚了,别吵着孩子。”

苏培盛这才没动。

“朕也只有你和狗了,”雍正伤感的道。

这是哪门子的伤感话啊,这,万岁爷可不是常伤感的人,这话听着,不像以前那样伤感,反而觉得好笑的很。

雍正见他半天没说话,回头一看,见这奴才在忍着笑呢,怒道:“你这好不晓事的,没见朕难受吗?还笑啥?!”

“万岁爷要搁几年前这样说,奴才能哭喽,可搁现在,可不合适宜,”万岁爷这几年的日子过的那叫美滋滋。苏培盛忍着笑道。

雍正也是无语,想一想,悻悻的确实是没立场。便不搭腔了。

“奴才瞧着万岁爷就是被始皇给气着了,”苏培盛笑道:“真看不出来,始皇确实忒小气。”

“确实小气,以前还以为他大度呢,谁料到现在还回来了,”雍正气道。

要苏培盛说,搁谁受了雍正这么几年的言语挤兑,现在不带他玩,这还算轻的。

但是万岁爷这样子,果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跟孩子似的,没糖吃了还生气了那种。

“弘昼也不是东西,搁那玩,都不记着自个儿老子了,还说为朕说话呢,呵呵……”雍正气且不顺呢,翻了个身,动作极大。

苏培盛笑道:“要陪暇儿呢,哪能歪缠始皇的?万岁爷再等等,以后有机会。这刚翻脸,估计这一次是成不了了,本来吧,这要是没今天这事,也许始皇明天后天的就顺理成章的接万岁爷去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的面子在,现在他面子落不下来,怕是递不了台阶,万岁爷又不可能主动示好和好讨好的,这不就僵住了吗?!万岁爷今天这一举,可不划算,吃了大亏了……”

雍正哪不知道道理,他就是生气。

只是苏培盛哄两句,也气消了不少。

嘴上还道:“算了,不去就不去,朕也不稀罕,那土包子似的秦宫有啥可去的?当年还不是被烧光了,呵呵……”

这吃不到葡萄还要说葡萄酸了。万岁爷琢磨的那些玉璧啊啥的,到现在都没还回去呢,对大秦的东西可稀罕。

苏培盛也不戳破,万岁爷这口是心非的,其实始皇肯定也知道,林觅更了解,慢慢的也就好了,还能一直僵着不成?!

“万岁爷这样,可就叫老人家为难了,”苏培盛道,“也不值当啊。”

雍正这才有点悔意,今天确实是冲动难忍了点。

寻思良久,道:“明天朕与老人家道歉。的确是没考虑到,哎。”

行吧,人老了,就需要点悲秋伤春,自怨自叹的空间,要苏培盛说,这是万岁爷现在真的是闲的,半退休了,可不就是闲的。

以前累又忙,哪有空为这种小事伤感呢?!

这就叫贫穷自在,富贵多忧。不是说钱,而是说时间,以后万岁爷没时间的时候,可就是贫穷自在,现在呢,时间充裕了,这就是富贵多忧了。说白了就是没事找事儿。

苏培盛哄雍正睡了,果真是老小孩了,也挺有意思。

光屏切断了,始皇也有点悻悻的,但他这人,哪会主动说这个事?因此便不出声。

林觅叹道:“你们两个啊,还不如扶苏和弘昼呢,他们都没红过脸。”

始皇不说话,李斯呢,恨不得缩成一团,当没听见。

一时撤了桌子,天色也黑尽了,始皇怕她担心,道:“一应都已安排妥当,必无忧。”

李斯也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老人家只管安心。”

林觅点了点头,人也累了,始皇便送她去了侧殿休息,道:“这是暖阁,隔了两间,一间给暇儿,一间给老人家住,明日正好派得上用场,为方便,这里小了些,但很近,还请老人家莫要嫌弃!”

“不嫌弃,挺好挺好的。”林觅道:“我不用人伺候,真不用。”

始皇笑了,也知道她这个人有人要不自在,便笑道:“也好,让他们候着,若要水或茶的,只管叫他们送进来。”

“行。”林觅大方的应了。

始皇也没多言,见安排一切皆好,便放心的回去了。

林觅便要休息,赵佶还意犹未尽呢,笑嘻嘻的道:“这两个,以后别见面才好。”

不见面于你有啥好处。得,这赵兄,如今也蔫坏的了。

“那不能够,”林觅笑道:“他们都要脸,都下不来台,可是僵着肯定不行,我要说情,弘昼和扶苏也要说情啊,还有翠儿暇儿的面子,李斯的周旋,僵不了……”

赵佶一副很是遗憾的样子。

林觅特别好笑,无语道:“你说说你,现在咋回事?!看热闹不嫌事大?!”

