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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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寿眼睛一亮,喜道:“好, 好, 这个好,大哥屋里我负责清扫,大哥常回来住。”

李延亭拍了拍他的肩, 点了点头。这事也就定了。

天已经热的穿单衣了, 因此李延亭也不耽误, 将城里院子收拾了, 便忙着搬家,进了城,还要请人写荐信送二狗子三狗子入书院。

之所以要进城住,也是因为, 以防不测,到时候什么也没准备。不如现在先住下,生活上也方便在院子里囤点什么了。

李延寿虽然落寞,沮丧,王氏也有点不舍,但还是泪汪汪的送走了家里人。看着马车离开村子, 李延寿失落的很, 揽住了王氏的肩, 抱着孩子, 落了泪。

他本想驾牛车亲自给大哥搬的,只是,大哥叫他不必, 因为不放心家里的王氏和孩子,离不了人呢。

李延寿不帮过意不去,只是看着村里人青壮都帮着送,这种失落感,难以言喻。

人走了,回到空空的院子,这心里就难受的不是滋味,李延寿哭了。

这个老实的一辈子的憨憨,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一辈子任劳任怨,心中的情份,也如这土地一样厚重的。人不管是聪明还是愚笨,感情也是笨拙的不知表达。

然而,李延寿觉得,他得呆在熟悉的地方,至少不给大哥添乱。大哥带着这么多人已经很累了。

现在不太平,至少要等太平了,才说依靠不依靠吧。

李延寿虽无用,却自知不可给大哥添乱。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林觅叹了一声,道:“老二倒是难得有自知之明了一回。”

胡氏知道她心里不自在呢,道:“还有村人照应着,没事的。等以后咱稳定了,再接进城也一样。”

林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二房一辈子没真正的独立过。如今家人都离开,他们也学一学如何独立,才好。

林觅抱了抱果儿,道:“可是舍不得?!”

果儿点点头,却道:“我想姐姐了,奶,咱们进城住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得学成才会回来呢,”林觅道:“像二狗子三狗子一样,都得学习。果儿去了,也得用功了。在家里,跟姑姑学,有不会的,问二狗子三狗子。”

果儿点了点头。

高氏道:“娘,去了城里,果儿也该学些针线技艺了,以后好歹能有个主张,给自己做衣裳。”

林觅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别说女子,有些男子的衣裳都自己补的。因为这里不像现代,到处是工厂,有现衣卖。这里不同。买布便宜,自己做会划算很多,而买成衣,因为要算上人工费,费用就上去了。

针线,是一项重要的生活技能,与挑水,砍柴,工作一样如常的。有些独身男子的针线,做的比谁都好呢。主要是因为没有人因为衣服破了就扔衣服的,到底没有多少人有这个条件。

而李家更是坚持能学的就尽量学,该会的不可耽误之意。

车子终于到了城门口了,赵佶一直飘在车子外头呢,看到了墙头,道:“防备是挺严备的,上面人数,是多了点。”

连城门口的衙役查户藉的人数都变多了。

城门口的人排成了两队,慢慢的排队。

赵佶看了一眼,发现城门外也有流民扎了帐篷,也有施粥处,人不算多,但也没有生乱子,很是老实。

“这个,到底是隐患啊,现在还顾得上,就怕以后人数一多,就会攻城,”赵佶道。人最怕聚众。

林觅看了一眼,这还是城内驱赶过以后的结果,多数是一轰而散继续往京城去了。少数的,或是又来者留了下来,正好天色也暖了,外面的野菜也能挖来吃,也冻不死人了,因此,倒是混个温饱的瞎过着。

有些流民的孩子过来讨钱,胆大的很。但惧着衙役,没敢直接闯。衙役们凶的很。

也不能怪他们凶,实在是不凶真的不好管。若是无惧,这些流民能连他们都给打了。

城墙上又有驻军威慑,弓箭齐备着的,可见也是防范的紧。

估计真有宵小之辈,城上也就射死了。

衙役已经看到李延亭了,忙笑着过来道:“郎君,请先过,有事招呼一声便好,无需排队。”

李延亭笑道:“无妨,不急,不好扰乱你们的流程。”

衙役作势检查了一下便忙放进去了。

李延亭这才带着人继续往城里走。

城里与城外不一样,挤挤攘攘的,有做饭的香味,有倒馊水的臭味,也有喧哗的宣腾,很热闹。

穿街过巷,到了一处小巷子停了下来。

李延亭这才开了门,青壮年们帮着把东西给搬下来,李延亭要请他们吃酒,他们都摇首,道:“哪敢在城里大手大脚的吃酒的?!不用客气,我们回了。不用请,也不用送。”

