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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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茶庄惊魂

雪初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冬日的映照下,雪地上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芒,野草灌木在雪层之下露出黑褐色的枝干,显得格外的突兀。

重峦叠嶂,争奇献秀。

远处的冰峰延绵不绝,气势磅礴中又显秀丽玲珑,灿烂宛若一条银白色的玉龙腾飞于天。

洞内,四处皆是倒悬的冰柱,冰晶玉洁,犹如圣洁的女子傲然挺立。

“爹,娘要到何时才能醒来?”一位身着雪白狐裘的女娃儿,仰着粉嫩脸蛋,对坐在寒玉床沿的白衣男子道,清亮的黑眸中流露了太多的期盼。

那白衣男子回转头,微笑着道:“美人,瞧见那半池莲花吗?待到那七色莲绽放之即,便是你娘睡醒之时。”他指着洞内一弯清池,池中漂浮着几片青绿的荷叶,细看之下,其中正有七朵尚未坼开的莲朵。

“可是……爹,娘已经睡了很久了,美人如今也已六岁了,可是娘还未曾醒过。”女娃儿皱着眉头,说出心中的疑惑。

那白衣男子轻捏了女娃儿的粉脸,道:“后山的梅花开了,美人不是想去赏梅吗?”

女娃儿问:“那……娘可以一起去吗?”

白衣男子出神地望着寒玉床上躺着一位极美的女子,皮肤白净,滑如凝脂,唇色鲜红欲滴,只可惜一双美目安详地瞌着,难以相信她已睡了整整六年了。

白衣男子深叹一口气,对着那名女子浅吟:“符衣,你有多久没见过梅花盛开了?唔,今日,那我们便一同去赏梅。”

说着,他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寒玉床上的女子抱起,领着之前的女娃儿一起出了山洞,往后山步去。

苍茫一片的雪地之间,雪很深。

白衣男子抱着那名女子,与那女娃儿竟然毫不费力,在雪地里越行越快,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足迹。转眼之间,他们便已来到后山的梅树林。仅一山相隔,这里却是早春时节的景致,亦是满山梅花盛开之际,千万株梅花竞相开放,层层叠叠,云蒸霞蔚。红白相间,繁花满山,阵阵幽香随风飘散。

白衣男子抱着沉睡中的女子,进入那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依着一方梅树坐下,他轻拥着她,抚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声轻喃:“十里梅花香雪海,符衣,看见这漫山的梅花了吗?”

怀中沉睡的女子始终瞌着眼,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蓦地,他的大掌轻轻一招,手指间便多了一朵粉梅,细心地为她别在耳间发际,微笑着在她的脸颊上轻柔一吻。

粉琢的女娃儿娇小身影穿棱在梅林之间,阵阵欢愉之声不绝于耳。

“爹爹又偷亲娘,不害臊。”女娃儿对着父亲扮羞羞。

面对女儿的揶揄,白衣男子只是莞尔轻笑,目光又落回爱妻身上。

女娃儿捻着一朵梅花,眯了眯眼对父亲道:“爹爹很久都没给美人讲故事了,爹爹给美人讲个故事吧。”

白衣男子闻言,目光调向了那一片傲雪凌霜的梅花,久久未曾言语。女娃儿静静地望着他,满心欢喜地等待他的开口。

未久,他回转首,对女娃儿道:“美人可知道自己为何叫美人?”

“美人?唔……”女娃儿噘起了小嘴,想了又想,望着手中的粉梅,倏然大声笑道:“是不是因为美人刚出生的时候,爹爹想到那句‘美人在时花满堂’?然后爹爹和娘亲就给美人取了这个名字?”

他双眼出神地望着眼前徐徐落下的花瓣,喃喃地念道:“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留余香……岂止三载……”

女娃儿转了转一对美目,轻唤:“爹?”

他轻抬了抬嘴角,缓缓道:“唔,那就从美人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开新坑了,洒花!庆祝

【某花的全部】

第一章愿者上钩

信阳城内最繁华的市集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潮,高亢激昂的商贩叫卖声,一副和谐安定的景象。

倏然,一名青灰布衣青年男子手中不知紧攥着何物,只见他死命地往东城门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但凡摆出的摊子全被他推翻用以抵挡身后追来的两名捕快。一时间整个市集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鸡飞蛋打,鲜果蔬菜滚了满地,怒斥叫骂声不绝于耳,行人竞相奔走。

“站住!”两位身着黑红相间官服的捕快一面追着,一面喊着,脚下的步子却比那灰衣男子慢了许多。其间一人,肚大腰圆,尚未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三步一停两步一歇,凭此等身材此等体力如何追的上,让一旁偷偷注目的百姓不由地为自己的命捏一把冷汗,指望他们保命,不如求菩萨显灵,这真是浪费皇粮啊。

“哎哟——”那名小贼一个不留神,被某物给绊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栽去,这一跤摔地他跌了个狗吃屎,头昏眼花,一时找不着方向,之前手中紧攥的东西跟着抛向了空中,打了个旋,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头上,落在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身边。众行人定睛一看,那玩艺竟是一锦丝钱袋,而绊倒那小贼的正是那小乞儿向外伸出的一条腿。

那小贼躺着地上,回首见着两名捕快跟了上来,一骨碌连忙爬起,欲往旁侧的小巷逃去。倏地,只见一个青影闪过,一名身材修长的青衣男子从某处阁楼的二层飘然跃下,身形如云,宽袖抚风,襟摆逸尘,猛地一把将那小贼擒住。

“差大爷饶命。”灰衣小贼即刻跪地求饶。

“总捕……向老大……”“老大……你总算回来了……”那两名捕快总算跟了上来,不停地大喘着气。

向昕深锁剑眉,睇望了两人一眼,对着紧随其后赶上来的另两名捕快道:“带回衙门。”

“是。”两人朗声应着。

“唉……”“真是不容易……”两名龟速的捕快还在嘘喘着气,与另两名身材挺拔的捕快成了鲜明的对比。

“牛勇,马安亮,从明日卯时起,你们两人就从衙门往这东城门跑十个来回。”向昕说完,便俯身从那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身边捡起了那个锦丝钱袋,将它抛给了身后的两名捕快,示意他们架着那小贼,先行回衙门。

“总捕老大,万万使不得。”牛马二人闻言霎时慌了神,连连惨声叫唤。

向昕白了他们一眼,便举步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呜――哇――”蓦地,一声惨烈的哭声自向昕身后传来,向昕定了步子,回身一望,是之前那衣衫褴褛的乞儿。

向昕心道定是之前抓贼一事吓坏了他,便转身在其身前蹲下,对着那污脏的小脸,柔声道:“小兄弟,何故哭成这副模样?”

“呜呜呜……腿……腿……我的腿断了……呜哇――”那小乞儿扯着嗓门大声号啕起来。

“腿断了?”向昕猛然一惊,那小贼只不过绊了他的腿摔了一跤而已,怎会是压断了他的腿?听着那震绝于耳的哭声,他连忙哄着,道:“莫要哭了,让哥哥看一看。”

轻轻地掀起那小孩破旧不堪的裤管,便露出了一条污脏的小腿,让向昕眉心一蹙,抬首看了看他污脏的小脸。

向昕刚想要触碰他的小腿,查看是否真如他所说折了,便听见他又是一阵鬼哭狼号:“不要碰我的腿,断了,断了,我以后再也讨不着饭吃了,我就要饿死街头了,呜哇――”

听着这哭声,向昕抬了抬眉,倒抽了一口气,缩回了手,望着那高肿的小腿之上,皮肤已然泛青,并非折断之象,便道:“小兄弟,你的腿尚好,并非断了,只是肿痛罢了。”

“真的吗?”那小孩哭声渐消,隐隐抽泣。岂料,未久他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牛勇与马安亮听见这绵绵不断的哭声,顿觉心烦,便听马安亮粗声道:“小孩,你有何委屈,说出来便是,总是这般哭哭啼啼,叫人好生心烦。”

“马安亮!”向昕一声喝止,让两人闷了声,将脸别向一边。

蓦地,那小孩止了哭声,指着自己的伤腿,惨道:“你们抓贼,却害得我的腿肿成这样,我日后有好一阵子将无法行讨,叫我如何过活?”

“这……”向昕一时语塞,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从中倒出些许碎银,看了看,又将那些碎银重新放入钱袋中,将整个钱袋放在了那小孩手中,道:“这些当是给你的补偿。”

“我要这些没用,今日伤了腿,连动不能动,怕是连寻个睡觉地方都不能,如何花销这些银两。”那小孩将钱袋一推,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牛勇看不下去,出声急道:“老大,这小家伙分明是故意刁难,有谁见着银子不要的?”

牛勇的话一出,不但没起着威吓的效力,反倒是让那小孩更起了劲:“各位大叔大婶,叔父姨娘,你们来看啦,这就是官府啊,害人断了腿,还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他们捉贼无力,我也不至于断了腿,乞丐便不是人吗?乞丐就要受人气吗?呜呜呜……”

这一哭一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让三个大男人面若菜色。

出乎意料,向昕一言不发便将那小孩抱起,朗声道:“各位乡亲,今日向某将此乞儿带回,定会照顾至他腿伤全愈,请各位可以安心散去。”

向昕此话一出,果真起了效,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去,而牛勇和马安亮却是黑煞着脸,对着向昕道:“老大,你莫不是真要将这乞儿领回咱信阳县衙吧?”

向昕轻点了一下头,道:“还不都是你们惹下的祸事。”说罢,抱着那轻无几两肉的小乞儿,举步便向衙门方向迈去。

自向昕承诺领那小乞儿回衙门养伤,那小乞儿就没再哭闹过,依在向昕的怀中乐呵呵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还时不时朝牛勇马安亮做鬼脸。

“小兄弟,怎么称呼?年方几何?祖籍何处?”向昕望着前方的路,口中却问着那小乞儿。

“差大叔,问我?”那小乞儿疑道。

大叔?向昕听了这话,哑然失笑,自己不过是少年老成些,今年才二十有四,却被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叫大叔,不由地闷笑起来,胸膛一起一伏,笑道:“是啊。”

那小孩抬头应道:“我姓向,名美仁,今年十三岁,祖籍?我也不太清楚。”

“像美人?十三岁?”一旁的牛勇和马安亮听闻便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不停地指着向美仁讥笑,只听牛勇道:“哈哈,一个十三岁的小子取名叫像美人?你确定你有十三岁?怎么看你最多十来岁。瞧瞧你这副模样,哪里像美人?哈哈哈,你爹娘真是好生会起名字。”

向美仁早已预料报出名后定会遭人取笑,不气也不恼,缓缓地纠正:“非也,非也,向若而叹的向,仁义君子的仁。不是你们想的‘像美人’那三个字。”

“咦,小子,你竟与向总捕同姓?”马安亮道。

“是吗?向大叔?”向美仁问。

“向小兄弟,识字?”向昕问。

向美仁转了转乌黑的眸瞳,扬着污脏的小脸,笑道:“美仁跟着爷爷跑南闯北,方能识得几个字,向美仁是爷爷起的,而向若而叹与仁义君子都是爷爷教的。敢问向大叔全名?”

扬着嘴角,向昕轻点了点头,道:“向昕,日斤昕,太阳将出的意思。可识得?”

向美仁轻点了点头,向昕淡笑而之。回衙门的路上,美仁一张巧嘴很快便逗得向昕笑眼盈盈,今日怕是他这二十四年来,笑得最多的一日。四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未久便立于信阳县衙门前。

见众闭口,美仁偏了偏头,便见两尊六尺石狮分立两旁,那铜钉朱漆大门都是上好的硬木所制,一面一人多高的红漆皮惊堂鼓端正地立于大门右侧。抬头仰望,便是那“信阳府”三个大字的烫金牌匾。

进了信阳县衙大门,未待美仁细看那庄严肃穆的县衙大堂,向昕抱着美仁穿过左侧一道门,进入一个天井式四合院落,左右两侧各有廊房,迎面便是二堂,规模仅次于大堂。又曲曲折折穿过几个回廊门径,便到了个稍之前规模小一些的四合院落。

蓦地,向昕在一间屋子前停了步子,回身问牛勇:“可有空余屋子?”

牛勇摇了摇头,连连摆手,拦在了向昕的身前,道:“暂时没有,我们几个兄弟都是两人挤一间屋子,小马哥他们那屋三人。老大,你莫不是想将他塞进咱们屋吧?”

美仁窝在向昕怀中,心念,才不要和这个胖猪一个屋,瞧他那体格,夜里那呼噜声铁定能将屋顶给掀了。

一旁的马安亮不动声色地轻咳了几声,小声吱唔着:“老大,这话说回来,你那屋好像就你一人睡吧。若是和咱们哥几个睡,万一不小心挤着他那条伤腿,那他岂不是要在咱信阳府上住好一阵子。这里毕竟是县府衙门,收留一个小孩儿总是不大妥当,况且,这小子也是老大你执意要带回来的,要我们哥几个……”见着向昕越来越阴沉的脸,马安亮的声音也愈渐愈小,到最后几乎是在蚊子哼。

“小……美……小向……唉……”向昕原本是想唤美仁小仁,但觉得听上去像小人,遂改口想唤他美仁,又觉得以自己这样的身份若让旁人听着他似在唤美人,自己的脸面又挂不住,便急时收了口,改唤小向,待说出口后,听上去又成了小象。唉,向美仁,像美人,这三字,怎么念,都颇为尴尬。

美仁展开笑颜,对着剑眉紧蹙的向昕咧了咧嘴,问道:“咦?大叔,你是在叫美仁吗?”

“咳咳咳,向小兄弟,今夜就麻烦你和我挤一张床了,明日我再安排在我屋里多架一张床。”向昕轻咳了数声,还是像之前一样唤了美仁一声向小兄弟,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眉毛轻挑,狡黠一笑,美仁道:“好啊,美仁也想和大叔一张床。”说完,她便冲着那牛勇马安亮做了个鬼脸。

向昕点了点头,抱着美仁慢步踱进自己的房间,将美仁轻轻地放在凳上,便吩咐牛勇去找大夫,马安亮去准备木桶及热水,再三叮嘱了美仁千万不要乱动,以免伤了腿,随后便离开了。

未久,大夫请来了,仔细检查一番后,道了一句无碍,开几贴外搽的药方,便走了。

不算太大的屋子,最后只剩下美仁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此坑不出意外会2-3天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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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句话是针对开坑时说的,现在收回了,>

第二章虚情假意

美仁满脸兴奋地迅速脱了衣服,跳进了那装着热水的浴桶内,将脸上的污泥和身上的怪味一洗而尽,满足地叹了好几声,终于可以不用再穿又脏又臭的乞丐破衣衫。

浸在水中,美仁抬眸四下张望,打量起这间屋子。这间房不算陈旧,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榻,一盏灯,一张桌,两张凳,还有便是依墙而立的一个衣柜。房间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墙壁上见不着蛛网积尘,灯台也是擦得亮亮的。榻上的棉被虽不是崭新的,却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被褥上见不着凌乱的压皱痕迹。

好一个有条不紊的名捕。

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西面墙上所挂的一柄宝剑之上,美仁瞪大了双瞳,细看之下,那剑柄上的雕饰犹如星宿运行,闪着深邃的光芒。偏了偏头,美仁若有所思。

再度抬眸看向那柄剑,美仁微抬了抬嘴角,意料之外,那柄剑竟是尊贵无双的“纯钧剑”。据说此剑一出,便见光华绽放,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耸高而巍峨。没想到这失传已久的千古名剑,竟然在向昕手中。

勾了勾唇,收回了视线,美仁很快地起了身,换上了那比自己身材大很多的衣服,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身材是太过于瘦小了。

美仁细细地处理下自己,便一瘸一拐出了房门,已是黄昏。当美仁换上了之前向昕特地找来的一套干净素朴的青灰色布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让牛勇与马安亮的眼珠子差点蹦了出来。

若这小子是个女娃娃,还真应了那句出水芙蓉,瞧那小子虽然脸色稍嫌苍白,但唇红齿白,一副般般入画的可人模样。

牛勇轻拍了一下美仁的头:“啊,你这臭小子,没想着洗干净了还真像那么回事。”

“总算对得起像美人这响当当的名字。”一个张姓捕快道。

“啧啧啧,臭小子,还真看不出,要不然还真以为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又一个李姓捕快道。

马安亮也忍不住接了话:“呀,今夜真是便宜老大了。”

“马安亮,你在胡说什么呢?”方才被大人叫去问话的向昕,此时正立在马安亮的身后,正好听见了么句混话,一张俊脸顿时气得铁青,大声喝叱:“若是你们几个没事做,都给我洗茅厕去。”

老大一发火,让几个人闷了声,一个个垂着头,飞快地溜回了各自的房内,关上了门。

“咦?大叔好奇怪。”美仁出声。

向昕望着眼前貌似姑娘家的美仁,脸部的线条也稍稍柔和了下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唔,为何别人都是脸红,而大叔却是耳朵红呢?”美仁歪着头,故作疑惑。

一阵沉默之后,向昕不仅是耳朵发烫,连两边脸颊也微微发热。美仁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直直的披在肩上,虽是身着灰衣,仍是掩不了绝色的容貌,秋水凝眸,绛唇映日,一笑之间,两颊的笑涡更霞光荡漾,若是个姑娘家,长大成人之后,必定天香国艳,群芳难逐。

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轻咳了几声,哑声道:“小向,魏大人想见你,请随我去思远堂。”

这么快就找上了?美仁以为要等这魏贞毅一段日子才会找上自己,挑了挑眉,应了声,望了望自己的腿,嫣然巧笑,待抬眸之际,向昕已明了其意,上前轻轻将其抱起,往思远堂步去。

立于思远堂外,向昕抱着美仁朗声对着屋内恭声道:“启禀大人,向昕与向美仁求见。”

“进来。”屋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三堂思远堂,面阔五间,由两阶踏步登堂入室,高敞轩昂,宏丽精致。

美仁随向昕进入屋内,迎面便是一幅垂地的对联,字体苍劲有力,上曰:

为政戒贪贪利贪贪名亦贪,勿骛声华忘政事

养廉唯俭俭己俭俭人非俭,还从宽大保廉隅

正如对联所述,这书房内的一切摆设从检。一位身穿青色蟒袍的中年男子,侧身翻着书架上的书卷,听见脚步声便回转过头,美仁一见,是位年约四十中旬的削瘦男子,肤色偏黑,那鹰眼般犀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想来这位便是那信阳县的父母官魏贞毅魏大人了。

魏贞毅放下手中的书卷,回身坐在书案前,轻抬了抬手,示意给美仁看座。

望着眼前这位严肃的魏大人,美仁回以淡淡的童贞之笑。

“向美仁?”魏贞毅的声音朗朗有力。

“回大人,小的在。”美仁想起身行礼,被魏贞毅以声止住,考虑美仁腿脚多有不便,准予美仁坐着回话。

魏贞毅问道:“向小兄弟年方几何?”

“回大人,过了今年处暑,美仁便满十三岁了。”美仁应道。

“唔,十三岁?十三岁……”魏贞毅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案上那一份公文之上,沉思片刻,遂抬首又问美仁:“听向小兄弟的口音,并非我信阳人氏,不知祖籍何方?家中尚有何人在?”

“回大人,美仁自打记忆以来,便只有爷爷在身边,至于家人,也便是爷爷一人。美仁与爷爷四处流浪,以行乞为生,因此四海为家。”美仁回道。

“唔,是这样……那向小兄弟是何时进得我这信阳城的?”

“回大人,是昨日。”美仁应道。

“昨日?!”魏贞毅面露喜色,又问:“那向小兄弟在来我信阳城之前,可曾去过罗山、光山抑或是潢川等地?”

闻言,美仁轻摇了摇头,应道:“回大人,美仁是由泌阳经黄岗,方到的信阳城。”

“唔,好好,本官再问一句,向小兄弟可当真是十三岁?”魏贞毅蹙了蹙眉,望着美仁的身材似有不信。

“回大人,但凡见过美仁的,多认为美仁只有十岁左右,可美仁却是有十三岁。美仁长年随着爷爷四处行讨,爷爷尚在的时候,美仁还可以过活,自打爷爷去世之后,美仁便是风餐露宿,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美仁的身子骨自十岁之后便是这般大小,如今又伤了腿……”美仁说到最后,已然是低声啜泣。

魏贞毅见着长叹一声,手指轻敲着书案,若有所思。一直立于一旁的向昕,自美仁坐下之后,双眸便不曾离开美仁的身上,见美仁落泪,右拳不禁紧紧地攥起,默不言语。

半晌,魏贞毅打破了沉寂,开口道:“唔,向小兄弟你这腿伤实属本官属下办事不力,从今日起,你便好生的在我这信阳府住下,直至你完全康复。时候也不早了,早生歇息去吧。”

美仁再度窝进向昕的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先前的房中步去。一路上,向昕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深锁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情绪。

“大叔不开心?”美仁仰起小脸轻问。

“嗯?”向昕怔了怔,继而浅笑:“没什么。”

“呵呵呵,既然大叔不想说,美仁便不问。”美仁微眯了眯眼,双手掰弄自己那半干的湿发,神情动作与那顽皮的十岁孩童无异。

望着美仁这般乖巧的模样,向昕的眸色转深,抱着美仁的双手力道不知不觉地加重了,脚下的步调也变得沉重起来。见着向昕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美仁睨了几眼,心中暗暗偷笑。

回到屋中,向昕小心翼翼地将美仁放在床上,道:“小向,今夜就委屈你了。我睡这一边,你睡这边。”

“好。”美仁脱了外衣,随即拉着棉被的一端,钻进被窝,笑眯眯地睡在床榻的里侧,外边留了很大的空位给向昕。向昕的身材高大挺拔而健硕,比一般男子都要略高一个头,依美仁这十岁年纪的身高,还尚不及向昕的胸膛。对着向昕眨眨翦翦水瞳,美仁柔声道:“大叔,今日实在是太累了,美仁先睡下了。”说着,美仁便瞌上了如扇的睫毛。

向昕轻点了点头,帮美仁拉好被子,便坐在床沿盯着美仁发呆。见到美仁纯真无邪的笑靥,他的心中犹如千斤重石压着一般,对于这位仅相处不过数个时辰的小孩,心中有种愧疚。

未久,已然听见美仁那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向昕偏过头,再次睇望了眼美仁,紧攥的拳头倏然松开,起身,放轻了步子,出了屋门。

向昕前脚刚迈出屋门,假寐的美仁睁便开了眼,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跃起,跟着之前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追踪而去。

思远堂内。

“大人,真的打算利用他做诱饵?”向昕脸色正然,未曾觉察自己的口气已然失态。

轻挑了挑眉,魏贞毅睨了一眼紧绷着一张脸的向昕,将手中捏着的几张纸往向昕的面前一丢,道:“你看看,这个月是第几起了?”

向昕的语气明显急躁不安:“大人,向昕明白,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六起了,但——”

魏贞毅以手示意止住了向昕的话语,往那敞着的窗户步去,顿了顿,方道:“自第一起案件,那些孩子的尸首至今尚未找着,而失踪的那些孩童多为信阳城外附近村落人家的孩子。在此之前,罗山、光山抑或是潢川等地也均有十岁孩童失踪,至今已两个多月了,一共有十三名孩童失踪,如今这事才稍稍了有些眉目,你叫本官如何放弃这次难能的机会?这不是桩小事,若再拖下去,本官当真要回乡卖红薯了。”

“大人所说得这些,向昕都明白,可是去蓝府探查此事,向昕自会想其他的法子,并非一定得让他去做诱饵。他虽无父无母,孤苦零丁,若那凶手当真是藏匿于蓝府,这无非等于让他去送死。若是让信阳城的百姓得知,我们官府为了查案,而枉送人命,将有损大人您的声誉。”向昕所述,字字铿锵有力。

一阵沉默,透过窗外,望着那夜幕下的一轮圆月,魏贞魏缓缓收回视线,慢步踱回书案之前,对着向昕道:“本官明白,但以你的身手,若要保他周全,不是难事。俗语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日若不是你将他带回府中,本官也当会另找一名十岁的孩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十日之后便是蓝德宗五十岁生辰,这是请柬,是他昨日派人送来的。”魏贞毅将一个大红色的请柬递至给了向昕。

接过那请柬,向昕微微变色,却不应声。又一阵沉默,半晌,向昕方道:“大人,此事向昕想同小向商量……”

“万万不可,那孩子尚小,又是市井之流,尚否能沉得住气且不说,若是让他知晓,万一事到重要关头,慌了神露了破绽,我们便是前功尽弃。”未待向昕说完,魏贞毅便出言打断了他,一脸不悦,沉声反问:“向总捕素来不会感情用事,何时变得如此不理智?只因他也姓向?”

只因他也姓向?是吗?向昕深深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大支持,muamuamuamamua..............

爱死你们鸟,我顶着马桶盖去努力码字..........

第三章假作不知

见着向昕一脸迷茫,魏贞毅轻拍了拍了他的肩头,以示信任,道:“生辰那日你便带上他,替本官送一份厚礼过去。他的生命安危,自当靠你了,本官相信,向总捕定不会让本官失望,定能保他周全。本官相信此计一出,捉拿那凶手,指日可待。”

捏着手中的请柬,涣散的眼眸终于回过了神,向昕抿了抿唇,轻点了点头,平复了之前失态的神色。

蓦地,但见向昕目露寒光,迅速转身,对着那窗外,大喝一声:“谁?!”

朝魏贞毅微微颌首,向昕一个飞身,便冲出了思远堂。

向昕紧追着那道身影,却未料那人的轻功了得,几经翻转,便失了踪影,停下脚步,已然只身立于自己住处的四合院内。

莫非有内奸?

向昕犀利的目光往四下扫去,脚下的步调步步稳扎。倏地,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软物,俯身定睛一看,是一个人睡躺在地上,那人竟是美仁。

“小向?”见美仁仅是一袭中衣卧躺在这石阶之旁,向昕心中微微刺痛,他蹲下身子,轻拍了拍美仁的脸颊,浅唤数声:“小向,你醒醒,快醒醒。”

“小向,醒醒。”向昕在美仁的脸颊上又轻拍了数掌,仍不见美仁醒来,连忙将美仁抱起,快步回到屋中。

一进屋子,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伺机钻入鼻内,向昕再嗅了嗅,又觉得什么味道也没有。轻轻地将美仁放至床上,盖上薄被,才再次嗅出那种淡雅的香气正是从美仁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是中了迷药还是被人点了穴?”恍然之间,魏贞毅已然来到屋中。

床上的美仁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一头过肩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呼吸不似向昕离开之前那般平稳。深蹙了蹙眉头,向昕帮美仁理了理碎发,冷静地开口道:“迷药。”

狠拍了桌子一掌,魏贞毅怒道:“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竟胆敢夜闯我信阳府。本官就不信,本官抓不了他。你好生的守着他,早些歇息,十日后,一切依计划行事。”说完,魏贞毅抚了衣袖离去。

夜深人静,徒留向昕瞪着双眼愣愣地望着那屋梁,失了神。

满脑子里盘旋的都是近两个多月来十三起十岁左右孩童失踪的案子,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让他追查到了蓝府。那凶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白天才带美仁回衙门,这会便夜探信阳府。美仁被下了迷药,昏睡不醒,若不是及时发现,或许美仁便成了那第十四起案件。

如今整个信阳城内以及附近的县郊村落,人心慌慌,若想利用百姓的孩子去做那诱饵,又有谁家会愿意自家的小孩枉送了性命。偏偏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美仁出现了。他是孤儿,又四处流浪,以行乞为生,失了一条性命,又有谁在乎?

一想到这,向昕的心如针刺一般,他不该带他回衙门的,他不该的……他偏过头,轻抚美仁那细嫩的脸庞,喃喃轻道:“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我决无害你之意。蓝府一行,向大哥定保你周全,即便是舍了自己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和了衣,守着美仁,向昕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心中一直念着对不住身旁的美仁,却未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也沉沉地熟睡过去。

不知何时,美仁倏地睁大了双眼,翻了个身,一双美目好奇地审视着身旁睡梦中仍是双眉紧蹙的向昕。这男人天庭饱满,飞扬的剑眉下,目若朗星,挺直的鼻梁更显他的性格刚强不屈,美仁的纤指轻点了一下那紧抿的薄唇,目光落在那刚毅下颌之处,没有那让人讨厌的厚重胡碴。整个人看起来,尽现阳刚之美。

手指轻捏了下他的下巴,美仁巧笑一声:“呆子。”

这族内特有的“追魂香”应会让他一觉睡到天亮,拉了拉两人身上盖着的薄被,美仁重新躺回了床上,满意地笑着睡下了。

这一夜,向昕睡得极不安稳。

迷迷乎乎,不知不觉中,向昕听见了爹和娘争吵的声音。猛地从床上爬起,奔出房间,便瞧见娘背着包袱正欲离开,爹大声骂着叫她走了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向昕本能的冲上去抱住娘的身子,不让她走,这时向昕发现自己的个头才及娘的下颌。

向昕看着自己矮小的身材,怔住了。为何自己也成了十岁的孩童?

娘的口中不知在骂着什么,一把推开了自己,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娘。”他喊着追了出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望不见。

不,这一定是在做梦,爹早就死了,娘也早已离开他了,为何还会梦见他们……

迷茫之间,有人大唤救命,那声音柔柔软软的,好似熟悉,是美仁的声音。向昕冲出屋子,便瞧见屋顶之上,美仁被一黑衣人挟持,不停地挣扎着大声唤着救命。足下轻点,向昕便跃身上了屋顶,提气运功,很快地追上了那蒙面的黑衣人,大喝几声,与其交了手。但那人刀下无力,且无心恋战,为了脱身却将美仁用力地抛了下去……

一时间,美仁惊恐的面庞与娘的笑靥交织在一起……

不!

向昕大� �叫唤着,猛地惊醒,胸口犹如千斤巨石重压,郁闷难当,难以呼吸。窗外,天刚朦朦亮,约莫五更天了,而自己正安然地躺在床上,深吐了一口气,果然是在做梦。

甩了甩头,睁大了双眼,才发现让自己觉得胸闷难当的竟是一条腿,那条腿正不偏不倚的压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而那条腿的主人正双手揪着被角,嘴角处尚有些痕迹,嘴巴一张一合地巴咂个不停,此状应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东西。

眼前这副景象真是让向昕哭笑不得,孩子便是孩子,一夜之间,这小家伙竟能从床这头横睡到床正中,若是这张床再大些许,怕是他能转个圈了。

猛地抽了一口气,向昕轻轻地放下那条腿,坐起身,将睡姿极为不雅的美仁抱回床头。他的脸色已不似昨晚那般苍白,想是那药力早已过了。凝视着美仁的睡容,那双灵动的双眸此刻紧闭着,纤长轻盈的睫毛如羽毛般舒展着,腮晕潮红,羞娥凝绿,这女儿家才有的琼姿花貌让他想起了他美艳不可方物的娘。

方才的梦境又是那般的真实,娘走的那一夜,他今生今生都无法忘记。那年他才十岁,一如梦境一般,他抱住了娘的身子,不让娘走。

“滚开,你这个烦人的东西。和你爹一样,都是个没用的东西,将来铁定也是个窝囊废。”娘用力地将他推开,尖声骂道。

“你这个贱人,你在胡说什么?他是你儿子,你还是不是人?”爹拖着一条瘸腿向娘扑了过去。

娘的身形很快,一个回旋便躲开了爹的大掌,爹的向前倾去的身子落了空,不偏不倚地摔倒在门坎上,闷哼了几声。

“爹……”向昕叫着去扶爹。

娘倚着门,大笑了好几声,反讥道:“哈,我儿子?若不是为了你手中那本纯钧剑谱,我会跟你生了他这个孽种?当初你若是胜了,我还会考虑和你就这么将就的过下去,如今你输了,废了,你拿什么养活我?还有什么脸留我?你这本纯钧剑谱只不过刚好弥补我与你虚度这十年的青春而已。”娘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一本剑谱。

爹难以置信地瞠大了双目,颤着唇道:“那晚是你在酒菜里下的药?”

“没错。因为我知道你和他斗,必输无疑,看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是我让他给你留了一条贱命。”娘的凤眸轻睨,明媚妖娆。

“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爹追问。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宿命!当初你将我抢回来,就该知道我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女人。我要过得是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富贵容华的日子。这十年,你给了我什么?”娘美艳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尖细地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这十年里,难道你不曾感觉到我对你的爱吗?”爹凄凉地道。

“爱?哈哈哈――”娘突然狂笑起来,半晌方停下,蹲下身子,摸着爹削瘦的面庞,柔声道:“向天问,我们族的女人,这一生最不需要的便是爱。”

说完,娘便起身用力地一脚踢开爹,猛地拉过他,媚眼如丝,对他笑道:“向昕,你看好了。记住娘的这张脸,记住娘的这种笑容,记住娘浑身上下的这种气息,倘若你今后遇见这样的女人,能避则避,能躲则躲,避不开躲不开就一剑杀了她。你要记住,若是你有一丝心慈手软,死的那个人将会是你。”

这一次,娘再也没有回头,很快的,那抹妖娆的身影便消失在暮色下。

“娘,娘——”他哭喊着追出门外,却见着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望不见。

爹倚坐在门边,对着他喝道:“不许追!昕儿,过来,扶爹起来。”

他抹了抹泪,扶起爹回到里屋。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毫不起眼的书卷,递给他,苦笑着:“昕儿,这本才是她要的真正剑谱。哈哈哈,我对她从来没有丝毫隐瞒,真正的剑谱都是放在唾手可及之处,可是她的疑心病却是那么重。荣华富贵?我放弃了我的荣华富贵便是为了这追求这把纯钧剑和这本纯钧剑谱,我若是要想真的过那种日子,多少女人自会送上门。呵呵,没想到我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既然她执意要走,她要将那假剑谱送予那人,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关。”

“爹!”他哽咽着。

“昕儿,你可要收好这剑谱,也要记着她临走前的那番话。好了,爹要休息了,你下去吧。”爹向他挥了挥手,便躺下了。那一刹,他看到爹眼角滑下的眼泪。

未几日,门前的河中漂浮着一具尸体,人人都说,那是一个瘸腿的醉鬼失足落了水。爹究竟是无意中失足还是自己跳下去的,只有爹自己知道……

沉睡中的美仁不知在何时醒了,扭着身体伸了几下懒腰,口中不停地嚷嚷着:“唔唔唔――”

这几声也打断了向昕的沉思,凝视着愁眉苦脸的小家伙,轻抬了嘴角,道:“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朦胧睡眼,美仁又打了一个哈欠,嘟喃地叫了一声:“大叔,早。”

“昨夜睡得可好?”向昕问道。

美仁挑了挑眉,双手拍着脑袋,苦着脸道:“嗯,头好痛。”

听闻美仁叫头痛,向昕想到了昨夜之事,剑眉深锁,伸手便帮他轻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道:“小向,我问你,你可记得昨夜之事,比方你是否有出过这屋子?”

“啊,对了,大叔,你昨夜上哪去了?美仁一觉睡醒想方便,却见大叔不在屋中,于是自己下了床,可是刚摸着出了屋子,便有个黑影从眼前掠过,之后美仁便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眼下又见着大叔了。”美仁激动地大声嚷着,一双手比划着昨晚见着的那黑影。

在心中思绪百转,向昕垂眸干笑了几声,道:“今日觉得腿怎么样?还疼吗?”

眯着眼,美仁浅浅一笑:“呵呵,这大夫的药还真管用,不怎么疼了,瞧,这青肿也退了。唔,我要下床走走。”

说着,美仁滑下了床,在向昕的搀扶下,轻轻地挪了一两步,较昨日的情况好了很多。

“好了,今日不用在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人抱着走路了,”拍了拍美仁的头,向昕柔声道:“快去梳洗,待会去用早膳。”

美仁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打理完了一切,便随向昕一同用了早膳。

作者有话要说:55555555555555

一定要有爱,为啥米,没有爱?

前面有大认为向昕为什么会见了美仁就有种奇特的情愫,嗯,本章出现,向昕有恋母情结,美仁的笑容等等与其母很像,哈哈哈

第四章顺水人情

日子匆匆一晃,明日便是那蓝老爷蓝德宗的五十岁生辰,向昕却一直未有动静,这颇让美仁意外,为了不节外生枝,美仁也未曾有下一步举动。不过整天闷在这衙门里无所事事,让美仁也伤透了脑筋,时不时地还要应付那些长舌的衙役们。

自与向昕同床共枕之后的第二日,向昕也依自己的诺言找了一张单人床架在了屋内。向昕虽一人居住,但那屋子实属小的可怜,架了一张床之后,人走动的地动方明显狭窄了许多。顾及到美仁的伤腿,憋红着耳朵,他又对美仁提议还是睡一张床好了。

一起睡还是分开睡,对美仁来说都是一样,美仁满脸兴奋地欣然点头。自昨晚,美仁用追魂香迷晕了向昕之后,意外地发现向昕做恶梦,不停地叫着娘,因而觉得近距离的观察这男人是件很好玩的事。

而经过与美仁朝夕相处的向昕,渐渐地,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这日,奈不住美仁的哀求,向昕答应带着“伤势差不多全愈”的他四处晃悠。其实那日的“伤腿”不过是美仁的雕虫小技而已,大夫的药根本就没有用上,早已被美仁偷偷给扔了。

午时过后,向昕便带着美仁于城内慈溪衣坊重新购了一身合身的新衣,个中缘由不用说明,美仁也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阳春白日风在香。

据说前任知县大人偏爱樱花,从衙门西行的青石街起,直至浉河两岸都种满了这种美丽清纯的樱花树。时下正是花开时节,绯红粉白的花朵,绚丽又清雅,争芳斗艳。微风阵阵,花瓣随风飘落的样子,洋洋洒洒,状似白雪,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嗅着花香,美仁脑子里不停地在转动。那夜夜探思远堂,被向昕发现,情急之下装成被人迷晕。他心疼地抱着自己回屋,尔后的喃喃自语,宛如对心仪女子的深情誓言,美仁可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

这个一板一眼的男人,有时候看来还是挺有趣的。心中暗暗窃笑,想着,美仁便忍不住仰头望了望他,孰料,这位仁兄定住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

向昕的神情极其不自然,这让美仁很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数米之外立着一位身着一袭上白下碧的丝罗轻衫女子,身旁立着一位黄裳小婢。这位小姐淡雅脱俗,微蹙着细眉,明净柔美的面庞上带着丝丝幽怨,火热的目光深深地锁在了向昕的身上。

“向大哥。”那名女子红唇轻启,软语轻唤。

“向某见过蓝小姐。”向昕蹙了蹙眉,抱手作揖,以礼回道。

原来这位便是那百闻不如一见的蓝府小姐蓝希凌,美仁噘起了小嘴,双手抱胸,目光定定地在她的身上扫视好几番。单是从相貎气质,这位蓝小姐与向昕倒是挺般配的一对,若是论上家世背景,向昕似乎略逊一筹,但向昕年轻有为,潜质无边,日后的事谁能预测。

不过,最可惜的便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怎么看,这都是蓝家小姐的一厢情愿罢了,谁叫她看上的是根木头呢。

想要混进那蓝府,向昕可以做到,但若想要在蓝府住上一段时日,怕还是要自己先出手为妙,得下一番功夫了。微眯了眯,美仁露出了一个坏笑,拉扯着向昕的衣摆,巧声道:“大叔,这位姐姐真是好生漂亮,是大叔的朋友吗?”