赵佶也坦荡,道:“无趣中生点事,看看热闹,挺好。”

林觅也是笑的无语了。

孩子们是还没回,她可撑不住了,今天逛了一天秦宫,早累了。因此便先睡了。

到了后半夜,五个人才兴致勃勃的回来,见始皇还在等着呢,便忙都来见,始皇也没多说什么,见他们平安,便叫都去歇了。

胡亥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到现在还意犹未尽呢,便道:“弘昼,明日我还能寻你玩吗?!”

弘昼道:“明天不行,明天有要事,你今天还不累啊?歇歇吧。”

胡亥蔫蔫的叹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的回宫去了。

等胡亥走了,李斯才对四人道:“今天陛下和雍正皇帝……”他本是上书大家,词赋文采斐然之人,偏偏这个时候词穷的无法形容,一时竟寻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说这个事儿。

“吵架了还是打起来了?!”弘昼倒是挺悠然的,半点不急。

“倒不至于打起来和吵起来,就是……”李斯道:“火气都有点大,都是万人之上的人,这个,怕是下不了台了。”

得需要他们递台阶啊。

“明白了,”弘昼哭笑不得,道:“别人家只担心小辈会打起来,到了咱这里,却是担心长辈吵起来没法收场,下不了台,唉。”

李斯忍着笑,扶苏和翠儿也是忍俊不禁的。

扶苏道:“李相先回吧,这件事我与弘昼会想办法。”

李斯便拱了拱手要走了,又道:“明日臣会主外,内宫诸事,还请太子照应。”别弄的跟上次一样就太夸张了。

扶苏笑应了。

李斯又见过了李暇,这才匆匆出宫走了。

天都浮现鱼肚白了,这李斯回家也睡不成了。哎。都是夜猫子啊。

翠儿道:“这件事,还得咱们打个圆场。都是长辈,总不至于叫小辈们下不了台,也难为不是?递个台阶也就下了。”

弘昼笑道:“怕是我皇阿玛心里记恨始皇叔叔不肯接他来呢。也怪我,今天这一放浪形骸,得意忘形,竟忘了说个情了,回去少不得要被骂。”

扶苏失笑道:“都是大度之人,必不计较的。无妨。”

也就是一时之气,这两个人难道还能一直记着不成?!也不能够。

针尖对麦芒啊,这两人本来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倒也不稀奇了。

“等暇儿的事完了以后再说。”弘昼头疼的道:“我估摸着得把我皇阿玛接来,他的气才肯消了,但是吧,他的气性,也肯定不肯再来。”

真来了叫啥事?!跟孩子似的在地上闹一通得到了想要的,雍正不要脸了?!

无非就是脸面拉不下来。

一时四人都各自去歇了。

扶苏与弘昼回了右侧殿,翠儿则带着李暇去了左侧殿,这间屋子,她也有安排,便道:“大哥哥,你住这儿,我就住在这殿后面,奶在这间屋。”

李暇住哪都行,因此点了点头,他也确实是困了,他心思不多,也不怎么多操心,打个哈欠,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翠儿带着宫人将这里收拾好了,将李暇的被子掖紧,这才出来。

李暇早睡熟了。

大哥哥心思纯粹,才会有这么明亮的眼睛,还有如此天真可爱的睡容。

将烛火灭了,翠儿带上了门来了奶的屋,看着奶睡的熟了,眼睛一酸,也没吵她,自己拿了被子在小榻上睡了。

林觅早上醒来才发现翠儿在呢。她看向赵佶。

赵佶避在屏风后,指了指道:“昨晚就来了。暇儿在隔壁。”

原来如此。这孩子。林觅穿戴起来便去瞅翠儿。

翠儿也醒了,道:“奶……”

“好孩子,这一次就跟着奶回家,你大伯他们早想你了,果儿更是,”林觅道:“奶也想你。”

翠儿哭了,道:“我也想奶。家里发生这么多事,这么大的事,这几年了,奶都不告诉我……呜呜……”

“你这孩子从小心思重,真告诉你了,晚上睡得着觉?!在这里也呆不安心,忧心成疾的,我怎么忍心?!”林觅道:“你可怪奶?!”