李延亭却坚持送出来,送到了城门口,道:“村里队里若有事,来给我送个信。城门口的人,报我的名就行。”

众人应了,便驾着车都回去了。

李延亭赶回家,大狗子已经将东西都给搬屋里去了。

屋里早收拾干净,院子不算大,但是几间屋,住人是极够的。还有一个后院,也不算大,说是院子不贴切,不如说是天井式的露天的空地。中间有井,方便洗衣取水的。

林觅与果儿住一间,李延亭与胡氏一间,隔了一小间给大狗子。高氏与二狗子三狗子住一间。中间也用帘子隔了。二狗子三狗子住的地儿,靠着窗,方便以后写字读书,能取到光。

然后是杂物房,厨房,城里是没有茅侧的,每天都要倒夜桶,因此,家里也备了这些物件儿。想是李延亭都买过了,都是齐全着的。也干干净净的。

赵佶笑道:“这里虽小,却挺好。”

“是挺好。”林觅笑道:“听,后街的声音,好像是卖糖葫芦的。”

“一会儿买点回来给家里尝尝,”李延亭进来道:“娘,这里还行吗?!”

“行,都行。”林觅道。

李延亭道:“家里有两个地窖,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杂物房里,杂物房里囤了点粮食,院子里的这个,挖了个小洞,通向这院子外。万一有事,可以逃,便是躲里面,也可避一时。”

“你想的周到。”林觅道。

一般人家都有地窖,但几乎想不到在院子里挖的,所以就算以后出事,来搜的,也都在屋里搜,院子里是想不到的。

“二弟在村里也好,万一有事,在村里逃掉的机会更大一些。”李延亭道,“城里若被围,就只能熬了。”

林觅知道他必会避免这个现状,只是道:“一切,我看着办。”

李延亭点首,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住这个城的。

大狗子进来了,李延亭便不说了。

“奶,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可好?城里有好多好吃的呢。”大狗子笑道。

“成,叫上果儿和二狗子三狗子,今天歇一天,不然等上学了,就玩不成喽!”林觅笑道:“延亭你忙你的,叫大狗子陪我就成。”

李延亭道:“大狗子别走太远,注意照看妹妹。”

大狗子应了一声,扶着林觅出去,祖孙二人脚步如飞,果儿一听,也高兴极了,忙跑了出来,二狗子三狗子手里抓了一把钱,道:“果儿,我出去买糕给你吃!”

“嗯。”果儿高兴极了,道:“买糖,”

“给果儿买糖,奶来买,”林觅笑呵呵的,道:“走了!”

一手搀着果儿,带着三只狗子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外面铺子很多,眼花缭乱,街边小贩也有很多,几人看的兴致勃勃的,孩子们都懂事,也不咋要买吃的,林觅买了点糕点和糖果,又逛了集市,买了点果子,这才到了一间书肆,进去买了书和笔墨,这才回家来了。

孩子们都很兴奋。

林觅叮嘱果儿没有人陪不许出门,果儿应了。

大狗子在门口被人叫住了,道:“李小郎君,原来家住此处?!”

大狗子回头,见是熟人,便笑道:“刚搬来,家里还乱着呢。”也不请人进门坐。

那人往院内看了一眼,没看清有多少口人,因此只笑道:“李小郎君,借一步说话!”

大狗子便与他去了。

“那人是谁?!”林觅问李延亭道。

“衙门里的人,”李延亭道:“无妨,娘,大狗子最会识人,人好心歹心,他都看的出来。”

林觅便心里有数了。大狗子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是识好歹是没问题的。也跟着李延亭见多了世情,倒不必再将他当成村里的孩子。

多见识是好事啊。

胡氏与高氏收拾干净了家里,便汲水做饭,这么久了家里也饿了。

李延亭告诉了二人买菜在何处,二人便带着钱去后院的后街巷子头去买菜了。

买了菜回来,才道:“城里的菜可真贵啊……”

二狗子三狗子也道:“以往不知咱们用的书和纸这么贵,今天一问才知道,这开支极大呢。”

高氏道:“奶和大伯给的都是好的,你们要好好珍惜,待进了书院,要更刻苦。”