“呃……”微微愣了一愣,一时之间,向昕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若说是朋友,自己与那蓝小姐算不上深交,不过是曾经救过她一次;若说不是朋友,无非是让面前的蓝小姐难堪。轻咳了一声,向昕露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做起相互介绍来:“小向,这位便是城西蓝府的千金蓝小姐。蓝小姐,这位是……”

未等向昕介绍自己,美仁已经兀自地自己开了口:“漂亮姐姐,我叫向美仁,向若而叹的向,仁义君子的仁,是大叔的侄子。漂亮姐姐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美仁。”

侄子?美仁这一开口,让向昕怔了怔,他原本开口是想说美仁是他的远房表亲,这会美仁自称是自己的侄子,辈份真真实实的隔了一层,似乎更为妥当,让他欣然地轻点了点头。

蓝希凌被美仁这左一声漂亮姐姐右一声漂亮姐姐给弄得刹时间羞红了脸,心念:这个小男孩不仅人长得俊俏非凡,那张小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竟没料到却是向大哥的侄儿,性子较向大哥更是南辕北辙,几年后,不知要让多少姑娘家为之痴迷。向美仁,像美人,连名字都是这般的趣味奇特。看向大哥那样专注的神情,他对这位侄儿似乎很是宠溺。

“美仁谬赞了。”蓝希凌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向昕的身上,柔声道:“向大哥,明日你会来吗?”

凝望着蓝希凌,向昕并未接口,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十三起案子,是否要告知她明日他必定会去,让他没由地蹙起了眉。

“向大哥……”向昕的目光虽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那双瞳却是毫无焦距,蓝希凌忍不住唤道,却仍未让向昕回神。

“咦,蓝姐姐,明日是什么好日子?蓝姐姐约了大叔?游船,赏花抑或是品茶?”美仁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路经的行人听见,不断地回头相望这对俊男美女。

面对行人的指指点点,向昕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出声喝止:“小向!”

美仁嘻笑了两声,不以为然。

向昕道:“向某有公职在身,届时须听魏大人差遣。”

“哦,这样……”蓝希凌应了声。

“咦,大叔,明天究竟你要去哪里?”美仁仰头又问。

蓦地,蓝希凌双眸中燃起了希望,对着美仁道:“嗯,明日是家父的寿辰……”

话未说完,美仁乌黑的双眸显得比蓝小姐更亮,顽皮地眨了眨眼,便直直地盯着蓝家小姐,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心思,蓝希凌见他这副好笑的模样接着道:“明日府上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会很热闹,若美仁无事,不如来府上坐坐。”

“好啊好啊,有好吃的吗?”美仁开心道。

“小向……”

“美仁放心好了,蓝姐姐不会怠慢你的。”蓝希凌微笑道。

“好啊好啊,美仁一定去,蓝姐姐可不能不让进门。”美仁道。

“小向……”

“唔,美仁你住哪?”蓝希凌问。

“美仁和大叔一起住。”美仁道。

“小向,待会要去一趟妙春堂,最后一贴药。”向昕最终忍不住一把拉住了美仁,虽然自己极力争取不让他进蓝府未果,但也不希望他自己往火坑里跳。他轻叹一口气,转首对蓝希凌道:“蓝小姐,向某还有事,失陪了。”

“向大哥……”蓝希凌望着向昕的背景怔怔地出着神。

“蓝姐姐明日见。”美仁冲蓝希凌挤了挤眼,给了她些许希望。

信阳从古至今,皆以茶为名。蓝家从祖辈开始便从事茶业经营,到了蓝德宗这一代,已具相当的规模,蓝家的“凝浉阁”茶庄几乎遍布整个淮南地区,在信阳有一句俗语流传更广:“茶香溢千年,年年在凝浉。”。

终于挨到了给蓝德宗贺寿的时辰了,却已是未时过后,向昕带着魏大人吩咐的厚礼与美仁一起来到了蓝府。果然是大户人家,进入蓝府之后,美仁便被眼前的景致给深深地吸引了。园内的楼台,厅堂,亭榭,花墙,游廊等错落有致,别具一格。随着脚下步调轻移,眼前的景致忽而异峰突起,耸青叠翠,忽而曲径通幽,林荫掩映,极尽天然之趣,让人赏心悦目。

一路欣赏着,很快便到了蓝府大堂。大堂之上,挤满了从四面八方来贺寿的人,美仁四下张望,多为商贾之人,尚有个别几个江湖中人。

向昕上前与蓝德宗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美仁找了个角落之处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堂内的各位人物。

细细地品着口中的毛尖,清新高雅,醇香甘甜,美仁在心中不住地啧啧称赞,只可惜这品茶的地方实在是太糟了,那一声接一声虚假至极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禁让美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端着手中的茶盅,美仁思索着如何找籍口溜出去,办自己的正事。

正想着,蓦地堂外家丁高声叫唤了起来:“紫玉山庄明庄主到,明公子到。”

但听明这个姓,便让美仁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明家的人?蓝德宗何时与明家的人有了来往?这倒是让美仁出乎意料。

堂内的人全静了下来。进来的一行人等,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袭锦袍,面容俊朗,一双摄人的黑眸炯炯有神,年轻的时候不用说,必是一个风流儒雅之人。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一袭素雅锦衣,同样俊美非凡,却是一副病态的年轻男子,这两人正是紫玉山庄的庄主明经堂与其子明景升。

一想到明经堂这三个字,美仁便咬起了牙,在心中轻嗤。

蓝德宗迎上前去,满脸堆笑,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美仁也未曾留意,自明经堂进门的那一刻起,一双含怒的美目就不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向昕轻轻扳过美仁的肩部,锁着眉问道:“小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嗯?没有。”美仁收回了视线,轻应。

“是吗?你见过明庄主?”向昕问出心中的疑惑。

“呃?见过,怎么能没见过。”美仁生硬地偏过头,咬了咬唇,紧攥着拳头,扯了抹冷笑,轻嗤道:“大名顶顶紫玉山庄的明庄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赏一顿狗饭,都要重重地多磕几个响头,磕轻了生怕诚意不够。嗤!”

这几日来,除了那纯真无邪的笑靥,向昕从未在美仁脸上见过这种哀伤愤怒的神情。也许是他身为一个乞儿,人生有太多的无奈。

瞅见向昕脸上那疼惜的神情,美仁呼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对向昕柔声道:“大叔,美仁觉得胸口郁闷,想出去透透气。”

“好,我随你同去。”

“不用了,大叔。我虽是一个小孩子,但也不至于在这蓝府里弄丢了。”美仁多一刻也不愿待在这屋里,堆笑着快要僵硬的面容说完,便转身从偏门溜了出去。

向昕一刻也不敢松懈,趁着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在明庄主与其子的身上,也抽了身,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爱,唔,要有耐心的看。

第五章虚实一探

出了大堂,美仁也顾不得什么方向,便往花草树木最多的地方奔去。园内深处,清新的气息让美仁舒服了些许,眼前的十余株樱花树,树姿洒脱开展,满树的淡红粉白,竟是娇嫩的感觉。最美的是花香飘溢,心情随着花瓣一起飞扬,暂时忘了那大堂内还有明家的人存在。

“小向?小向!你去了哪里?”不远处是传来的了向昕焦虑的呼喊声,让美仁猛地回神。

经过一个多月的追查,好不容易才查到本族至宝天一圣经的一些线索。信阳城内及附近村落在短短的两个多月之内共有十余名十岁左右的小孩失踪,依此情形,必是有人在修炼天一圣经中最歹毒的一部分,而此人就藏身在蓝府。

魏贞毅为了抓此凶手早已是焦头烂额,美仁扮作乞丐把握时机混进信阳县衙,正中了魏贞毅下怀。如今已身在蓝府,一步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眼下便是要脱离向昕,虽然向昕也是在找那人,但他毕竟是官,他要的是凶手,而美仁要的是圣经。若圣经再落入旁人手中,那真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道不相同,不相为谋。

趁着向昕没赶过来之前,美仁几个纵身,便蹿进了蓝府中院。

中院尚分海棠苑、柳丝苑、叠翠苑、雅瑰苑四个院落,蓝家的祖辈眼光独到,每个庭院景致风格都不一样,几处厅堂与前院的大堂有所区别,这中院的景色以竹景为主,假山为辅。庭院幽静,小径曲折蜿蜒,黄昏映照之下,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再往后去便是蓝家的后院,依眼前的格局看上去,那院落应是别有洞天。

美仁顿住了脚步,沉思了片刻,四下张望了几眼,见无人便施展了轻功往那后院的方向飞去。

让美仁失望的是,这后院里只有一排看来很普通的房舍,其中一间应该是主屋,门头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面题着几个大字“明静堂”,但门上却是贴了封条。还有就是一个荷塘,越过荷塘是一座十余米高的假山,沿着假山上的小径登上那山上的亭台,向四周张望了几眼,山的背后又是一方花园,两侧除了两道长长的回廊,便是满庭的花草树木,并无奇特。

看来若是有什么暗藏玄机的也只有那几间贴了封条的房舍,美仁顺原路返回,快步走向那贴了封条的屋子。

“咸平五年正月甲申……”美仁轻声读着封条上的字,看这时间,这封条封了不过才两个多月。倏地,美仁瞪大了双眸,正月甲申?那不就是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的第三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屋子果真有古怪。

往一旁的窗棂上望去,手刚好想触碰那层窗纸,便觉得周身的气流不对,美仁旋身往斜后方倾去,“嗖嗖嗖”地三声,三枚约莫三寸长的银针从自己的眼前擦过,齐刷刷地连根没入那窗棂上。美仁正了正身,黑眸精芒一闪,往左前方的一棵十几米高的银杏树望去,一条灰色人影迅速地从树上蹿下,往假山的方向飞去。

美仁追至假山下,刚欲提气飞上那山顶,便听见一个突兀的男音从后院的入口处传来。

“是何人在那?”

糟了,明明已经很小心,怎么还会被人发现。美仁拧紧了眉头,咬了咬唇,不假思索便挺直了身体往后院的入口处走去。

面前立着的是一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一双鹰眼正疑惑地望着美仁,问道:“你是何人?何以会到这后院?”

“哦,这位叔伯,晚辈迷路了,找不到回前厅的路,能劳烦叔伯领晚辈回去前厅吗?”美仁佯装乖巧。

“你是哪家的公子?”那人又问。

“回叔伯,晚辈姓向,是应蓝小姐邀请而来。”美仁有礼地恭道。

“小姐……”那人一番沉吟,又道:“向少公子请随老夫来,这边请。”

美仁紧跟着那中年男子身后,很快便回到了中院,就见着向昕一脸焦虑地立在往柳丝苑的入口处,蓝希凌与另一名男子也匆匆赶到。

“小向,你方才去哪了?”向昕大掌握住美仁的双肩,沙哑着声音急道。方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明明两人是一前一后,不过是眨眼之间,美仁便不见了踪影。半个时辰还不到,若是美仁真出了什么意思外,自己难责其咎。

不知为何,美仁一见着向昕那种担心自己紧张自己的神情,就十分想笑,素来古板的一个家伙,也就在这个时候最可爱,忍不住逗了他一句:“瞧大叔的慌张模样,大叔是在担心美仁吗?”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向昕连忙松了手,轻道了声:“不要再乱跑了。”

美仁仰首微笑,这家伙真有意思,每次害羞都是耳朵先红。

“向大哥,你过于多虑了,只要不出我们蓝家,美仁都不会丢的。”蓝希凌轻道。

蓝希凌今日一袭淡粉的衣裙,脸上微施薄妆,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娇艳三分。虽说今日是爹爹的寿辰,她刻意精心妆扮,多半还是因为向大哥也会来。

来到蓝府好些时候才见到蓝希凌,美仁不能忘了称赞主人一番,连忙接口道:“蓝姐姐今天好似九天玄女下凡尘。”语毕,便见着蓝希凌两颊飞上了两朵红云。

向昕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在外面他反而不担心,怕就怕在这蓝府里。本来想狠狠地训斥他一番,再见他嬉笑的容颜之后,满腔的郁愤只化作几声无奈的叹息。

“大叔,没事,不必太担心,美仁方才只不过是迷了路,不过要多谢这位叔伯。”美仁指着那位送自己回中院的中年人道。

“原来是向总捕的家人,老夫已将人安全送到。小姐,向总捕,明公子,老夫尚有别的事需忙,先行告退。”中年人作了揖,便离开了。

“他是谁?”美仁问道。

“他是我们蓝府的总管仲叔。”蓝希凌应道。

“哦……”一个总管不在前厅招呼着,何以到那么幽静的后院去?美仁嬉笑着又说了一句:“给蓝姐姐添麻烦了。”倏地,目光盯在了蓝希凌身后之人的身上。皓衣如雪,发丝张扬如画,肤色却过于白皙,几近于一种病态之美,正是之前在大堂见着的明经堂之子,那个病歪歪的家伙。他时不时地轻咳数声,似在提醒着旁人晚生身体抱恙,请多多见谅。

美仁打量他的同时,他对望了一眼,纯黑的眼眸中暗彩翩然,闪着一丝让人无法捉摸的光芒。

蓝希凌见美仁一直盯着明景升看,嫣然一笑,柔声道:“向大哥,美仁,这位是紫玉山庄的明家二公子明景升,明大哥,这位是我们信阳府的总捕向昕及他的侄儿向美仁。”

向昕双手抱拳以礼作揖,道:“幸会。”

明景升轻咳了一声,以礼回应:“有礼。”

平日里话比较多的美仁在此时却无了声音,向昕轻触了他的肩一下,美仁才露了一个怪笑,嘴中含糊地咕喃一句:“美仁见过明大哥。”

望着眼前这个十余岁的小男孩,明景升蹙了蹙眉,貌似从方才第一眼见着他,他便是以一种敌视的眼光在打量自己,连叫一声明大哥似乎都是勉强应付,不记得自己何时有得罪过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家伙。

美人?呵,很独特的名字。

勾了勾唇,他轻轻一笑,流转的眼波中闪过一丝荧荧狡黠的光茫,只听他哂笑道:“美人,我以为你会称我一声明叔叔。”

明景升再度开口,与之前柔软的如同春风拂面的声音完全不同,低沉而富有磁性,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叔叔?这个痨病鬼一开口就占自己的便宜,哼,能叫他一声明大哥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还敢出言让自己叫他叔叔,不愧是明经堂的儿子,与他一样聒不知耻。

美仁表面佯装着笑意,实则咬紧了牙,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好容易蹦出了几个字:“呵呵,你确定要美仁称你一声叔叔吗?”

明景升淡然笑之,道:“那到不必,只要美人你高兴就好。”

美仁在心中轻嗤,鄙夷了他一眼便将脸转向蓝希凌,往她的身上轻轻依去,道:“姐姐,美仁肚子有点饿了。”

轻点了美仁的鼻尖,蓝希凌便揽过美仁,道:“走,去我苑里先尝些糕点。”美仁兴奋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前来传话:“小姐,明公子,向总捕,晚宴就要开始了,请小姐与几位公子速去聚雅堂。”

“知道了,下去吧。”蓝希凌打发了家丁,领着一行人往聚雅堂移步。

华灯初上,整个蓝府一片灯火辉煌。

酒宴尚未开始,前来贺寿的人均已入座。坐在正中的便是蓝老爷蓝德宗,右侧坐的是明经堂与那明景升,而左侧则是一名凤眉丹目雍容华贵的妇人,想必那便是那蓝夫人了。

蓝夫人在不经意间正好碰上美仁好奇的视线,微微颌首,便将目落回谈笑风生的蓝德宗身上。美仁回以浅浅一笑,便继续张望,坐蓝夫人左侧的是一位年纪约莫在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长像与那蓝夫人倒有个五六分象,想必是那蓝家公子了,接着便是蓝希凌。

这座位安排的真是奇妙,这世上最不想看见的人偏偏就坐在你的对面,美仁垂下眼帘,锁着眉头,随着向昕坐在了蓝然凌的身旁。

蓝德宗起身举起手中的白玉酒盅,朗声说了一些敬谢之言,至于他说了些什么,美仁并未听明,双眼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酒盅,目光没有焦距。

不知何时,众人跟着举起了手中白玉酒盅,美仁也跟着举起了杯中酒,蓦地,手中的白玉杯被人夺下,换成了一个茶盅,美仁才回过神,转首望了一眼右边的向昕,他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轻道:“你还小,不适合穿肠物。”

闻言,美仁扬起笑靥,道:“大叔最好了。”举起手中的茶盅与向昕对碰了一下,便一口

仰尽。莞尔一笑,向昕浅啜一口杯中酒。

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瞥向对面谈笑风生的明经堂,美仁想弄明白一事件,他究竟有何魔力,何以让那么多女人甘愿为他生为他死?再度端起手中的茶盅,茶水已倒满,原本甘甜清香的上等信阳毛尖何以尝在口中,竟变成了一种苦涩之味。

忽然间,一阵悦耳的丝竹之音惊醒了一直沉静在遐想世界里的美仁,微抬翦瞳,便见着几位身着红色舞衣的妙龄舞姬飘然入堂,以舞助兴。那一个个挥舞轻柔的广袖,如弱柳迎风,轻曳罗裙的下摆,似流云缭绕。众人不禁看得痴了,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梦中那丝竹管弦之音宛如仙乐飘飘一般,不绝于耳,令人沉醉如此不愿醒来。

瞅着美仁那迷离的双瞳,向昕挑了挑眉,今夜的美仁与前几日大不相同。为他夹了好些菜,轻道:“之前一直嚷着肚子饿,这会倒是抱着茶水猛喝,来,多吃些菜。”

“嗯。”美仁对向昕挤出了一丝笑容,凝视着碗中堆满的美味佳肴,长呼了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明经堂,他一脸兴致盎然地跟着乐曲单手不停敲打桌面打着拍子。咬了咬红唇,刚欲收回视线,却对上了一旁明景升不解的目光。嗤,自以为是的痨病鬼,白了他一眼,美仁便埋首于眼前的丰富菜肴,不要再看也不要再想任何有关明家的人与事,不能因为那个明家而影响了今日的食欲。

被美仁莫明白了一眼的明景升,望了一眼身旁正在欣赏歌舞的父亲,似乎这个小家伙关注父亲的目光过多了一些,敌意甚浓,看来惹着他的是父亲,而非自己,微微挑了挑眉,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竟在一时间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rp暴发下,更两章,又出现一个帅哥鸟,帅哥要帅,帅的有理。

第六章人生如戏

酒过三巡,但凡喝了“琼浆玉液”的那些客人醉态尽显,百态横生,嬉笑一片。宴席散了后,众人便随着有点微醉的蓝德宗移步园中观戏,据说今儿蓝府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弦戏班公兴班。

坐在席上,台上细吹细拉细唱,人影浮动,曲调细腻高雅,旋律优美动听。但一心念着天一圣经的美仁可就没这等闲情逸致静下心来欣赏,一首“步步娇”全曲只有六句词,那人却是足足唱了有两盏茶的功夫,尤其那一句“七星北斗叩丹宸”中的“叩”字,行腔竟长达四五十拍,这等唱功,真是不得不让人钦佩。

深叹一口气,美仁转首四下张望几眼,一些人听得如痴如醉,而另一些人不是与身边女性家眷眉目调情,便是哈欠连天,看似用不了多久便要与周公会面了。身旁的向昕双目虽是盯着那戏台,但美仁知道他并未在听戏。

正思索着找个籍口脱身,蓝希凌莲步轻移,向他们的方向步来。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贝齿轻咬着红唇,对着向昕吞吞吐吐地道:“向大哥……我有些事……想单独同你说……”

向昕轻挑了挑眉,抬眸疑惑地望向她,很快地便对美仁说:“小向,待在这里别走开,我去去就回。”

心中暗赞自己的眼光够利,蓝希凌总是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美仁笑逐颜开,望着蓝希凌暧昧道:“呵呵呵,去吧,多聊一会。”

“多事。”向昕瞪了美仁一眼,低咒一声,便起身随着蓝希凌离开了。

俗语说的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身边最大的障碍离开了,美仁便无所顾忌地也离了席。无论如何,一定得弄清楚那个发暗器的灰衣人是不是他们族内的那个叛徒。

这一次,中院的人似乎多了一些,� ��乎每走一处便能见着家丁丫环,还有一些客人借着火光三三两两的聚在庭正中的莲池边上高谈阔论。

美仁深叹了一口气,这下若是贸然再到那后院,怕是不妥。皱着眉头,脚下的步子慢移,那些人的烦躁之声也越渐越远,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怎么看都不似在寻东西,到是象在散步。

“噢。”顾着想事情,竟没看清眼前的路,美仁瞪着眼前不小心撞上的假山,懊恼地踢了石头一脚,还好没将自己的绝世容貌给毁了。

还是先回观戏台吧,或许向昕还有其他的法子,魏贞毅那只老狐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不应该这么心切。正欲转身回去,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美仁愕然,一轻一重,听似是一男一女,莫非有人趁今夜来此幽僻之处偷偷幽会。

反正在前面看戏也是看戏,在这看戏也是看戏。挑了挑眉,轻勾了勾唇,美仁速迅地钻至那假山之后。

“明景升,整个蓝府这么大,你哪不去,偏偏要去我的雅瑰园?”那女子的声音听着虽是低沉,却是难遮愤怒。

嗯?竟是蓝希凌与那明景升。蓝希凌不应该是与向昕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了和明景升“幽会”?这真是剪不乱理还乱。

出于好奇,美仁忍不住地微探了探头,想看看这两人倒底是要干什么。

“方才我就说过了,我只是随便逛逛,并非存心破坏你与向兄之间的谈话。咳咳咳……”眉心暗锁,明景升有点厌恶这种反复解释一件事的情形,口气有点不悦。

“今晚,我好容易才找到机会与他单独说上几句话,可你……罢罢罢,这事再提也没什么意义,”蓝希凌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调整了气息,又问:“我只想问你,之前你爹都和我爹说了些什么?”

呵,难怪呢?原来是这家伙破坏了人家姑娘家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场幽会,真是怪不得这姑娘家如此恼羞成怒。若不是此刻藏在这假山后面偷听,美仁真想笑出声。捂着嘴,强忍着笑意,美仁瞟了几眼那明景升,似乎从到了这里,他就不曾正眼看过蓝希凌,且听他们后面究竟要说些什么。

手抚着那假山石,竟摸出了一块碎石,防止碎石弄出声音,美仁只得紧攥在手中。

“你说话呀,你爹究竟和我爹都说了些什么?”蓝希凌满脸愤恨,不顾礼节地拉扯着明景升的衣袖。

蹙着眉头,明景升抬眸望着眼前这位蓝大小姐,不着痕迹地抚开拉扯的纤手,尔后以手遮唇,轻咳了数声,方道:“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要说什么你岂会不知道?!你爹这次来除了给我爹贺寿之外,还有什么目的你会不知道?!”不知不觉中蓝希凌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明景升的眸光往旁处的假山望去,半晌,才温和地说了一句:“这件事,之前我并不知晓,也是在进了你蓝家之后方得知,若说比你早一些,也确实如此。咳咳咳……”

究竟是何事让蓝希凌这么怒不可遏?方才她来找向昕的时候,虽神情有些不自在,但也还是一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还有向昕人呢?美仁转了转乌黑的眸瞳,挑了挑眉,扒在假山石上继续听下文。

明景升明显心不在焉,让蓝希凌倍感失望,声音已带哭腔:“就算是到了这里,你才得知,那你也可以反对的。你明明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不可能与你成亲,你为何不反驳?为何还要点头应允?”

噢?!原来蓝希凌愁眉苦脸的原因,是因为要与明景升这个痨病鬼成亲。若是与这痨病鬼成亲后,没多久他便一命亏乎,这蓝希凌便等于是守了活寡。换作是美仁,美仁也不会愿意嫁的,更莫说蓝希凌还有个心上人向昕。

明景升垂下眼帘,并未急着回应蓝希凌,在沉思了片刻才缓缓抬眸,对着蓝希凌沉声道:“你认为我今日反对了,这件事便会作罢?”

“有何不可?虽然你的身子不是很好,明伯伯不是最疼爱你的吗?你若不愿意,明伯伯是不会为难你的,我爹也不会有何怨言。”蓝希凌急急地道。

听闻蓝希凌所言,望着眼前一副我见犹怜的她,明景升没由地轻扯了扯唇,冷笑了一声,道:“你太天真了,即便不是我,也会是我大哥,或是我三弟。急欲联姻的是你爹而非是我明家的任何人。咳咳咳……”

当明景升说出那句“急欲联姻的是你爹而非是我明家的任何人”,美仁顿觉可笑,这明家的男人一个个自负的要命,明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有多么高贵,人人都要粘着他。呵,真是再也没听过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不愧是明家,不愧是明经堂的儿子,美仁真是佩服地要“肝脑涂地”。

“你?你?你竟说我蓝希凌配不上你?明景升你太过分了。”蓝希凌扬起手便往明景升的脸上掴去。

“叭”的一声,那巴掌声清脆而响亮。这一巴掌不仅让蓝希凌怔住了,也让躲在假山后的美仁惊呆了。那个痨病鬼竟然连闪都不闪!

蓝希凌打完那一巴掌便有些后悔,她万万没有料到明景升没有闪躲,而是选择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刹时间,说不出的委屈全数涌上心头,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粉颊盈盈落下,她冲着明景升大声吼道:“我不会嫁你的,死都不会。”说完,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提着裙裾伤心地跑开了。

呃?这场戏唱得是哪出对哪出?该哭该跑的应该是那明景升才对啊。透过那假山,美仁瞪大了双眸,望着明景升一动不动地独自一人立在那,不发一言。那明景升只要不走,美仁都得守在那假山后。

美仁倚在那假山后,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唉,快点走吧,你走了,我才好走呢。恶灵散开,速速离去,恶灵散开,速速离去……

“出来吧,你还要躲到何时?”明景升侧转身,对着一旁的假山朗声道。

不是吧,今儿是第二次被人发现了。这个痨病鬼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武功的人,何以能发现自己就藏身于这假山之后?美仁沮丧地咬了咬红唇,看来今日出门时没有翻看黄历。还是能装死就装死吧,就当作他在和空气对话,说不准他见无人出去也就离开了。

“怎么?是腿软了还是手麻了?要叔叔我过去抱你吗?”明景升锐利的目光直射那假山之后,若是他没猜错,一直藏在那假山之后定是那向总捕的侄子“像美人”。

“免!”实在是躲不过了,挑了挑眉,换了个泰然自若的神情,美仁便从那假山之后走了出来。

斜睨了一眼美仁,明景升似笑非笑地轻道:“怎么?今日公兴班的戏幕不合向少公子的雅兴?”

“此言差矣,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在哪看还不都一样?”美仁淡漠地回应。

轻扯了扯唇,明景升嘲讽道:“是吗?那叔叔这出戏演的是否令你满意呢?”

这个痨病鬼,且不说他姓明,光是凭这张嘴就很令人生厌,还聒不知耻地又自称叔叔。背着光,美仁瞧不清他的表情,挑高了眉,挺直了身体步向他的身前。向昕的身长在男子当中是很少见的高大,可恶,这个痨病鬼只比向昕稍矮那么一点点,但这对美仁来说,却是种悲哀,因为同样要费力地仰望他。

一阵沉默之后,美仁仰首,一双晶莹的黑眸对上明景升的,扬起笑靥,朗声道:“呵呵呵,要美仁说实话吗?”

明景升不语,凝视着眼前这个除了身材相貌酷似孩子的“像美人”,陷入了沉思。现下在这幽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他的眼神,他的言行,他的举止,与之前的那个佯装乖巧的孩子分明就是两个人。“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演得如此出色,真是不简单。

蹙了蹙眉,明景升淡淡地道:“直说无妨。”

“神态过于傲慢,表情过于呆滞,举止过于僵硬,言语过于偏激,整出戏就是最后那一巴掌最……”美仁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他的身侧,说到最后一句顿了顿,狡黠地笑道:“最大快人心。”

一双浓密有致的眉微微蹙起,微偏着头,明景升幽黑的眸子所迸射出如子夜光芒的目光,好似要射穿美仁。半晌,他轻咳了一声,转过身与美仁正视,不慌不慢地开口:“是吗?看来在美人心中,明某着实差劲了些。有些事情不宜明说,但有些事情就一定要说明。方才的那番话,在下只是如实说而已,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不过如此说来,论演技我确实略逊你一筹。”

美仁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笑,是这么多年来美仁学得第一课,也是学得日子最久的一课。悦姨说,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微笑,只有笑,才无法让敌人探清你的虚实。

其实在听闻这最后一句,美仁心中已猛地漏了一拍,莫非这痨病鬼发觉了什么?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有所觉察?或许是一见着他们明家人情绪就有些稍稍失控,言语上而非一个小孩所应有的口气。

思至此,美仁的笑靥倏然转变,瞪大了双眸,眨了眨眼,故作无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只听美仁深叹了一口气,幽怨地道:“咦?美仁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不明白明哥哥究竟在说什么?是明哥哥让美仁如实所说的,如今说出了口,明哥哥又不高兴,这做人真是难。”

明哥哥?之前是明大哥,这会却变成了明哥哥,呵,他变得可真快。明景升不由地对他多注目了几眼,这个十来岁的小孩怎么看都不似表面上那么单纯简单。这一声“明哥哥”叫得可真是适时适景适情,让人想追究什么追探什么,都过于有失风度。

浅笑一声,明景升温谦地道:“美人说得并未有错,错的确实是明某,看来还是明某言语有失。”

“明哥哥过谦了。”不知为何面对这人,美仁笑得都觉得有些艰难。

明景升轻咳了数声,淡淡地道:“出来透透气的时候有些过久,该回去了,想必你叔叔又似之前一样在四处寻你。走吧!”

其实之前一开始,美仁只想敷衍他而已,孰料一想到他是明家人就失了控,话中带刺就是想让他难看,而话一出口却差点露了本性。现下听他主动提出说要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否则真不知自己是否能撑得下去。

“唔,是哦,的确出来很久了。”美仁轻应。

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往那戏台的方向步去。

作者有话要说:1、对yaya说: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男主是哪个,你会不会抽我?

2、对yyqther说:套用一歌词“谢谢你的爱”

3、对狐狐说:嗯,孺子可教,果然是看了寻爱得到了启发。目前影升只知道美仁是男的......

4、对bread说:我对病歪歪的男人情人独钟,喜欢写在文里搞个病鬼一样的帅哥出来......orz

第七章意外落水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走着,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终于又见着那个莲花池,之前立在池边三三两两的客人都不在了,应是回了那戏台处,远远的能听见那戏台上的戏换唱了“海里花”。静静的莲池前,美仁顿住了脚步并未前行,而是想等明景升先回那戏台,尔后自己再回去。因为和他走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勉强自己了。

因为娘,整个明家在美仁的心中永远都是痛,若不是曾经对天起誓不可以对明家怎么样,否则一定会杀了明经堂,以慰娘的在天之灵。

“该死的明家人。”美仁一声低咒,竟发现之前死攥着的石子还在手中,斜睨了一眼,愤恨地将那石子扔进那池中。

在灯火映照下,水面漾起阵阵涟漪。

忽然间,肩被人紧紧地抓住,美仁猛地回首,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名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但依然看上去很美的女人,而她那一双枯瘦的手正攫住自己的双肩。

倏地,那女人用力地扳过美仁的身子,将美仁紧紧地抱在怀里,激动地喊道:“硕儿,硕儿,真的是你吗?娘亲找你找得好辛苦。”

一直沉浸于自己世界里的美仁,全然没有料着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也忘了要挣脱这个美妇。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从哪冒出来的?美仁只觉得她的手劲好大,被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美仁实在是承受不住她的手劲,好容易才将头从她丰满的胸前抬起,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又被她给用力地按进怀里,只听她又高声道:“硕儿,太好了,娘亲终于找到你了。他们都在骗我,这次无论如何娘亲都不会让你离开。呜呜呜……硕儿……”说着,竟然抱着美仁失声地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嘴中还不停地在咕喃着什么。

她是个疯子!

理清了思绪之后,美仁便得出一个的结论: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这一次,美仁没有再退让,稍稍用了力便从这美妇怀中挣脱,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抚了抚被她抱乱的发丝,以手示意,请她勿要再靠近,遂开口温谦道:“这位夫人,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硕儿,你怎么连娘都不认识了?硕儿,我是娘啊,你的亲娘啊。”那美妇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美仁,以手捂着心口,缓缓地往美仁的身处移去。

这疯妇人口中的硕儿究竟是谁?若是与她一般年岁的男孩子,可今日并未在这园中出现过,若是过了弱冠年纪,也未曾听过有什么叫硕儿的。

美仁又往后退了几步,紧张道:“等等,夫人,怕是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所称的什么硕儿。”

话说回来,这天下间有两种人是最麻烦的,也是最惹不得的,那便是疯子与酒醉鬼。而遇上一个疯子,实属不在美仁的料想之中。何以当初打探之前,并未曾探得这蓝府有这么一个疯妇?眼下在这池边,自己断是不可能轻易出手自救,万一一出手被什么人给看见,那便是前功尽弃。但若是将她逼急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呜呜呜……硕儿,是娘啊,都怪娘没用,都怪娘软弱,才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有机可乘。呜呜呜,硕儿……”这美丽的疯妇人伸着一双枯瘦的手,向美仁的身上探去。

美仁看了看身后,又往后退了两步,这个疯妇要是再逼过来,非掉进池里不可。美仁可以上天,可以遁地,但是就是不会凫水,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比水是更怕的了。一看见湖水便会想起小时候被悦姨扔进湖里练凫水,反复折腾了几次,非但这凫水没学会,反而是差点送了命,之后悦姨才没再逼她学凫水。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心中暗念着,口中不自觉地紧张叫道:“你、你、你别过来……”

“硕儿,别怕,娘再也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硕儿,过来,我们走,和娘亲回房,让娘亲好好看看你,硕儿,你这段日子瘦了。”那疯人终于又再抓住美仁了,又将美仁一把揽进怀中。

“你这个疯子,我叫你别过来的。”美仁大叫一声,使劲挣脱了那女人的怀抱,猛地一推她,岂料推开那女人的同时也将自己逼得往后方栽去。挣扎了半天就是不想落水,还是落了,原来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只见她直直的往那池水中坠去,临跌入池水之前,惊恐地尖声呼喊:“救命啊――”

“硕儿――”那美妇人尖叫出声,惶恐地见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手足无措。

没有听到跟过来的脚步声,明景皱了皱眉,停下步伐转身望向身后,未见那小子。远远的,瞧见他立在那池边与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妇人似在纠缠。略做沉思,便快步走过去,双眸盯着那池边,此时美仁的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落入那池中。

该死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一个晚上就闹了三场事了,还一场比一场恶劣。

只听“扑通”一声,美仁坠入那池中,娇小的身子在那池面溅起了很大一团水花。随后便响起间断的呼救声及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池中的声音越渐越小,美仁连灌了几口池水,呛得无法开口再呼救。

明景升低咒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硕儿,娘不是故意的……”跪在池边,那美妇人对着湖面哭喊着,突然惊觉到什么,惊慌失措地道:“硕儿,你等着,娘这就来救你。”说着,便站起身,欲往那池中跳去。

明景升眼明手快,及时拦住了她,喝叱:“让开,我来!”推开那妇人,明景升便跳入那池中。

所幸,那池水也就一人多深,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深水了,也足以将那个孩子淹死。想着,一个猛子,明景升便往那浮动的衣角处划去。

身子一浸入池水中,美仁便觉得几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团团围住,整个身体找不到重心,而且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心底一阵恐慌升起,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操动。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闭着气,但杂乱无律的挥动,让美仁又连呛了几口水,池水涌入鼻腔内,那种说不出的刺痛让她快要崩溃了。

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吗?谁来救她?以往悦姨将她丢入河里,若是见她浮不上来,悦姨还是会出手救她的。可是眼下呢,那岸上除了那个疯女人,只有那个疯女人。

最可笑的是,这个池水并不深,若是淹死在这里,怎么对得起娘和悦姨。悦姨若是知道她是被水淹死的,会笑死她的,也一定将她的尸体从地底挖出来扔在水里。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回天一圣经,悦姨还在等着她,她不能死的……

蓦地,不知是何人托住了她的身体,本能的,她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臂紧紧缠上了那人。

被美仁这么一紧抱,明景升顿觉无奈,腾出一只手使力推开她的脸,紧捏着她的鼻子,迫使她松了缠上的双臂。很快地,明景升松了手,快速游至美仁的后方,伸出左手从美仁的左臂及上半身中间握紧她的右手,托住她的头,越出水面,托着她向池岸划去。

这时,蓝德宗、明经堂、向昕及一群宾客、下人也急匆匆全疗赶了过来。

明景升费力地将美仁丢上了池岸,一脸焦虑的向昕急忙接过了浑身湿漉漉的美仁。

“谢谢。”向昕感激地望着还浮在池中的景升。

轻点了一下头,随后,明景升跟着便爬上了池岸。

“硕儿,硕儿,娘不是有意要推你下水的,硕儿……”那美妇人还守在那池边,颤着身哭喊着爬向美仁。

蓝德宗一见那美妇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不顾身边有这么多客宾在场,一把揪起那美妇人,对着一行下人厉声斥道:“混账,今日是哪几个伺候着的?叫你们好好地守着三夫人,你们都是死人吗?”