“不怪,不怪……”翠儿低声道:“怎么会怪奶呢,想奶还来不及。我要回家,跟奶回家,帮大哥哥。大哥哥要上战场,我也跟着,护着她。我虽没用,但略识得些人心,略读了些兵法,总能帮得上的。奶可反对?!”

“不反对,兄弟相互扶持是好事,”林觅道:“好孩子,家里护着你,你也护着家里。这才是家道。”

“嗯。”翠儿转忧为喜,本以为说服奶要费口舌,现在放心了。也是,奶本来就不是寻常老人家。

也更因此,哪怕几年不怎么见,她的心里只更亲近。

何止是亲人,更是相知的知己。这份双重的珍贵,翠儿无比的珍惜。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我也想果儿了,”翠儿道:“果儿长高了吗?!”

“长高了,”林觅道:“没事就念着你,想着你。”

翠儿眼眶就红了,道:“我也给她准备了不少好的,衣服我也做了几件,只是不知道是大了还是小了,没事,回家了,我再给她改改。”

“好,好,”林觅道:“有心就行了,便是不见面,心里想着,牵挂着,不管啥事都记挂着,都备上一份,这样才叫亲人。”

可不是,这两姐妹,果儿呢,有啥好的,都想留着给姐姐捎一份,或是备下来,哪怕吃颗糖都想着姐姐能不能吃得着,见着了什么小玩意,哪怕是个竹蜻蜓都想着。

翠儿呢,更是如此,什么笔墨,写的字帖,书画的,还要没见过的花样子都要描上一份给果儿,什么衣物棉软,鞋子,只要舒适的,好看的,她都想着果儿。

翠儿与林觅关系最深,还有果儿。接着便是暇儿,大伯和大伯娘,还有姑姑,就是三婶高氏,现在要叫姑姑了,既是师,也是姑姑。到最后才是她的老子娘,排最末呢,便是小小的李平,都在这两个的前面……

所以,也不问,也不提。

翠儿倒不是恨与怨,就是懒得问,尽到责任就行,别指望她有什么多余的爱与心意啥的。

再说了,被奶和大伯护着的这两夫妻,只管自个儿过的好就行了,还能有什么事不成?!且瞎乐呵着呢,万事不愁,千事不管的。这日子不知道多潇洒。

翠儿起了,去自己那边收拾了一下,这才过来陪着林觅吃早饭。

“钟鸣,”林觅道:“这是上早朝了?!”

“是,这个时候是上早朝的时候,”翠儿道:“小爹爹不咋管事了,都是扶苏和李斯主管事务,小爹爹就是去一下,有些大事点个头就行,但人还是要到的。”

“这日子过的,他是想开了,过的真美。”林觅乐呵呵的,笑道:“这钟声可真清脆啊。”又清脆又悦耳,像诗歌一样悠扬,美好。

这声音与后世的那种钟不太一样。

“青铜器所制,又是像乐器一样的调过,所以上朝的钟声都清脆,就是以钟声的不同,来辩事的。”翠儿道:“丧事的钟鸣就低沉的多,上次后宫一个妃嫔病逝,响了三声。算是哀悼,不过品级不高,也没大办。”

原来如此。

林觅还去瞅了一眼钟声响起的方向。古时以钟声的声音,和轻重缓急来转达军事等,是很重要的东西,和战鼓一样,听着都觉得透着一股与天地共鸣的美。

现代传达的方式多了,反而这两种东西也不怎么见到了,当然了,节奏啊,美感啊等等都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没有人会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美,随着时间流逝,很多的东西也确实都失传了。

这大秦的晨曦真美啊……

李暇也起来了,洗漱了过来,嗡声嗡声的道:“奶。”

哎哟,这大早上的还带着点天然的奶音。

林觅搂着他便是一乐,道:“快来,吃早饭了。”

“嗯。”李暇甜甜的应了一声,坐下来便吃早饭了。

“今天要给暇儿喂一颗药,可能有点难受,暇儿忍一忍可好?!”林觅给他夹菜。

李暇应了,道:“好呀。我不怕疼。”

这乖巧的,充满信任的样子,翠儿和林觅都喜欢的紧。

一时匆匆吃了早饭,始皇已经带着人过来了,扶苏与弘昼也在。

“今天早朝结束这么早?”林觅道。

“交给李斯了,宫禁也已经森严。”始皇道:“今天以暇儿的事为重。”