二人对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既知不易,自更珍惜。

高氏摸了摸他们的头,笑道:“将来与你们大哥哥互为助力,家人才叫家人。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二人自是懂得,因为上代人,也是这样的。这样的家教,身传比言传更重要。

胡氏笑道:“这两个念书肯定能念得上去,你就放心吧。”

高氏笑道:“到底启蒙晚了,要真的读出来,怕要几年呢,不能急。”

“慢慢来便是了,”胡氏笑道:“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念书也一样儿。”

高氏道:“得备些礼给大哥,找找书院的山长了。总不能叫大哥出这个银子的。”

胡氏道:“这两个也是我们的儿子,既是这样的,我们谁出都一样。”

高氏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里暖的不行。大嫂这是心疼她一个人两个娃的苦楚。她这是怕她自个儿的存银不够两个读书用呢,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意思是全家培养的意思。

她若是分太清,就太见外了,所以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感激。

也是,记在大哥名下,也是大哥的儿子,将来出息了,自有孝敬的时候,便是不用孝敬,也是李家的出息。三个狗子,都是顶立门户的好男儿。

不一会儿,大狗子就回来了,寻了李延亭说了话。

李延亭听着便拧了眉头,对大狗子道:“莫要回应,只作不知。”

大狗子点头。他一向不说的从来不乱说。嘴紧的很。

李延亭进了屋,林觅正与赵佶说话呢,说到了清明上河图,林觅还说赵佶呢,道:“宋多繁华啊,可是武备真的不行,那图上,都没防备,这不是引人来进城的攻战吗?!当年我看的时候,也觉得繁华过盛了,刀不在自个儿的手上,到底不放心啊……”

赵佶怔了,想到这小城池都如此武备,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说到底,宋爱文雅,倒底是弃了刀柄,以至于有那些祸患。

现在他都认可始皇和雍正了,这两个,从来没有放弃过手上的刀。虽然藏着掖着,示仁天下,但刀一直在手上,虽然不用它伤人。

林觅见他难受,想安慰几句,李延亭进来了,林觅才止了口,道:“怎么了?!”

“那小吏寻到大狗子,问了几句话,”李延亭道:“问妹妹可还有别嫁之意。”

林觅吃了一惊,道:“要聘高氏?!”

李延亭点点头,道:“大狗子只说了姑姑在守孝,也没说别的了。”

“是何人要聘?他怎么会看到高氏的?!”林觅道。

“本府通判,要娶继妻,”李延亭道:“那日怕是他遣人去满月宴上看过了妹妹。”

“这样说来,这目标,是你?!”林觅道。

哪有什么爱情不爱情,这个时代,一见钟情都是少数,也见不着。多数,都是姻亲错结那种。

“他想把我纳入他的麾下,为他所用,”李延亭道:“高家只是秀才,与通判府,却是差距极大,这样的亲事,便是妹妹只是清闺女,门第也未必是配得上的。所以他的目的在我,不好来问我的,只是问大狗子。也是试探的意思。不寻我,也有一点好处,若结不成亲,不至于弄僵了。”

“这个通判是什么出身,哪里人氏?”林觅道:“这其中有没有陷阱和不妥?!”

“他是京中人,出身高门支系,是另一个阶层的人,”李延亭道:“娘,我们李家只是猎户人家,他这不是结亲,是想要钓鱼,舍了诱饵,然后我们上钩。娘,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通判那样的地位,天下有才之人,都可招纳为己用,只要他舍了本,给与了尊重。他却有什么理由,与我们李家结亲呢?是为了引人上钩,然后利用,推出来用掉。或者说牺牲掉。如果只是招揽,他大可招我便是,可他舍以婚姻,这本身,就不对劲,舍的诱饵太大,我倒不敢信了!”

没想到啊,不过涉入这斗争中也是在所难免,只要延亭要往上,这样的事,不会是第一次。

李延亭心里很愤怒。他厌恶这类争斗,并且还牵扯到无辜的人。

大抵他们这样的人,是被人小瞧了,以为有点机会,会不顾一切的往上爬了。

他虽愤怒,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始终淡淡的。

“高氏便是要结亲再嫁,不图高门,只要两姓相好,才可。再好的人家,若是诚心,也可考虑,可若不是,就不能想。没什么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况且还得她自个儿乐意,她是儿女心重的人,情份都在咱们家,两个儿子,叫她怎么舍?!这件事别告诉她了,不然她会伤心,弄的她难为,不嫁怕家里被报复,这不是逼她吗?!她如今才刚好点儿。”林觅道。

“高秀才那里还是要打声招呼,”李延亭道:“就怕他被人蛊惑了。”

“他既在衙门里,晚上请他来吃饭,也与女儿相聚一回。”林觅道。

李延亭点首应了。

林觅道:“延亭,人活在世上,需要假面,那个通判那边好好的回复,有些东西,不到时势,只能压在心里。”

李延亭道:“娘,我明白。”

他只是愤怒,只要自己不够强,就免不了这样的事,今天是打高氏的主意,明天呢,果儿,大狗子?!还是什么人?!