几名下人中,有两名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猛地自抽起耳光,惊恐地哭着:“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

“还跪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将三夫人扶回房去?!”蓝德宗犀眸厉芒闪过,阴冷阵阵。

“是……”颤着身,两名小丫头连忙爬起,架起那美妇人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的硕儿!你们还我的硕儿来!”那美妇人急烈地挣扎着,猛地将两名小丫头推倒在地,再度往美仁的方向冲来。

蓝德宗板着一张老脸,硬生生将她箍在怀里。

立在一旁一直冷眼相看的明经堂,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在不断咳嗽的明景升。对上父亲意味不明的目光,明景升咳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颤了起来。明家的人训练有素,明经堂身后的随从未待主子发话,便自行脱下外衣替明景升披上。

周围的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一会望望落水的美仁,一会望望明家二公子,还有几个人对着蓝德宗与那疯妇人指指点点。

眼前这一连番的闹剧若再不制止,今后连带整个紫玉山庄都会跟着名誉受损,明经堂步向蓝德宗与其三夫人,猛地在那女人的颈后一击,随即那美妇的身体软软地瘫在了蓝德宗的怀里。

“多谢明兄出手相助。唉……”蓝德宗轻叹一口气,转脸对那两个丫环怒道:“还不将三夫人扶回去。”

两个小丫头连忙从地上爬起,绝不敢有丝毫担耽搁,从蓝德宗的手中接过三夫人,诚惶诚恐地扶着三夫人回房。

自接过美仁的身子,向昕就没有注意周遭究竟出了什么事,整个心都悬在了美仁的身上。美仁的面部煞白,红唇已然有些青紫,呼吸浅表,整个人已经陷入浑浑噩噩之中。

“小向!”见着美仁这副虚弱的模样,向昕只觉得心猛得揪了起来,一股酸酸的感觉不断地涌上心头,她果然还是出事了。

当下立断,松解了她的衣带,敞开她的衣服后,向昕便单腿跪地,另一腿屈膝,将她反转过来轻放至自己的膝上,让她脸部垂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压着她的背部,意欲将她胃内的积水倒出来。

“唔哇――”美仁猛地吐了几口水出来。又接连着几下轻按,直至美仁将胃内的积水全数吐出,痛苦地低喃:“痛……不要……按了……”

轻轻地将美仁的身子翻过来,向昕低唤:“小向,你醒了?可觉得舒服些?”

颤着如扇的睫毛,美仁缓缓地睁开眼,便瞧见抱着自己的是向昕。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原来是他救了自己,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全数涌了上来,她直觉便抱住了向昕,虚弱着动了动唇,哽咽着:“昕大哥……”

这一声“昕大哥”轻若游丝,除了向昕之外,没有人听见美仁在说什么。

昕大哥?向昕骤然浑身一震,这十日以来,对于美仁扬着笑靥叫自己一声大叔已然习惯。他听错了吗?美仁唤的是“昕大哥”而非“大叔”,方才这一声“昕大哥”是在叫他吗?

凝视着美仁精致的容颜,竟发现满是泪痕。

一滴,两滴……温热而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涌落出来,顺着那粉颊盈盈滑落……

娘说过,怡家的女儿,只许笑不许哭;悦姨说过,怡家的女儿,即便是哭,流出来的眼泪也要成为世上最强的武器……

但是,此刻流下的眼泪,她分不清是那种因濒临死亡而流下的恐惧眼泪,还是那种想要达到目的而流下的虚伪眼泪,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将脸埋在向昕的胸膛前无声的哽咽着,惹得向昕又是一阵心悸。

“都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送明公子与向少公子去客房换下湿衣。”蓝德宗对着下人们又是一声咆哮。

语毕,那些下人都退下忙着收拾去。

向昕抱着美仁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抱起他,起了身,双眸便对上了立在跟前满神复杂神情的蓝希凌,脸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冷淡地问道:“客房在哪?”

“向大哥,请随我来。”蓝希凌轻咬了咬了唇,为向昕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小孩是太小,没法搞,要快快成大人,才能搞搞,我努力,我加油,大家看到后面就知道,美仁不是个好人......男主呢定了,但是由于偶是个bt,不排除半途中把他换了,换男二、男三......男n上......^^

荒芜:你承认自己rp吧......^^

狐狐,你答对了一大半,为了奖励你,你来找我吧,有意外惊喜。^-^

第八章美艳疯妇

抱着美仁进了一间素雅的客房,向昕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在他接过蓝府丫环送来的干净衣服之后,蓝希凌咬着唇,方领着丫头们离开了客房,带上了门。

向昕将衣服放在床边,瞧着双目紧闭的美仁,犹豫了片刻,便开始动手去解开她身上的湿衣。

倏地,一只冰冷的纤手覆在了他的大掌之上,美仁扯了一抹淡笑,哑着嗓子道:“昕大哥,我自己来吧。”

这一次,向昕确认他没有再听错,美仁确实是叫他“昕大哥”。疑惑地皱了皱眉,抽回了手,向昕轻声问道:“小向,你今日很奇怪,怎么突然改口叫我大哥?”

浅浅一笑,美仁还是很虚弱,轻语道:“昕大哥,美仁要换衣服了,不然湿衣一直穿在身上会受寒的。”

向昕又是一脸愕然,愣愣地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美仁,咀嚼着这句话。半晌,才恍然大悟,美仁虽是个男孩子,但是在同为男子的他面前□着身子,也是极为不妥的一件事。

不知不觉中,向昕又红了耳朵,轻咳了一声,口吃着开了口:“那……那我……先出去了,换好你叫我。”由于过度紧张,向昕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在了门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方带上门出了屋。

笑意渲染,美仁迅速地用干布擦净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欲打坐调息,目光却落在了刚换好的上好面料衣衫上。何以蓝家会有这么华贵的小孩衣服,而且与她的身形大小刚刚合适?初到信阳县衙时,向昕找来的衣服也未曾有这么合身。

忆起之前那个美丽的疯妇,听她的口气,这疯女人好似是那蓝德宗的妻妾。而她口中所唤的硕儿应是她与蓝德宗的儿子,被她所说的“他们”给带走了,何以蓝德宗对自己的儿子被人带走了而不闻不问?而那疯妇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渐渐地,美仁略显苍白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正犯愁要如何找籍口留在蓝家,呵,这真是天赐的良机啊。山穷水尽终有路,总是会有“贵人”相助呵。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正在吐气纳息之间,听到有人轻敲了那门扉几下,美仁很自然地收了气,问道:“哪位?”

“小向,是我,衣服换好了吗?”是向昕。

听门外的步调声不只向昕一人,美仁又道:“哦,是大叔啊,早就换好了,只觉得太累了,竟睡着了。”

立在屋外的向昕微微怔然,美仁又改口唤他大叔了,未作多想,便推开屋门进了屋。

美仁已经裹着被子端坐在床沿,面色虽是苍白,精神却较之前好了很多,向昕看在眼中稍稍宽了心。

向昕的身后还跟着蓝德宗,蓝希凌及两名仆人。美仁瞧着满腹心事的向昕,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主动开口。

向昕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美仁应道。

“很晚了,我们……”

向昕的话未说完,便被蓝希凌给抢了去:“向大哥,天色已经很晚了,美仁方才落了水,何必这么急着回衙门呢?要不在这里住一宿,明日再走也不迟。”之前,在院内向昕已有所表明,要带美仁连夜回衙门,蓝希凌明白,向大哥是在怪她,怪她在不适当的时候去找他。对于美仁的落水,她也感到十分的内疚,但是,若是他就这么走了,之前未曾说出口的话,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皱了皱眉,向昕望着眼前一脸期盼的蓝希凌,不由地想到之前她以要谈事为由,拉着自己去了幽静的雅瑰园,话没说几句却是死抱着自己哭诉的尴尬情形。或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有所误解,所幸那明公子及时出现,否则还不知如何脱身,而美仁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总而言之,若不是自己的疏忽,美仁也不会落水。

思及此,向昕淡淡地道:“不必了,我与……”

这时蓝德宗拍了拍向昕的肩头,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道:“向总捕,今夜贱内误伤了令贤侄,实属意外,我蓝某在此深表歉意。凌儿说的没错,天色已晚,令贤侄本已受了惊,若是再受了风寒,传出去,便是我蓝府待客不周。今夜就委屈向总捕与令贤侄留宿蓝府一晚,明晨再走也不迟。”

蓝德宗的一席话让向昕顿时清醒过来,方才确实是自己过于冲动了一些。原以为是那凶手终于找到时机下了手,却没料到是蓝德宗那精神有些失常的三夫人失手将美仁给推下了池水。这凶手莫不是早已洞悉今晚衙门会在蓝府周围设下了埋伏,而迟迟尚不曾动手。只要那凶手一日未入法网,美仁终将是个诱饵,而能留宿在这蓝府自是再好不过了。将美仁带进蓝府贺寿等的不就是这样的机会吗?

向昕双手抱拳,以礼作揖,朗声道:“多谢蓝老爷,向某恭敬不如从命。”

“好,客房也已备好了,你与令贤侄也早些歇息吧。”蓝德宗又拍了拍向昕的肩头,便退了出去。随着,两名丫环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美仁,向昕与蓝希凌三人,静的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晰入耳。

向昕一双幽黑的眸子定在了桌上的茶盅上,始终不开口。蓝希凌几欲开口,但见向昕那副冷淡的模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气氛有些怪异,若这僵局不由美仁来打破,怕是三人要在这屋内大眼瞪小眼至明晨了。

清了清嗓子,美仁仰起笑靥对蓝希凌道:“姐姐,可有一位叫硕儿的亲人?”

“呃?”恍忽之间,蓝希凌听到了美仁的声音顿觉欣慰,但闻美仁提及硕儿,便垂下了眼帘,深叹一口气后,方道:“硕儿……他是我的二弟……”

“弟弟?”挑了挑眉,美仁噘起嘴疑道。

“是的,硕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唤蓝希硕,他的娘亲也就是……方才推你入水的三姨娘……”蓝希凌又道。

这时,向昕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小向,你方才不是觉得很累吗?”

“大叔,不必担心,美仁觉得好多了。”向昕的关心让美仁倍感温馨,对他咧了咧嘴,又转向蓝希凌道:“姐姐,坐嘛,站着不累吗?大叔也坐嘛。”

面部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向昕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了下来。一直觉得如履薄冰的蓝希凌,紧张地望着缓缓坐下的向昕,暗暗舒了一口气,轻应了一声,也坐下了。

“哦,是这样啊,那为何今日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却没见着他呢?”美仁又问。

“唉……”蓝希凌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方道:“美仁有所不知,硕儿与你一般年岁,却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原来是死了,难怪没有见着这位蓝少公子。半年前就病逝了,时间与那些小孩失踪的时间并不相符啊。摸了摸鼻子,美仁百思不得其解。

“向某在信阳县衙当差多年,却未曾听过蓝家有位少公子。”显然蓝希凌的话也引起了向昕的好奇。

向昕突然接话,给了蓝希凌莫大的动力,她接着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是家中的长女,娘亲也是爹的正室,可惜娘亲在生下我之后,身体日渐虚弱,没几日便去了。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爹很快的便续了弦,就是今日在宴上所见的二娘。二娘进门时就已经怀有身孕,之后没多久只比我小几个月的大弟蓝希群也出世了。三娘是在十多年前进门的,我依然记得那一日园内的樱花树就象今日这般绚烂夺目,三娘很美很温柔,也最得爹的庞爱。希硕是冬月里出生的,自打娘胎以来,身子骨就比较单薄。不过呢,他很可爱,爱笑,最爱说笑话,常常逗得全家人乐呵呵,家中没有谁不喜欢他的。所以第一次见着你时,我就有种亲切感,就象见着二弟一样。他虽与你一般年纪,但你并非与他长的相像,而是你脸上的那种笑容,让人从心里就感到舒心的笑容。”蓝希凌优雅的声音清润悦耳,美丽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慈爱。

闻言,美仁的嘴角微微上翘,与目光正锁在她身上的向昕对望了一眼之后,又问蓝希凌:“姐姐,然后呢?”

“二弟自幼身子骨便很弱,常年靠吃药调理身体,极少出门。若是出门散个心什么的,回来之后便要在床上躺好久。约莫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二弟又病倒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床,更谈不上出了那个屋子。三娘也跟着日渐憔悴,爹除了忙生意上的事,还要跟着担心他和三娘的身体,白了好些头发,府内的事务全落到了二娘的头上。而我一个女孩子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每日里只有陪着三娘,一起哄着二弟吃药、休息,适时地安抚他的情绪。向大哥,可记得去年中秋前两日,在下灵山寺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凝视着眼前俊朗的向昕,那一日,她蓝希凌永远都忘不了,若不是他,想必她早已遭到了贼人的毒手。

“嗯。”向昕轻点了一下头。那伙专干掳人勒索的贼人是他去年追查了一个多月的案子,终于在去年中秋节前两日追捕到他们的行踪,这一伙狡诈的贼人竟扮成香客欲伺机脱逃,也正是那时碰上了前去上香的蓝小姐,挟持她做了人质。最终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救了蓝小姐。

“向大哥的救命之恩,希凌永远铭记于心。”蓝希凌软语柔声道。

“那一次只是向某的职责所在。”向昕面无表情地应道。

蓝希凌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微微泛白,垂下眼帘,贝齿轻咬着红唇。

美仁见了,对着向昕连翻了几个白眼,这位老兄可真不是一般的木纳,人家一个女孩子家能在这种日子里,抛下女儿家身份约他私下谈事,言谈举止之中都是满满的对他的爱慕之情。唉,若说那明景升态度傲慢无礼,说话不中听也就罢了,可偏偏向昕也是这么不懂风情,哪怕轻嗯一声不接话也好。一个晚上,被爱慕的与不爱慕的两个男人连着打击,怕是今晚这蓝小姐彻夜不能眠了。

轻哼了一声,美仁朗声道:“大叔,别打岔,姐姐还没说完呢。姐姐,然后呢?”

尴尬之间,蓝希凌的神色总算恢复了正常,又接着道:“其实,那次去灵山寺上香,就是为二弟去求福的。无论是找遍多少有名的大夫,用过多少名贵的奇珍药材,他的病始终不见好转,反到是一日不如一日,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始终,他还是没能撑下去,甚至未曾挨过他的十岁生辰,人便去了……”

“三娘一时间受不住打击,昏厥了过去,待再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神志不清痴痴呆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除了口中不停地叫着硕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人也认不清。那几日,爹心憔力悴,一夜之间也老了许多。二弟去的那几日,刚好是蓝家祭奉茶神的日子。对祖祖辈辈都从事茶商经营的蓝家来说,茶神是神圣不可冒犯的,而在这样的日子,二弟的去逝却是犯了蓝家的大忌。祖上的遗训不可破,因而二弟的殓丧一切从简。整个信阳城内,知道蓝家有这么个体弱多病的少公子,根本没几人,就连死了,也不能风光下葬,外人不知道也是常情……”

“二弟下葬的那一天,三娘突然清醒了。她冲出了柳丝苑,拼了命似的护着棺木不让出殡,口中嚷着硕儿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说爹,二娘,希群,还有我,全家上上下下都想要害死二弟,要将他带离她的身边的。失去理智的她发了狂,不但将爹和希群的脸都抓伤了,还将二娘推倒在地,死命地殴打二娘,还把二娘的头给撞破了,几名小丫环也受了伤,唯一那日没有受伤的便是我了。为了怕三娘再度伤人,便将她锁在了房内。从那一刻起,蓝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三夫人杨青青疯了,因为痛失爱子,疯了……”

果然是疯子,但有时候疯子的言行也未必完全就是疯言。

美仁在脑子一直思索着那疯妇的话,总觉得话中有话。

第九章谎言亦真

“一死一疯,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有谁愿意自家家丑外扬?”蓝希凌的声音过于平静,却在不经意间露了很多的无奈,调了调气息,望着一脸茫然的美仁,说道:“美仁,请你莫要怪三娘,她是个可怜人,她只是把你当成二弟了。她可以对这蓝府院内的所有人发狂,但是她绝不会伤害你。”

美仁沉声道:“姐姐多虑了,美仁眼下好好的。听了姐姐的一番话,说来,那三夫人确实是位可怜人,再没什么比失去这世上最至亲的人更为悲恸的了。”美仁这一句说的是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的真实感受,失去娘亲的那一日,她何尝不是要疯了,若不是悦姨,她会不会有今日都很难说。

一阵沉默之后,美仁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转乌黑的眸瞳,宛若一名十岁孩童一般,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是茶神?茶神是神仙吗?有神仙住在蓝府吗?”

蓝希凌不禁莞尔,孩子便是孩子,一转眼,什么疼痛恐惧全数抛之脑后,浅浅一笑,方道:“唔,这话要怎么说呢?历来蓝家供奉茶神,实为供奉茶神的神位而已,而那供奉茶神神位的地方,便是在府上的后院祠堂里。”

后院的祠堂里?蓝希凌的方一出口,让沉默了很久的向昕不觉地动了动喉咙,想要开口追问些什么,不知道为何却忍住了,只是攥起了拳头。

美仁的双眸变得更为黝黑。

此时,两人的心中同时念着的便是那祠堂有古怪。

“就是晚宴之前,美仁在后院迷路的那个‘明静堂’吗?那一排房子看来起黑黑的,好吓人,若不是蓝总管及时赶到,美仁可能要吓哭了。”美仁道。

“啊?!晚宴之前美仁是在那迷的路啊?那里不仅是我蓝家的圣地,也是禁地。除了每一季第一个月的茶祭之日,爹进去祭拜茶神,蓝府上下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平日里,也只有一名下人去后院打扫。我也是在小的时候,偷偷进去过一次,被爹发现后,关在宗氏祠堂内反省了几个时辰。”蓝希凌道。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蓝希凌的话语。蓝希凌起身去开了屋门,是一名小丫头。

那名小丫头端着一盆热水,对蓝希凌行了礼,道:“夫人命我送洗漱的热水过来。”

“哦。”蓝希凌让开了身,那名小丫头将热水端进了屋内,便很快地退了出去。

“时候不早了,美仁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蓝希凌意识到自己待的过久了,便道了别,临行前还不忘对向昕说:“向大哥,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希凌先回房了,明日再来看你们。”

“嗯。”向昕淡淡地应了声,便没再看蓝希凌,默默地坐在凳上,一言不发。蓝希凌见状,咬着樱唇,一脸落漠的出了屋,并将屋门带上。

屋内,只剩下了美仁与向昕,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未开口。

蓦地,向昕起身,将那热水端了过来,拧了拧盆中的热巾,帮美仁擦起了脸。

如此举动,让美仁惊愕不已,怔怔地望着向昕出了神。直到向昕帮美仁擦净了脸与手,方注意到美仁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便轻笑:“怎么了?”

“昕大哥……”清了清嗓子,美仁吐了几个字便顿住了。

昕大哥?

凝视着美仁略带迷茫之色的面庞,向昕挑了挑眉,终于发现了自美仁落水被救上来后,有旁人在的时候,她会唤他大叔,但从来不带姓氏,若是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她便唤他昕大哥。

“怎么了?”向昕俯下身,与美仁对视。

望着眼眸幽深的向昕,美仁动了动喉咙,轻声问道:“昕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渐渐地,向昕的幽眸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池,手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抬起,刚想触碰美仁的面庞便又垂下了,道:“何以会问这个?”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昕大哥,有,还是没有?”美仁追问。

背过身,向昕将手中的湿布丢回了盆中,双手扶在铜制的面盆上,沉思了片刻,方道:“有,亦可说没有。”

一阵轻笑,美仁的声音响起:“好绝妙的回答。”

唇畔带着淡淡苦笑,向昕转过身,睇望了美仁一眼,见他那双宛若星辰般的清眸注视着自己,只觉这双眼睛蕴满辉采,明澈的好似能映出人心,向昕的整颗心又怦然跳动,道:“小向,你想说什么?”

笑意微敛,美仁垂下眼帘,低声道:“昕大哥,其实方才并非是三夫人推美仁落水的,而是美仁自己不甚落水的。”

向昕微微怔了怔,盯着美仁的目光也变了样。

似乎这句话,当着蓝希凌的面说更为妥当,但美仁并没有这么做。为何?说他是孩子,今夜他的言行举止都已经超出了同龄孩童年纪所应有的。说他是乞丐,今日他全然是一位翩翩儒雅的少公子。每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总是能在无形之中诱导着蓝希凌帮自己获得答案。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他真的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吗?

神色恢复了自然,向昕柔声道:“是你自己不甚落水,还是她推你下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或许是落水时的恐慌,让自己泄露了太多的情绪,方才向昕看自己的神情已不是之前的那般模样,他应是起了疑心吧。清了清嗓子,美仁看似尴尬地笑了笑,道:“方才美仁并未如实相告与蓝姐姐,是因为美仁有私心。”

“嗯?”向昕怔然,挑了挑眉轻应,满目疑虑,等待着美仁的解释。

撩开身上的被子,起了身,脚下的步调轻移,美仁抬首望着屋顶,目光缓缓地扫过房内的每一样摆设,口中喃喃地念着:“嗯,美仁活了十三年,从未有像今日一般能住上这样一间典雅舒适的房间,也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尝过这么多山珍海味。在此之前,能在县衙里,与昕大哥同住,已是美仁住过最好的屋子了。自到了这里之后,美仁变的贪心起来。于是,美仁便在想,若是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该多好。穿着锦衣华服,吃着美味佳肴,并且能象那些公子哥们一样上学堂,将来考功名。呵呵,可惜美仁命中注定是一名乞丐,这奢华的宴会一结束,美仁还是要回原来的样子。美仁常常感慨自己的命运,为何美仁从一生下来便注定要做一个乞丐?”

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向昕忍不住地蹙起了眉,轻道:“小向……”

美仁及时打断了他:“嘘,昕大哥,你先听美仁说完。有些事情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众人都误会了,以为是那三夫人发了疯失手将美仁推下水的,其实不然,三夫人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硕儿,是因为美仁害怕,挣扎躲避中不甚落了水。她抱着美仁的时候,美仁在害怕,落水的时候,美仁更加害怕。当你救了我,美仁睁开眼之后,从众人对那三夫人厌恶责难的眼光中,美仁突然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所有人都误会了三夫人,而蓝府的人也会因美仁的落水而深深自责。于是,美仁便自私的不说出事实,只为了想在这蓝府里多待一晚……”

向昕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向……”

“昕大哥,美仁还人未说完。当蓝姐姐提议留宿,而昕大哥却直接拒绝了。你知道吗?美仁一直在心中祈求,不要走。就只住一晚,只要求能在这样的屋子待上一晚,就足矣,”说着,美仁的声音带着哽咽,“美仁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是,方才见着昕大哥对蓝姐姐态度冷漠,美仁又觉得十分内疚。蓝姐姐是个好人,美仁也知道,蓝姐姐喜欢昕大哥……”

美仁眨了眨微润的眼眸,望着向昕。

向昕瞬时窘着一张脸,急忙出声打断了美仁:“小孩子家别乱说。”

“美仁说的是事实,美仁虽然自私地不敢在蓝姐姐面前说出真相,但也不想昕大哥错怪了蓝姐姐,对蓝姐姐冷言以对。”美仁略带哭腔。

不知道方才这么一说,向昕还会不会再起疑。只要过了他这一关,后面一切都好办。

蓝家谁生谁死,谁疯谁清醒,谁失意谁得意都与她无关,蓝希凌对向昕有意,向听对蓝希凌无情,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找到那个叛徒,拿到圣经便可以了。

人生不过一场戏,穿上了戏袍,什么角都要扮到最好,这是美仁学到的第二课。

而今日却屡犯大戒。

慢步轻移,美仁站立在向昕的面前,清了清喉咙,哽咽道:“昕大哥是除了爷爷之外,对美仁最好的人。美仁知道,此话一出口,昕大哥一定会瞧不起美仁,可是……”

向昕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倏地,美仁扑进了向昕的怀里,号啕大哭:“昕大哥……不要凶蓝姐姐……更不要看不起美仁……”

一瞬间,一种淡淡的幽香伺机蹿入了向昕的鼻间。手在不知不觉中轻轻抬起,抚上了美仁的微湿的秀发,柔声道:“不会的……”

过了许久,美仁止住了哭声,向昕轻轻地将两人拉离,为他拭去泪水,轻道:“时候不早了,今夜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好好的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就回去。”

向昕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让美仁心潮起伏不定,一个恍然,方回过神。

明日就要离开?没关系,他要离开,她亦能想法子留下的。

美仁哽咽几声,再度抬首,笑靥绽开,道:“嗯,昕大哥,记着,以后美仁在私下里会叫你昕大哥,而在人前美仁才会叫你大叔。”

美仁脸上的神情宜喜宜嗔,一张红唇微启,蓝小姐说的没错,他的笑容会让人舒心,更亦会让人动心,幽眸中带着一种浓的化不开的奇特眷恋,向昕收回了视线,道:“嗯。我就在隔壁房,有事你叫我,我先出去了。”

“嗯。”美仁应声。

向昕出了屋门,轻轻地将屋门带上,并未走开,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双手紧握的铜色门扣。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去想以前的事了,自从遇见美仁之后,娘的身影便时常在梦中出现,或许是娘的事让他改变了太多太多。

‘昕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有,亦可说没有。’

童年那受了伤害的痛楚是永远无法抹灭的。喜欢的人?无论家世甚好,抑或是相貌堪美的女子,他都无兴趣。如今,却是对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动了心,最奇妙的是,那孩子数年之后将会成为一个与他一般的男人,也许是同那三夫人一般,他也疯了,成了一个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疯子。

带着苦涩的自嘲,向昕松了手,往隔壁自己的房间步去。

许久,直到听见向昕的步子再度响起,离开了,美仁方松了口气,捏着拳头不停地来回晃动,慢慢地回到了床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为何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那种只是看一个孩子的眼神,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情愫……

难道他发现她是女人了吗?不可能的,眼前的她还只是个孩子……

现下美仁只觉得一团乱,从未象现在这么慌乱。今夜已经闹得是鸡飞狗跳了,向昕又起了疑,眼下又住在隔壁,稍有动静,便是前功尽弃。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夜该怎么办是好?还有之前的那个人还会在出现吗?

躺在床上,展转反侧,难以入睡。

很奇特,这一夜蓝府似乎异常的静。

作者有话要说:太痛苦了,修文是件痛的事,每次我都是更之前修,555555555555555

今天一下子修吃不消

第十章嗜心花毒

次日清晨,向昕早早的起了床,便来到隔壁美仁的屋子。

“小向,起床了吗?”向昕轻敲了几下门。

门内却毫无动静,向昕不禁皱起了眉头,“叩叩叩”,又连敲了三下,朗声道:“小向,起了吗?”

门内依然没有动静,向昕未多作犹豫刚想撞开门,那门便开了。

“昕大哥……”美仁脸色泛着异样的红,微抬了眼,虚弱地叫了声向昕,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小向?你身体为何会这么烫?昨夜不还好好的?”美仁浑身发烫,让向昕大吃一惊,一把抱起他往床的方向步去,将其轻轻放下,盖上棉被,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探了一下他的脉息,极其紊乱,便道:“你先向躺着,我去叫大夫。”

美仁蹙着双眉,痛苦地呻吟着。

未久,大夫请来了。蓝老爷,蓝夫人,蓝希凌及几位家仆也急急地进了屋。一时间,诺大个屋子挤满了人。

向昕见那大夫不停地捋着胡须,时不时地挑着眉,便急道:“大夫,小侄所患何病?”

“呵呵呵,向总捕不必担忧,向少公子烧热不退,只是受了风寒而已,不碍事。老夫待会开上几贴药,静养几日,保准他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那大夫笑眯眯地安抚了向昕,开完药方,便告了辞。

不用说,今晨美仁会烧热不退,大夫说患了风寒,定是昨夜落水而致。蓝德宗安排了下人随大夫去抓药,回首便对向昕道:“向总捕,蓝某对令贤侄的事深表歉意,今日再多说什么也无意义,若向总捕不见外,不如将令贤侄就留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直至身体全愈,如何?”

这一次,向昕未曾多虑,便一口应了蓝德宗:“那就多谢蓝老爷了。”

昨夜,向昕与几个兄弟守了多时,那凶手都不曾现身,如今这样的一个机会定不能再错过。经过一夜的思虑,只有先暂时对不住美仁,待此事一过,便决定留他在身边,照顾他到成人。睇望着床上的小人儿满面红潮,痛苦地揪着眉,向昕对蓝德宗又道:“向某还有要职在身,要先回衙门一趟,美仁的事就有劳蓝老爷了。”

蓝德宗道:“应该的,不必客气。”

“告辞。”向昕作了揖,便转身意欲出门,临经蓝希凌的身旁,柔声道了一句:“美仁他有劳了。”

“嗯,请向大哥放心。”向昕态度的转变,不再似昨夜那般冷漠,蓝希凌激动地连连点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内的花隙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药很快地煎好了,照顾美仁的病情很自然地落在了蓝希凌的身上。

“美仁,乖,起来喝药了。”蓝希凌轻唤着一直躺在床上的美仁。

美仁皱着眉,怨道:“不要喝,苦。”

蓝希凌以手轻触了一下美仁的额头,还有些微热,便哄着:“乖,只有把药喝了,美仁才能快快好起来,这样你大叔他就不会太担忧了,你也不想你大叔他为了你的病情伤了神,对吧?”

“唔……”嘴中含糊地咕喃着,苦笑着支起身,美仁望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药,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昨夜想尽了一切法子,最终想出了一个烂招。在武学修为上,通常初学者在专心打坐修行时,要让气走任督二脉,当感觉到丹田有气感时,就要将此气引到督脉,经会阴穴、尾闾穴至命门穴,这便是在化导真气从任、督两脉来疏散开,若是以错误的方式修行,呼吸不调,气便不会马上走到头部,便会造成头部积气而导致头晕,体温急速升高,症状如同受寒发热,严重者会造成昏厥。

算准了向昕起床的时辰,美仁便按照初学武功的那会,以错误的打坐呼吸方式促使体温急速升高,让自己看上去象是病倒了。可是却忘了一点,装病是可以,但装病的后果是要吃药的,本身就已经头晕目眩了,还要再吃这碗药……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下次,坚决不会再使这种烂招。美仁捏着鼻子将那碗苦不堪言的药一口仰尽。

“嗯,这样才乖。”蓝希凌笑着接过了那空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这时,青红捧着一个小小的很精致的木盒子进来了,递给了蓝希凌。蓝希凌将那个盒子藏在怀里,神神秘秘地问道:“美仁可喜欢吃蜜饯?”

“呃?”美仁疑惑,盯着她怀里的木漆盒子,霎时恍然大悟,那盒子里装的是蜜饯。刚喝完药嘴里满是苦味,当然是迫不急待要找些甜头,于是连忙急道:“喜欢,非常的喜欢。姐姐有蜜饯吗?”

“瞧你那样子,呵呵呵,看你那么勇敢地喝了那药,这盒蜜饯奖赏你,吃了就不会觉得苦了。”蓝希凌将那个精致的木漆点心盒递至美仁的面前。

蓝希凌打开了那点心盒,美仁便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但见那红色艳丽的花形蜜饯,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这种香气是只有他们天一族内独有的嗜心花才有的香气,此花花朵红艳,异香非常,但却一朵不折不扣的毒花。中毒者心口上定会出现一朵红色的花形印记,此毒易让人上瘾,上瘾之后,若一日不服用,便心口处奇痒难当。中毒者短期内不会毒发身亡,其毒性发作极缓,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当花形印记的颜色由浅红变为深红,便会毒发攻心,状似心劳而死,故名嗜心花。若想杀人于无形之中,这嗜心花毒再好不过。

美仁定了定神,抬眸望着蓝希凌,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端睨,除了那种对弟弟的慈爱之外,便什么都没有。

“唉,可惜我从小就不爱吃蜜饯这种东西,总觉得它太甜太腻了。”她面带笑意,垂着面容,一个劲地说着,直到抬首发现美仁愣愣地抱着那点心盒一动不动,便问道:“美仁,你怎么了?怎么不吃?你不喜欢吃蜜饯吗?小孩子不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吗?以前二弟每喝完药都要吵着吃一口这种蜜饯。”

什么?!

蓝希硕喜欢吃这种东西?还经常吃?

咋听这个消息,美仁便瞪大了双眼。那蓝希硕身体原本弱柳迎风,若再食用这种含有嗜心花毒的蜜饯,无疑是雪上加霜,不用多久就魂归西天也是正常之事。之前的猜想与现下的情形不谋而合,蓝希硕果真是被人害死的。是那个叛徒吗?他害蓝希硕做什么?他应该拿他来练功才对,何以要直接害死他?

方才喝了那苦不堪言的药,难道眼下还要她再吃了这毒药不成?早知是这毒蜜饯,之前她死活也不会急吼吼地说喜欢吃,眼下难不成再自己抽自己耳光说不喜欢吃?今日真是捉鸡不成倒失一把米,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论蓝希凌是真知此嗜心花毒也好,还是不知这花毒也好,为了安全起见,美仁皱着眉头轻咬了一小口这毒蜜饯。所幸是本族的东西,就算是中了此毒亦有法子解,不过就是麻烦了一些。

“咦?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这蜜饯不好吃吗?我尝尝。”蓝希凌伸手便要捏取一片蜜饯。

“不是,不是……”咽下了那一小口毒蜜饯后,美仁不得已又将整个大蜜饯给吞了,扯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哑着嗓子:“好吃,真的是实在太好吃了,谢谢姐姐。”看蓝希凌方才的举动,应是不知这蜜饯里含有那嗜心花毒。

“呵呵呵,瞧你开心的样子,果然和二弟一样。”蓝希凌掩嘴轻笑。

开心?!她的样子哪里有在开心,分明是心在淌血。美仁暗暗对天发誓,若以后再想出这种装病的烂招,一定会备好一堆的解药,以防万一。

“唔,姐姐,不过,美仁现下还不太想多吃,姐姐能不能将这盒蜜饯留下,美仁等想吃的时候便可以吃到,可以吗?”美仁强颜欢笑。

“傻瓜,姐姐带来便是给你尝的。”蓝希凌揉了揉美仁的黑发,笑道。

跟有干笑了几声,美仁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这种蜜饯的味道好特别,闻起来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姐姐是从哪买来的?这么好吃的东西,姐姐当真不曾有吃过?”

“嗯,的确很香。哦,不过不是我买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买的,这蜜饯都是二娘送的,据说是她的贴身嬷嬷从老家带来的。听说做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每次也只有那么一小盒,都是带给硕弟的。当然不曾有吃过,一来我本身就不爱吃这东西,二来我怎么会和病中的硕弟抢呢?”蓝希凌道。

二夫人?贴身嬷嬷?女人?可那叛徒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是个女人?

“二夫人的……嬷嬷?”美仁疑道。

“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嬷嬷。”蓝希凌道。

是女人,还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嬷嬷?

美仁刚想开口再问,这时进来一位小丫头对蓝希凌欠了欠身子,谦恭道:“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好,青红,你留下来伺候着。”蓝希凌对那名小丫头吩咐着,又帮美仁掖了掖被角,见美仁轻点了点头,方离开了屋子。

美仁记得这个小丫头,是第一次在街上碰到蓝希凌,跟在蓝希凌身后的那个黄裳小婢,她应该是蓝希凌的贴身侍婢。

这会,美仁的身体已不再似之前那般烫热,之前的不适通通散去。倚在床边,美仁望着静静守在一旁的那名小丫头,蓦地,对着她浅浅一笑,道:“青红姐姐吗?”

面对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公子,青红竟羞于他的那一笑,害羞地垂下了面庞,欠了欠身子,软声细语:“回向少公子,奴婢青红,向少公子直呼青红的名字即可,加上一声姐姐,会折煞青红的。”

呵,这一声“青红姐姐”其实折煞的是美仁自己,要知道这小丫头应称她一声姐姐才对,相对这小丫头来说可以捡了个大便宜,谁叫她如今的身材还只是一个孩童呢?

见着这小丫头羞赧的模样,美仁哂笑两声,问道:“嗯,青红,你是信阳人吗?”

“回向少公子,青红是信阳人,祖辈也都是信阳人。”青红回道。

“那你可知这附近可有温泉?”是本地人最好,虽到这信阳有了一段日子,但美仁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筋力去盘查这信阳哪有温泉。

嗜心花毒无解药,要想解这嗜心花毒,三日之内,需用热水散出的热气熏蒸身体数个时辰,直至将体内的嗜心花毒蒸逼出体外。然,再热的水久了便会凉,不停地注热水还得找人在一旁伺候着,若是这样做,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便会暴露。因而,不需人伺候的法子,只有找到一池温泉了。

青红摇了摇头,道:“青红不曾听说这信阳城附近有温泉池水。”

深深地闭了闭眼,美仁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完蛋了,三日一过,那毒便深种了,之后若再想解此毒,不只是数个时辰的熏蒸而已,而是需每日熏蒸,蒸上个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将毒散尽,否则就等着日后毒发身亡了。想想要泡上个七七四十九天,那人皮也要脱了一层,罢了,罢了,只当自己犯小人。还有那盒原本打算丢掉的毒蜜饯,这下倒好,在找到温泉之前,成了她的救命良药了,否则会心痒难耐。

青红见这位俊俏的公子脸色不大好,连忙急道:“怎么了?向少公子,是不是您又哪不舒服了,奴婢这就去唤大夫。”

“哦,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个累了,想休息了。”美仁缓缓滑下,无奈地闭起了眼,再度悔恨不该用装病这种烂招。

拿到天一圣经,第一件事便是去泡温泉。

青红帮美仁盖好了被子便悄悄出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修的我吐血了..........

看到大大们提的美仁可以不吃的意见,很对,很好,很强大,所以稍做了修改,让她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不吃不行,不知改过是否会好一些?谢谢你们的意见哦!!!

第十一章“知恩图报”(上)

一直在假寐的美仁未料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猛地惊醒之后,方觉一身冷汗。

这嗜心花毒果真厉害。

这个时候,若是那灰衣人想要出手对付她,便是易如反掌。不行,看来自己要加快行动,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再这样耗下去,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掀开被子,正欲下床,便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听见“叭”的一声,象是瓷质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两位姑娘清脆的说话声响起,其间还夹着啜泣声。

美仁一时好奇,便竖起了耳朵。

丫环甲厉声道:“小梅,你真是笨手笨脚的,走个路,也能将手中的这碗药给摔碎了?你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吗?走路不看路的吗?”