林觅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下也没有多说,便开始了。

今天天气晴朗,是个好天气,初晨的阳光洒在殿宇之内,很柔和。

宫人搬了座椅到庭院里,始皇哪能坐得下来?因此便踱着步在外面徘徊着呢。说句实话,作为帝王,对儿女情份,也十分淡薄,后宫里的人,儿女们,他能叫得上来的人名也能数得清,而且还想不起来,平常除了偶尔去一回,也真没怎么深情厚谊,作为儿子,他又与亲爹和亲娘的关系,也就那样。他那爹娘,呵呵……叫他有感情也难。

所以情这个东西在他心里是很淡的。对扶苏,有儿子的喜欢,也更多的是看重。

可是遇到老人家以后,才知爱屋及乌是何滋味。

虽然与雍正不对付,常吵架,但是,对弘昼虽嫌弃吧,但也是纵容和喜欢的。

对老人家更是如此,虽与暇儿才见,也没说上几句话,可是这心里,竟难得的感受到了跳动的滋味,担忧的。比当初心绞痛时更热烈,更像个人。而不是皇帝,或是象征般的存在。

那样征御天下,威望虽无从,可是,始皇是个人,也曾是个在意过的人。

如今牵绊也这么深了。

殿内,林觅已经叫李暇将药给吞下去了。翠儿守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他。

林觅心都要跳出来,她频频的看向赵佶。练药时,赵佶一直都是在的,所以,赵佶知道,她是没有信心了。

赵佶道:“一定行,老人家安心。”

林觅紧张的手心全是汗,却还是找着帕子给李暇擦汗。

李暇开始出汗了,汗如浆雨一样,尤其是脑门。

翠儿担忧的道:“大哥哥,哪里不舒服,疼不疼?!”

李暇手紧紧的撑在了柱子上,青筋都出来了,可是他却一声不吭的。

这孩子。

弘昼进来了,看了看李暇,把了一下他的脉像,道:“没事,没事,放心。暇儿既洗过髓,这个丹药来的猛了些,没大事的。现在只能硬熬了。也许像上次一样,也要几天的,我们轮流守着吧。不然都吃不消。”

翠儿听了,便道:“奶,你先去休息,我守着,有事再叫奶。”

“行。”林觅心砰砰跳的厉害,道:“有事叫我。”

弘昼便扶林觅先出来了。

林觅腿有点软,直接被弘昼扶着坐到龙椅上了,始皇也浑不在意,问弘昼道:“情况如何?!”

弘昼摇了摇头,道:“没意识了。”

没意识了,意志力却强,还在死撑着不叫家里人担心,这个暇儿,是个真男人!

李暇也确实是没意识了,翠儿一开始就发现了,因为叫他,他已经没反应了,然而心跳却稳得住,她虽担心,却是只是守着。帮着擦汗。

始皇蹙了眉头。担忧可想而知。

扶苏过来了,道:“太医令已到了。可以随时准备宣诏。”

始皇点点头。

扶苏不放心,进去看了看情况,也不大乐观。

毕竟补天丹这种药,谁也没吃过啊,而且是老人家自己练的,不是空间里现有的,扶苏也有些没底。

所以,可想而知,林觅此时的心有多难受了。

他过去,却听到始皇说话了,道:“老人家,叫老四来吧。”

这个时候,始皇自知嘴钝,也安慰不了人,除了陪着以外,没别的。不像雍正,嘴巴能说出来花来,这个时候他得在,哪怕只是添添乱也好,也叫林觅别将注意力全集中在暇儿的事情上。

林觅点头,将光屏打开了。

雍正今天没上朝呢,就候着呢,一见光屏开了,已经急不可耐的过来了。倒不是为别个的,是为了暇儿。

苏培盛没过来,他得守着殿门。

雍正一来,哪还要问话,一看这紧张的气氛,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始皇瞅了一眼雍正,道:“一点子不愉快,还记恨吗?!”

“呵呵,”雍正心里吐糟的不得了,心道我当然记恨,不过看在老人家和暇儿的面子上就算了,过来也不是要与你和好了,还早着呢。别以为放我来了,我就一笔前消了。

他白了一眼始皇,便安慰林觅去了。

扶苏和弘昼看了一眼,得,这两个冤家似的老人,哪还用得着他们小辈去劝和?!

这吵着吵着还更亲密呢。也是一种乐趣不是?!

行吧,倒省了事了。

以后哪怕他们两个真的掐的忍不住打起来,他们也真个的用不着管。

其实这两个,真的又小气,又大气。

这解怨解的不算小气,不就挺大气的吗?!这两个人啊,真的是冤家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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