无非是看轻他们家罢了。觉得小门小户的,得了这样的好事,该上天庆贺不成?!

不该这样谋算自己家里人,李延亭觉得自己实力还是不够强。

没关系,慢慢来便是了,这样的事,少不了的。

“无论风来雨来,怎么刮怎么下,保住自己的心,真的要变的时候,才能自如应对,别搅入其中就行了,”林觅道。

李延亭当然忍得住,更坚定了。没有半分动摇,道:“我去衙门请高秀才来。”

“好。”林觅道。

李延亭出去,又转了回来,道:“妹妹的事,等以后我有了平台,无论是什么兄弟之类的,都可以说亲,自己人,品性能信得过,也对两个孩子好,与家里也不生份,才好。总要知根知底的才放心。只要,我站的够高,便是招了人入赘,也有可能的。万不至于叫她受苦受委屈。”

“好,她的事,我也悬着心呢,”林觅道:“她那样的相貌,又才三十,怎么能守一辈子寡?没这么叫人心疼的。好歹有个真心疼她的,才好。才不枉与咱们李家这一场缘份。”

“我心里有数呢,”李延亭出去了。

赵佶道:“老大心系家里人啊。他是真的生气了。”

“在外都说了全家在孝期,却这个时候来试探,还要找大狗子,”林觅冷笑道:“看轻小民骨头轻,就是这么看透的。这么大的饵,所图必不小啊。”

一个通判大人的官职不小,要娶一个带娃的女人当继妻?!

这事,就这么悬呢,好事因为太好,反倒怀疑这掉下来的馅饼有毒了。

“风雨欲来啊……”赵佶道:“老大威望渐起,声名在外,这些风雨,总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李延亭的表情是半点没变过,一切全在他心里呢,淡定的去了衙门,跟没事人似的,找了高秀才家来了。

高氏见到高秀才很高兴,喜道:“爹。”

“哎。”高秀才笑道:“进城了好,进城了可以常见面了,真好。”

二狗子三狗子也很高兴,却是恭敬的行礼,有点穿长袍的人自觉了。

“真是好孩子,长高了不少哇,”高秀才笑道:“待进了书院,可得好好学习,为这事,你们大伯可托了人,使了银子,找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才得了脸面能进书院呢,可得好好珍惜。”

二人应了。

一时笑呵呵的叙了家常,高秀才这才进林觅屋说话。

高秀才高高兴兴的进去的,结果听完了,脸色也僵住了,不住的叹气。他虽是读书人,却是真正的保守的读书人。同时,也不是那种心藏奸诈的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听了这些,哪能不难受?!

高秀才才对林觅道:“既非良配,又有内中不妥,便不应罢。好歹为他守个三年才好说……”这是说李延治了。

“亲家啊,难为你还为她操心这个,我心里感激你。”高秀才不知道咋的,感慨的抹起泪来,道:“她自小没娘,有了亲家在,她才过点像样的日子……”

林觅也感慨起来,道:“亲家说哪里的话?她有你这样的爹,才是命好。亲家将她教的极好,这些年,数她最不叫我操心。最懂事贴心的了。将来,放心,我必定安排好好的。”

高秀才点头,心里放松极了。

“莫哭,不然她瞧见,该心疑了,这件事莫与她说,”林觅道:“徒增伤心罢了。只是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亲家,在衙门里,若有人提起来,你也别应声,只说是要守着罢了,其它一字不说。而若有人与你套近乎,也千万疏远些方好。就怕他们的手太长。倒伸到亲家这里来。”

“我自省得,宁丢了差事,也不管闲事便是了,便是套路我,也难。我只按章程办事,不出差错。”高秀才道。

若没防备,也许大意还会中计,但他有了防备,还能再中招,就真的辜负这些年读的书了。

林觅这才放心,又与他说说笑笑的了,道:“衙门可忙?!”