丫环乙的声音极为慌乱:“小翠姐,我不是故意的……”

小翠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说给我听有何用?这可是明二公子的药,眼下你不甚打碎了,要老爷夫人小姐,还有明二公子信了才成。”

小梅哭道:“小翠姐,那要如何是好?”

小翠尖声道:“我怎么知道?这次真是被你给害死了。这真是霉运来了,躲都躲不过。”

小梅哽咽着:“对不起,小翠姐……”

小翠不耐烦地道:“唉呀,算了,算了。要怪就怪那向少公子落水落得不是时候,偏让那明二公子给碰上了,救了那向少公子,受了风寒,旧病复发。这真是有意思,一病还病两个,真是忙坏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两名小丫头的对话让屋内坐在床沿上的美仁十分震惊,真正救她的人竟是那明家的痨病鬼。他为了救自己而受了风寒,弄得旧病复发?救她的不是昕大哥吗?美仁深蹙着眉再度回忆昨晚的事,才忆起向昕的衣服始终是干的。该死!为何救她的不是昕大哥,偏偏是那个明家的痨病鬼?

小梅带着哭腔:“可是药没了,该怎么办?”

小翠啐道:“怎么办?笨死了你,快些把这碎渣先收拾干净了,再去膳房看看那些药渣倒了没,加点热水重炖一碗出来。”

小梅愕然:“啊?那不是欺骗 吗?那样的话,会不会吃死人的?”

小翠恐吓道:“不骗?那么你是想受罚咯?应该不会到死这么严重吧。这事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什么后果你自己想吧,真是被你给害死了。”

小梅惊慌道:“不要……我……我这就去……”

屋内,美仁再也听不下去了,虽说自己不屑那痨病鬼救了自己,但也不能任由这个叫什么小翠的丫头欺上瞒下地胡来,于是起身,打开了屋门。

两名正在收拾碎渣的小丫头突然见到美仁出现在跟前,吓得魂都飞了,尖叫出声,心想:这回是真的死定了,说什么不好,偏偏给当事的主给听着了。

美仁冷着一张俏脸,犀利的目光从两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其中一名小丫头的眼角还挂着清泪,不用说,便是那个打翻药的丫头小梅。而另一名小丫头从美仁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起,只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心虚地一直坑着头,不敢再看她,只凭那一声尖叫,美仁便能辨别出眼前这个眼角向上微吊的丫头,就是方才那个使坏主意的小翠。

“以后说话注意些,先看清楚了周围会不会有人再说。”美仁寒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两名小丫头的头垂得更低了,连气都不敢喘。

调了调气息,美仁指着小梅对着她高声道:“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去重新熬药。记住,是重新熬,不是拿药渣兑水熬。”

“是,向少公子,小梅这就去。”小梅丢下手中的瓷碗碎片,连忙起身,战战兢兢地往膳房奔去。

剩下蹲在那,一直不敢抬头的丫头小翠,不停地颤着身子。小翠真恨不得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子,在哪不好说这话,偏偏在这向少公子的房门口说这种话,又偏偏被他给听见,他可是蓝府的贵客,若这事让主人知道了,怕是免不了一顿打骂,甚至会被撵出蓝府,更甚之会报官府,说是自己意图谋害那明二公子。

一想到这,小翠便惊恐地跪倒在美仁的面前,一边连磕了几个头,一边哭泣道:“小翠知错了,小翠再也不敢了,请向少公子开恩,请向少公子开恩,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老爷夫人。”

之前说话是一副盛气凌人一肚子坏水的样子,眼下又是一副贪生怕死的卑贱嘴脸,美仁轻勾了勾唇,轻嗤:“错?你何错之有?”

“奴婢……”小翠咬了咬唇不知如何接话是好,顿了顿,方道:“只求公子放小翠一马,小翠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威逼利诱你做什么。”美仁扬起漂亮的薄唇,眼眸满是笑意。她最不爱的就是抓人把柄,但是若有人自动送上门,她也从不会放过“狠敲人”的机会。

“不是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小翠诚惶诚恐地道。

本来是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刁丫头,但转念,或许事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何况这管教下人的事,也轮不着她来劳这个神,最主要的她也没那么多的闲功夫,只要吓唬吓唬这个小丫头达到目的便行。

美仁正了正色,道:“以后说话做事凡事都小心谨慎,起来说话吧。”

“谢谢向少公子,谢谢向少公子。”小翠终于起了身,望着眼前这位温和谦雅的俊朗公子,觉得他决计不会是一个多嘴之人,一颗悬着心的总算是放下了。

“我问你,方才你们俩在说昨晚救我的是那明家二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美仁双手抱胸问道。

“回向少公子,昨晚明二公子从莲花池中将您救上来之后,到了夜里就旧病复发,连夜给请了大夫。”小翠应道。

“说说昨晚详细的情况。”美仁又道。

于是,小翠便将美仁不知道的事情始末,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但大体也只是从众人听到到呼救声,她被救上岸之后开始说起的。

听完之后,美仁陷入了沉思,她只依稀记得当时身体在水中浮浮沉沉,然后就遇到一样“东西”,死命地抱着那“东西”,那“东西”还会死命地捏着她的鼻子,不用说,那“东西”肯定是个人咯。那人真的是明景升吗?以他那病歪歪弱柳迎风的身子骨,竟然能下水将她给救了。一个会凫水的病男人似乎有点让人匪夷所思,说给鬼听,鬼也不会信。

去会会他好了。

美仁绽开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对那小翠道:“那明二公子现住哪个房?领我过去,我要去好好‘拜谢’他。”

“是。”

“等一下,先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

“是。”

随着小翠在这院内转了一个弯,便到了那明景升住的屋子,很近,真的很近。瞅着眼前两扇紧闭的精雕檀香木门,美仁顿了顿,转首对身后的小翠呶了呶嘴,示意她敲门。小翠不敢多问,轻叩了门扉几下,低唤:“明公子,向少公子求见。”

屋内,打坐调息完的明景升刚欲尝一口不久之前送来的上等毛尖,听闻这一声通报,十分意外,挑了挑眉,好看的唇线微微轻扬,起身开了门。

立于门前的小翠一见明二公子开了屋门,行了大礼之后,便很自觉地退居一旁。美仁对她道了一句:“过会药好了,把药端来,记着,这次要小心了。”

“是。”小翠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不明所以的明景升就这么立在门前,不请美仁进屋,也未给美仁让出一条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美仁仰首望着眼前除了面色稍许苍白一些,其余地方看出不哪有不正常的明景升,忍不住地轻嗤一声,暗道:就他这模样也能叫旧疾复发?这跟昨晚的他有何区别?目光同样的猥琐,神情同样的无礼,姿态同样的高傲,真是个无礼至极的家伙。

微眯了眯眼,美仁红唇轻启:“听说明哥哥因为救美仁,病了?”

睇望了一眼眼前这个与实际年纪不相符的小家伙,明景升轻咳了一声,听蓝府的下人们说因昨夜落水受了风寒今晨烧热不退,后来也请了大夫。这会看来,这小家伙两颊红扑扑的,倒是挺有精神的。这小家伙,一双美目从见着他开始就从上到下不停地来回审视着他,目光含笑,却是充满了鄙夷的神情,这副模样,在明景升看来,这小孩似乎不像是来谢恩的,倒是像来找茬的。

“倘若你是来谢我的,那就请进屋说话吧。”明景升说着便回身往房内走去。

言下之意,若不是来答谢的,就自动请回吧。

哈,是她见的男人太少了,还是这男人太自以为是了。对着他的背影狠瞪了一眼,美仁昂着头迈进了屋子。

依在桌边,美仁手指轻敲着那圆圆的红木桌面,两眼盯着坐在桌前的明景升,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持起那桌上的茶壶,很优雅地倒了一杯茶。美仁的“奢望”落空了,眼前这个明家的男人,真的是太没修养了,方才斟的一杯茶,以为他是为她倒的,而眼下那茶盅已然是贴上了他的唇边,只听细细的一声轻咂:“浉河中心水,车云顶山茶。”

瞧他闭着双眸那副自我陶醉的德性,这男人真是够了,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来者是客。与细心又体贴入微的向昕比起来真的是差的太远了,难怪蓝希凌声称死都不愿嫁给他,因为他不是个“东西”。

蓦地,明景升睁开双眸,一本正经地对美仁开口道:“喝茶?方才才送进来的上等毛尖。”

“谢了,美仁自幼家境贫寒,喝惯了那白水,消福不起这上好的茶。”美仁冷淡地回道。

浅浅一笑,明景升执起那茶壶在另一个茶盅里斟满了茶水,有礼地推向美仁的面前,道:“坐。没喝过才更该尝尝,这茶色绿、香郁、味醇、形美,乃茶中极品,不尝,可惜了。”

嘴角微微抽搐,美仁实在弄不懂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之前傲慢无礼,这会又彬彬有礼,这是同一个人吗?端起面前的茶盅,美仁浅浅轻尝,微微蹙眉,果真如他所说,此乃茶中极品,忍不住地又多尝了几口。

“怎么样?”明景升问道。

美仁抬眸,便对上他那双清澈好看的黑眸,轻哼一声:“都说了我只喝白水,这玩艺在我喝来都一个味。”说完,将杯盅的茶一口仰尽,随手将空茶盅丢在了明景升的面前。

“好茶需要细品,既然对茶不敢兴趣,明某也不作勉强。”盖上茶盖,明景升不再为美仁继续斟茶,犀利的目光直射美仁的面庞。屋中一片沉静,两人的目光僵持了好一会,明景升先开口轻问:“你找我究竟何事?”

扯了抹怪笑,美仁启唇道:“看明哥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旧疾复发。”

明影升挑高了眉,微眯了眯眼,轻啜一口杯中茶,方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美仁很好奇,一个自幼恶疾缠身的人何以会凫水凫得那么好?明哥哥真的好厉害,有空可否教教美仁?这样美仁下次再落水便不用再害得明哥哥或是其他人染了风寒。”笑意在美仁的唇边漾开,她想看看这明景升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一阵沉默之后,倏地,一阵低沉的笑声扬起,明景升的黑眸变得更加清亮,薄唇轻启:“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一切皆按拜师的礼节来。待你叩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大礼之后,我便告知你何以我体弱多病却依然能学会凫水的奥妙所在。不过拜师归拜师,这拜师学艺的银两自是不可省,明家讲得便是在商言商。一次,十两纹银。”

自始自终,明景升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教一次十两?抢还不如来得更快。

什么叫做强颜欢笑?此刻,或许没有什么词能更好更贴切的来形容美仁的神情了。这家伙扮戏子的手段似乎比她更为高明,心思缜密,有条不紊,说的话更是天衣无缝,不由地让美仁暗暗钦佩。原本以为他是个病歪歪的家伙,想来是之前看走眼,棋逢对手,真是难得,有意思。

“明哥哥的好意美仁心领了,只不过你的要价太高,高过那杭州城内倚笑楼内姑娘的开价,美仁两袖清风,可付不起这么高的价。”含笑起身,依着那桌边美仁的身体略略向前倾,终于可以俯视着看这个自傲的家伙。

美仁将他比喻成倚笑楼的姑娘,这是明景升意想不到的事,渲染开的笑意也渐渐僵在了嘴角,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因微愠而泛起了红。明景升深锁浓眉,鄙夷地望进眼前那如幽夜深潭般含笑的清眸……

许久,他端起面前的茶盅,轻啜一口微凉的杯中茶,语气冷淡地道:“我替你叔叔感到羞耻。”

听闻他提及向昕,美仁微微变色,正了正身,其实她是有打算来道谢,但思及他是明经堂的儿子,再加他这副傲慢无礼的德性,就再次忍不住了。如今他并无蓝府下人所说的半死不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坐下去,依然挂着笑,看似谦和地道:“谢谢明哥哥的上好毛尖,既然明哥哥身体无碍,美仁也便放心了,也不再多做叨扰,就此别过。”

作了揖,便转身欲离开,这时,门外进来一行人,让美仁惊愕,顿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55555555555555555

第十二章“知恩图报”(下)

一行来人为首的正是明经堂,咋见美仁,颇为惊愕。

“爹。”明景升起身叫道。

明经堂轻点了点头。很意外,居然在景升的房内遇见了昨夜闹得整个蓝府沸沸扬扬的那个小孩,今日是能以看清他的全貌。微微眯起眼,明经堂细细地打量起眼前同样一脸惊愕的小家伙。

美仁再也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这个她应该称之为“爹”的男人。抑下心中那团怒火,美仁捏紧了拳头,轻抬了嘴角,俯首行礼,含糊一句:“晚辈见过明庄主。晚辈尚有事,先行告辞。”

微抬的步子尚未迈开,明经堂已然立于她的身前,接着便是一声清朗有力话音落下:“小兄弟,请留步。”

她已经答应悦姨不会对他们明家怎样,何以这个男人偏要自动送上门,那便怨不得她了。正直了身,美仁在心中冷笑,扬起的笑靥依旧天真全露,道:“明庄主有何吩咐?”

尚不能确定的明经堂也因这样的笑容而恍了神,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名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会有这样的笑容,她的腮边时常挂着那种淡淡的,有点看破世情,迷人而倦慵、娇嫩的笑意……

收回了思绪,明经堂再度睇望了眼这个小子,尔后踱步至那桌旁,在圆凳上安稳地坐了下来。明景升退居明经堂的身后而立,其余三名随行的手下未得主人的吩咐,不得擅自入内,只是安分地守在门外。

手指不断地轻敲那桌面,过了好一会,明经堂方开了口:“小兄弟如何称呼?”

真是好大的架子。

美仁再次在心中冷嗤,应道:“晚辈姓向,全名向美仁,向若而叹的向,美人如玉的美,仁义君子的仁。”

一旁的明景升听闻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这小子是叫“向美人”,却没想到是仁义君子的仁,双眸疑惑地看了看那小子,却被那小子白了一眼,似乎他们两人天生不对盘。

“向美仁?像美人。哈哈哈,好个绝妙的姓名。”明经堂不由地开怀朗声大笑。

那依旧俊朗的面容看在美仁的眼里是何其的虚伪丑陋,唇畔逸出一声附和:“明庄主过奖了。”

“唔,听闻向小兄弟是那向总捕的远房至亲?”明经堂又问。

“是。”言简意赅,美仁不想浪费唇舌。

“向小兄弟年方几何?”

“十三。”美仁道。

“十三?”明经堂略有疑惑,顿了顿,又问:“双亲可健在?”

“晚辈自幼父母双亡,如今晚辈也只有大叔一个亲人,请恕晚辈无礼,有关晚辈的身世及家事请明庄主莫要再提及,因为晚辈不想再回忆这些伤心往事。”美仁的声音徒然变得高昂而尖锐。

美仁的无礼拒绝让明经堂的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常色,方道:“好,算是明某唐突了。明某只是觉得向小兄弟的模样很向明某的一位故人而已。”

故人?真的只是故人吗?哼,美仁在心中冷道,怕是那“故人”的容貌你早已记不清是何等模样了吧。

明经堂很有礼地又接着问道:“请向小兄弟莫要见怪,明某只想再问一事,你可认识一名叫做怡惜的妇人?”

本不想再答任何话的美仁,听到娘的名字,此时,浑身都在颤动,抿紧的唇忍不住地又微微动了动,一字一字地吐出:“她是我娘。”

屋内的气息徒然在瞬间凝结了。

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当深锁的眉头微微松开,明经堂疑道:“她是你娘?”

“是的,她是我娘,但她早在我八岁不到那年就死了。”

明经堂又是沉默无言,明景升立在他身后,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美仁似乎说的死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娘一样。

“死了?”明经堂喃喃念着。

“对,死了。爹的死给娘打击很大,因为爱爹,所以她选择追随爹而去。死了,都死了。”美仁以过于平静的语气述说着,双眸死死地盯着一脸茫然的明经堂。

未久,明经堂起了身,立在美仁的身前,道:“想不想成为我紫玉山庄的门生?”

明经堂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邀约,让美仁惊愕。成为紫玉山庄的人?成为紫玉山庄的人就很了不起吗?美仁在心中冷嗤。

美仁不曾应答,明经堂只当他是孩子还不太明白,成为紫玉山庄的人究竟所谓何意,又道:“你娘与我乃故友,照顾故友之子,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理应做的事。向总捕身为衙门总捕,时常有公事要办,自是不方便留你一个孩子待在衙门里。若是向小兄弟不介意,不如投我紫玉山庄门下,文,武,抑或是文武双全,你都可以自行选择。”

文武双全?嗤,美仁在心中轻嗤,她本来就是文武双全,从娘离开人世的那一日起,该学的,不该学的,她全都学了。

从美仁与明经堂的对话里,明景升多少也能悟出些什么,这小子也绝非表面上看似那么单纯,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成见,多半是爹与他娘之间的一些艳事。不过,令明景升吃惊的是,没料到他爹会因余情未了,而让这小子入紫玉山庄。微动了动嘴角,凝视着一直愣在那不答话的美仁,明景升适时地说道:“爹,这事或许还要同他的叔叔再商议,毕竟那向总捕是目前他唯一的亲人。”

美仁略带疑惑地望着帮她找了个看似很不错籍口的明景升,他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也正看向她。

明经堂轻点了点头,道:“唔,是我唐突了。”

其实明经堂只是来知会一声明景升,他要先行回紫玉山庄处理一些事,待他的病情好转之后,便自行回去。但见美仁的相貌,便让他想起了有着同样绝色容颜的女人怡惜,那个他找寻了很久都没找到的女人,竟没想到她会是死了。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份淡淡地哀伤,心中的不舍与怜惜也莫明地转到了美仁的身上。

临行之前,明经堂轻拍了美仁的肩头,朗笑了几声:“希望升儿回到紫玉山庄的时候,我也能再见着你。”

美仁表面上干笑了几下,在心中回应:不可能!

目送明经堂离开,许久,美仁方回过神,那明经堂已经走了,她竟然还留在这屋里。抬眸之际,便对上明景升清澈的双眸,嘴角处绽开一抹冷笑,她便转身往门外迈去。

与此同时,小梅与小翠端着重新熬好的药进了门。两人向美仁行了礼,那一瞬间除了那浓重的药香之外,美仁还闻到了另一种香气,脸色大变。

又是嗜心花香。

那碗药里竟然有嗜心花毒。

嗜心花这种花在除了在天一谷内能存活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存活,除非是他们族内的人将嗜心花毒提取了做成了成药,外人想得到这种嗜心花毒根本就是不大可能。若说是那凶手下的毒,在她的药里下毒才对,但是那人并未在她的药中下毒,而是蓝希凌为她带来了那毒蜜饯。蓝希凌口中那又聋又哑的老嬷嬷,她定会去细查。可为何明景升的药中会掺了这种毒?难道待在这蓝府里的叛徒与明家有过结?抑或是与他明家有过结的其他族人也身藏在这蓝府之中?

“明公子,您的药。”

小梅与小翠对着明景仁行了礼,明景升锁着眉头轻应了一声。

小梅将那碗药从盘内小心翼翼端起,正欲放置在那圆桌上,只听“啪”的一声,小梅手中的药碗莫明地应声而碎,连着几声瓷碗碎片落地的清脆声音。滚烫的汤药也只溅了数滴在小梅的手上,只听她惨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手中那碗重新熬好的药,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溅了满地全是。

一时间,屋内静得只听到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

微微蹙眉,明景升望着眼前这个满脸惊恐的小丫头,又看了看她身旁同样一脸惊愕的另一名小丫头,最后目光定在了门外美仁的身上,勾了勾唇,嘴角处浮现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扑通”一声,小梅跪在了明景升的面前,猛地磕起头来,哭道:“明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今日奴婢决不是有心连着两次打翻您的药,请明公子开恩,请明公子开恩。”

“请明公子开恩,小梅绝非故意的。”小翠也跪下来求情。今日不知是犯小人还是怎么了,本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小梅这死丫头竟当着客主的面将药又给打翻了,早知道这碗药自己来端就好了。之前有那向少公子保着她们,这会该怎么办?

连着两次打翻?明景升挑了挑眉,睇望了眼前这两个诚惶诚恐的小丫头,不责怪,也不叫她们起身。

一直立于屋外的美仁,原本想看看这明景升如何处理这件事,等了半响,却见他由原本站着即而缓缓地坐在凳上,饶有趣味地只顾盯着那摔的瓷碗碎片看。

轻哼一声,美仁又步回屋子,对着两个跪在那小丫头,道:“都起来吧,不过一碗药而已,打翻了再重新熬就好了。”

明景升抬眸望了一眼美仁,轻咳了数声,道:“我那碗药可不是普通的伤寒药,千金也难求。”

白痴!毒药还当个宝,千金难求,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倏地,两个小丫头哭得声音更大了。

挑了挑眉,美仁不明所以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疑惑道:“千金难求,那也有个价,先起来再说吧。”

“呜呜呜,不是这样的。这药是明公子自己带来的,一共只有三贴,昨夜明公子服了一贴,但今日却一下子被奴婢打了两贴。奴婢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伤寒药,愚蠢的想待会去药铺重新抓药,可是……”小梅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明景升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不急不慢地接道:“可是听我方才这么一说,因而想在信阳城短期内配出这药是不可能的事,若是我这两天出了什么事,她们担当不起。”

美仁的嘴角微微抽搐,之前的想法全被推翻了,那药竟然是他自己带来的,根本就没有人要害他。看来他是真的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难怪与他不对盘,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如何能沟通?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的千金难求?”大笑几声,美仁弯下身从打翻的药碗碎片中拾起一粒约指甲大小滚圆的珍珠,举在明景升的眼前晃了又晃,道:“明哥哥的嗜好果然与众不同。珍珠,有主治热病惊痫、烦热不眠、口疮溃疡不收口、目赤翳障,最重要的是能润泽肌肤……”

说到这里,美仁故意顿了顿,一双美目不安份地在明景升白晳的面庞上来回扫视。明景升挑着眉,与其对视,似在听下文。

很快,美仁勾了勾唇,怪笑几声,戏谑道:“可明哥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热病惊痫、烦热不眠、口疮溃疡不收口、目赤翳障。呵呵呵,说到这最后的润泽肌肤,一般女人用珍珠来保养肌肤,那也是将珍珠磨成粉,明哥哥却是要生吞了珍珠。哈哈哈,美仁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南海珍珠,价值不菲,谢谢。”明景升从容地浅浅一笑,似若无意地在美仁的虎口处轻轻一拍,美仁慌忙之下松了手,那粒珍珠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手中。

愕然之余,美仁怔怔地望着他对两个异样眼光的小丫头道:“起来吧,药的事我自会想法子。”

“多谢明公子,多谢明公子。”小翠与小梅两人顿时舒了一口气,连忙将地上的碎片拾掇干净。慌张地退了出去之后,两个小丫头对望了几眼,疑惑着那颗珍珠究竟是何时落进去的?

明景仁瞟了一眼手中的珍珠,又眈了一眼还立在跟前愣着一动不动的美仁,遂挑了挑眉,道:“怎么?你不是有急事要走的吗?”

再度望了一眼明景升手中的珍珠,美仁暗咬了几下牙齿,愤愤地道:“是的,既然没什么事,那美仁便不多打扰了,明哥哥可要好生休息了。”

作了揖,这一次美仁是真的离开了。

明景升坐在桌前,捏着手中这颗散着洁白光晕的白色珍珠,温馨雅洁,晶莹瑰丽,算是珠中之极品,价值不菲。

蹙了蹙眉,抬眸望着门外渐渐消失的身影,他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遭完罪了,orz......

大家慢慢猜吧,看看np下的男主是谁,哦哈哈,记住,我很bt的......

猜中了我也把他扭得不成人形,哈哈哈......

第十三章红日如火

是谁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的?

她们天一族的女人讲究的便是知恩不报。

今日脑子有问题的是她,而不是那明景升,否则怎会以那么珍贵的一颗南海珍珠去击碎那碗毒药?那痨病鬼也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否则他轻拍她手的那一瞬间她不会因为痛而松了手,失了那颗珍珠。

越想,美仁越觉得忿忿不平,当真是她今晨脑子过热而热糊涂了,才会想起来要谢他。算了,那颗珍珠就当是谢他救命之恩的酬金好了。至于他是明知有毒而吃药,还是被人下毒陷害,那都不关她事。不管是明家还是蓝家,谁生谁死也都不关她的事。

今夜,她便要再去探一探那明静堂。

眼下,她还是回去先假扮好诱饵一职,或许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离屋子并非很远,便见着那蓝家二夫人立在她的房门外,其身后跟着一名素衣妇人,手中端着一盅看似像是药膳补食之类的东西。

美仁迎上前有礼地恭道:“美仁见过夫人。”

蓝夫人温柔一笑,道:“刚得空闲,所以过来瞧瞧你,没想到你不在屋内,这正准备走呢。”

美仁轻推开那屋门,做了一个请势:“夫人请进屋说话。”

蓝夫人与那素衣妇人一同进了屋,美仁方道:“很抱歉,方才得知昨日是明公子挺身相救,却害得明公子旧疾复发,于是去他屋子看看,美仁惭愧。”

蓝夫人道:“说来还是我们府上的疏忽,这盅是刚命下人炖好的冰糖燕窝粥,向少公子尝尝。”那蓝夫人说着,便轻拍了那身后的妇人,以对口形的方式,吩咐她为美仁盛上一碗燕窝粥。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唤我一声美仁即可。”见蓝夫人的举动奇特,美仁想起蓝希凌提到那位又聋又哑的嬷嬷,想来就是这位素衣妇人了。美仁不敢太过于仔细地打量这位又聋又哑的妇人,只见她一身素净的布衫,面无表情,恭敬利落地按吩咐做事。

“秀姑是我的贴身婢女,自我未出阁直至嫁到蓝府一直跟着我,她跟在我身后也近二十多年了。一次意外,染了风寒,也是高热不退,烧得人整个神志不清,所幸捡回一条命,但从此不能闻言。可惜了,至今未曾找到好人家。”蓝夫人望着秀姑惋惜地叹道。

秀姑盛好粥端至美仁的面前,对她轻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可以趁热吃了。在对上秀姑一双犀利的眼眸时,美仁的心猛地一惊,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妇人应有的眼睛。那蓝夫人虽风姿不减,全当保养的好,岁数定不会超过四十,而秀姑的年纪从外表看上去,至少比那蓝夫人要长上十岁,而她的双眸却依然明亮犀利。一个能在这样的年纪还能拥有这么一双眼睛,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一个身藏不露的高手。

美仁垂下眼帘,缓缓地接过秀姑手中的那碗燕窝粥,以余光瞥见她的一双手,便更加确定。但凡习武之人,舞刀弄剑,武艺精熟,定会在手上留下痕迹。若虎口处有厚茧,那便是握刀或剑的结果。这秀姑手形偏大,除了虎口处有厚茧之外,手指内第二关节也覆有厚茧。而身为一个下人若因杂事做得多,成茧的地方绝非是这两处。

美仁又看了看自己又白又嫩的一双纤纤柔荑,修炼长春功虽然要付出非人一般的代价,甚至忍受了长达十年之久仍然是孩童身型的岁月,不过这会看来,至少她不会因体型特征而露了底。

她要找的偷走天一圣经的叛徒是族内赫赫有名的木矅使者都桓,虽不曾见过他,但美仁也知道那木矅使者是个男人,而眼下让她不解的是,眼前的秀姑却是个女人。

端着手中的燕窝,美仁的身子轻轻摇晃,蓦地,冷不防身子往那蓝夫人身上倒去,手一软,那碗燕窝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蓝夫人急忙扶住美仁,美仁轻声道:“夫人,对不住,美仁不是故意的,方才只觉得头晕乏力,所以……”晕倒绝非偶然,这秀姑来意不善,双眸中暗藏杀机,并非自己小人之心,对那蓝夫人多个心眼,俗语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了,不碍事的,你身体尚未痊愈就跑出去,你躺下,先好好休息。我吩咐下去,重新给你熬一盅,等你醒了之后再喝。”蓝夫人顺势扶着美仁往床边迈去。

秀姑上前帮忙,看似有意地想要扶住美仁的手腕,在她的手刚触碰到美仁,便被美仁巧妙地躲开了,她知道她想探她的底。虽然事先以特殊的封印手法,将自己的内力封印了,就算以真气查探内力,依然是探不到,但是美仁不想让这个尚不明身份又危险的秀姑对她有机可趁。

秀姑一一将地上收拾干净,美仁静静地望着蓝夫人与她离开。

倚在床上,美仁的脑中一直盘旋着蓝府上上下下但凡她见过的面孔,究竟哪一个才是那木矅使者?

木矅使者,这个男人,一个年轻有为,有情有义的男人,却因与圣女有私情被发现,被逼之下偷了天一圣经逃出了天一谷。

天一族的圣女……

一时间,美仁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飘回了十年前娘离开的那个春天……

记忆中萧山上那小屋破败不堪的木门总是被风吹得不停晃动,“嘎吱”作响,随着清风,每每送进一阵淡淡的木的清香。

屋内,简陋的摆设可以看出屋主的生活何其艰苦清贫。

当时的她只是一个身着朴素,七八岁的女娃儿。那日刚熬好了娘的药,门又被风吹开,放下了手中那刚熬好还很烫手的汤药,转身将那屋门掩上,在门缝合上的那一霎,屋外的景色让她注了目,自屋外的小径一直通往远处山坡上,星星点点的被那红花绿叶缀满了,煞是迷人。

美丽的萧山,雨时可以看见那雾色缭绕的苍茫群山,晴时可以看见那悠闲的白云围着群山

嬉戏,雪时可以看见那白茫茫的纯洁冰晶世界。

为何娘的病还不快好起来?不然,便可以带着她在这山林间欢愉的穿梭嬉戏。

“咳咳……”原本躺在木床上那拖着一副娇弱病体的娘亲忽然支起了身,轻咳了几声,对着那她唤道:“符儿……过来……”

她回转身,凝望一眼床上的娘亲,短短两年的时间,原本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如今已寥寥无几,仅剩余的几丝白发稀稀松松垂散在胸前,狭长而削瘦的脸庞,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唇色泛白,面如死灰。她不明白为何曾经拥有那美艳绝伦惊世美貌的娘亲,会莫明地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轻呼了口气,她对着娘亲嫣然巧笑,回身将之前放下的药碗端了上前,柔声道:“娘,先喝药。”

“啪”的一声,娘亲使劲了力气,一掌将那碗药打翻在地,牵动嘴唇,颤着声道:“你……给娘……跪下……� ��

“娘,是不是符儿做错了什么?惹娘生气了?”她不明白为何娘会如此生气,竟然挥手打翻了那碗能够延续生命的良药,两行温热的清泪顺着粉颊盈盈落下。

“不许哭,把眼泪擦干净……咳咳……”病危中的女人吃力地抬了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她虚弱地道:“娘要你发誓,以你的生命起誓,你决不可以做天一族的圣女……咳咳咳……若你违背了誓言,将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天一族?那是什么族?娘和自己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她抬着一双泪眼怔怔地望着病入膏肓的娘亲,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娘……”她委屈地叫唤。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哭,快点起誓……咳咳咳……”娘的口气倏然变得焦急了起来。

无奈之下,她哽咽开口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

她的誓言刚起了个头,便听见一阵妩媚的笑声由远及近而来,“哐”的一声,那道破败不堪的木门应声而倒,徒然间一阵暗香袭人。屋内,娘与她一大一小愣愣地望向倚在门边一名身着一袭轻薄白纱的妖娆美艳女子。

那名女子杏面桃腮,唇红齿白,一头乌黑的丝发侧绾在右耳后,插了朵红色而妖媚的鲜花,松散的碎发垂于胸前更显媚态,雪白的颈项,粉嫩的藕臂都暴露在那白纱衣裳之外。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只见她抚了抚自己几缕碎发,诱人的红唇轻启,哂笑道:“呵呵呵,姐姐真是让人好生难找。哟,没想到侄女儿都这般大了,长得可真是水灵可人。”说着,那一双纤纤玉手便向她的面庞伸来。

“娘……”她躲过那女人的魔爪,连忙退至娘的床前。

撑在病床上的娘亲连咳数声,露出惨白的笑容,道:“你们来得可真快……咳咳咳……”

“姐姐哟,妹妹的速度算是慢的了,好不容易才从那群男人里脱身,不然,姐姐也莫用受这般委屈,”那美艳的女人痴痴地笑着,又道:“其实还是怪妹妹学艺不精,否则也不用找了你们这么多年,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符儿……起誓……”娘又道。

“哟,姐姐,你这就不对了。”娇媚的话音刚落,倏地,那美艳的女人便一把擒住她的胳膊,盯着她的一双翦瞳,笑意收敛,偏头对床上的娘亲,道:“背叛了天一族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那毒让你拖了这么多年,也算你命大。若想符儿好好的活下去,你何苦让她发那么毒的誓言。当年你发了毒誓,又怎样?还不是成了这副鬼样。符儿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也想让她步上你的后尘?”

“唔……”闻言,娘一口黑血骤然自口中喷出,溅了身上和被上全是。

“娘!”她尖声叫着,挣脱了那美艳女人的纤掌,扑向床边,刚好接住了娘亲歪倒下的身子,大声哭道:“娘,你不要死。你这个坏女人,你出去,出去。娘……”

那美艳的女人瞧见这副情形,也不气恼,继续道:“怡惜,你我都知道,想要成为天一族的圣女,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能不能当的上,那也要看她的造化。今日是我先赶过来,若是换了其他的人,便是由不得你了。”

“怡悦你说得没错,我怡惜能苟延残喘的活至今日,无非是爹想要我的符儿,尚留了我一条命在世。呵呵呵,如今我已油尽灯枯,还能护着符儿到多久……”娘亲强忍着病痛,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又轻咳了数声,接着道:“怡悦,我将符儿交予你,就当念在多年姐妹的情份上,还有你欠我的,就当我跟你讨回,无论将来如何,你定要保她周全,咳咳咳,切莫要让她,像你我一样……你答应我……”

收起笑脸,那美艳的女人正色起誓:“我怡悦对天起誓,定将毕生所学全数传于符儿,定不让她在这世间受一点委屈,若有违誓言,定遭……”

“好,还有这个,给你,咳咳咳,等出了这屋,你再看……”不知为何娘亲没待那女人发完毒誓,便出言打断了那女人,娘亲从枕上掏出一个油布包着四四方方的物品,放至那女人的手中,转首以手招了招她,道:“符儿,你要记着,你是我怡惜的女儿,你只会比我更坚强,身为天一族的女人虽是命,但娘相信符儿一定不会成为天一族的傀儡。记着,你自己的命只能由你自己掌控,咳咳咳……”娘亲说着咳得更厉害,吐了一口黑血。

“娘……”

“怡悦……谢谢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娘吐出了最后的话语,再垂首望着床边最疼爱的她,抬手触摸着她的粉颊,倾尽最后的美丽,绽放一抹微笑,呢喃着:“符儿……不要怨娘……我的符儿……”

那骨瘦如柴的手臂垂下了,娘亲带着人间最慈爱的微笑,缓缓地,倒回了床上……

“娘,我不要!我不要你死!娘――”

清晨过后的太阳,如火似的燃烧了起来,烧红了山腰上的那间木屋,烧红了那屋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证明此美仁非比引中出现的美人,那么美仁是谁,那个大家一定猜到了哦。

放心啦,我不会瞎扭男主的,那个明经堂算了,俺不搞乱伦的

第十四章倚笑浮生

想至此,美仁苦涩地笑了笑,娘已经去了十年,那日的情形却依然清晰如昨。当时她不明白,何谓天一族,何谓圣女,更不明白娘为何要将她将托付于那样一个女人,一个从外表看上去就不似正经人家的女人。那个女人便是悦姨。

从被悦姨带走的那一日开始,她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回忆当初,美仁忍不住地想笑,悦姨承诺娘会将她的毕生所学全授于她,孰不知她的传授方法是多么的骇人。

离开萧山没几日,到了杭州,悦姨竟将她丢进了杭州最大的一家花楼――倚笑楼。雕花的大门,朱红的梁柱,墨绿的飞檐,洁白的扶拦,都是那倚笑楼特有的招牌。

她很惶恐,难以置信,娘临终托付的可信之人竟将她带进了火坑。

然,一切与她的想象皆然相反。

悦姨很随意地将她丢给了倚笑楼里几位最红的姑娘学习琴棋书画,她不明白,学习琴棋书画何以要在青楼里学?忍不住想问的时候,却总是见着悦姨一脸媚态与男人打情骂俏,尔后,翘首弄姿地告诉她,让她记着这倚笑楼每一位姑娘在接客当中,对着各种各样男人时的音容笑貎,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万种,注意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时的神态举止,每走一步出去摇曳风姿的体态,甚至毫不避讳地让她了解男人与女人除了打情骂俏之外,究竟还可以做什么……

她一直不明白悦姨在倚笑楼究竟是做什么的,若说她是倚笑楼的姑娘,她却不挂牌接客,但进出她屋子的男人也不少;若说她是倚笑楼的妈妈,可倚笑楼里已经有了一位涂脂抹粉,俗到不能再俗的老鸨子。

直到渐渐地跟上了悦姨的步调,她才知道这倚笑楼是悦姨开的,经营的目的?悦姨给她的答案是,她喜欢男人。

当她及笄的时候,知道拿着鲜艳欲滴的牡丹刺绣肚兜,称赞那绣工是如何精致的时候,悦姨会对着铜镜描着眉,告诉她说,女红这种东西女人学来无用,因而除了女红之外,那倚笑楼内该学的不该学的,她都要学。

每当自己多学会一门技艺之时,她便会担心某一日,是否也会象楼里的那些姑娘一样去接客。

然,她又错了。

日子一天天过,她的担心完全是多虑,她的身体从十岁之后就不再有变化,因为在学习这些棋琴书画与卖笑的同时,悦姨还会逼她修炼内功心法,甚至找一些江湖中人来教她各门各派的绝学,更甚一些旁门左道的奇技。其中一种便是可以让自己变成让天下女人都羡慕的花容月貌和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美丽秘诀——长春功。

悦姨说,只有冲破命运苛刻的设定,艰难地走出恒久的死寂,经过反复的细致琢磨,才可以拥有破茧成蝶之后的辉煌,这样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因而,她只有在漫长岁月中,期待着破茧成蝶蜕变的那一天。

自始至终,她不明白悦姨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想要她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悦姨只给了她一个字,那便是――活。

在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动手杀了一位试图□她的倚笑楼客人,她终于明白悦姨为何那样说。事后,悦姨仍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告诉她,从今日起她可以滚出倚笑楼了,爱上哪上哪,若是以后再想回倚笑楼待着,要么就做倚笑楼的姑娘,要么就跟那些嫖客一样,付银子。总之,再象这五年里在这白吃白喝白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为了防止她在外饿死,悦姨总会时不时的交给她一些任务,比如今日她的某个恩客想要什么奇珍异宝,会让她去弄,明日她的另一个恩客家中丢了一只狗,会让她去找,后日她的又一恩客怀疑自己的妻子不守妇道,会让她要去捉奸……

除了这些之外,还会让她选择杀人或越货,所以她不是个好人。

不知道为何,无论漂得再远,在自己最累的时候,她总是会带着足够的银两,回到倚笑楼,守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悦姨与不同男人打情骂俏。

悦姨与娘不同,关于天一族的一切,只要她问,悦姨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而不像娘,所有有关天一族的事情她只会埋藏在心里,宁可默默地守着它到死。

悦姨总会鄙夷地说,天一族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是邪恶的,心是邪恶的,武功是邪恶的,人更邪恶。

不知为何,天一族人新生的男婴总是比女婴少,以至后来,在天一族人的眼里,男人是神赐给他们的,是尊贵的,而女人看来就是一种多余的动物,仅仅只是延续下一代的工具。但血脉的相延,仅靠男人是远远不可能的,女人便成为了延续下一代的圣品,而圣女便是献给族长孕育下一任族长圣品中的圣品。

每一个宗族培育自己的女儿都有自己的一套作风与方式,要想将自己的女儿培育成天一族的新一任圣女,各大宗族可以说是花尽了心血,因为成为圣女的女儿便是该宗族最大的荣耀,亦是全天一族的骄傲,生养圣女的那一族宗氏族人在族内也将会受到众族人的尊敬。

要成为天一族的圣女不仅要邪恶,还要自私,残忍,只有将参与争夺圣女一位的所有对手全部击败,赢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圣女,但往往也是最后活的那个人。在天一族人的眼里,只有最强的女人孕育出族长的继承人也是最强的,才能领导天一族变得更为强大。

悦姨说的没错,天一族的人是邪恶的,一方面鄙夷着女人,一方面又培育着女人。

她会问悦姨,悦姨所用的方式是否是以培育圣女的方式在培育她,悦姨总是媚眼如丝,笑而不答。

记忆中的悦姨总是笑眼盈盈,当某一日,悦姨一脸沉重地告诉她,要她去追查一本武功秘笈的下落,而那本秘笈便是族中至宝――天一圣经,以悦姨的说法,那是本邪恶的“圣经”,里面记载的也是天一族最邪恶的武功。

至于缘由,便是那木矅使者。

当圣女不再冰清玉洁,这便是对全族莫大的污辱。长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她未能了解那一对痴情男女缠绵悱恻的情事,只是依稀知道木矅使者受到族规惩罚之后,被逐出了天一族,他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惩罚,悦姨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圣女依族规,被挑断了全身的筋脉,接受了血刑,直至全身的血流干流尽,才能洗清一身的罪孽。

她又问悦姨,何以让她去找回那本天一圣经?悦姨依旧是笑而不答。在她临行之前,悦姨笑着告诉她,等她拿到圣经回来,自有答案。

于是她来了,追到了信阳,追到了蓝府。可笑的是在这里,遇上了近十八年没有见过的那个该叫一声“父亲”的男人,再度忍不住自嘲。

“在笑什么?笑得这样伤感?”向昕敲了半天的门,没见着美仁回应便试推了一下门,门并未锁上,便私自进了屋。一进屋内,便见美仁半躺在床上,两眼愣愣地盯着一旁的屏风,脸上满是自嘲的哀伤神情。

“呃?”美仁怔怔地回过神,望着立在床沿向昕,浅浅一笑,道:“昕大哥,忙完了?”

“嗯,方才听蓝夫人说你差点晕倒了,眼下觉得舒服些了吗?”向昕很自然地坐在床沿,以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不似清晨那会高热,便放心了些。

面对向昕温柔的举动,美仁的心狂烈地跳动着,一紧一缩。

向昕望着眼前目光痴痴,一言不发的美仁,又开始紧张起来,双手不知不觉中扶上了美仁的双肩,轻轻叫唤:“美仁,你怎么了?”

美仁?他这是第一次这样叫她。

其实她好想说她不叫向美仁。

天一族的人,是男儿都随父姓,而女儿多随母姓。娘亲是怡家的女儿,名唤怡惜,所以她随母姓,很自然地也是怡家的女儿,本名叫怡符衣,这才是她的真名。“向美仁”这个名字,是第一次见到向昕随意起的,其实她已经告诉过他她是个女人,她的本意就是想让别人知道她是个美人,无奈向昕偏偏姓向,因而听起来便是像美人。

向美仁,像美人,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愚弄人,而且好傻。“扑哧”一声,美仁竟然忍不住地笑出声。向昕一脸莫明地盯着她。

微掀了如扇的睫毛,美仁咧嘴大笑,过了好一会,方道:“昕大哥,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听见你唤我美仁,觉得有些怪异罢了。”

“怪异?”向昕扬了扬眉,不明所以。

美仁莞尔:“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向美仁这个名字真的好傻,昕大哥,你觉得呢?”

“挺好的,很适合你。何以会这么问?”向昕松了抚在美仁肩上的双手,轻轻一笑。那张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美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紧张,真的很奇怪,难道今日真的是热昏了头?

一时间,她不知所措,慌张地垂下眼帘,过了会方抬眸岔开话题:“昕大哥,今夜你还会留宿蓝府吗?”

轻皱了皱眉,向昕便忆起昨夜夜探明静堂一事,昨夜得以进了那明静堂,仔细查探了一番,并无异样,与正常祭祀的祠堂无异。在自己要放弃的时候,却发生让他意想不到又是期盼了已久的事,那凶手出现了。

此人功夫极为怪异,但与他过了没几招,右肩便中了他一剑,仓惶地逃走了。依他的经验判断,此人是个武功修为极高的高手,之前应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他伤到。

最奇特的是,追踪那凶手到海棠苑,他竟然凭空消失了。海棠苑是蓝夫人的居处,向昕虽有再大疑惑,但也不便深探。

以多年查案的敏锐嗅觉,自明静堂交手开始,向昕便留意到了空气中时有时无的一种淡淡的幽香,那是种女人才会用的脂粉香味,而这种香味若他没记错,那蓝夫人身上所散的便是这种脂粉香……

今日佯装离开蓝府,便是与几位兄弟在附近守侯了多时。美仁教训了那个心术不正的丫头,之后去了明公子的屋子,再到回房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但见那蓝夫人与其嬷嬷端了一盅什么吃的东西,出现在美仁的面前,他的整个心便悬了起来。

所幸,美仁因身体不适失手打翻了那盅什么燕窝。虽不能确定那盅燕窝是否有问题,但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很快的,神色便恢复了自然,向昕笑道:“当然不会。”

不会?美仁以为向昕为了查案会找借口留下。

“也对,昕大哥毕竟有公事在身。”

“美仁,你就在这安心的养病,不必想的太多。”猜测美仁又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向昕安慰着,尔后又一脸认真地道:“我想,再过个两三天,你的病差不多也全愈了,我手中的事也解决的差不多。我会单独帮你找个住处,这样你也不用流浪街头。”

“嗯?”美仁疑惑地望着向昕,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向昕诚恳道:“反正你无处可居,与其四处流浪,不如留在信阳,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你,将来你想要考功名,大哥都可以帮你。”

闻言,美仁愕然。如今她假装的是一个身世可怜,只得靠四处行乞为生的小乞丐,她真的没有料到向昕会说出这样的话。

悦姨说,天下男儿皆薄幸。男人的话,不可信。

美仁轻点了点头,应道:“一切听大哥的。唔……”蓦地,胸口处开始纠痛起来,美仁以手轻揉胸口,越触越痛。不是说嗜心花毒一开始发作只会骚痒而已,为何她现在觉得心口处好痛?

“你怎么了?”发觉美仁的异样,向昕连忙抚住美仁,急道:“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有些闷得慌而已。”美仁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回应。

“过来,我帮你揉。”向昕轻轻扳过她的身子。

“不要!”美仁紧张地尖叫出声,并且用力地挥开向昕的握住自己双肩的双手,以手护着胸前的衣襟。

被这一声尖叫惊住,向昕微怔了怔,尴尬地望了眼自己被挥开的手,又望了望脸色大变神情慌张的美仁。这样的侧面,粉腮红润,皓齿星眸,只有女儿家才会在娇羞时以贝齿轻咬红唇的小动作,何以曾经他会以为那是一张男孩子的脸?

半响,向昕才鼓起勇气,动了动喉咙,挤出一句话:“你……是女儿身?”

“我不是!”美仁想都未曾想很快地回道,但却未看他,垂着眼帘,紧皱着眉头。

“不是就看着我。”向昕的声音徒然提高了。

豁出去了,美仁猛地扬起脸,瞪大了一双黑眸,直直地望进了向昕的眼里,他一双亮眸格外绚烂,流转的眼波中闪过丝丝荧荧的亮光,渐渐地,他的嘴角处浮现一抹奇特的笑容,那笑容竟出奇的温柔。

未久,向昕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柔声道:“好。你好好休息,过两日,你身体好些了,我便会来接你。”说完,未再看美仁一眼,便起身离开了屋子,脚下的步调明显轻快了些许。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美仁深深地闭了闭眼,沮丧地将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最近,她是怎么了,自从她自称自己是向美仁之后,便不像以前的怡符衣了。

缓缓地解开自己的衣襟,胸口上赫然现出了一朵淡淡的红色花状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揭示了美仁的真实姓名:怡符衣,年龄:十八岁,婚姻状况:未婚,身高:很矮,三围:全是平的......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啦,那个向昕不是恋童癖,美仁是个大姑娘,此人是个骗子,装小孩的,切记不要上当。在寻爱里我让木木练了那种功,这里也选择让美仁练了,等待她的破茧成蝶^^

今天又rp暴发一次......

第十五章木矅使者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自向昕走后,美仁一直尚未有所动作,倚在床沿,脑子里乱乱的一片,直至蓝希凌带着青红端着晚膳进来,才将她从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烦乱情绪中拉回。

“美仁,吃点东西,听二娘说了。”蓝希凌很热心的将食膳端至床前。

“劳烦姐姐了,不用了,美仁起来用膳。”望着眼前丰富的菜肴,美仁咽了咽口水,真的很饿,好像除了清晨吃了些清粥,之后就没再进食了。

美仁正犹豫着这饭菜中是否有毒,蓝希凌便主动帮她夹了些菜。

吃饭皇帝大。

反正已经中了嗜心花毒,再多中一种也无所谓,最多事后再想法子解毒。

死就死吧。

美仁在心中跟自己赌,这饭菜里不曾下毒也不曾下药。顾不了这食物是否有毒,美仁坐在桌旁,狼吞虎咽地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

思虑到稍后夜深人静好行动,美仁仍以身体不适先睡下了,迅速打发了蓝希凌与其婢女青红。

静待片刻,正当准备着出去一探那明静堂,这时有人轻敲了几下门。

“谁?”美仁出声。

这么晚了,又会是谁?

屋外之人,并未应答,继续轻敲着门。

美仁心下顿觉疑惑,戒备有所提高,迅速闪到门侧摆放的一盆盆栽旁,执起一粒花盆中的碎石,击开了那门梢,接着,便听“碰”的一声,那门被来人大力地推开了。

那人直直地迈进屋内,屋外的月光直射在那人的背后,美仁看清了来人的衣着之后,心中猛地一惊,竟是那蓝夫人。正疑惑着,那蓝夫人倏地突然转身,“哐”的一声将那门合上,阴冷的目光直射门侧的美仁,一步步向她逼来。

捉了那么多小孩用来修炼邪恶武功的竟会是蓝夫人,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天一族的人?

只不过闪了下神,只见那蓝夫人一掌向她劈来,幸好美仁眼明手快,机灵地躲过了那一掌,但她身旁的盆栽却未能幸免,“轰”的一声,应掌而碎塌。

美仁正了正身,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天一圣经在哪?”

那蓝夫人并未应她的话,右手五指微弯,直向美仁的重穴抓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这种笑此时浮现在她的脸上,更显了气氛的诡异。在离近的那一刹,美仁注意到她的神情异样,目光空洞而森冷,与之前根本是判若两人,透过那双眼,这时的她仿佛就象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没有灵魂?聚然间,美仁惊愕,“驱魂术”三个字惊现于的脑海中。

悦姨说过,那木矅使者都桓擅长于驱魂术,而施展这种邪术最重要的是被施者心中有极强的怨恨,这样施术者方能有机可趁,施以驱魂术,去操控他去做任何事。

想知道这蓝夫人是否有中驱魂术,美仁向一旁侧弯,避开蓝夫人的那一爪,迅速闪至她的身后,以指在她颈后的风池穴轻触,食指腹下所触到凸起金属硬物,让美仁深蹙起了眉头,那是用来封穴的银针针尾。

果真是驱魂术,不必再探查那百会穴与风门穴了。

蓝夫人徒然回转身,美仁始料未始,右肋之上被她拍上一掌。美仁闷哼一声,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揉了揉微疼的胸口,轻啐一口。

该死的女人,若不是怕驱魂术伤了她,她铁定一掌拍晕了她。一定要想法子,引出那个施术者。

蓦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美仁听得出来,那是向昕的脚步声,果然他是守在了这里。

这时,那蓝夫人的五指已经袭向美仁的咽喉。或许这个蓝夫人留给向昕对付,她才有机会去引那个施术者。转念,便一动不动,抵在了那桌上,呼吸一窒,蓝夫人的五指已掐住了她的喉咙。

这个死女人,怨念极深,怨毒的目光直逼视她。

渐渐地,蓝夫人手指力道逐渐收紧,目光森冷地看着美仁隐藏在假笑下的焦虑神情。

眼下,美仁小嘴微张,勉强动了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咕喃声,根本无法开口说话。该死的,向昕怎么还不进屋,若他再不进来,当真就要被这个女人给掐死了。

要命,这次玩得太过了,要是把小命给玩丢了,那真是糗大了,悦姨一定会笑死她的。

死木头,死向昕。

正咒着,那道屋门被人猛地给踹开了。

“美仁。”向昕一见着美仁被那蓝夫人死死地掐住脖子按在桌上,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出掌便向那蓝夫人袭去。

蓦地,那蓝夫人松了手,阴着脸,反手便向向昕攻去,每一招都阴狠毒辣。

“咳咳咳……”终于可以呼吸到丰裕而新鲜的空气,美仁摸了摸自己被掐地生疼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目光瞥向一旁交手的二人。

向昕一掌正中了那蓝夫人胸口,只见那蓝夫人连连退了数步,“碰”的一声,抵在了那雕花木门上,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鲜血,目光呆滞地倚在那门上一动不动。从那蓝夫人的招式看来,笨拙不堪,显然这蓝夫人没有什么功夫底子,完全是被人操控,以发挥体内提升的硬气极至相拼而已,经不起久战,若向昕以为她是凶手便糟了。

隔空传来了异样的声音,似笛音非笛音。蓦地,那蓝夫人又动了,转身逃出了屋子。

向昕又心系美仁,又不想放走那凶手。美仁见了,遂道:“昕大哥,我没事,你只管去追她,但莫要伤了她。”

轻点下头,向昕便冲出屋子,很快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美仁便也冲出了屋子,直奔那明静堂。

整个蓝府,静得出奇。

今夜这蓝府能有这么安静,想来那木矅使者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越过柳丝苑的时候,守着蓝家三夫人的两个丫头竟斜躺在门旁,看来那木矅使者是要那疯了的三夫人在今夜不能坏事而做了什么手脚。美仁顾不了别人生死,此时此刻,她只关心她要如何拿到天一圣经。几个纵跃,已然立于明静堂前。

今夜向昕出手,这蓝家便会鸡飞狗跳,这上了封条完好的檀香木门,再完好的待下去,便是对不住她十七八年来的所学了。沉思半晌,右手翻转,一掌便将那门给震开了。

刚迈进那扇精致的红木雕花门,尚未来得及适应,只听“嗤”的一声,左前方一道亮光闪过,接着,一对烛台亮起。“碰”的一声,身后的门合上了。

透过火光,美仁瞧见了那烛台所摆放的位子,是一个祭祀台,上面供了好些个牌位,稍做猜测,应是那蓝家列主列宗的牌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众牌位之前的一个木架上,摆放着一柄翠绿通透的玉器,外型宛如一叶绿叶瓣,想来是那蓝家的所谓“茶神”。

案旁立着一个人,背对着美仁,见了那人的着装,美仁便轻笑开来:“呵呵,你终于舍得现身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却是秀姑。

“秀姑,这么晚了,您不伺候着夫人,却到这蓝家的禁地明静堂,似乎有些奇怪?”美仁满意地笑看着秀姑,但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哧”的一声,之前一对燃着的红烛莫名其妙地熄灭了。窗外,皓月当空,清澈的月光透过窗棂,泻在地面上,让整间明静堂显得更加的静谧。

蓦地,秀姑冷冷地开了口:“小子,你知道吗?你很多事。既然你嫌活得不耐烦,就让我送你去见阎王。”说着,秀姑双手齐推,掌法奇特,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直袭美仁的面门。

美仁身姿敏捷,连避数掌,嘴角仍是噙笑,怪声笑道:“咦?秀姑不应是又聋又哑,反倒这会能开口了,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教教我吧。”

“佩服佩服,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胆色。”“秀姑”收了掌势的,再开口,便是一个很奇怪的男音,让美仁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哈哈哈,值得佩服的人应该是木矅使者,木矅使者能忍别人所不能忍。之前我一直都在想,木矅使者究竟在哪?却万万没想到木矅使者会扮成一个女人,一个又聋又哑年老妇人,这任凭谁也难以想到。木矅使者,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美仁皎白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嘶啦”一声,只见木矅使者都桓一把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露出了一张狰狞而恐怖的脸,让美仁猛地一惊。不,那根不能称之为一张脸,只能说是半张,那右半边脸被伤得毫无一块完整的肌肤,所幸,他的右眼不曾烧伤。

半年前,木矅使者都桓是被处以了火刑。如今,那半张被烧伤的脸已落了焦痂,依稀能看见新长出的淡淡肉皮,映衬着那半张俊美的脸,在这样的月夜看来甚是恐怖。

美仁轻皱眉头,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都桓生硬地开口:“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恐怖?”

深吸了几口气,轻捋了额前几缕碎发,美仁正了正神色,嫣然一笑:“还好,比秀姑那张脸看起来要亲切的多了。”

都桓的脸色微愠,冷道:“好了,废话少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是阴豫?还是宁家的人?”

“都不是。”美仁慢慢地踱着步,倏地顿住,仰起了脸,双手抱胸,扬了扬眉,淡道:“你不用管谁派我来的,我只要拿到天一圣经,就行了。”

“哈哈哈,没想到阴豫竟然派一个小孩来向我讨回那本圣经?”都桓长笑几声。

“非也,非也。小孩难道就不是人吗?往往让人掉以轻心的便是那毫不起眼的弱者。”美仁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倏地,都桓发出的恐怖笑声方止,对美仁厉声问道:“小子,你是哪家的?”

“怡家。”

“哈,怡家?笑话!不可能!你可知道,他们派你来就是让你来送死。若是怡家,那几个老鬼会舍得让你出谷?怕是怡家的女儿吧。”都桓的脸上满是鄙夷的神情。

“木矅使者不愧是木矅使者,眼睛都比别人毒三分。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天一族的人,岂有不知男儿命贵,女儿命贱这个道理?天一族的人什么时候有疼惜过女儿的命了?而男丁本来就单薄的怡家,这种事自然是女儿出马。”美仁的语气中也略带冷嘲,嗤笑:“怡家女儿,怡符衣。”

都桓阴鸷的目光在美仁的面容上来回审视,似要射穿美仁,蓦地,听他问道:“怡惜是你什么人?”

“我娘。”美仁轻应。

沉默半晌,都桓冷冷地道:“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今日我不杀你,回去给阴豫和宁家的人带个口信,想要拿回天一圣经,叫他们别痴心妄想了,这笔账我一定会回去找他们算。”

“都桓大哥,请许我称你一声都桓大哥。何以都桓大哥为了一个女人弄成如今日这副模样?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要依靠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妇人身份过活?何以?”

“小鬼,你懂什么?我与茹儿的情意岂是你一个小鬼能懂的?等我修炼成了天一神功,我一定会回去将茹儿救出,一血前耻。”

美仁扬了扬笑脸,哂道:“天一神功?呵呵呵,不知都桓大哥在修炼时是否有遇着什么阻碍?否则何以会说出这样的痴话?那本圣经在族内安然地待了那么多年,也没见着哪一任族长抑或是圣女抑或是族人有修炼成什么天一神功。明白人自会明白那是一本深不可测的魔书……”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马上就象吸干 那些小孩的血一样也吸干你的血?”都桓厉声喝叱,整张面孔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信。就算你杀了我又能怎样?我能找到这里,他们一样能找到你。到时你认为你还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吗?”美仁轻皱了皱眉头,又一脸惋惜的表情,道:“你可知道,就算你回去了,你的茹儿也不是你的了。”

“你什么意思?”

“身为天一族的人都知道,天一圣经历来是传于当任族长的,然后再由族长交由圣女保管。都桓大哥,若我没猜错,这圣经应是圣女宁茹给你的,是吗?”美仁问道。

都桓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都桓大哥不说话,那就是被我说中了。呵呵,可是,你可知道?自从你逃出谷之后,你的情人是怎么对族长与宁家长老说的?”

都桓仍未应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美仁。

“她说……”美仁明了他的意思,故意顿了顿,见着都桓更为极切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她不是自愿的,她是为情势所逼。”

“你胡说,茹儿绝不会这么说的。”

“我胡说?是都桓大哥太过于幼稚了吧。历来天一族的女人是怎样的女人,需要我一一重述于你听吗?”美仁道。

是的,正如她所说,天一族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擅长的便是欺骗,而现在她也正是在撒谎,事实是圣女宁茹为了坚守她与都桓的爱情,选择了血刑,选择了以死面对。但换句话说,圣女是背叛爱情还是坚守爱情,那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事。对她来说,无论以什么方法,只要拿到圣经才是真理,或许她是卑鄙了点,但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教训说明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不卑鄙是成不了大事的,因而卑鄙有理。

果然,都桓慌了神:“你胡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说过她会等我回去的……”

“是吗?怎么我知道的事实却是与都桓大哥的认为恰恰相反。至今我还记忆犹新,族长与圣女可是两情相悦的举行了大婚,那场面可真是瞩目……”

美仁话尚未说完,都桓的一只手便捂住自己的胸口,“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颤着另一只手指着美仁道:“你……你胡说……”

这时,美仁的耳朵微动了动,远远地,便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勾了勾唇,心念:向昕的速度还真是快,眼神往那门处轻轻一瞥,却稍不留神,便被那都桓给扣住咽喉,整个人被拖至那神案前。

美仁并不慌张,依旧是扬着笑脸,戏道:“哥哥,下手轻点,小女子还在发育当中。”

都桓白了她一眼之后,一手扣着美仁的咽喉,一手轻拿起案上的那片玉叶,递给美仁,对她凶道:“拿着,走。”

美仁被都桓押着,两人转到那案台背后,竟是一块大石碑,借着月光,方瞧见那石碑上是一排怪异的是齿口。

“左边数,第四个,插进去。”都恒命令道。

美仁挑了挑眉,便将那片玉叶插进那个齿口,只见面前的两块石板动了,露出了一个石阶通向地底,深不见底。

“把这个再放回去。”

美仁按照都桓的指示将那片玉叶放回了木架之上,又被他押到了那石阶入口处。这时,蓝德宗的声音在明静堂外响起。

“下去。”都桓对她低声喝叱,扣着她的咽喉,押着她下了那石阶。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更新了。

今天想说一个事,本文的故事原本是定于北宋宋真宗那个时代。

从周六晚上到之前,我都一直在看宋史有关的资料,我发现我后悔了,我怎么可能选了这个朝代做为北景,个个都是英勇的人,个个都是忠臣。

想写宋辽战乱,选择了宋朝,于是我翻,赵光义,那个有杨业,不行,好了杨业死了,我再翻,宋真宗赵桓当皇帝,那个还有杨业的儿子杨家将,还有寇准当宰相,放弃,好,我再翻,算了不写宋辽,我写西夏行了吧,结果那个赵祯有包拯,好我忍,再翻,我写不写西夏,我写金国完颜家总行吧,omg,又是岳飞,杀了我吧,早知道我选明朝的,为什么宋朝全是如此伟大的人......

经过两天来的宋史折磨,所以我打算胡绉了,请大家不要当成历史来看,相信我,那是绝对错误的,

如果不小心看有杨家将,请大家一律无视无视再无视......

发誓以后不写历史背景鸟555555555555555555

第十六章明静堂内

冲出美仁所住的客房,向昕一直追着那蓝夫人到了中院的莲花池,那蓝夫人便直直地一头栽进那莲花池中。“哗”地溅起老高一阵水花,水面上,蓝夫人的衣摆随波漂浮。这时,守卫多时的马安亮和张、李等几名捕快从前院纷纷赶至。

“老大,要不要我们下去,捞她上来。”马安亮道。

“不用,去请蓝老爷。”向昕深锁着眉头,对着那正要去请蓝老爷的马安亮又道:“等下,我让你们带来的绳子呢?给我。”

“这。”

“去请蓝老爷。”向昕吩咐着,接过那十余米的粗麻绳,轻轻挥甩了几下,只见那麻绳强而有韧劲,直击那水面,穿过水层,瞬眼之间,那蓝夫人便被甩上了池岸。

看得张、李两名捕快心中暗暗直叫好身手。

那蓝夫人自被捞回上岸,却是一动不动,经向昕小心翼翼地探其鼻息之后,确认她只是昏迷。

未久,蓝德宗与第四房、五房夫人领着几名下人很快地出现了。

蓝德宗见着一身湿衣的二夫人谢小环被以绳索捆着,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恼羞成怒:“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向昕,你带人夜闯我蓝府,还如此对待我妻室,简直是欺人太甚。来人,还不快去给二夫人松绑。

“慢着。贵夫人涉嫌与本县这两个多月,十几起孩童失踪案件,我们必须要带回衙门审讯。”向昕以剑拦住了两名下人,转身对那蓝德宗道:“至于蓝府,蓝老爷,便对不住了,我们也要好好地搜一搜。兄弟们,给我去搜。”

“是。”数名捕快蠢蠢欲动,在老大一声令下,便一个个兴奋地去办事了。

“都给我站住。向昕,你不要太过分,枉老夫我把你奉为上宾,你竟然抓凶手抓到老夫家人的头上。这里是我蓝家,我要去衙门告你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蓝德宗火冒三丈,一旁新纳的两房小妾不停地劝着,抚着其胸口。

冷哼了声,向昕走向蓝德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其眼前抖开,方道:“蓝老爷,虽然今夜的月色不错,可您也得看清楚了,这张是官府的搜查令。”

蓝德宗连看了几眼那盖着红色官印的搜查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很好,我就等着向总捕能给老夫一个很好的解释。”

一心挂记着美仁,向昕交待了事之后,便飞快地往美仁的住处步去。

未料,人已不在。

该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美仁不可能随意向外跑的。命人四处搜查,自己也在二夫人谢小环的屋内仔细地反复搜查了几次,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弄得向昕懊恼地狠捶那桌子。

原本已经睡下的蓝希凌,在听到青红的述说之后,衣裳也顾不得披一件,只着了件中衣,便匆匆赶了过来。明景升穿戴整齐,慢悠悠地出现在众人集聚的地方,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蓝希凌满是不信,于是对向昕提出疑问:“向大哥,二娘怎么可能是害那些小孩失踪的凶手?你是不是弄错了……”

“是我亲眼见着她双手掐着美仁的脖子,难道是我眼花?我一路追着她到了中院的莲花池,众人都瞧见了,难道是我追错了人?”向昕一脸不悦,冰冷冷地回着,满脑子里想着究竟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娘不可能是凶手。”蓝希群大声地冲着向昕吼着。

“不是凶手?不是凶手,她三更半夜地不睡觉跑到美仁房里做什么?若是谈心,需要以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命地按在桌子上?若我进去晚一步,美仁便一命归天了。”向昕以唇反讥。

蓝德宗沉声道:“群儿,去守着你娘,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伤着你娘。凌儿,你看看你一个女儿家还知羞不知羞,穿成什么样,给我回房去。

蓝希群心不干情不愿地离开了,但蓝希凌却仍是守在一旁,咬着樱唇立在那一动不动。

一直静观的明景升,此时也不禁皱起眉头,那小孩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自他来到蓝家之后,会搅出这么多事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蓝府也搜过了,所有人也问话了,美仁依旧不见踪影。

她究竟上了哪去了?那蓝夫人是他一直跟着的,想要杀她的人,如今已经捉到,为何她还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会失踪?除非……除非那蓝夫人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是啊,他怎么给忘了,与他交手的是一位高手,但绝非是那蓝夫人,虽然有着同样的香气,但也可能是凶手用以迷惑他的。

“还有什么地方没搜到的?”向昕突然大声地对马安亮问道。

马安亮回道:“后院的明静堂。”

哼,明静堂,又是明静堂。今日若不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他向昕便对天起誓永不当捕快。

“为何不搜?”向昕怒问。

“蓝老爷不允,那是蓝家祭祀的圣地。”

“不允?不允也得搜!走!”

向昕领着众捕快快步走向那后院的明静堂,蓝德宗正与两个捕头激烈地争吵着,口口声声说是他们揭了那封条,破坏了他蓝家的祖训,扬言要整死他们,而两个捕头却声称不曾动手,争吵的声音彻响着整个蓝府后院上空。

蓝德宗一见向昕带着人过来,便指着向昕的鼻子怒道:“向昕,事情别做得太过火了,即便是魏大人亲自出面也须让老夫几分薄面。”

“蓝老爷,这两个多月来,信阳县附近失踪的孩子还少吗?蓝夫人已经让向某当场捉住,但美仁仍是不见踪影,这事又如何说?”

“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小环当下还在昏迷当中,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夫尚不清楚,不可能只凭你一面之词便认定小环是凶手。你那侄儿说不定是胆小怕了,许是躲在何处等着你去找他也有可能。”蓝德宗强忍着怒气。

“既然您认定令夫人是无辜的,那向某更应该搜一搜这里。”向昕坚持。

“向昕,我警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堂堂蓝家在这信阳县内是有头有脸的,你们别太欺人太甚了。”蓝德宗怒道。

“爹……”蓝希凌两面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给我走开,你的账我还没和你算。”蓝德宗一把推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顿时,蓝希凌的眼眸里噙满了泪水,虽想离开,但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委屈地背过身去,偷偷地将眼泪抹去。

“何以您一直刻意地拦着不让搜?莫非这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那十几条人命全数都葬在这祠堂内?”向昕反讥。

蓝德宗多番审视了向昕,许久,冷冷地开口道:“好,向昕,今日老夫就让你搜,但你可听清楚了,你今日弄得我蓝府颜面无存,若是待会进了这祠堂,搜不到你要的人或是什么证据,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谦让。”向昕下令:“进去搜。”

若大个祠堂,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人,变得拥挤不堪。烛台被重新点亮,整个祠堂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一眼张望过去,除了那摆放着蓝家列主列宗的牌位和象征着茶神神位玉叶的神案之外,便什么都没有。

“向总捕,你可看清了。我能理解你们近日来为了那十几宗孩童失踪的案子费了不少神,但也不能冤枉我蓝府,冤枉老夫的妻室。”蓝德宗的声音一阶比一阶高。

向昕睇望了那蓝德宗一眼,并未答话,转首对马安亮几人吩咐:“敲敲有没有什么暗格或机关,给我查仔细了。”

“哼,老夫既然允许你们进来,那就搜吧。”蓝德宗甩了甩衣袖退居一旁。

一行人趴在墙上,地上细细地查探,每一块墙砖,地砖均仔细的敲着。又半个时辰过去,搜寻了一圈,甚至连那列祖列宗的牌位,在蓝德宗阴黑的脸庞下,都仔细地盘看过了,仍然一无所获。

眉头深蹙,向昕一颗心宛如被巨石压住一般,若是那凶手正如他所猜测并非那蓝夫人,而另有其人,他才更为担心。

美仁她究竟上哪里去了?她绝不可能是因为害怕而躲起来了,绝不可能。

她到底在哪?!

“向昕向总捕,若是再搜不到,就请给老夫滚出去。滚出这里,这笔账,老夫会慢慢地和你算。”蓝德宗厉声道。

“慢。”向昕不死心。

经过两个多月的追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昨夜与那人在这里交手,绝非是他在做梦,今夜美仁出意外到眼下的失踪也绝非是偶然。他对美仁的承诺,即便美仁是睡着的,那也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对着那满脸黑气的蓝德宗,向昕坚持:“失礼了。”

顾不得蓝德宗的怒吼,向昕已然立于那神案前,一掌下去,将神案上的灵位全数拍起,眨眼之间,数个灵位又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原位,纹丝不动的只有那片玉叶。

当向昕的手刚欲触碰,蓝德宗便叫了开来:“你给我住手。”

没理会蓝德宗,向昕很轻易的便拿起了那个玉叶,却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让向昕失望了。神案的背后除了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布满了凌乱的齿口,却并无异样。询问了那蓝德宗,得到的答复是这块碑乃他们祖辈用来晒茶的残石,摸索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明景升一直双手抱胸,默默地立在明静堂门之处静观着事情的进展,见着向昕毫无收获,与蓝德宗却僵在了那一动不动,不禁深吐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

倏地,在那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一个异样的光芒刺入他的眼眸之中。定睛一看,却见着门砍的缝隙里嵌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好奇地弯下身,他捡起了那个白色的东西,竟是一粒珍珠。

这不是一颗寻常的珍珠,这是一颗在不久之前他才见过的珍珠,一颗极为珍贵的南海珍珠。

捏着这颗珍珠,他回首望了望这间屋子,不禁深皱眉头。不论是被人绑来,还是自己走来,那个让人头痛又麻烦的小子一定有来过这里,否则这颗珍珠不会这么平白的落在这里,何以那向昕执意说这里有问题?还有那小子能以一粒珍珠击碎他的碗,武功定当不弱,而能让他丢了这南海珍珠的人武功只会在他在之上?

他望了望蓝叔,虽是满脸怒气,比起之前向昕要搜祠堂时的神情要理直气壮很多。沉思了片刻,他又看了眼蓝叔,心中判定蓝叔应该是撒了谎。这间屋子一定有暗阁或是密室,而那个地方却是蓝叔不愿示人的秘密地方,或许也是他要找的东西所藏之处。

虽说他不会喝下那碗药,但那小子以珍珠击碎了那碗药,定是知晓那药中有毒,算是想要救自己一命,即便是嘴巴上得理不饶人。那小子之前看似十分心疼这南海珍珠,而如今这珍珠却丢在这里,想来正如向昕所说,他是出了意外。

捏着手中的珍珠,明景升的心中有了决定。

自美仁失踪的那一刻起,向昕已经失出了平时的冷静。他不会放弃的,这里查不到,还有那蓝夫人,他一定会问出个所以然来。

向昕再度扫视了四周,最终攥紧着拳头,不甘心地咬着牙,低声道:“走。”

从明景升身边擦过的那一刹,一个细微的声音传进了向昕的耳中:“这间屋子尚有问题。”

这声音小到也只有向昕一人听见而已,向昕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身注视着身后的明景升,而他则是满脸微笑着对着自己,并不似曾开过口。

向昕深吸了一口气,再度转首扫视了四周,又开口对那几名捕快道:“最后一次,给我搜仔细了。”

作者有话要说:逼死,终于更了,两天一更狂累,眼睛要成斗鸡了。

美仁练了快十年的功了,快了,要成大人了,那个一下子冒两个馒头出来有点恐怖,这个问题偶也想过,至于这个功是什么样的不讨论,讨论的我会崩溃的。

目前支持景升的同志比较多,请继续哈。

突然想到一个关于取主角名字的问题,我发现我果然bt,在构思本文时,这些人该叫什么名字,

于是我就开是翻手机,咦,有个叫某符衣的,不错,收了,再翻有个叫向昕的不错,收了,再翻有个叫景升的,好有个性的姓和名,居然还有景这个性,收了,剩下来的杂七杂八的人怎么办,于是把客户档调了出来,哦也,原来起名如此简单......