“文书多,整理起来,眼睛累些,人倒不累。”高秀才笑道:“幸亏有许多人一起,倒也有说话的人,集中处理处理,每日过的也快。”

“当保养身体才是。”林觅拎了点茶叶出来,道:“亲家喝吧,延亭京里带来的,自个儿喝便成,莫与旁人方好,以免惹祸。”

林觅指定了说,高秀才便心里有数了,自不会与旁人的,道:“可是有何不妥?!”

“供品,”林觅吓他。高秀才一听哪敢与旁人,倒是连茶叶也推回来了,道:“不成不成,这个太犯上了,赶紧处理了罢,别惹祸。”

其实哪是供品,是空间出品的,调养身体的。

“算女儿的孝心,仔细一些在屋里喝,没有不妥的,况且现在世道乱,哪查的出来?!”林觅忽悠他。

“没想到,现在连这也这么容易弄到了,可见这世道,真是……”高秀才道:“一时好不了啊。”

林觅道:“梁王吃住全与京里同等,甚至比京里的更好,华盖,谮制都是天子之礼,这供品流出来,半点不稀奇。有的乱呢。”

高秀才咋舌,心道这梁王真的是想登基,取代京里的啊……

高秀才有属于读书人的谨慎,闻言小心的将茶叶小罐放到袖中去了。

也不多,只一两的样子。然而他怕是要喝好久了。

读书人龟毛,细致,一点子好东西,恨不得要喝出个意境来,能自得其乐,高秀才这人,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一人。

晚上吃完了饭,高秀才对高氏道:“你有福气啊。”

高氏笑道:“是有福气。”

高秀才点点头,这才回家去了,李延亭送了他回去。

第二天,李延亭便带着两个狗子去了书院见了山长,又叫山长考了考基础,这才留在书院读书了。走读,天不亮就起了去上学,至晚方回。离这巷子不远,以后上学倒也方便了。

一家人也就安心的在城中住了下来,果儿兴冲冲了两天,也就安心的跟着高氏在家读书学针线了。

李延亭委婉的说了家中要守孝之事,算是拒绝。其实这试探,也挺有意思。倘若真想结亲,当问的是晚辈,正经的结亲才好。觉得晚辈的亲不配,以及大狗子不合适,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这其中深层的东西,李延亭其实全明白。是嫌弃大狗子呢。不然一般这样的,绝对是提晚辈的亲事的,不肯提,就是不愿意。而提高氏,说她是李家人,人家以后自可说她姓高,嫁过去了,一扯就清。所以这亲事也就不伦不类的,两边不靠。打着这主意呢。

想通了这一点,李延亭倒是冷笑一声。

拒绝以后,通判那边也就没了消息。

他不放心家里,一般过上两三天便出城去巡村,然后再送点东西给李延寿。偶尔还要各村去看看,借着巡后山的名义,把流民给组织起来了,只是经营下去,还需要更周密的规划。而这些,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他都得看清楚,一步都不能出错。

过了几日,王屠户也进城住了,一搬进来,先来了李家通知。两人和和气气的,也多了走动。

李延亭在这边挺出名的,毕竟是当初杀了老虎的父子,这令人印象太深,因此,他人缘很好,在这巷子里远近的邻居都能说得上话,大家见到了,无不客气的叫一声李郎君。

王屠户更吃得开了,以前他就是卖猪肉的,这城里买过猪肉的,也都很多,因此,见两家是亲戚,还挺客气的。

王屠户找李延亭商量事儿,道:“现在猪肉没得卖了,看这年景也不知哪年才能开张,我寻思着再另做门生意,却是不知道做哪个保险,想来寻你商议商议,亲家兄弟啊,你见识大,我想和你合计合计。”

李延亭道:“赚钱的要冒风险,不冒风险的,又不赚钱。就看亲家叔父要哪一样了!”

“不赚钱还辛苦的,是做什么?!”王屠户道;“我有本钱,会折本吗?!”

“做什么都做不起来,折不折本也不好说。”李延亭道:“这个世道说变就变。所以我不敢保证。”

“既是如此,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告诉我冒风险的是什么生意。”王屠户道。

“粮米。”李延亭意味深长的道。

王屠户吃了一惊,语塞道:“……这,这,这个生意,也是有帮派的啊……基本大户都把着了,盛世时都不好插手,这个世道,万一弄不好是要杀头的呀,衙门管的贼紧。囤货居奇,是死罪,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李延亭便笑笑不说话了。

王屠户多精明啊,虽怕的很,然而回味回味,便觉得不对劲,道:“亲家兄弟莫非是有路子?!”