第十七章天一圣经

下了那石阶,不知都恒按动了什么机光,那两块砖头又自动合上了。原以为这里将会是一片漆黑,孰料,甬道的两壁之上点着以动物油脂所制的长明灯。

“走。”都桓仍旧以手锁住美仁的咽喉。

“大哥,都说了要手下留情的嘛。”美仁依然嘻皮笑脸。

甬道不是很长,尽头是一间密室,意料之外,美仁未曾想到这明静堂的玄机竟是这下面暗藏了一个宽敞的密室。

这间密室,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却整齐的排列着几口木质的大箱子。美仁想努力地张望几眼,无奈脖子却被那都桓死死地卡住。

蓦地,某处异样灿烂夺目的光芒吸引了美仁的目光,在密室的最右侧摆放着一口敞开的箱子里竟堆满了金银珠宝。

哇,这蓝德宗还真是有钱,她知道卖茶叶可以很有钱,但没想到原来卖茶叶可以这么有钱,那她可以叫悦姨以后考虑不用开妓院,不用杀人越货,一样可以赚大钱,笑。

最意想不到的事,那箱子旁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画,眈了一眼,美仁忍不住地大笑出声,因为那幅画上是一幅非常香艳刺激的图,这东西当初美仁可是在倚笑楼内天天欣赏,天天观摩,孰料在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能见着这久违的春宫图,真是倍感“亲切”。

美仁大笑出声,道:“意外,真是意外!没想到都大哥有如此特别的嗜好,早知小妹在来此之前一定多备几份‘厚礼’,这样交易起来也方便些。”

“这不是我弄来的。”都桓立即高声的反驳。

不是他,莫非是那蓝德宗?美仁在脑中快速搜寻着什么。突然忆起生辰宴上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看她们对蓝德宗恭敬细心的样子,原以为是蓝希凌的两位姐妹,这么说来应是那蓝德宗的两名小妾了,这样想来,在密室里都要挂春宫图的特殊嗜好应是那好色的蓝德宗了,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美仁不禁又坏坏地笑了笑,都桓看在眼里却显厌恶,松了卡住她咽喉的手,转点了她的穴道。刹那间,美仁便软软地跌落在地,一动不动,所幸身后还能依着一口木箱,否则便是躺在地上了。

蓦地,美仁愕然地死盯着都桓身后的箱子隔档里,竟依着一具尸骸,依就那具尸骸的体型来看,是与美仁身型差不多大小的孩童,但他干瘪枯萎的面容以及空挂在尸身上的衣服,告诉她,那是一具被吸干了的干尸,旁边还躺着一个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小孩,面容十分憔悴削瘦,仿佛大病了一场。

都桓抚着胸口,冷哼一声,见着美仁的眼神瞥向自己的身后,嘴角处便浮现一抹可怕的冷笑,猛地转过身,单掌运功将那小孩很轻易地抓在手中,擒至她的面前,咧着嘴,狂肆地笑着,那张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加扭曲。

那小孩不知在何时突然醒来,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都桓,拼命地放声尖叫,却只能微弱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哈哈哈――”都桓幽黑的双眸在一瞬间变得殷红,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兴奋。

美仁料想不到都桓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整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块铅似的。倏地,只见都桓双掌抓住那小孩,猛地在斜对面坐了下来,转瞬间,便再也听不见那孩子的声音,因为他也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动了动嘴唇,深深地闭了闭眼,美仁用力地咬着红唇。之前早已知道都桓有拿孩子来练功,明白那是多么极其残忍的一门邪功,但再怎样,绝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更为震惊与恶心。

事情还没有结束,都桓露出疯狂的笑意,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从中倒了些粉末,撒在那两具干尸上。美仁知道那是从十余种毒虫毒花中提取的毒液炼制而成的化尸粉,可能是两具干尸的缘故,尸身没有发出那种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的滋滋作响声,升起的淡淡烟雾以及流出的黄水也较少,但仍是有那种又酸又焦的臭气。未久,那两具干尸便化成一滩黄水,衣衫也消逝的无影无踪。

美仁自知自己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最后连尸首都被化了,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抑郁。

喉咙微微动了动,她颤着声开口:“都大哥,把圣经交给我吧,别再练这么邪恶残忍的武功了,找个地方隐居,好好过下半辈子吧。”

倏地,都桓张开殷红的双眸,立起身,阴冷地道:“哼,把圣经交给你?哈哈哈,把圣经交给你?连你都能找到我,何况是他们?”

美仁难以忍受地叫出声:“你已经杀了那么多孩子,究竟要杀多少个孩子才能练成这种邪恶又残忍的邪功?就算他们不找你,官府也都在通缉追查你,向昕已经查到了蓝府,要不了多久,一定能查到秀姑的头上。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再练下去,你一定会走火入魔的。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何况还是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

“你闭嘴!值不值得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若不再练成这武功,怎么去将我的茹儿夺回来?怎么一雪前耻?茹儿,我的茹儿……唔……”都桓又吐了一口鲜血,抚着胸口,以手轻拭嘴角的血迹。

他不明白为何按着这圣经上修炼,吸的小孩精血越多,他便伤得越重。起初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功力明显大增,何以这几日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再这样下去,怕是他能撑下去的时日不多了……昨日与那个该死的捕快交过手,今日伤得更重了,为什么会这样?

望着一脸迷茫的都桓,美仁不禁有些担忧,之前担心他会练到走火入魔,依眼前看来,情况不太乐观。

都桓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跌坐在美仁的身旁,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翻了又翻。蓦地,他将那本美仁找寻已久的天一圣经,递到她的面前,一页一页地翻着给她看,嘴中喃喃地念道:“你看看,这书中记载的有什么我没练到的地方?有什么地方是我练的不对的?”

他疯了?他怎么练得,哪里有练哪里没练,有没有练错,她怎么会知道?美仁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伙已经是练得走火入魔,疯了。

面对眼前自动送上门的天一圣经,美仁不禁激动起来,她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明亮的双眸露着狡黠的神情。

自美仁被点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暗自运功,穿经过穴,周天行走,封印内力,可闭穴,移穴换位,差不多就快要冲开穴道了,眼下就是要安稳住神志有点错乱的都桓:“你等一下,我来帮你看看,你一页一页地翻,嗯,就这样。”

美仁从未想过要看这种邪恶的武功秘笈,但是越往下看去,她的心便越寒。身体终于能动了,她一把夺过那本圣经仔细地翻看,却发现手中的这本圣经只是上卷,难道还有下卷?可悦姨从未和她说过圣经是分上下两卷啊。

快速翻到最终一页,但见上面的记载,美仁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终于明白为何这本圣经只传给本族的圣女。

天一圣经,传女不传男,女子在修炼时一定要保持完璧之身,修炼当中的阻隔会所依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而千变万化,代价便是全身流血汗,痛苦难忍,若是强行修炼会适得其反,而导致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全身流血汗,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可怕武功?

因此,显少有女子能支撑的下去,若是想减轻身上的痛苦,唯一的法子便是与男子交欢,将一身的功力散去。然,与之交欢的男人也将会因此而功力大增,之后此女子便与常人无异,却永不能再修行旁派武功,若要强行扭转,便会不得善终……

原来,族内一直有选圣女的传统,缘由不为其他,而是为了历任族长挑选最优秀的获取绝世武功内力的工具……

难怪娘临终前让她对天起誓,虽然那个誓言她没发完。

最让她惊愕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种邪恶的武功根本就不是男子修炼的,若男子想要强行修行此邪功,唯一的法子便是自宫,但不一定会有所成,同样会适得其反……

必先自宫……

那……那么……木矅使者都桓若想修炼此门武功,也必须先走这一步?难怪她之前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对。

喉咙咕喃着,美仁艰难地抬眸望着神情专注的都桓,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却分不清什么味是什么味,哑着嗓子,对都桓道:“宁茹将这本圣经交给你的时候,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什么意思?”都桓愕然地望着美仁,那双眼眸不知在何时已变回了黑色。

“你……”那句话美仁始终问不出口,遂改口:“这本只是圣经的上卷,圣经的下卷在哪?

忽然间,都桓大喝一声:“我怎么会给看这本圣经的?你何时能动的?你们怡家的女儿果真够狡诈,把圣经还我。”

“都桓大哥,这种邪恶又残忍的武功,你不要再练了,再练下去,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不会对你一忍再忍。别逼我,信不信我马上就吸干你?”

“我此番前来信阳便是要收回这本圣经,既然圣经在手,我是断然不会再让你拿去。若不是为了任务,我一定会毁了它。”美仁收了手,将圣经塞进了怀中。

都桓的眼色又变了,变得比之前更为殷红,似要喷出火来,右手挟着一劲风,直袭美仁左肩的缺盆穴,这一招正是他的绝学“龙水凝天十三式”的拿云式。美仁见招,便灵敏地连连向后退去,无奈身后却是抵住了那几口木箱,心念:他已经走火入魔,若是与他硬拼,最多不会超过五招,必败,那样自己便是死路一条。

掏出怀中的那本圣经,用力地向身侧左方的一口木箱上抛去,迅速地便拔下头上的发簪一掷,将那本圣经稳稳地钉在了那靠墙的一口木箱之上。都桓见着,便急时收了手,转身去取那本圣经。

这时,美仁大声地说道:“当年的木矅使者,可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若是你最深爱的女人宁茹在泉下有知,知道你为了她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她长埋九泉之下的灵魂是永远得不到安息的。”

都桓的手刚触及那支簪子便顿住了,身子猛地一僵,许久,方缓缓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说什么?我说她死了。”美仁高声吼道。

那身影犹如疾风一样,骤然间,都桓已立于美仁的面前,他的眼色又恢复了正常,举手便单手掐住了美仁脖子,颤着声又问:“你……之前不是说她与阴豫成婚了……为何这会又说她死了?”

“之前……是骗你的……”美仁只感觉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深怕他一时激动真的掐死了她。

“你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都桓又加重了力道。

“先放……手……我……才能……说……”美仁又在赌,赌他不会要掐死她。

话音刚毕,都桓真的松了手。

美仁咳了数声,深吸了几口气,道:“她在救出你的当晚,就被处以了血刑,祭祀台上流得到处都是她的血……”其实美仁并未亲眼见到宁茹被处以血刑,只是后来听悦姨说的,不过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挑断筋脉,直至血流尽为止,想必那祭祀台上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你明明知道这是一本邪书,根本不适合男子修炼,却还执意要这么做。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不会愿意见着你这样遭遢自己的。都桓大哥,就让我把这本圣经带走吧,你找个隐蔽的地方隐居吧,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回去之后我自有办法交代……”美仁自顾着说话,一直未见着都桓开口,这时才发觉都桓有些异样。

“唔――噗——”他喷了一大口鲜血,身子便软软地倒向了美仁。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都桓兄弟,本来俺想让你做男人的,可惜我太bt了,你还是做不男不女的人吧,这样比较好。

第一卷故事发展到现在了,那些小孩怎么死的,都出来了,其实偶要说那个这第个一卷的构思来自我一两年前的一个恶梦,当时做梦的情形比这个更为恐怖恶心。我写这个故事已经是美化了很多啊,当时做梦的时候,有抱着干尸睡一觉的情形,然后这个干尸一鼓一鼓最后还能复活说话的,吐,梦里好象就我抱着干尸睡觉的,啊,我bt,pia自己。

当时是想写神鬼之类的灵异来展示我的梦的,除了这个还有好几个,都很恶心,我怎么就能记得这么清楚,回忆虽然痛苦,毕竟是梦。我写了那个类似聊斋的故事写了两万多字,我发现我写不下去了,于是我弃坑了,果然我不适合写那类的,于是我把那个坑弃了,用了其中的故事,来写这个美人,可惜的是最恶心的恶梦估计是无法展现了。

第一卷的爱情是少了一些,会在后面慢慢加感情戏,希望大家能挺下去,挺我这个bt的马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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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干尸..........

第十八章都桓之死

该死的,美仁再次懊恼身型太过于矮小,费力地撑住了都桓倒下的身子,扶他依墙而坐,轻拍了拍他的面颊,方道:“都桓大哥,你还好吧。”

都桓面色煞白,人显得极为虚弱,神色极为痛苦,仍不忘追问:“她真的不在人世了?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美仁心中有些难过,吐了一口气答道:“嗯,没有。我方才说的是真话。”

倏地,都桓嘴角绽放了一抹苦笑,怪异地笑了开来。

“那是� ��咒吗?为何老天要让我们相爱?为何又要选她做圣女?这是诅咒吗?是诅咒吗?难道生为天一族的女人,就不可以有爱?若是动了真情,必是以生命做为代价,这是什么荒谬的言辞?哈哈哈――”都桓口中嘟喃着,笑意极为苦涩。

美仁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悦姨说过,能教的全都教了她,唯一一样没有教她,那便如何爱一个人。悦姨说,她不会,亦无法教她,身为天一族的女人便是不能有爱,否则必以生命作为代价,娘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呵呵呵,我真是个傻子。她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去?阴家的,还有宁家的那些老匹夫,都不是人,都是吃人的恶鬼,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再活下去……哈哈哈……”都桓一直在不停地大笑着,不知不觉中他眼角溢出了泪水。渐渐地,他便闭上了双眼伤心地痛哭起来。

第一次见着一个大男人流泪,美仁霎时手足顿措,难堪地咬着嘴唇。

为了要救心爱的人,而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得知心爱的人早已不在人世,自己不仅残了,就连究竟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而且还被族人追杀,或许是没有比这个更为惨烈的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些过于冷血,本来不打算告诉他宁茹已死这件事的,却为了自保,不想莫明的做了一条冤死魂,她还是说了,或许她是有些卑鄙,但是始终认为卑鄙的有理。她是不太懂怎么安慰一个人,或许让他好好地痛哭一场,他就会好过一些。

站起身,美仁走向那口木箱,拔下那支发簪,取下那本经书,塞进了怀中,将之前散乱的头发顺了顺,挑了几缕发丝重新挽了个髻于头顶。

回过身,都桓已经止了哭声,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美仁走过去,轻声道:“都桓大哥,我还是那句话,好好地活着。”说完,便直了直身子往那甬道迈去。

刚迈数步,美仁便觉得身后有一股劲风跟过来,下意识地想闪躲,但速度不够快,还是被都桓给扣住了右肩。心中惨道:难道这个男人当真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宁茹的死还没能让他清醒?难道她赌错了?

穴道再次被点,让美仁惊愕的是,一股源源不断的内力注进了自己的丹田。未久,都桓便将他全身的功力全数给了她。

美仁震惊,他怎么会好端端地将他全部的功力全给了她?

“唔……”都桓又吐了一口鲜血,跌坐在一旁,仰首对美仁道:“丫头,今日算你命大,虽然你能说会道,鬼点子也比较多,但你要好自为之,他们让你出来寻圣经,便不是什么好差事。茹儿同我说过,圣经确实是分上下两卷,你拿的便是那上卷,下卷早在十八年前就失踪了……”

原来真是这样,原以为拿到这本就可以回倚笑楼交差了,看来还要再到处漂一段日子,难怪悦姨说给她两年的时间,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不愧是只又奸又诈又美艳的母狐狸。

圣经是悦姨叫她来寻的,至于族内的长老是怎么同悦姨说的,便与她无关,至少悦姨不会害她。

“十八年前就失踪了?那你可知下卷在何处?”美仁又开始运功移穴。

“不知道……”都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道:“茹儿之后,新任圣女是哪家的女儿?”

“嗯?新任圣女?”美仁想了想道:“未曾听说。”

基本上,她是不怎么涉足族内的事,亦很少回去,谁当族长,谁当圣女,那些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都不关她的事,只要她活的自在又舒适就好。不过,自接了悦姨的这桩活之后,整个日子就过得不太舒适。

蓦地,都桓轻笑了起来:“各家的人都抢着把自己的最优秀的女儿送去选做圣女,孰不知这背后是多么肮脏的一件事。”

是啊,都桓说得没错,只有被选为圣女之后,才有资格看到这本族内至宝。美仁皱着眉,望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都桓,猜测着他究竟想做什么?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丫头,我时辰不多了。自从修炼了这门武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精神也一日比一日差,一到夜晚,便易变得神志不清,不敢出这密室,生怕自己见人便杀。想来离开天一谷,这世上唯一对我算好的也就是那谢小环,若不是她救了我,就算我活着离开天一谷,却依然无命活下去,只是可惜了她……”都桓的眼眸里呈现出了一丝丝愧疚之意,“咳咳咳,我也自知命不久矣,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能在有生之日可以再见茹儿。呵呵呵,岂知,她已不再人世,我一人拖着这副不男不女的残败之身,亦不想独活在这世上。丫头,若是你能寻着那下卷圣经,记得去天一石念给我听……”

天一石是天一谷中唯一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有情人在天一石下互诉衷情,便能长厢厮守,然后那块巨石对天一族的人来说只是一块废石,相传会去那里许愿的情人们几乎没有。

幽幽地说完,都桓便从怀中再度将之前装有化尸粉的瓷瓶掏了出来。

美仁瞠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忘着眼前手执化尸粉的都桓,急道:“都桓大哥,你、你、你冷静些,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

为何事情会变到这种地步,他莫不是想要自尽。

都桓微抬了抬手,打断了美仁的话:“丫头,虽做不成你的师傅,但我这一身好容易得来的内力却不能白白浪费了,所以将我一身的功力悉数传给你,也算了我一桩心愿。记住,阴豫与宁家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绝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你将圣经将交了回去,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的,以后,你可就真的看造化了,别污了你娘的名号。来时的通道已经不能再出去了,那只是入口,开启出口的机关,在那副春宫图的后面。”

“都桓大哥……”

顿了顿,都桓又道:“找着了,记着一定要去天一石,无法烧给我看,就念给我听。丫头,你多保重。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要去找茹儿了……”说着,他便将那化尸体粉撒在自己的周身,接着,便举起自己的右手,用尽全身所余的力气,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再次踏入明静堂的向昕,并未即刻搜查,而是双手抱胸,目光盯着蓝德宗的脸看,一言不发。

蓝德宗瞟了一眼那神案上的玉叶,便转眸冲着向昕怒道:“三今半夜的,你查了又查,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你手中有官府的搜捕令,我依然可以告你扰民。”

狠瞪了蓝德宗一眼,向昕便往那神案走去,执起那个玉叶仔细琢磨,便听见蓝德宗冲过来对着他又大叫起来:“这是我蓝家祭祀茶神的神器,你竟然如此大不敬,你快放下。你给我放下,听见了没有?”

抬手挡住了蓝德宗欲伸来的胳膊,向昕以眼神示意马安亮几人,很快地,蓝德宗便被他们几个给架住。

“爹,向大哥……”蓝希凌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蓝德宗怒吼道:“向昕,你太过份了,好歹我蓝家在信阳……”

不理会蓝德宗的大嚷大叫,向昕挑了挑眉,继续看着手中的玉叶。突然,脑中闪过什么,他连忙奔向那神案之后,凝视着那块残旧石碑上的齿口,将手中的玉叶竖侧过来,果然,正如他所想。

但碑上那些杂乱的齿口,看似并非那么简单,向昕暗想:不知是否有机关?一个个试下去或许会触动了什么机关。抬眸望了一眼一屋子的人,一个个都似期盼的望着他,这个险不能冒,目光正好扫到蓝德宗,他已微微变了脸色。

微抬了抬眼帘,向昕盯着面色已然变得煞白的蓝德宗,举起那绿叶,意欲将那玉叶插入那第一个齿口。

这时,蓝德宗及时地大声叫了一声:“住手!”

向昕本就没有把那片玉叶钥匙插入那第一个齿口的打算,他只是想逼蓝德宗说实话而已。

冷哼一声,向昕缓缓地起身,走向蓝德宗,冷嗤道:“何以蓝老爷这么紧张?这是什么?”向昕将那块玉叶递在蓝德宗的眼道,又道:“蓝老爷不是说这间祠堂没有暗阁或密室的?那这是什么?真的是你们蓝家祭祀的神器,还是那开启暗阁或密室的钥匙呢?”

蓝德宗始终不开口,额上已经微微湛汗。

“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蓝希凌不明所以地叫道。

“好,既然蓝老爷不愿做,那么我来,马安亮,将所有人都请出去。”向昕开口。

众人很快出了明静堂,唯有那蓝德宗还立在那一动不动。明景升皱着眉头,不免好奇起来,看来真相要水落石出了。

“慢着。”正当向昕大步再度迈向那石碑之后,蓝德宗大喝一声:“让他们都给我滚出去,离开我蓝府。“

微微眯了眯眼,向昕明白蓝德宗是要打开那间密室了,依言挥了挥手,命手下全部退出蓝府。一行人领命离开了蓝府,于大门之外守着。

蓝德宗也将蓝希凌及管家打发出去:“把门带好。”

在明景升正要退出去之时,蓝德宗又开口叫住了他:“景升,你留下。”

一时间,若大个祠堂只剩下了向昕,明景升,蓝德宗三人。

“说吧,蓝老爷,有何难言之瘾。”向昕道。

“的确,这下面是有密室,之所以我不愿示人,确实有难以启口的原因。事到如今,为了证明我蓝家的清白,老夫也不必再遮着藏着。下去可以,但你向昕要答应老夫一件事,只允许你一人随我下去,其他人只得留在上面。你向昕要对天起誓,若下去之后,没有你要找的人或证据,你向昕从此不得留在信阳城内,此生也不得再为捕快,还要从信阳城门一步一叩一直跪拜到我蓝府大门。怎么样?”蓝德宗道。

向昕冷眼望着咄咄逼人的蓝德宗,微抬了抬眉,启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蓝德宗满脸煞气地从向昕的手中夺回那片玉叶,恶狠狠地又道:“我一直极力隐瞒,是因为我蓝家的所有贵重之物全在下面,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家的财物公众于世,那样做无疑是将自己的人头挂在外面。哼!”冷哼着说完,他便走向那石碑之后,将那片玉叶之匙缓缓地插入左上方第四个齿口。

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自然,从未见过一个人在自杀之前也会这么的从容。

美仁虽解了自身的穴道,却僵直着身子立在那一动不动,瞪大了双眸怔怔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都桓死前脸上一直都是带着微笑的,但头顶处不停地往外冒的鲜血,流过那被烧伤的半边脸,显得无比的恐怖诡异。他的尸身很快地便倒在了那些化尸粉末之中,顿时整个尸身变得血肉模糊起来,血水与那粉末相容后嗤嗤作响,很快地,尸体上升起了淡淡的烟雾。最先消失的便是都桓的头,颈项的伤口里不住地往外流出黄水,伤口也越烂越大,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让人眩晕的恶臭。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身体虽能动,却不想动,美仁只有选择闭起双眸,紧紧地攥着拳头,静静地等着都桓的尸体化成一滩黄水。

蓦地,一阵沉闷的青石板砖移动的声音传来,随着便是一阵脚步。美仁猛地睁大双目,心中一阵惶恐,来者是何人?听那脚步声应是三人,这里除了那蓝德宗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当下,她便往身后的木箱缩去,但是仍不及来人快,美仁只有瞪着那甬道口,在见着来人的一刹,不禁激动地动了动唇,是向昕。

甫入密室的向昕,第一眼便见着苦苦找寻了数个时辰的美仁正立于眼前,连忙唤道:“美仁。”

向昕能在短短的时间进入这里,找到她,她很欣慰,但不得不提醒他:“小心!地上有化尸粉!”

这一声叫唤,让三人脸色大变,方注意到地上一滩黄水中还剩下一条腿和一只手,那条腿和那只手仍在慢慢地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望着眼前这副骇人的景象,蓝德宗先是惊愕,口中直嚷着不可能,接着便趴在墙边干呕。

作者有话要说:网断了好久了,终于爬上来更新了,我要说什么的突然忘了。

对了想起来了,美人上首页月榜了,庆祝下,踢走干尸,举马桶庆祝!

谢谢大家支持,不霸王啊,不霸王啊,我努力的爬啊爬!

对落帏说:我今天改了歌了,是仙剑四的回梦游仙二胡独奏版本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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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对阿囡说:看到你来这个坑了,我真的好开心,在寻爱上看到你的话,我都有在下面留言,不过我估计你没看到,寻爱那边停了,要到出版后才能恢复呢,所以我开新坑了。

第十九章报复背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向昕注意着脚下,迅速地奔到美仁的面前。

猛地扑向了向昕的怀里,美仁便依在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大叔,我好怕,你要是不来,美仁只有死在这里了……呜呜呜……”

一直都很冷静的明景升却对那几口箱子异常好奇,忍不住揭开其中一口箱子,密密麻麻地排着几排瓷瓶,他拿起其中一瓶,细看了那瓷瓶,果然是那种东西。

“没事的,没事的。”向昕将美仁紧紧地揽在怀里,生怕她就这么地离开了,所幸,还是让他找到了她,她没事就好,以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梁,安抚她,哄着她。

依在向昕胸前的美仁并非是真哭,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查看出一丝异样而已,以衣袖拭了拭眼角挤出的泪水。唉,难怪悦姨说她不做戏子可惜了,真的,如今流泪已练就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收放自如。

握着手中的瓷瓶,明景升偏首望了望依在墙边干呕的蓝德宗,蹙起了眉头,放下那装着某物的瓷瓶,又看了看相互依偎的叔侄二人,道:“向兄,还是先离开这里,出去再说吧。”

“嗯,”向昕轻应,低首对美仁低语几句,让她先站着别动,他先搜查一下这密室还有其他什么线索,在揭开其中一口箱子,看着满排的瓷瓶,疑惑地拿起,打开,从中倒出些深褐色的药粉,放在鼻下闻了闻,却是无味,便问扶在墙边的蓝德宗:“蓝老爷,这是什么东西?”

蓝德宗的身体总算稍稍回复了适应,强忍着口中的酸味,一见着向昕拿着那药瓶,脸色大变,接着便急道:“快,快放下,这是我蓝家家传的烘焙茶叶的秘方。”

在听了蓝德宗的解释,明景升的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既然是烘焙茶叶的秘方,可否让向某带一瓶回衙门以做备案。”向昕问道。

“笑话,我蓝家的秘方怎么可能让你给带出去。”蓝德宗从向昕的手中一把夺过那装有秘方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板着脸放下狠话:“今日,令贤侄在这里出了事,我蓝德宗自认理亏。之前老夫一直有所隐瞒,便是为了藏在这里的珠宝和我蓝家的这些秘方。秘方一事,没得商量,若向总捕坚持要带走,可以,那便是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时,立在一旁的明景升轻咳了几声,适时地开了口:“向兄,这些烘焙茶叶的秘方,曾听家父提过。令贤侄他已受了惊,最重要的是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里的气味……不太适宜久留。”

蓝德宗捂着鼻口,语气一转,急道:“对对对,赶紧出去,再不出去老夫的命便要去了一半。”

“嗯。”向昕轻应了一下,便将美仁抱起,往来时的甬道走去。

美仁意欲提醒向昕走错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蓝德宗能带向昕进来,亦可带他们出去,她决定等着看蓝德宗怎样去揭那春宫图。

蓝德宗抽了口气,道:“这边出不去,那边……画后面……”

三人齐刷刷地目光,顺着蓝德宗手所指的画的方向望过去,除了美仁,其余两位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皆满脸错愕,顿时羞红了脸。

什么叫画?明明就是一幅春宫图嘛。

不悦地皱了皱眉,向昕以手轻轻地拨回美仁看似好奇的小脑袋,羞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闭上眼睛,乖。”

偏过头,微抬星眸,美仁望着一脸绯红的向昕,这个男人真的好纯真,想笑又不敢笑,唯有强忍着笑意,打算将脸埋进向昕的怀里。巧得是,余光刚好瞥见到同样满脸潮红的明景升,哼,风流鬼生的儿子竟然看到春宫图也会脸红?真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一时间,蓝德宗也颇为尴尬,一步一挪地走向那春宫图,轻轻一拉,那画卷便缩了上去,露出一个方形的凹坑,里面是一个八边形的符石。蓝德宗轻轻转动了一下那个符石,只见另一侧的石墙动了,发出沉重的声音,石门之外,又露出一个长而幽黑的甬道。

四人一前一后,跟着出了那间满室异味的密室,沿着那长长的甬道,很快地便见着点点亮光,不一会便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是鸡鸣时分。

“爹,你们怎么会从这里出来?还有,美仁怎么会藏在这个洞里?”

听见蓝希凌婉转的声音,美仁探出头,发现出口竟是上次跃上假山之后的一个仅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而蓝希凌与仲叔两人正满脸焦虑地守在洞外。当美仁见到仲叔时,才忆起何以上次在山后有碰见他,原来他早已知这里有机关,当时应是防着她才对。

谁都没有接话,一行人直往美仁之前住的房中走去。

半躺在床上,美仁裹着被子,状似因恐惧而不停地发抖,对着坐在床沿的向昕不停地颤着声念道:“秀姑是个吃人狂魔!秀姑是个吃人狂魔!秀姑是个吃人狂魔!”

一屋子的人脸色黯然。

“来人,去请秀姑。”蓝德宗阴沉着脸对下人高声道。

向昕心疼地看着美仁这副模样,唯有轻拍她的手背,哄着她,柔声道:“美仁,现在没事了,不要怕,慢慢说。”

“你追那二夫人出屋之后,没多久秀姑就来了,她是二夫人的贴身婢女,因之前的事我心有余悸,岂料,她进了屋,便打晕了我。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就在那个装着好多箱子的石室。她是个吃人狂魔,她是个疯子,我亲眼看见她正在吸一个小孩的血,她还吃那个小孩的肉,她还说要扒了我的皮,吸干我的血,吃了我。大叔,美仁真的好害怕,呜呜呜……”说着,美仁又挤了几滴眼泪,扑向向昕惊恐地哭起来。

“不可能的,秀姑是又聋又哑,怎么可能会说话,而且还会说出那种话,她平日里待人和蔼可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第一个叫出声的便是蓝希凌。

从向昕怀里抬起头,抖了抖睫毛上的一滴清泪,吸了吸鼻子,美仁又道:“姐姐,美仁没有撒谎,秀姑她既不聋也不哑,她是个疯子、恶鬼。她说她一看见我这么大的孩子就会全身都兴奋,说可以看到我们浑身的血在流动,那种童贞的血香在诱引着她……”

越说,美仁的声音就越大,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倏地,美仁一把抓住向昕的衣袖,颤着声问道:“大叔,这附近是不是曾经有十三个小孩失踪过?是不是?”

望着美仁梨花带泪的模样,向昕伸手抚过她脸颊上还挂着的一行清泪,想为她拭去满心的恐惧,却触手之际,感到心阵阵慌乱,她说的没错,当初会领她进蓝府,目的便是引出那真凶,于是冷静地开口问道:“是的,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不是从未来过信阳城吗?”

“呜呜呜,是她说的,她说要让我成为那第十四个。后来她将吃剩下的小孩尸体先用化尸粉处理了,要打算吃我,幸好我极力反抗,她自己误撞到那未化完的小孩尸体上,我的命才得已保住,呜呜呜,我真的好害怕……”美仁不断地在重复着那密室里所经历的可怕遭遇。

“对不起,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向昕轻搂着不停在哭泣的美仁,不在乎旁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这个做叔叔的是不是表现过于心疼了,“跟我回信阳府,好好地休息一下,待到升堂之时,魏大人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嗯。”美仁轻应。

这时,之前派出找秀姑的一名下人来报,说找遍了全府,也不秀姑的踪影。

向昕抱起美仁,对一旁沉寂了多时的蓝德宗道:“这两个多月来的十三起孩童失踪的案子,到了如今已水落石出。眼下府上找不着秀姑的踪影,与美仁方才所说她已死相吻合。秀姑身为贵夫人的贴身婢女,而向某亲眼目睹贵夫人意图掐死美仁,未遂,但她始终是秀姑的主人,即便不是幕后主使,那也是帮凶。换句话说,蓝老爷也脱不了干系,因此,很抱歉的要对您说,贵夫人我们一定要带走,若您有何不满,待天亮之后,请于公堂之上向信阳城的百姓说明。告辞。”

“慢着。”事实摆在眼前,让蓝德宗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始终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拦住了向昕,终于找着开口说话的机会,他轻咳了一声,盯着美仁问道:“向小兄弟,老夫一直不明白,你一直都在说抓你的人是秀姑,要吃你的人也是秀姑,也是她将你打晕的,若她真的死了,也是死无对证。那她有没有跟你说,究竟是为何贱内意图掐死你?还请向小兄弟道明,以还贱内一个清白。”

姜还是老的辣。

那蓝夫人中了都桓的“驱魂术”,加上之前被向昕所伤,这会就算醒来,多半也与那三夫人一样,是一个痴痴呆呆的疯子。如今都桓已死,唯一能救她让她变回清醒的就只有美仁。整件事来说,她不过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棋子罢了。

如今蓝家被搅得一团乱,蓝夫人这件事上也得找个圆满的解释才行,那她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在心中略作思量,美仁樱唇轻启:“秀姑她……”话刚开了头,便被冲进来的一名丫环给打断了。

“回禀老爷……大事不好了……”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开口。

“有话快说。”蓝德宗怒吼。

“二夫人她……她也疯了。”

“你说什么?!”

“二夫人她一醒来,就哈哈地不停乱笑,一直拉扯着群少爷说……”

“说什么?有话就说快点。”

于是,小丫头语无伦次地回想着二夫人的那些个骇人的疯话:“夫人一醒来,口中不停地嚷着要找秀姑。一见着坐在床沿守着他的群少爷,神志就开始不太对劲,眼神恶狠狠地,之后死命地拉扯着群少爷,使命地打着他,口中还在不停地骂着少爷,说他这个疯流鬼,娶了一个又一个,骂少爷到底要娶多少个才甘心。还说什么,当年人约樱花树下的话都是骗人的吗?还说什么……她杀了那个小孽种,不停地在说,是她杀了他,她就是想要看着少爷和谁谁心痛的样子……”

蓝德宗听不下去了,握紧着拳头,怒叱一声:“住口!住口!给我滚下去!”

蓝希凌瞪了一双黑眸,难以置信地想都没想便冲出了屋子,提着裙摆,往海棠苑奔去。

抱着美仁,向昕冷哼一声,讽道:“看来蓝夫人牵涉的命案可不只一条啊。”

一个晚上,自家竟弄得一死一疯,一个老婆是疯子也就够了,居然还弄了两个老婆是疯子,蓝德宗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顾不上什么,他便快步往海棠苑步去。

“大叔,你放我下来,我能走的。”

在美仁的要求下,向昕放下她改牵着她的手,也同去了海棠苑,不管那蓝夫人是真疯还是假疯,这个她是一定要押回大牢,以待受审。

明景升对美仁的话始终是半信半疑,虽然在那密室里见到这小子第一眼时,他盯着那化尸的惊恐不似装出来的,但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被那个秀姑给抓住,除非那秀姑也是懂武之人。这莫明其妙诡计多端的小子真的是那向昕的侄子?

长舒了一口气,明景升也跟随着他们出了门,没料到前来贺寿也能遇上这种事,或许还是跟过去看看比较好。

蓝家的二夫人确实是疯了,不但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蓝希群给挖伤了,还跑到柳丝苑去找那早已就疯了的三夫人杨青青,她站在那院子里一边大笑着一边骂着,说杨青青是狐狸精,抢了她的男人,所以是要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很快就报在她杨青青的儿子身上,是她谢小环送给蓝希硕吃那些蜜饯的,那些蜜饯都是下了毒的,她就是要杨青青亲眼看着她的孽种是怎么死的,她谢小环不仅要她杨青青的孽种死,还要她杨青青死。

美仁望着面前虽是极度疯狂的谢小环,虽然她神志不清,但她知道她说的话全是真的。中了驱魂术的人若不及时解术,除了神志不清之外,还会将自己埋藏已久的怨气全部爆发出来,眼前的谢小环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一个男人若是变了心,无论怎么样,都难以挽回,而谢小环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

众人望着疯了的谢小环,所想到她为何会三更半夜冲进美仁的房里,要去掐死美仁,理由很简单,还是因为嫉妒,同样的,她也将美仁误当做了是蓝希硕,那么想杀美仁的动机自然解释的很清楚。

然而,事实的真相也只有美仁知道,不过她是不会说的,也不打算给那谢小环解驱魂术,或许她是有些卑鄙,但卑鄙的有理。

做为一个疯子,对谢小环来说,无疑比做一个神志清醒的人要来得幸福一些。

第二十章聚散依依

蓝家二夫人贴身婢女秀姑是吃人狂魔一案,经升堂一审之后,弄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蓝家二夫人,且不论她是否有伤害到美仁,但凭她自招毒害蓝家三少一案,便足以定她的罪,也依法被关进了信阳府的大牢里,三报朝庭,待最终定案。

一夜之间,整个蓝家风云色变。

在老百姓的眼里,他们是不管谁杀人凶手,而是只认蓝家说话,因而将怒气全部迁怒于蓝家,蓝府的大门也因此紧闭了好些天,不敢开门,蓝家的人也只能小心翼翼,足不出户。最严重的是,蓝家经营的“凝浉阁”茶庄遭到了冲砸,被迫停了业,损失惨重。自蓝家祖辈经营茶商近一百年来,是史无前例的事,而这事闹到最后,信阳府出了面,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才调停下来。

蓝德宗也因此气得一病不起,每日哀言忧怨:蓝家的百年基业全毁在了他的手里。

美仁随向昕回到信阳县衙也已过十余日,自从破了这宗案子,魏贞毅的心头总算是落了块大石,对美仁更是客气有佳。

圣经一拿到手,美仁便打算离开信阳县,再去寻找下卷的踪迹,同时,飞鸽传书告知悦姨圣经上卷已到手,希望她能提供一些下卷的线索。但近一个月来,向昕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有些困惑,在等悦姨回复的同时,在信阳也多待了些日子。

每日,向昕与衙内的捕快都很忙,而美仁无聊之时,总会跃上衙门内最高最大的一棵树上,躺在树叉上,晒着透过树叶星星点点的阳光,满足地眯着眼,耐心地等待着信鸽。

“扑扑扑――”

仍是眯着眼,倚在树叉上的美仁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嘴角轻勾,睁开眼,伸手捉过落在一旁树枝上的信鸽,取下字条。打开不过二寸长的字条,在看清字条上的字之后,美仁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紫玉山庄。

以往悦姨吩咐她去完成一件任务,都会写上人名与地点,而这次给她的只有“紫玉山庄”这四个字,这究竟是告诉她天一圣经的下卷是在紫玉山庄,还是指派她去杀紫玉山庄的人?

咬着唇,美仁用力地握起手掌,紧紧地攥着那张字条。

第一次,她不想接任务。

因为她不想去。

向昕进了院子,便见着美仁晃着两条腿躺在树上,仰首轻唤:“美仁。”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忙于公事,无暇照顾她,而她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待在这棵树上。自他知晓她是女儿身之后,便不再与她同床,而是选择与牛勇他们挤一间屋。虽说她曾经一直是过惯了男孩子的生活,目前也只有他一人知晓她是女儿身,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家,看她总是这么爬上爬下,又是这么高的一棵树,向昕总是怕她会出什么意外。每天在她耳朵边唠叨,她总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听闻向昕的叫唤,美仁一惊,惊慌之下,将手中揉成一团乱的字条随手一扔,方应道:“昕大哥,你忙完了?”

面对向昕,美仁不敢轻易凭借轻功或是直接跳下树,而是选择反过身趴在树上,打算慢慢地滑下树。

见了美仁那副笨拙的模样,向昕无奈地直摇了摇头,飞身向上,一把抱住她,两人稳妥地落地。

“谢谢。”美仁轻应。

察觉到美仁不开心,向昕困惑,昨日抱她下树的时候,也没见着她这般不开心,眉心深锁,脸色还有些微微泛白,不停地咬着嘴唇。

“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向昕关心地问道。

美仁扬起俏脸,轻扯了一抹淡笑,应道:“没什么?昕大哥,今日这么早回来,找美仁有事?”

向昕淡淡一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有近日来有些忙,疏于对你的照料了。要不要去市集转转?”

“好。”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美仁始终无法开心起来。那张写有“紫玉山庄”四个字的字条,无疑就是在为难她。

她不想去,不想在完成任务的期间,每天面对那个始乱终弃的伪君子。那八年里,她每日面对的都是郁郁寡欢的娘亲,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选择这样的男人做爹。

若她直接拒绝了悦姨,悦姨一定不会生气,反而是会笑得花枝乱颤,会笑自己无能,会笑自己并不是真的恨明经堂,而是太过于在乎他这个爹了。不,不是的,不是这样,为何什么事到了悦姨的口中就变得理所当然……

“这位小兄弟,是要买胭脂水粉送人吗?”一个突兀的男音响起。

“啊?!”

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美仁被这一声唤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正立于一个卖杂货的小贩跟前,手中正捏着一盒姑娘家用的胭脂。惊觉与自己的装扮着实不� �,慌乱地松了手,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

抬眸之际,正好撞上向昕一脸若有意味地探究。

向昕轻笑出声:“喜欢就买好了。”

唉,美仁深叹一口气,不停地在心中懊恼,念着自己不能想事情,一想事情,就过于沉浸。

“买回去你搽?”美仁挑了挑眉,戏谑。

“啊?”向昕听闻,一时间愣住了。

见向昕那副呆样,美仁翻了翻白眼,尔后不禁又轻笑出声,果然是根木头。虽然死命地在他面前不承认自己是女儿身,这根木头倒也实趣,自那次之后都未曾再提及过。

又看了他一眼,便径直地往前方走去。

一直没有听到那根木头的声音,美仁顿觉奇怪,转身却见他从那卖胭脂水粉的小贩处一路小跑过来。

待人到跟前,美仁开口道:“昕大哥,我饿了,请我去福忆祥吃一顿好吃的吧。”

向昕想都没想便应了美仁。

福忆祥是信阳县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楼。进了福忆祥,美仁与向昕选择了二楼拐角处临窗的位置。未久,店小二便上了几道招牌菜。

向昕一直为美仁夹菜,话不多。同样的,美仁也只是默默地吃着菜。

吃到一半,美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向昕道:“昕大哥,明日我便打算离开信阳县。”

正欲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向昕惊愕地抬眸看着一脸平静的美仁,缓缓地,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凝视着她,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问:“要去哪里?”

“紫玉山庄。”美仁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起伏。

向昕微愣,未待他开口,美仁接着又说:“明经堂是我爹,我是他的……私生女。之所以我会来到信阳县,是因为知道他会来贺寿,而我是特地来找他的,我是来寻亲的。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因为我在来信阳的路上用光了盘缠,不得不一路行乞而来,而骗你,目的是为想有个住的地方。没想到真的进了蓝府,也找着机会相认了。他让我回紫玉山庄认祖归宗,所以……”见向昕的脸色有些不对,美仁便停住了没再说。

紧抿着唇,向昕一直不语,半晌,方开口接道:“所以,你打算明日动身去紫玉山庄找你爹?”

“嗯。”美仁轻应。

蓦地,向昕的声音变得很大:“好,明日一早,我会安排马车送你上京城。”

怔然,美仁听闻连连摆手,急道:“不用了,昕大哥,真的不用了,我会随……会随……会随我二哥一同上京。”美仁咬着嘴唇,憋了好久,才说了“二哥”两字,而那“二哥”偏偏不凑巧刚好就是与她八字不和的痨病鬼明景升。昨日,她就打听好了,这些天蓝家的事也稍稍冷了些,终于有了个了结,而明景升也准备明天动身回京。

“你二哥?”向昕惊诧地问道。

“嗯,对,就是明景升。”美仁干笑几声应道。

“好。路上有人照顾,我也就放心了。”向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太自然。

“昕大哥,你别难过,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到了京城,我一定会给你报平安的,还有,你想我的话,若是方便,也可以上京城去看我啊,汴京离信阳也不是很远啊。”美仁用筷子轻敲着盘子,对一脸落漠的向昕道。

脸色微窘了窘,向昕的耳朵又憋红了,口吃道:“我……我……哪有象你说得那样……”

“呵呵呵,那好吧,那是我想你,好不好?”美仁揶揄。

这一下,向昕的整张俊脸全变红了,美仁见着,捂着嘴笑个不停。

美仁也弄不明白,为何要告诉向昕自己的行踪,若是按着以往,她会直接在拿到圣经后,想办法直接走人,她可以很卑鄙,很不负责的,因为她一直都认为卑鄙的有理,而这一次却是破天荒了,不但话说的是真假掺半,就连她的行踪也告诉了他。

次日,应美仁的要求,向昕答应她,不去送她出城,却在临行前,交给了她一个布袋,嘱咐她只许出了城才可以看。

在离开衙门,美仁便打开了那个布袋,掏出里面的东西,不禁微微一愣。

竟她昨日错拿在手中的一盒胭脂……

作者有话要说:唉,过了几日原始生活,我终于爬上来了,我美丽的小脸蛋被野风吹得黑黑的。

大大们这个年过的可好,肥了没?我的腰又肥了一圈,55555555555555

偶的神啊,不喜欢过年啊,害人啊......要拼命减肥了......

对随芯逸灵说:嗯啦,暂时不能醒,醒来就gameover了

对云逸说:谢谢你啊,写了这么多字的评,我还能抹把泪说,你加个题目不就是长评了吗?55555,谢谢你,能在过年爬上来看到你写的这么多内心的话,真得比我吃dove还要甜多了,.........

对我是苏素说:你快去写gay,我要看,发文之后,我给你做个卡哇伊的封面。

对所有留言的大大说:谢谢你们的祝福,祝福你们在2008年里,发发发!

第二卷京城风云

天空又飘起了片片雪花,不一会便是漫天飞舞,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舒爽。

粉琢的女娃儿一点也不畏寒,立在洞外,以一双粉白的小手接那片片六角状的雪瓣,盯着它在掌中慢慢化成一滴水珠,开心地甩掉水珠,再重新去接雪瓣,傻笑的声音穿透着整个山洞。

洞内,那白衣男子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到床沿,将药放下,动作轻柔地扶起沉睡中的妻子,揽在怀中,然后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执着小勺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动,慢慢一点一点喂给她。

沉睡中的她根本不会张口,当小勺拿出来时,那棕褐色的药汁都尽数顺着她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流。白衣男子早已做好了准备,迅速地以软布轻拭着她嘴角处的点点药汁。

反反复复,他虽是始终沉着耐心地喂着妻子喝着药,但那药能够喂进她口中的却连一小勺都不到,若是药再这么浪费下去,等了这么多年才好容易等到开花的七色雪莲,便是白费了。

他放下药碗,抱着她,细细地看着她的睡容,那精致无瑕的面容,曾经是多么爱笑的一张面容。

他浅浅一笑:“符衣,这是第二朵莲花了。来吧,把它喝下去。”

又一小勺汤药喂进她的口中,那汤药依旧是顺着她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流。他被迫再次放下药碗,为她再次细心地拭净药汁。深叹了一口气后,他勾了勾唇,口气却变得更为欢愉,戏谑道:“好吧,我知道你在等什么,那就还象上一次喂你喝第一朵莲花那样好了。”

说着,他便喝了一口那汤药,低下头,覆上她的樱唇,慢慢地将含在口中药汁一点一点地送进她的嘴里。同时,双掌抚向她的背后,以源源不断地内力输进她的体内,就这样一口一口,直至整碗药都喂进了她的腹中,唇方依依不舍地离开。

“嘻嘻嘻。”女娃儿立在洞口羞笑着父亲。

白衣男子轻轻地将妻子放下平躺好,偏首望着自己的女儿,轻挑了挑眉,道:“美人,你不冷吗?”

女娃儿拍了拍手上的水滴,一蹦一跳地跑至父亲跟前,撒着娇:“爹,你每天不是逼着美人习字之外,就是让美人去外面捉鸟,可是这雪山上根本就看不见几只鸟嘛,要捉活的话,都要到山那边去。而今日天又下大雪,美人不想出去捉鸟,也不想习字……”

白衣男子眉头舒展,很自然地应道:“那你还有琴棋和画可以练。”

“不要。”女娃儿噘着嘴回道。

“那还有晚膳你可以做。”白衣男子又道。

“爹,你说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爹?若是娘亲醒着,一定不会允许你这样劳役我。”女娃儿嗲声嗲气地叫着抗议。

“若是你娘亲醒着,估计除了我们一家大小的膳食将会全是由你做之外,还包括我们的衣衫你全都得洗了。”白衣男子俊朗的面容满是笑意,以手轻刮了下女儿的俏鼻。

“爹——”女娃儿很快地贴过身倚在他的身上撒娇:“上次在梅树林,那个故事你还没说完,那个和美人名字很象的姐姐后来怎么样了?她真的会去京城那个什么紫玉山庄吗?”

“姐姐?!乱叫!”白衣男子轻捏下女儿的粉颊,佯装怒道:“以她如今的年纪可是能当你的娘。”

“好嘛,好嘛,爹你快接着说啦。”

白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抱起女儿坐在床边,望着沉睡中深爱的妻子,执起她白晳的纤手,握在掌中,方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第一章劫中无间

“嘶——”一阵啼叫,声音划破长空,车被迫停下了。

坐在马车中,一直闭目养神的明景升听着这一声马声嘶叫,眉心微蹙,随着马车的晃动,身体也微微向前倾了倾,始终闭着眼,对着车前驾车的明飞沉声道:“明飞,你驾车的技艺越来越弱了。”

“少主,马儿刚才受了惊吓,这就走。”明飞回头对着帘子后的主子回道。

明飞执着马鞭,刚要挥下去,便被眼前凭空冒出来的人给惊呆住了。

“小哥,下手可不能太重了,否则马儿可又要受惊了。”立在马旁,只能摸着马鬃末梢的美仁巧笑着。

想了很久,她才想通,决定去紫玉山庄,但去了之后,要怎么进入紫玉山庄却是个难题。转思,便想到明经堂临走之前对她所说的话,因而,不得不猛追这个痨病鬼。孰料这家伙跑得还真快,出了信阳城,便没了踪影,逼的她只得使出“飞花逐月”的轻功猛追。一路北上,总算在城外的七里坡给追上了。

既然追上了,当然是要想法子让那跑得飞快的马车给停下,于是,她便以一粒石子,用不大不小的力道击中了那马腹,让马惊而不狂。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直闭着眼的明景升缓缓睁开双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车帘。

“少主,是向总捕的侄子。”明飞回头禀告。

“让他上车。”明景升低声道。

不一会,车帘便被掀开了,微抬了抬眼帘,一张嘻皮笑脸出现在了明景升的眼前。

美仁一双灵动的黑眸扫视了一下车厢内,车尾正中靠内侧钉着一个小方桌,明景升右手撑着额头,依在那小方桌上,漆黑的幽眸正瞅着她。

这辆马车还算宽敞,望了望他右手的空位,那是这车内仅余的唯一空位,看来只有坐在他身旁了。

美仁轻笑:“能坐吗?”

放下支撑额头的手,明景升眼睛缓缓地轻眨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猫着腰,美仁便钻入了车厢内。

明飞见她上了车,便挥动马鞭。

刚走到明景升面前,正欲在那方桌旁坐下,马车起步,脚下一个不稳,美仁失了重心,便往明景升的胸膛之上撞去,整张脸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在了明景升的胸前,撞得美仁痛的整张脸都揪了起来,轻哼一声,便急急地想离开。岂知,猛地起身,头顶刚好又撞了一下明景升的下颌,身体还是卡在他胸前。

明景升吃痛,闷哼了一声,便将那小子从胸前迅速拉离。

双眸相触,两人皆是愕然。

摸了摸被撞疼的鼻梁,美仁毫不吝啬地对着明景升绽放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哂道:“明哥哥的胸堂可比那信城县衙大门要硬得多。”

“谬赞!你的铁头功也不弱。”凝视着眼前这个难缠的小鬼,明景升冷嗤一声,对着帘外的明飞高声道:“明飞,回京城的路还远着,小心驾车。”

转身,美仁便背着他三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膝上的灰尘,在一旁坐了下来,阴阳怪气地说:“明哥哥似乎言而无信。”

紧抿着唇,盯着这个不简单的小子,半晌,明景升启口:“有话请讲。”

“明庄主临行前的话,明哥哥都忘之脑后了吗?”美仁道。

“蓝府一事之后,你便同你叔叔一起回了县衙,我以为你不会想着要去紫玉山庄。”明景升应道。

美仁摆了摆手,回道:“那日情形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一直惊魂未定,之后,蓝府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而我又是那唯一的证人,我不可能还留在蓝府,自然要随我叔叔一起回县衙。”

明景升沉默,半晌方开口,便是一句惊人:“他真的是你叔叔?”

“有异义?”美仁抬了抬眉,反问。

近距离的凝视眼前这个小子,明景升从他弯弯的月眉开始细看,一双如秋水般的翦瞳,到挺直的俏鼻,再到那一张红唇,整个就是一张让人很困惑的面容。许久,他才又道:“没。去京城的路还远着,你好好保存精力吧。”说完,他便回转过头,继续他的闭目养神。

以这辆马车的速度,差不多要一天一夜的路程,美仁两眼望着窗外,沿途欣赏着青山绿水好生惬意的风光,不知不觉中,竟莫明地也犯起了困,头偏向车窗,眯起了眼。

过了不知多久,马车又是“咯噔”一下,一个大颠,将在车内沉睡的两人猛地颠醒,美仁的头从右边又撞到了左边的明景升。

“明飞,是不是要换你坐在车内,我去驾车?”明景升沉着声对着帘外的明飞低吼。

明飞尚未开口,便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跳了出来:“此……此此路……是……是是我开,此……此此树是我……我我栽,要要……要想此路……路路过,留留留下……买买路财。”

坐在马车里,原本一脸惊愕的美仁,再听见这一句打劫口号,没由地喷笑出声,偏过头,对着一脸阴郁的明景升,连连哂笑:“哈哈哈,有人打劫,有人打劫,哈哈哈!”

嘴角微微抽搐,明景升弄不懂遇上劫匪他怎么会这么兴奋。

“正好无聊着呢。”美仁说着,便起身,揭开那车帘,望了一眼还坐在车前一脸鄙夷样的明飞,冲着他一笑,便跳下了车。

美仁望着车前立着三个粗布衣衫农夫扮相的劫匪,手中各握着一把摇摇晃晃破破烂烂的大刀,其中一个还是拿着把菜刀。回头瞥了一眼左边的车轮,正陷在了一个不算太深的坑里,想来是这三个劫匪的杰作。

“小小……小子,打打……打劫。”立在最右边一个偏胖的劫匪甲挥着菜刀,口吃着高声叫道。

“劫财还是劫色?”美仁立在面前,一副嘻皮笑脸。

美仁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惊住。

坐在车前的明飞皱着眉头直盯着这位向少公子,在心中疑惑,他怎么会有此等闲情,还问那三个弱不禁风的农夫劫财还是劫色?

车内,明景升一直坐着不动,听见美仁这一声“劫财还是劫色”,嘴角处缓缓地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而口吃劫匪甲颤抖着手中的菜刀,他身旁的两位咿咿呀呀地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又高喊着口吃道:“臭臭……臭小子,毛毛……毛病,劫劫……劫财劫什什……什么色?”

原来劫匪乙与劫匪丙都是哑子,难怪要由这的劫匪甲传话。

“哦,原来是劫财不劫色,那么这边请。”美仁笑着,做了个请上马车的姿势。

这下,不仅是那劫匪一脸惊愕地僵立在那一动不动,连车上的明飞先是一惊,随后反映过来,便跳下了车,脸色很不好的将美仁一把推开了,双手抱胸,立在了马车前。

三名劫匪面面相觑,忽然,三人同时点了一下头,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举着刀往明飞身上砍来。明飞见着,直摇着头,三两下就将这三个“劫匪”给解决了。美仁是想让这三个这家伙冲进那马车内,想看看怎么逼那明景升出手,岂料,这三个家伙当是纸老虎,明飞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他们,看来是她对这三人的期望太高了,失策,失策。

三人一齐跪在明飞脚前,不停地磕头求饶,那口吃劫匪甲说着:“大大……大侠,饶饶……饶命,小的们,上上……上有八八……八十老母,下下……下有……”

“等等……等一下,哈哈哈,”美仁学着了那人的口气,只说了一句,便大声笑开了,接着又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美丽绝伦尚未出阁的妹子?”

“你你……你怎么知道?”劫匪甲傻气地接口。

眼前这个“劫匪甲”傻里傻气地反问,一张淳朴善良的面孔,让美仁倏地收了笑意。

幽蓟之地,理应收取,何者;燕地不收,河北不固;河北不固,河南可危,山河险关陷于敌国。契丹人屡屡南下侵犯,咸平四年,西北战场局势恶化,宋辽长城口之战,宋虽大败辽军,但长年征战,百姓无法过上安定的日子,挺而走险也数正常。身强力壮者皆被征去拼杀战场,而病老体弱者也只有到了逼不得已,才会做出此等事情。

这五年来,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自己也同样干这些勾当,但比起他们手段高明的多,可是她,却不是为了糊口讨生活……

突然想到这些,一时兴起的玩笑之意全无,美仁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便甩甩手,跳回了车上。钻进车内,正捕捉到明景升脸上那一丝浅浅笑容。

很快地,明景升便恢复了常色,道:“明飞,赏他们些银两,启程。”

明飞领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里面还有不少碎银,直接抛给了那劫匪甲,道:“看你们也不像是专做打家劫舍勾当之人,这里有些碎银,还有这些干粮,拿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出来干这些事了。”

“谢谢……谢恩人,谢谢……谢恩人。”

三名“劫匪”连磕了几个响头,连忙起身,饶至车身后,三人合力将那车子推出了他们之前挖的坑里。

车子又重新上路了。

自方才那三个“劫匪”一事,她回到车上就一直沉默着,脑中一直在盘旋着一个问题。曾经她也杀人越货,也看着别人杀人越货,也有象今日这三人一样的可怜人被逼上绝路,可她却从未有出手相助过,就象方才一样,宁可选择无情地离开,可是明景升施恩的举动却让她想了很久,很久。

若是昕大哥,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吧。

“若刚才那个人,是要劫色,你打算怎么做?”沉默了很久之后,明景升望着窗外,却突然开了口,话却是对美仁说的。

“嗯?”美仁一直沉思着,被这一问怔住了,怔怔地抬眸望着明景升,却发现这家伙明明是在和她说话,脸却是朝向那窗外。

无礼的家伙。

明景升回过头,一脸严肃的又问了一次:“那个人,若是要劫色,你会怎么做?”

渐渐地,一抹诡笑爬上了美仁的嘴角。

“还是那句话。”

“哪句?”

“就是那句。”

这时,坐在车前的明飞却很奇怪地突然插了嘴:“劫财不劫色,那么这边请?是这句吗?”

车内,美仁的笑意在脸上渲染开来,想来这明飞一直有在竖着耳朵在偷听他们说些什么,他说的没错,就是这句,不过换成劫色就是“劫色不劫财”,同样要劫的色还是车中的明景升。

这小子的一张嘴真是能掰,明景升凝视着在不停大笑的美仁,心中想着这小子到了紫玉山庄,和那三弟景承若是碰到一起,有得让人头疼。扯了扯嘴角,对着车外的明飞道:“看着路,小心驾车,天黑之前找不到客栈唯你试问。”

“驾——”明飞听少主这么一说,毫不敢松懈,挥动着长鞭,马车飞快奔走。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大们情人节快乐!!!!

终于把这章修完了。接下来就是在紫玉山庄的事了,我们的美仁要暂别下下小向同志,我会记着小向的。

对578964说,谢谢你的赞赏。

对梦羽清寒说:关于寻爱不更新的问题我说过n次,你看下原文案吧,在此我就不说了。

对咪呜说:嗯啦,保姆男人没出息,如果他还这么保姆,我一刀杀了他,死命的虐他,告诉他做男不能太保姆。

对暖暖说:米事,时间还长着,ibelieve在我成斗鸡眼之前一定能见着长评的。

对无为说:到哪风流,你看我的小样象风流快活的样子咩......

各位大大,看看我这文点击与评论,你们能否不要深潜水,蛮高的点击,但你们霸王我太惨了.我不要被霸王......打滚......

第二章自强不息

一路上山路崎岖,中间只停留歇息了一次,无论怎么赶,真让明景升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天黑之前果真没有找着驿站或是客栈,甚至连一个小村庄都没有见着,唯一落脚的地方,又是一片树林,与之前被拦劫的地方差不多。

正所谓夜黑风高,露宿这荒郊野岭,原本是件美事,可让美仁碰见了明景升,却非如此。

早已饥肠辘辘的美仁,满眼期待地望着正在啃着馒头喝着水的明景升,以为他会怜香惜玉,不对,以为他会照顾弱小,分她一点食物,结果所有期望全部落空。

那明家主仆二人只顾自己吃喝,根本就懒得看她一眼。悔恨自己急着追这个痨病鬼,忘了储备干粮。

忍了很久,只听“叭”的一声,美仁折断手中捏着很久想要用来抽打明景升的树枝条,迅速站起身,离开了正在大吃大喝的痨病鬼主仆二人。

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明景升抬眸望着美仁消失在树林之中的背影,对明飞说道:“跟着他。”

“少主,自己多加小心。”明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快追着美仁的身影而去。

未久,一直坐在火堆旁的明景升见着美仁扛了什么东西回来,走近了方看清原来是只山鸡。心中暗赞,这小子果真有一手,野外生存的能力很强。

之前看着他施舍别人,相较于自己的冷漠,心中还有些愧疚,而不肯分给同行之人食物,美仁算是看透了这个家伙。

狠瞪了他一眼,美仁一言不发地从靴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匕首,不一会,便在地上挖了个深洞,把那只刚猎回来的山鸡埋进洞中,从旁边的火堆里挑了些火种,加了些柴,在埋着山鸡的洞之上又架起了火堆。

过了许久,这周遭飘起了浓郁的鸡肉之香。

自始至终,明景升都是保持着一脸淡然,默默地看着美仁做着这一切,一双巧手熟练操动着,有条不紊,再一次让人迷惑,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他有着怎样的经历?

追着美仁而去的明飞在找了一大圈之后,未见着人影,便回了头,老远地就闻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自他们休息的地方传来。待走近了一看,却见美仁安然地坐在火堆之旁啃着刚烤熟的山鸡,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明飞疑惑地指着正在啃着鸡腿的美仁问道:“他他……他……少主,你猎的?”

美仁抬了抬眼眸,给了明飞一个鄙夷的眼神,继续啃着鸡腿。

明景升微微摇头,眼神往美仁的身上瞟过。

“那……那……是他?”明飞憋了半天才说出口,因为他无法相信是那只山鸡是眼前这个小孩自己猎的。

明景升很快地轻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天啦。”明飞怪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抓了抓头,在火堆前坐了下来。闻着眼前奇香的山鸡味,明飞觉得自己又饿了,之前主子将那些干粮给了那三个“劫匪”,留下的只有七个馒头而已,一人两个,真的是一点也吃不饱。忍不住嘴馋,时不时偷偷瞥了美仁——口中的鸡腿好几眼。

面对明飞这种极度“猥琐”的目光,美仁嗤笑几声,以树枝叉起另半只鸡,递至他的面前,鄙夷道:“喏,你们不仁,但我不会不义。给你!”

面对突然伸过来的半只鸡,明飞尴尬地看着美仁,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少主,怔了半晌也不敢接过那半只鸡。

“呵,”美仁轻嗤了一声,讥讽道:“怎么?不好意思接?那好吧,以货易货。”

“啥?”明飞愣愣地回道。

“半只鸡,南海珍珠一颗。”美仁悠然开价,目光却是落在了明景升不停拨着火的那只手上,就是那只贼手,害她失了一粒南海珍珠。

那些个南海珍珠是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从一个又肥又老又色的贱男人手里捞回来的,这一等一的珍珠不多,一共就只有八颗,原本想给悦姨做一条珍珠手链,如今却平白地丢了两颗,一颗是那晚与都桓纠缠时不小心失落的,连落在哪都不知道,另一颗就是被眼前这只贼手给打掉的。

“南……南海珍珠一颗?我哪有那么珍贵的东西。”明飞难以理解地低咕。

“你没有,不代表你家少主没有。”

“啊?”

“既然你想吃鸡,你跟他讨好了。”美仁坏心眼将那只鸡在明飞面前绕上一大圈之后,仍是举在明飞的面前,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蓦地,沉默了半晌的明景升淡然一笑,道:“南海珍珠……既然已经送了人,就没有理由再要回去。”

某人终于开口了,一开口还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忍了半天的美仁,举起手中剩下的鸡腿,狠咬几口鸡肉,咽下,调了调气息,偏过头,对着一直盯着火看的明景升嗤道:“呵,明哥哥,我说的可是以货易货。”

“只要有一方不是出于自身意愿,便不存在以货易货。”明景升回应着,却不曾看向隐忍着怒气的美仁。

“假仁假义,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美仁扯了一抹冷笑,讥讽道。

“错!”明景升骤然打断。

“错?难道不是吗?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舞勺之年的孩子,也好意思?”

“唔,眼下你吃的不是挺好,哪里象是被人欺负了?”明景升一脸不以为然,左手不停地在拨着火。

美仁气愤地站起身,举起手中提着已久的半只鸡,指着明景升道:“是吗?堂堂两个七尺男儿,当着一个饥肠辘辘小孩的面,在这里又吃又喝,对他却不闻不问,此举当为天下人所不耻。”

终于,丢下手中烧焦的树枝,明景升眉心深锁,抬首望着美仁,淡淡地回道:“我只记得,那个饥肠辘辘的小孩与两个同伴同坐一辆车,当遇上强盗时,那个饥肠辘辘的小孩却指引强盗对自己的同伴劫财又劫色。”说完,明景升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马车走去。

守在一旁看着主子与这小子一来一回地不知在吵些什么,似乎是鸡,似乎又非是鸡,明飞只觉得都怪自己多事,从方才少主起身的地方拿起了一个油纸包,递给面前这个气呼呼的小子,道:“你误会少主了,喏,这是给你留的。一共只剩下七个馒头,我和少主一人两个,给你留了三个。拿着。”

惊愕地看着硬塞过来的一个油纸包,美仁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哎哟,你那是什么表情?谁让你叫那三个人打劫少主的?”明飞用手扒了扒头,不好意思地又开口道:“以货易货,那半只鸡是我的了。”说着,便叉起了那半只鸡坐在火堆旁,喜滋滋地啃了起来。

这一夜,明景升与明飞都是在车上睡的,而美仁独自一人守着那火堆,望着昕大哥送她的一盒胭脂发着呆。就在迷迷茫茫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间,听见远远地传来一阵低沉而奇异的笛声,让美仁浑身猛地一震,防御之心徒然提高。

这笛音是他们族内特有的,用来互传讯息的暗号之音,天一族的人这么快就查到她的头上了?

望了一眼倚在车门的明飞,看似还在沉睡之中,她弄熄了面前的火堆,迅速起身,使展轻功往那笛音的方向飞去。

那阵笛音,明飞与在车中的明景升都听到了。在见着美仁匆匆离去之后,异常惊诧,但很快回复了神色,问道:“少主,要我跟去吗?”

车内,明景升依旧闭着眼,道:“不必,睡你的觉。”

离那笛声越来越近,美仁停下站立,双耳微动,看来来了不只一两个人啊。勾了勾唇,双手抱胸面朝南方站立,等待她们主动现身。瞬时间,笛声停止,四道白色身影飘然跃于眼前。

“怡符衣,既然东西到手了,怎么还不送回去?”为首的美人儿隔着面纱对美仁喝道。

天一族无丑女,就算丑的,到了窑子里也绝对是上等货色。

扯了址嘴角,美仁戏道:“咦,这位妹妹,好大的火气。气多了可不太好,小心伤了身子,人也不美了。”

那美人儿听闻一愣,随即冷道:“妹妹?你这丫头乱叫什么?看在你怡家的面子上,快把东西交出来,便不与你为难。”

“丫头?呵呵,妹妹说话好呛啊。我差点都给忘了,论辈份你得称我声姐姐还是姑姑的。”美仁戏笑着。如果她没弄错,这位应该是麻家的女儿,名唤麻香凝,依美仁看来,她叫麻花或是麻绳更为贴切,因为她的头发总是喜欢编成一股一股的。

“嗤,就凭你也配?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一旁另一个美人儿叫道。

这位是连家的,名唤连碧容,平日里比美仁还要嚣张几分,动不动便是恶言相向。

“是吗?”美仁一脸惊讶地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从腰间拔出一枚小巧精致,只有巴掌大的雕花铜面镜,拈起兰花纤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地照了好几下,疑道:“咦?今晚月光是暗了些,但我怎么看那镜中之人都是个美人啊,比起某些不要脸的,没脸见人的,不得不用面纱遮羞的,要好了千倍百倍都不是止啊。”

在场的除了美仁之外,都有戴面纱,她这话一出口,无疑是将四个人都给骂了。

“你?”最右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美人儿也气得身子发抖,对着她急道:“怡符衣,知道你能言善辩,我们不想与你多废唇舌,快把圣经交出来。”

美仁若是没记错,这位与那木矅使者都桓都是都家的,名唤都若莹。都家的人没因都桓一事而受到牵连,着实令人意外。

收好了铜镜,美仁又嘲弄:“这话说来真是奇怪,你们都家的人拿走的东西,族长与各氏长老们不找你们都家要,反到找上我这个不涉事的怡家弃女,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怎么?你们都家要将功赎罪了?怕是要失算了。”

“你?”都若莹气得又说不出话。

“咦,都说了女人生气容易老的快,还气?”美仁讪道。

“怡家的死丫头,果真个个牙尖嘴利。若莹姐姐不必气恼,让我先教训这个贱丫头再说。”连碧容正欲拔出剑,一直未曾开口的宁念竹做了手势,示意她别那么冲动。

虽然对怡家没什么感� �,但听见她叫自己怡家的死丫头,便是将娘和悦姨全都骂上了,这可就让美仁没了什么好脾气,刹时拉下了脸:“你算老几?宁家的都不说话,你连家的叫什么叫?本姑娘今夜心情不好,趁我还不想大开杀戒的时候,实相的就给我快点滚!”

“你?怡符衣,看我连碧容不撕了你这一张烂嘴。”说着,寒气森森,连碧容的长剑便斩向美仁的左肩,剑尖方触及美仁的衣裳,只见那剑尖莫明地一滑,偏向一旁,整个剑刃竟无法受力,宛若刺上了什么又韧又滑之物。

连碧容惊愕,美仁的身形迅如电闪,从腰间拔出之前的那枚铜镜,劈向那剑刃,猛地将连碧容手中的剑震弹开来。连碧容整个右臂被震得痛的抬不起来,恍惚之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面铜镜诡异地却成了一柄锋利短小的弯刀,刀尖直指自己的眉心,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美仁是在何时出的手,颤着声道:“幻镜……”

美仁的手微微一偏,连碧容脸上的面纱便在那柄弯刀之下,化成两瓣,露出了一张美丽精致的粉脸,很快,那刀尖又滑向了连碧容的脸颊之上。

这正是所谓一寸短,一寸险。

连碧容大惊,一双美目当中充满了恐惧的神情,她知道,美仁只要稍稍用力,她最为珍惜的的粉脸便将毁为一旦。她瞠大了双目,颤着声道:“你要是敢毁了我的脸,我们整个连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脸上便觉得冰凉,以为自己的脸被划了一刀,连碧容吓得高声尖叫,顿时珠泪盈眶。

只不过将弯刀贴在她脸上而已,有必要这么嘶声力竭吗?

满意地凝神看了连碧容许久,美仁才露出一个舒心而妖冶的笑容,嗤道:“这才是真正的下手。”说完,手中那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划开了连碧容胸前的衣襟,连碧容雪白的胸脯便全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罗衫轻解粉香酥,

香浮欲软初寒露,

似蕊花边谁消受,

两点风姿最迷人。”

美仁顺手以刀刃顺着连碧容酥软的胸前,轻轻滑下,连声高笑着作了一首淫靡的华辞艳句,“哈哈哈——”

宁麻都三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从舌战到交手,美仁的身手让她们三人各自暗惊,未曾料想她的武功竟然在短短地数年内如此高深莫测,就算是四人联手,也未必有胜算,而方才吟诗一幕更是让人面红耳赤,虽说本族女子多为豪放之人,但似她这般肆无忌惮地以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动手又动口,相信在族内绝找不出第二人。

“啊——”连碧容无法忍受美仁出言调戏她,甚至以刀滑过她的胸部,身为天一族的女儿虽然会遭族人鄙夷,但若是被同身为女人的怡家女儿,触碰了自己的胸部,还作了一首淫靡的诗,让连碧容羞愤到了极点,弃了剑,双手抓着被美仁划开破了的衣襟,尖叫地跳回同伴之间,指着美仁破口大骂:“你是个疯子,你这个贱人,只有怡家才能生出养出你这种贱种,一辈子都只配待在妓院里的贱种。侏儒,贱人,贱人,你娘是,你姨娘是,你也是,你——”

连碧容尚未说出口的“你妹妹也是”,已被封了喉。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我要骚包的和大家说,那首骚包的艳诗是我写的,是我在翻遍了唐宋诗词还有花间集之后写的,哈哈哈,自寻爱的洛被人说剽窃古人诗词,我就下定决心这次自己来,不过我在此还是要为洛翻案,当时在文里明明说是念的,是念的,念和作有很大区别的。

哈哈哈,瞎写的骚包诗,你们要赞美我哦,一定要赞美我哦,不然我继续打滚.......

第三章杀人如麻

连碧容在临死之前,瞠大了一双满是惊恐的双目,依稀看见了一双殷红的眼眸。她竟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嘴唇微微掀了掀,身体便应声而倒,其余三个姐妹却无一人伸手扶住她,她们不会扶她,亦不想扶她。她仅余的意念,全部给了宁念竹,可是她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身体微颤了几下,便永远不再动了。

自都桓将全数的内力输给了美仁之后,美仁依法驱入自己的奇经八脉以供己用。她知道,她的武功修为如今上了一层,整个族内,想要抓到她的怕是除了族长和几大家族的那些个老匹夫,很难再有人了。不知为何,自受了都桓一身内力之后,她整个人有时会变得莫明的狂暴。

任凭别人怎么辱骂她,她可以不动声色,她可以笑逐颜开,但那个人却绝不可以侮辱她的娘亲或是悦姨。当连碧容一连串极奇侮辱的字眼一出口,美仁突然变得狂戾,熊熊怒火瞬间爆发,狂炽焚燃而起,唯一支配她的意念只有一个。

侮辱者,杀。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把她当好人看,那真是太抬举她了。

而眼前的人更不是好人,更不配她把她们当好人看。

收起回到手中的弯刀,上面未曾沾有一滴不干净的血迹,美仁轻抚了抚这件既惹眼却又同样是件兵器的铜镜,缓缓地收起弯刀,它又成了一面精致的美人镜。冷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美仁抬眸睇望了立在眼前的三人,无须再多废什么唇舌,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提醒着眼前这三人不要试图去惹怒她。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比之前要平静了许多,甚至还有些舒坦。当下,平时那种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仿佛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眼睁睁看着连碧容死在自己的脚下,一直沉默了很久的宁念竹始终面无表情,抑或许是那面纱的相隔,看不出她是何情绪。她望了望嘴角噙着笑的美仁,又望了一眼连碧容那睁大着双眼倒在僵硬泥土之上的尸体,一双美目还来不及合上,却已经断了气。连碧容临死前的目光始终盯在宁念竹的身上,她是在责怪她吗?

收回了落在连碧容尸体上的视线,宁念竹终于开了口,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怡符衣,你不曾参与圣女一争,却杀了连家的女儿,连家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怎样?要怪就怪她学艺不精,说出去只会给她连家的人蒙羞。”对着铜镜,借着朦胧不清的月光,美仁又照了几下,顺了顺自己贴在脸颊上,因动武之后而有些凌乱的发丝,瞟了一眼依然很沉着的宁念竹。

宁家不愧是宁家,培育出来的女儿都很优秀,不过和她怡符衣比起来,要逊色很多。宁念竹是那宁茹的妹妹,姐姐死了,按理来说,那些宁家的老匹夫,无论怎么样,也会把这位优秀的女儿给捧上圣女的位置。

想至此,美仁收起了铜镜,嫣然一笑,戏道:“宁家妹妹,其实我杀了连家的女儿,对你来说算是件好事。”

宁念竹,麻香凝,都若莹三人听闻一阵惊愕,她们都明白美仁的话中之意。宁茹死了,族内定当会挑选新一任的圣女,而争夺圣女一位,最终只有一个胜者,而失败者不死,活得也将会很痛苦。

“宁家妹妹,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们两个?你一人回去,相信他们不会责怪于你,说不定还会奉你为新一任的圣女。否则的话,以后你们还是会免不了一战,届时谁生谁死,都很难说。怎么样?我平时接一票,一条人命,可是黄金百两,这么说来,你是赚了。怎么样?”美仁双手抱胸,微笑着看着眼前三个面纱,在猜哪个会浮动的最厉害。

又一次她猜对了。

在见了美仁毫不动声色地杀了连碧容之后,都若莹明显胆怯了很多,言辞也不敢象之前一样过于放肆,但听美仁诱引宁念竹而说的那些话,心中没由地一阵恐慌,忍不住地拉扯着宁念竹的衣袖,急道:“念竹姐姐,别听她胡说,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圣女。她……她……她……一定是想我们自乱阵脚……”

麻香凝浑身也不住地跟着颤抖起来。

“呵呵呵。”美仁不禁地笑了开来,曾经听悦姨说那些圣女的侯选人如何如何,原来就是这样的窝囊废。

蓦地,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美仁止了笑声,挑了挑眉,噘起了小嘴,看来又要没的玩了。

同样,宁念竹也听见了,抬眸看见不远处的身影之后,又沉着地对美仁开口:“今夜作罢,但圣经依旧会和你讨,怡家的,先行了。”说罢,对麻香凝使了个眼色,两人托起连碧容的尸体很快地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都若莹在对美仁狠瞪了一眼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自打美仁离开之后,明景升一直双眸紧闭,依着车厢安然地睡着。反倒是坐在车外的明飞不停地东张西望,留意着那小子。可过了许久,一直未见那小子身影,便忍不住地对着车内的少主开口道:“少主,那小子离开那么久,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虽紧闭眼眸,其实明景升早已无了睡意,实则在等着那小子回来。缓缓睁开如星光的眼眸,他起身,揭开车帘,跃下马车,淡淡地道:“你留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少主,还是让明飞去吧。”明飞立在一旁道。

抬手示意,止住了明飞的话,他已径自举步往美仁先前离去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便见着他与三名拿着剑蒙着面纱的女子交谈着什么,地上还躺一个,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快,但见那小子没什么事,明景升之前为之担扰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下了。

隐隐约约,其间一名女子尖叫的声音让明景升不禁深蹙起双眉,止了步子,犹豫是否要过去。似乎那三名女子也望见了他,接着,三人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林间,朦胧的月光映照下,只剩下明景升和美仁两人的身影。

缓缓转过身,美仁神泰自若地看着立在身后数十步之遥的明景升,之前杀了同族人一事仿佛就象这天空中的月亮,从新月到满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慢慢地走近他,她嘻笑着道:“怎么?明哥哥怕美仁被人劫了?”