李延亭道:“不囤货就行了,我们不哄抬粮价,我们正常售米……”

王屠户的眼神一下子就深了,道:“你,你,你……莫非是……”

李延亭知道他虽是市井中人,却是极识人的,而且这么久的日子了,李延亭在做什么,王屠户便是不敢想,现在却也是有点敢想了。

“要,要占城为,为……一方豪杰?!”王屠户结结巴巴的道。

李延亭不否认,只道:“卖个米而已,有米就有人,”而他需要人。

他需要娘空间里的粮实拿出来,去给流民生路,不然,流民还是控制不住。有了米,就是控制了他们的命脉,才能控制住傀儡。而售米其实只是一个幌子。

王屠户的作用是售米,与这些事无干,但他的存在,能解释李家的米的来处的原因。

运作的好,至少瞒个几年,问题不大。

王屠户拧着眉头,抖着腿,心里急的呀,又怕风险,可是也心动的很,禁不住的道:“……万一,万一真的败了,是不是杀头。”

李延亭当然不会哄骗他,点了点头。

王屠户看他如此诚实,反倒一狠劲,道:“好!我做这个事。与其你败了,倒叫王家受连累,还不如把这个事也揽了,做起来。至少我的嘴严又紧。反正做也是有风险,不做也有风险。”

他是想明白了,李延亭是拦不住的,既然拦不住,既然不做还是担风险,这个事,他来做。

“延亭,你有几分把握?!”王屠户道。

“这种事,不敢胡说,”李延亭道。

“罢。当年汉高祖起于亭长,我赌,若是成了,王侯富贵,若是败了,也,也就认了!总比这样饿死好,乱死好。这个城,在你手上,比在那些人手上强!”王屠户道。

当屠户的,到底是有几分狠劲和决心的。

“这个事,延寿这个性子不能参与,”王屠户道:“还得咱们来。”

“我从旁协助。”李延亭道:“用人不避亲,亲家我信得过,旁人,我还信不过呢。”

又说了通判的事,王屠户便明白了,有些路走了,便容不得退,只能进。否则,早晚要被人给吃了,还推出来背锅。还是逃不掉。

王屠户是个嘴特别严的人,高氏的事知道了,也是半丝不露。再加上这个事的确是机密极了的,因此,便不叫四个儿子参与了,自己来做这个事。

他怕就怕在四个儿子不够沉稳,哪担过这样的事情,因此,干脆现在不叫他们参与。

儿子是帮手,但是眼下这现状,李延亭还未真正的立住,他不能扯儿子出来,万一坏了事,才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王屠户与四个儿子说了,李家参股,他也参几股,再加上还有别的家参与的米粮店,因此四个儿子倒没疑心,因为米粮这个行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开的,他们只以为是什么富户也参了大股,只叫李延亭保护,他们老爹守店呢。自家有两成股,就挺好了。

米粮店也就低调的开起来了,卖的粮米,价不高,也不算太低,但是限量的,每天供应的极少,因此,倒是不显名,只在一些穷街陋巷里有些声名,穷人都低调,因此,目前还没有多么入人的眼。

天渐热了,而雍正的御驾也终于到达沿海了。

弘昼与扶苏骑了三十多里来迎接,高兴的不得了。雍正叫二人上车马,一时看这二人都乐了,笑道:“瞧瞧你这两个哥哥,怎么晒的与黑炭似的。你五哥哥不说了,只是扶苏这样貌,晒成这样,实在可惜!”

翠儿既觉好笑,又心疼,道:“两位兄长怎么也不注意防个晒。”

“不料沿海的阳光太毒,一不小心就已经晒成这样了,”扶苏颇为无奈,也乐了。

“大老爷们防什么晒?!”弘昼笑道:“白的跟擦了粉似的,还显娘们唧唧的呢!”

“歪理!”雍正气的心疼,又好笑,道:“看你晒的,晚上出去别吓着人!”

马车里传来欢声笑语,透着相聚的快乐。

一时说了近事,然后又相聚着要去找海螺,捞海带,晚上准备与老人家相聚,聚餐呢。

说的兴奋了,也就忘了疲累。

到达大帐篷,雍正与翠儿也不嫌累,牵了狗,一行人一道去海边吹风了。翠儿戴了帷帽防晒,雍正这一次也戴了帽子,就怕变成白发黑面的老妖怪呢。看的苏培盛乐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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