“你与人结怨?”明景升问。

“非也!为何明哥哥不认为是美仁在幽会情人?”似乎什么正常的事情一经美仁的口中,总是会变得十分轻佻。

“你若认为幽会情人比去紫玉山庄重要,那你可以留下继续。”明景升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转身往来时路步去。

美仁耸了耸肩,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他的身后。

“你小子跑哪去了?半夜在这里弄得不见人影?害我们担心死了。”明飞一见着美仁便嚷开了。

挑了挑眉,美仁望了一眼明景升,心中疑惑,那人会担心她?除非是中邪了。她对着明飞咧嘴一笑,嘻笑道:“会情人。”

看着明景升又上了马车,美仁也跟着钻进了车内,留下满脸惊诧的明飞一人在车下。

一路上,美仁见着明景升最多的姿势,便是双眸紧闭一言不发的养精神,见怪不怪,她重新坐下了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以手用力地搓了几下面庞之后,遂依着车窗瞌上了眼,甚至在何时变换了姿势,趴在那茶几之上,一双手死命地拽着明景升的衣袖睡着了都不知道。直至醒来之时,已是午时,而他们已到了东京城南四十里外的朱仙驿附近。

以往,美仁即便是睡着了,警觉性依然很高,而自中了嗜心花毒,每当一睡着之后便会睡得很沉,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她很难醒过来。那两晚为了追查都桓的藏身之处,她甚至不敢熟睡,而在事情办妥之后,也只有在向昕的陪同之下,她才会睡得那么没有防备。

这一次,居然在明家人的面前却没有一点防备,这种情形不禁让美仁感到坐立不安。到了京城的紫玉山庄之后,她一定得先去找一处温泉,把身上的嗜心花毒解了再说。

走在朱仙驿赋具特色的市集街上,美仁尽显小孩的顽皮本性,每经过一个店铺,都要进去转悠个一圈,方肯罢休。并非是自己身上没有银两,只是觉得好玩,美仁使诈诱引明飞掏了铜钱帮她买了此处最有名的木版年画。盯着手中的细条粗犷,粗细相间的木版画,她想起小时候,娘喜欢买这种木版年画贴在屋门之上,再次见着,便是对此更加而爱不释手。

约莫午时三刻,找了一家名为“仙人庄”酒楼落了脚,三人上了二楼,找了个依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叫了一桌的菜。

吃着当地最有名的菜色,指着窗外贾鲁河上来回穿梭的船只,明飞便开始唾沫星子乱溅,滔滔不绝地说起当地的趣闻。什么“纵横三里许,周长十里余;自淮而南,邦国之所仰,百姓之所需,金谷财帛,岁时常调,舳舻相衔,千里不绝;白日舟楫如林穿,夜幕火光似银舞”,指得便是那贾鲁河水穿此朱仙驿而过繁荣景象。

美仁一边听着,一边品尝着当地最有名的豆腐干,咬在口中,多汁而味甘醇,忍不住地在心中暗赞,打算再压榨明飞多买些带回紫玉山庄。

临窗跳望远处一叶叶的轻舟,明景升只觉得离家更近了一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虽嫌明飞有些聒噪,却是浅笑而之,偶尔偏头望向身旁嘻笑的两人。无意之间,他瞥见雅阁内步出一名锦衣男子,身后跟随着两名携刀的随从,还有一名走路扭扭捏捏的布衣男子在前面领着路,一行人看似着急赶路。

明景升微抬了抬眉,以他所见,这人周身所散出的气息与这种市井之地显然格格不入。

虽与明飞嘻笑着,同样,美仁也注意到那个气宇轩昂的锦衣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怎么看都是招女人喜爱的那种,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宦子弟。夹了一口菜,美仁轻睨了一眼正啜着茶的明景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隔了不远的一桌,正坐着一名穿着粗布灰衣的男子,似乎他对自己盘中的菜不感兴趣,反倒是对那名已经下了楼锦衣男子的兴致更浓一些,看来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那人在那锦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之后,便提起随身携带的剑,丢下一锭银子,也跟着下了楼。

出手真是大方,连找的银子都不要了,太奢侈了,要知道浪费钱财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悦姨可是告诉过她,这天下间最好的,最妙的,最有用的便是银子,男人也没它靠得的住。

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嘴角噙着笑,收回目光,却刚好对上明景升一双漆黑如星光的眸子。

“吃好了?”明景升微启了唇。

“嗯?”美仁不明所以。

“我们家少主的意思是,吃好了就可以上路了。”明飞插话道。

“那就先送你上路好了。”美仁奸笑着硬塞了一个馒头进明飞的嘴里。这家伙真是狗嘴角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吃好了就可以上路了?他们可是去京城,又不是去阴曹地府。

看到明飞那窘样,明景升也忍不住低声浅笑:“那就走吧。”说着便起身离开了桌子,美仁与明飞两人斗着眼也跟着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哦嚯嚯,这真是太让人兴奋鸟,若海星空童鞋被我给雷到了,很好很强大,我的目的达到了,总算有童鞋被雷到。

对喷嚏、dodo_oh、pmy、yayaya、懒猫、咪呜说:妹妹啊,很快介个美女就会登场,骚包又拉风啊,哦也。

对yz和玉玉说:谢谢你们给我找语病,我马上就改。

对追梦づ说:嗯,她们当然知道美仁的身份。

对莉子、bread说:我的诗中木有一个淫字,全是优美动人华丽丽的词藻,而且很含蓄,要大家联想翩翩,才能明白意思,只能说你们太能联想了,华丽丽的联想啊~~~~~~~

唉哟,回复不过来了,以后挑经典评论回复,我不能“太傻太天真”,哈哈哈哈。

第四章分赃不均

离开仙人庄酒楼,未行多远,三人便听见前方不远之处传来打斗声。

明飞停下了车,转首对车内的少主道:“少主,前方是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但是似乎有些麻烦,若要绕行的话,怕是到了戌时也未必能回到府上,要绕行吗?”

揭开车帘,美仁好奇地张望着,难得碰上有人打斗滋事,思虑着要不要从中捞一把,抢在明景升没开口之前便说道:“为何要绕行?人家打人家的架,我们走我们的路,有何相干?凭什么我们要给他们绕道,难不成我们还要露宿郊外,委屈自己赶夜路?继续前行。”

明飞只觉得嘴角微微抽搐,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看向少主,等待少主的指示。

“看什么看?你家少主的想法会和我一致的,你不驾车,那我来好了。一个大男人做事婆婆妈妈的。”美仁一把夺过明飞手中的鞭子,不理会明飞的惊愕,挥起手中的马鞭:“马儿,我们走!驾!”

那马儿长嘶一声,猛地往前迈蹄,待马车驶进,美仁方看清了打斗滋事之人,正是在酒楼内所遇到的那名身着锦衣官家子弟与那阔气的粗布灰衣男子。

那粗布灰男子似要置那锦衣男子于死地,看现场恶斗的痕迹,那粗布灰衣男子应是与那锦衣男子身边的两名手下恶战了很久。粗布灰衣男子的剑法更为精湛,这时,锦衣男子的两名手下终不敌,相继倒在了那粗布灰衣男子的剑下。那锦衣男子根本就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剩下的那个扭扭捏捏的男人同样无能,但还算是名忠心耿耿,始终护着主人,口中不停地嚷着:“公子,快跑。”

要不要救?看那锦衣男子的模样,非富则贵,若是救了他,说不定能掏到不少好处,将来在京城开个倚笑楼的分店也是大有可能。

“驾!前面的大神快快让道,撞伤了概不付药钱。”美仁大力地挥下手中的长鞭,驾着马车,在那粗布灰衣男子一剑方要刺向那锦衣男子时,冲了过去,迫使那粗布灰男子收回手中的剑向后滑出数步。

那名锦衣男子与其随从吓得跌坐在一旁,美仁笑着勒住缰绳,马车倏然停止。

一直坐在车内沉默不语的明景升,被猛然停止的马车震得很不舒服,恼怒地揭开车帘,冲着美仁与明飞吼道:“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

“都是你。”明飞狠瞪了美仁一眼。

那粗布灰衣男子一见是美仁坏了事,愤怒地横屑出一剑,向美仁猛地刺来,美仁笑着,并不闪躲。明景升眼明手快,迅速地将美仁护在身后,夺过马鞭,甩向那人,长鞭不偏不倚紧紧地缠上了那急速刺过来的剑。那人只觉自己的手臂一阵微麻,握住剑的手不知不觉间松了,手中的剑被明景升挥舞的长鞭一缠一收,随着他力道的一颤一掷,直直地甩向了一旁的一棵树上,稳稳地插在那树干之上。

说来也怪,那粗布灰衣男子在看清了眼前挥鞭之人是明景升之后,并未恋战,眼光复杂地望了他几眼,勿勿离去。

“你是嫌活得太腻了吗?”明景升对着美仁怒吼一声,扔下手中的长鞭,跳下了马车。

美仁对明景升的愤怒不以为然,捡起了那马鞭,勾了勾唇,意外,真是意外,竟然在这种情形下逼这个痨病鬼出手了,果然他也是装的,好奇的目光在明景升的身上未多逗留,便追随着那粗布灰衣男子而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那人好像认识明景升。

锦衣公子在自家扭扭捏捏的仆人搀扶之下起了身,微红着脸,目光却是望着前方,口中喃喃地念着:“为何他还是不愿见我?那人是他派来的吗?我不信。”

那看似很扭捏的仆人面色煞白,小心翼翼地为主人扑了扑身上的尘土,问道:“主人,您有没有伤着?”

“并无大碍。”锦衣公子回过神,满脸失望地轻应。

“主人,大公子他……请恕小的失言,主人,别追了,我们还是回京吧。”扭捏仆人尖细着嗓子,在得了主人的首肯之后,便转首对明景升作揖,谢道:“多谢公子相救。”

对眼前人的身份也约莫明了了几分,既然对方不愿示明身份,自己便当作不知,明景升回礼:“客气。”

这时,一名高壮的汉子驾着一辆马车驶近,他迅速地跳下马车,单膝着地,对着那锦衣男子,愧道:“主人,请恕属下来迟。”

那锦衣男子挥了挥衣袖,示意那壮汉起身,无力地往马车步去。

话说美仁辛苦地忙活了一场,而这只“肥羊”不但不留点好处,甚至连一声道谢的言语都不曾有,这样亏的买卖,她可是从来没有做过。眼看着“肥羊”就要走了,一直守在一旁观测不语的她,猛地蹿到“肥羊”面前,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挥,拦下了那只“肥羊”,朗声一笑:“这位大哥哥,请留步。”

“大胆。”那白面扭捏男与那壮汉,一人尖叫,一人粗吼,拦在了锦衣男子身前。

美仁微微眯了眯眼,呵呵呵,看来这只“肥羊”还真不是一般的肥,怕是这天下间最肥的一只。

明景升大惊,快步上前,拉住了美仁,却被美仁不着痕迹地甩开。

美仁望着眼前这个丰神俊秀,浑身散发着“贵气”的锦衣男子,弯了弯了好看的眼眉,笑道:“这位大哥哥,我与我家哥哥救了大哥哥一命,大哥哥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何况方才,我还差点被那人给伤着。”

“你这无礼的小子——”那面白扭捏男与那壮汉方要出口喝叱,便被那锦衣男子拦住了,双双退向那锦衣男子的身后。

“小兄弟,失礼了,多谢之前舍命相救。不知小兄弟有何愿望?”那锦衣男子低沉一笑,说不出的儒雅风流。

“主人……”

这还差不多,贵为人上之人又怎样,该说声谢谢还是要说的。

摆了摆手,美仁又笑道:“这位大哥哥说笑了,其实美仁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想回到京城之后,邀大哥哥品茶而已。”

“美人?品茶?”那锦衣男子眯了眯眼,诧异地抬眸了望眼前一脸愠色的明景升。

转了转清澈的明眸,美仁嫣然浅笑,解释道:“呵呵,看来大哥哥对美仁的名字也有所误解,美仁全名是向美仁,向若而叹的向,仁义君子的仁,那美自然是美妙人生的美,连起来便是向美仁。”

“哈哈哈,向美仁,像美人,十分美妙有趣的名字。”锦衣男子的笑声清润悦耳。身后的白面扭捏男与那壮汉在听闻美仁的名字之后,也跟着一阵低笑。锦衣男子抬眸看向明景升,问道:“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所谓不知者无罪,明景升仅以平常礼数回应:“在下姓明,名景升。”

锦衣男子面露惊颜:“兄台姓明?可是那位于东京城西名满天下的明家?”

“承蒙夸奖,正是明家。”明景升道。

“明经堂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果然虎父无犬子。”那锦衣男子朗笑,不住地轻点了点头,又望了望美仁,疑道:“那你们……”

“明哥哥是美仁的二表哥。”美仁甜甜一笑。

表哥?这小子整天满口胡言,何时他又成了他的表哥?一想到在蓝府,与之称兄道弟的向昕是他叔叔,明景升顿时满脸阴郁。

“原来如此。”

“那不知大哥哥如何称呼?”美仁笑问。

“大……”那白面扭捏男又要尖叫一声大胆,又被主人及时制止。

“韩襄。”锦衣男子给了简单的两个字。

韩襄?韩王?襄王?呵呵,人上之人。

韩襄解下腰间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递与美仁,道:“向小兄弟,这块玉佩送予你,若是日后有什么难处,这块玉佩定能有所帮助。明兄,韩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后会有期。”说完,韩襄在那白面扭捏男的搀扶之下,风姿卓越地登上了那马车。

未久,马车轮轴与道路地面磨擦的声音响起,车子在扬起的灰尘中渐渐消失。

望着手中那块上上等的雕龙玉佩,足足让美仁愣了好久。

什么叫这玉佩定能有所帮助?怕是这玉佩一出,她打劫那开封府尹,那开封府尹也会笑着对她说打劫的好,打劫的妙,打劫的呱呱叫。

嘴巴咧了好大一口子,美仁笑眯眯地刚想将那块玉佩塞好,孰料被人给抢了去,而那人正是她看见就讨厌的明景升。

“明景升,你什么意思?”美仁执起手中的马鞭,指着他的鼻子喝道。

明景升轻轻拨开眼前的马鞭,道:“你就这样直呼舍身救你的表哥名讳?”

“什么表哥?你乱讲什么?笑话?我要你救?我何时要你救了?玉佩还我。”美仁怒道。

挑了挑眉,明景升将那块玉佩收好,道:“是吗?方才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喊我表哥。”

美仁一时哑口,想了想,又叫道:“那又怎样?东西是他送我的,又不是送你的,你抢什么抢?”

“人是我救的。”明景升言简意赅。

“笑死人了。早知有好处,你之前坐在车内干什么的?若不是我驾着马车冲过去,能轮着你出手?现在看见人家送东西给我了,你就眼红了,你这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之所为?东西还我。”

“我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与此事无关,总而言之,这玉佩不适合你。”

“你怎么就知道不适合我?之前抢我的南海珍珠,还没还我,现在又抢我的玉佩,你们明家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错,那南海珍珠不是我抢的,而是某人送的,那个某人曾口口声声说那珍珠是我的药方。你终于肯承认那颗珍珠是你的了?东西既然送予了人,就没有道理再要回去。那么,你打碎我汤药一事,我也便不多计较,那颗南海珍珠正好用来支付药钱也差不多,若是日后你表哥我的身体还有何不适,药费依旧会和表弟你讨。”扬了扬眉,明景升便径直上了马车,临入车厢之前,不忘回首,道:“关于明家男人是不是好东西,在此,表哥我多谢表弟你的谬赞了。”

该死的?说着说着,又被这个痨病鬼给套了。不知为何,悦姨曾经教诲于她的良好修养,在遇着明家的人之后,通通抛向了九霄云外。这种哑巴亏,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明景升,你这个小人,等到了紫玉山庄,咱们走着瞧。”对着车帘,美仁怒吼。

“拭目以待。”车内声音朗晰。

明景升依在桌旁,手指轻敲着桌面,心道:这小子什么事都知道,不但知道他的药中有毒,还能进入蓝府的密室,蓝家被他搅得一团乱,行事比狐狸还要狡猾,爹又那么看中他,他到要看看,他混进明家究竟是所谓何事。

这算是什么?分赃不均?

明飞望着争执的一大一小,也惊讶一向沉默不多言,算是好脾气的少主竟会为了一块玉佩,与这小子争成这样,摇了摇头,跳上马车,对美仁呶了呶嘴,讥笑道:“表少爷,您不是急着回京城吗?还是您想自个走回去?”

自从遇见明家的人,美仁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原本叉着腰的她,在听见明飞的讥笑之后,更加恼怒,连他们明家的仆人都如此欺人。扬起手中的马鞭欲挥向那匹马,但思及拿一畜牲出气,实则丢人,皓腕微转,便重重地笞在了明飞身旁约莫一寸之离的木板之上,落下了警告性的一条鞭痕。

明飞在见着那道鞭痕,不禁在心中惊叹:无论那小心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若是那一鞭落在他的身上,怕是他要在床上躺上大半个月,难怪少主提醒他处处要堤防着这小子,他算是看走眼了,能半夜三更抓山鸡的一个小子,岂是寻常人家的小孩那么简单。

看到那明飞满脸防备,美仁才咬着牙一声不吭地飞身跃上马车,坐在车前,驾起了车。

美仁将所有的愤怒全数化在这驾车之上,以致于这车在回明府的路上,始终都是跑得东倒西歪,哪里有坑往哪里走,哪里有水往哪里踏,哪里路不平偏往哪赶。

车内的明景升并无异样,反倒是让坐在车前的明飞在停了车之后,倚在明府的院墙上干呕了好久。

从此,明飞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无事绝不会招惹这个小魔头。

第五章紫玉山庄(上)

夕阳西下,他们终于抵达了紫玉山庄,车停在了门前两棵大榆树下。

紫玉山庄位于东京城城西,而天下闻名的紫玉山庄并非如世人所传那样,门前的匾额挂得也并非是那“紫玉山庄”四个大字,相反那烫金的匾额之上只是题着“明府”二字。

轻跳下车,抬首望着眼前悬着的烫金匾额,之上题着的“明府”二字,以及门两边新贴的一幅淡红硃砂字的门对,两行字英秀瘦削,历落倾斜,美仁的喉咙不禁微微牵动,胸口处宛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

十八年来第一次,她终于站在了这个在脑中幻想了十八年,琢磨了十八年,矛盾了十八年的地方。

娘,符儿要进去吗?符儿该进去吗?

悦姨,你为何一定要符儿来到此地?

迈进朱漆的大门,明景升缓缓转身,望向自从下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望着那个匾额发呆的美仁,眉心微蹙,嘴唇微启:“发什么呆?打算在这里站一夜?”

咬了咬唇,美仁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直了直身子,调了调气息,迈进了朱漆的大门,走近了明景升的身旁,道:“事先跟你说明,既然你自认是我表哥,可别想我这个娇贵的表弟住下人房,我可是要住上等的厢房。”

“是否还要找两个丫头日夜伺候着你?”明景升反唇相讥。

“求之不得。”美仁轻嗤一声,并轻推了下挡着路的明景升,大步迈入园中。

守门的小厮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俊俏的小哥,对少主如此无礼,而少主非但不气,反而气定神闲,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明飞则是耸了耸肩,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守门的小厮,示意他有活可以做了。

明府之所以会称为名震江湖的紫玉山庄,是因为明经堂年轻时有一个优雅的称号名唤“紫玉公子”,相貌、才识、武功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上乘,无论是那名门闺秀、小家碧玉,还是那江湖侠女、青楼艺妓,但凡与之见过一面的女子都会被这位文武双全、相貎出尘的紫玉公子所深深吸引,愿以身相许,追随其身后一生一世。世人都喜欢以“紫玉山庄”来称呼明府,以显世人对这位风流倜傥的紫玉公子的景仰与爱慕。

自二十年前,明经堂突然退隐江湖金盆洗手之后,出乎天下人的意料,改行从商,短短的几年内凭其惊人的实力成为了京城的首富,其产业涉及各行各业,遍及大江南北,成就了另一段神话,这样一� ��,紫玉山庄的美名更是四海远播。

可想而知,明府的奢华更甚于信阳的蓝府。

进门数十步之遥,便是一座风格独特的屏障式假山,绕假山东行,山后是一个方方的广庭,庭中满地都是合抱粗的奇松怪柏,龙干撑云,翠涛泻玉。夕阳西下的余辉,透过叶空,漏下的霞光,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金绿色。

一时间,美仁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足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抬首盯着那金绿色的天空发呆。

“哥。”蓦地,一个突兀的女声自前方传来。

美仁定睛一看,正前方飘来一抹粉色倩影,猛地扑进明景升的怀中,只听那身影的主人从明景升的怀中抬起娇颜,清喉娇啭:“哥,你终于回来了。以为你午时便会到,等了好久。我让膳房给你熬了银耳莲子羹,正好趁热着吃。”

摸了摸鼻子,美仁审视着这个唤了明景升一声“哥”的女子,一头乌黑柔滑的青丝,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一袭华贵的粉色罗衫,好一个上等的货色,不过从很多些方面来说,这个小丫头还不及蓝希凌,所以比起自己来,更加逊色很多。

这小丫头是这个痨病鬼的妹子?

依眼前的情形看来,却是好一个“兄妹情深”啊。

明景升将妹妹明景璇轻轻地从身前拉离,柔声道:“璇儿,咳咳咳,二哥还有事要先去见爹,待会空闲下来,二哥去找你。咳咳咳……”

眼见明景升又开始咳嗽,美仁翻了翻白眼,心中暗嗤,这痨病鬼有必要咳成这样吗?在她面前,和她说话,可是言辞激昂,看不出半□体哪里不舒服了。

“咦,看你又咳了,才刚回来又要去见爹,你就不能歇一会吗?”明景璇嘟喃着小嘴娇嗔。

“乖,听话,回房去。”明景升道。

“哥……”明景璇绞着手绢不大乐意,余光终于瞥见了美仁,疑惑地指着美仁,问道:“咦,哥,这个小孩是谁?”

“爹的故友之子,咳咳咳……”明景升应道。

“真的吗?”明景璇一脸鄙夷,低声啐了一句:小家伙一点礼貌都不懂。

说实在的,之前听这兄妹两人叙旧,美仁觉得很无聊很无趣,基本上属于忽略不计,但听见有人说她坏话,她的耳朵可比那猫的耳朵还要灵。微蹙了蹙眉,美仁斜眸睨了明景璇一眼,居然敢说她没礼貌?笑话,难不成见着谁她都要喊姐姐。讨厌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令人生厌。

来日方长,今日是进府的第一日,她就先放过她,不多计较,日后若是敢再出言不逊,就休怪她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明景升道:“璇儿,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快先回房去吧。”

明景璇轻点了点头,领着自己的丫环终于离开了。

明景升对着明飞交待了几句,两人分别往两个方向走开了,将美仁一人晾在一旁。对突如其来的情形,美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个主人竟然将她这个客人一人丢在这里就这么不管了,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她表哥,哈,这真是个笑话。

站在这园中,美仁双手抱胸,竟赌气式的一动不动。

这时,来了两名长相秀美的丫环,对着美仁欠了欠身,说是请她回厢房的。

明家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大开眼见。

美仁一声不吭地随着两个小丫头离开。

松林尽处,一带粉垣,天然界限,恰把全园遮断。穿过中间一个秋叶式的洞门,洞门内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落,庭前一架紫藤,满架的紫藤花,与那绿叶森森,相间映衬。满院种着的是垂丝海棠,红艳娇酣,正是花开时节,让人忍不住地驻足流连。

朝北的方向是三间厢房,沿着回廊步入厢房内,如美仁所愿,明景升给她准备的是上好的厢房,还有两位长相秀美的丫头伺候着,一个名唤侍书,一个名唤奉剑。

用完晚膳,望着眼前不停忙碌着的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脑子里盘旋的却是想将这两个丫头拉入倚笑楼,定能脂粉飘香杭州城数月。刚想出言调顿下气氛,逗逗眼前这两位美人儿,这时门外又来了一名美人前来传话:“向少公子,老爷书房有请。”

原本以为今晚不用见明经堂,却未料到,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是来找她了。

冲着那丫头甜甜一笑,美仁道:“劳烦姐姐前面带路。”

“向公子说笑了,迎春不敢当。”小丫头爽朗笑应,毫不见蓝府丫头的羞赧之颜。

随着迎春绕过几转回廊,穿过一个大大的月洞门,进入了另一个方庭,眼前通火辉煌的屋子,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书房了。

书房外立着的两名青衫仆人,在见着美仁之后,便为其开了屋门。

迈入那间书房,美仁不意外,这间书房比她之间见过的屋子要考究许多。进了里间,便见着一袭华衣的明经堂端坐在书案之前。靠窗朝南的一张长桌之上,点着一对斤通的大红烛,火光照得满室通明,将明经堂脸庞线条分明地照应在美仁的眼前。

“能再次见着向小兄弟,老夫深感欣慰。向小兄弟,快请坐。”明经堂示意美仁坐在左侧的一对红木太师椅上。

怔了怔,美仁方瞧见那一对红木太师椅上,其一已坐了一人,那人正是她的冤家。

冤家?呸,美仁在心中暗啐。

明景升抬眸轻瞟了一眼她之后,便低首继续看着手中的账册。

在明景升身旁的太师椅坐下,美仁强扯了扯嘴角,启口问道:“不知前辈深夜召见美仁有何急事?”

明经堂微抬了抬眉,道:“唔,若向小兄弟不见外,老夫唤你一声美仁,可否?而你也不必如此多礼,唤老夫一声叔叔更为亲切一些。”

美仁面部的表情稍稍僵了僵,很快地又恢复正常,应道:“前辈您太客气了。”

明经堂笑道:“美仁似乎还是有些见外。”

咬了咬唇,再次抬眸,美仁换了张笑脸:“明叔叔多虑了。”

“哈哈哈,好,好,老夫多虑了。今夜召美仁前来,只是闲聊几句罢了,并未有何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你对住处是否满意,有何不适之处?”

“美仁还要多谢明叔叔盛情款待,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明经堂满意地看着眼前乖巧的美仁,突然问了一句:“美仁可是家中独子?”

“呃?”对这突然一句问话,美仁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何以明经堂会问起这个来?

一直埋首于账册之间的明景升,惊诧地望了父亲一眼,又偏首望了望美仁。

她的嘴角微微牵扯,低着头,两手搁在腿上,微微弯曲,紧抓了衣摆一下之后又缓缓松开,抬首道:“何以明叔叔会关心这个?”

无论是娘还是悦姨,都没有告诉过她,她出生时的情形。曾经,她一度地迫切地想知道她的身世究竟为何,但在一想到娘曾经要她发过的誓,她便放弃了。即便是在行走江湖时,听闻明家的一些事情,她总是刻意地去忽略,不去听,但无论怎样,还是会知道在她之前,明经堂已有了三个儿子。但今日所见的那个明景璇,从外表看上去应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些年岁。一想到在娘之后,他又和其他的女人又生了女儿,美仁心中更加反感。

明经堂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原本以为美仁来到明府,或多或少,会放下心中的不快,却没想到,小孩子还是不大愿意提及,又道:“唔,没什么。其实,只是想了解一些有关你娘与你爹的事罢了,毕竟是多年不见的故友,若是你不想提及有关你的家世就算了。”

“没有。美仁是独子。”美仁很快地接了口。

这下,换明经堂沉默了。

半晌,明经堂才开口同她有些没些的说了些关于明家的事。闲聊之下,美仁大致有所了解,明经堂仅有三子一女。这出乎她的意料,她很难相信这个风流成性的男人,竟然会只育有三子一女,真是个奇迹。

长子明景轩是当朝参知政事王钦若的门生,很得王钦若的信任,年纪轻轻,便已是军器监丞,不知是否该用“天妒英才”来形容这位“长兄”,于三年前夏末便病逝了,所以无缘一见。

次子明景升,想来她也不用多了解,巴不得能不用见就不用见。

相反,她对那位三子明景承很感兴趣,之前有听侍书奉剑两个小丫头偷偷地说这位很“异才”的三子。据说,这位三公子风流成性,整天只知道流连于勾栏院,与那里的姑娘们厮混,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会是在那里度过的。所以说呢,想会会这个男人,到成了美仁进这紫玉山庄第一件感兴趣的事,了解纨绔子弟的需求,或许对将来帮助悦姨在京城开倚笑楼的分店会有很大的帮助。

约莫半个时辰下来,明经堂都是在以旁敲侧击的方式问美仁她娘怡惜身前的一些琐事,这让美仁很反感,就算是不用顾忌自己的儿子,也不用这么急切切地询问旧情人的事吧。

正当找不着理由脱身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joanna_li1210和lin两位大人帮我抓错别字,这两天写的匆忙,我想今日下午或者晚上再更一章前几天的存货,更完存货就没有了,我就得慢慢码字了.......

谢谢支持各位支持我的大大,先不一一回复了,我去修文......

这章改了一处,把景轩写死了,为了剧情需要

第六章紫玉山庄(下)

清楚地听见屋外一个男音高声的叫唤着:“还我的奉剑,还我的奉剑,谁让你们把我的奉剑给支走的?”隐隐约约,还听见几个下人拉劝的声音。

一直和颜悦色的明经堂在听见这个叫声之后,顿时脸色变得阴霾起来,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蓦地,他怒拍了一掌桌案,愤然起身步向屋外,口中还不停地怒斥:“这个逆子,这个混账东西。”

这个逆子?老大明景轩已不可能出现在明府,而老二就在她身边,那么能让明经堂火冒三丈的那个“逆子”也就剩下那个未曾谋面的三子明景承了。

美仁挑了挑眉,瞟了瞟身旁骤然合起账册的明景升,他的剑眉又深锁了起来,嘴角微动,起身快步出了屋。

又有一场好戏上场了,看来这紫玉山庄一行,也不是这般让人为难。

从椅中跳起,美仁快步冲出了屋子,便听见明经堂对着一人大声怒吼:“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还跑回来做什么?丢人现眼的。”

借着火光,美仁看清了那人一手搭在青衫下人的肩上,整个身子都挂在那下人身上,但依旧可见其身材挺拔。

空气中,随着夜风阵阵吹来,美仁轻挑着眉,浅嗅了几下,闻到了丝丝酒气。

眼前年轻俊颜之上布满了红潮,一双狭长勾人的黑眸充满了挑衅之味,凌乱的发丝随意的披落肩上,这种闲适自在,别有一番风流脱俗的不羁气息。

想来这位就是那她有些期待一见的老三明景承了。

以手风骚地捋了捋额前的落发,明景承踉跄着步子,挨近了明经堂,一只手轻轻勾上了明经堂的肩膀,对着他嘻皮笑脸地道:“明庄主,听方才您话的意思,是要我天天待在万花楼里,不用回来了?呀,您早说啊,怎么今晨还有人一早守在万花楼外打扰本公子的清梦?”

明经堂恼怒地抚开明景承的手臂,大喝:“你……你这个混账东西,拿开你的脏手。”

收回被拍得有些微痛的手臂,明景承不以为然,朗笑:“哈哈哈!生气了?好好好,和您说正经的。听说明庄主把我心爱的奉剑送去伺候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子,可有此事?我只不过才几宿没回这里,明庄主就这么不待见,急着把我的奉剑送人?那以后谁来伺候我?”

明经堂咆哮:“我真是想不明白,我明经堂怎么会生出你这种逆子,还不快给我滚回屋里待着去,尽在这丢人现眼的。”

竖起右手食指,轻轻地在明经堂眼前摇晃,明景承轻勾了勾唇,戏谑:“明庄主,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只不过学你明庄主的一点皮毛而已,和你明大庄主比起来,我还差太远了。二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抑着怒气许久的明经堂正要发作,这时,“扑哧”一声,很不适宜的一声嗤笑响起,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身体微颤的美仁身上。

明经堂的脸色本就阴沉,此时变得黑煞起来,双拳紧握,幽静的气氛下很清晰地听见那“咯嚓”作响的指关节响声。

暗叹一声,生怕父亲一时怒下对三弟动武,明景升皱着眉头,上前扶住有些醉意的三弟,低声道:“三弟,你喝多了,先回房去休息。”

伸手改搭在二哥的肩上,明景承笑道:“二哥,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你知道我是千杯不醉的。”

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明景承微转头,嘴角轻抬,一双勾魂醉眼细眯,凝视着眼前方才嗤笑出声之人,一个粉妆玉琢面带微笑的少年,面不粉而白,唇不点而朱,媚眼横波,一袭月牙色绣花锦衫,映着月光淡影,让人突觉眼前一片惊艳。

不知不觉中松了手,明景承迈向那般般入画的少年面前站定,戏道:“就是你这小子抢了我的奉剑?你小子可是那老鬼在外面风流快活散下的种?嗯,这眉目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眼前这个明家三公子一出现就让她欣赏,尤其是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最迎合她的心意,原来这明家也有算和她同一阵线的。说话直接明了,对她的脾性。突闻他说她长得象明经堂,她一点也不慌张,抬眸含笑以对,笑而不答。

“你这个混账东西。”愤怒至极的明经堂怒斥着,出手便单扣逆子的左肩,明景承狡猾地一缩,避让开来,转身却将美仁搂在怀中。

朦胧月色与屋子里透出的烛光交辉下闪动着,是两张互视的面孔,灼灼燃动的漆黑星眸。

景承轻轻摇晃着头,啧啧低喃:“是个男孩,可惜了。”

景升及时地拉住了气极败坏的父亲。隔着景升,明经堂怒气不但没消,反而渐涨:“你给我放开他,你这混账东西。”

“三弟,别再玩了,早些回房歇息吧。明德,明心,快扶三公子回房去。”景升沉声示意两名下人去扶景承。

放开美仁,景承一掌挥开明德明心的伸过来的手,改搭上景升的左肩,不正经地道:“二哥,你可要小心了,你在家明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嗯,要我扶你回房?”景升顾左右而言他。

“好!”景承大声应和,转首却对立在一旁的美仁,戏道:“小子,今夜暂且先休战,改日我再好好的调教调教你。”

说罢,大笑着与景升相扶而去,隐隐约约,却能听见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之类的言辞。

明经堂早已气得不轻,对美仁说了几句早些回房休息,一脸愠色地踱回书房。

美仁笑了笑,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厢房,却见一直守在屋外的奉剑满面绯红。消息传得还真快,美仁轻睨了几眼,戏笑一声:“去三公子屋里伺候着吧。”

小丫头红着一张俏脸,行了礼,道了谢,退下了。

就这样,进入明家的第一夜,啼笑皆非而过。

之后,美仁就没见着那个成迷酒色的景承,连讨厌的景升也很少见,偶尔会碰上那个互看不顺眼的明景璇。

她也从各处打探了不少消息,长子明景轩与次子明景升皆由明经堂的正室所出,这位正室夫人曾是明经堂的师妹,在生下明景升没多久之后,便因产后身体虚弱,一直拖到景升九岁不到那年,去了;三子明景承的娘亲,是明经堂年轻时所结识的一位红颜知己所生,后成为了明经堂的第二房夫人,因为救明经堂而中剑身亡,这也是为何明经堂一直对明景承荒唐的行为多次忍让的原因;三房四房皆无所出,四女明景璇是五房所生,也是明家唯一的女儿,所以深得明经堂的庞爱。

种种原因,似乎跟在明经堂身后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死了,就是病着,如今五房夫人只有一房三夫人还留在他的身边,但听说身体不是很好,大多时间都在诵佛念经。出奇的是,明经堂没再纳第六房小妾。

呵呵,美仁自嘲,那她算什么,算明家老几?她娘又算什么?

自那夜之后的次日,明经堂便将她丢给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叔,名唤鱼海浪,说是让她跟着鱼海浪好生学武。本想找个籍口推辞了,但一想到这样就可以避免天天见着明经堂,她便点头答应了。

不过半个时辰,美仁就探得这个严厉的鱼海浪在明府是个能说上话的角,与明经堂是师兄弟,深得明经堂的信任,其为人性格爽朗,不拘小节,有时甚至会与她称兄道弟,若不是她的身子骨比较强壮,她还真怕她的肩头,会在鱼海浪“热情友好”的海浪式习惯性招呼下,被他的大掌给拍散了。

自美仁随鱼海浪习武之后,每日都要想尽法子应对他,以防他觉察到自己会武功,封印内力是她每日必修的课程。当初应付昕大哥,只是一时之际,而今长期与这鱼海浪交手,若想让这位顶尖的高手都毫无察觉,她还需多下一番苦功。

除了习武之外,明经堂还将她送进了京城最大最有名的三学书院。一时之间,让美仁很不能适应。她不明白明经堂究竟何所为,甚至担心他知道她的身世,但见明府的人都当她是少公子,疑心才略减了些。

面对那据说是才高八斗的木先生,美仁便忍不住地想捉弄他,人如其名,他比昕大哥还要木,除了死教书,还是死教书,很难相信这位木先生年轻时曾任翰林侍书,如今年事已高,担任三学书院最炙热可得的先生。

可惜了,若是换成悦姨来教,相信这些学生会学得更好。不是美仁不虚心求学,而是她觉得真的没这个必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第一日,书院外,一个农夫背了一口袋不明之物来到书院,说是有人让送的大礼给木先生。次日,便传木先生因受惊吓过度而报恙家中,之后整个学院休学几日。

明经堂常常忙得很晚才回到府中,但都有听管家回报府中情况,某日终究忍不住问闲晃了数日的美仁,为何不去学堂,答曰:学院内菜花蛇成灾。

木先生的身体刚恢复元气未久,某日,又发生意外。据传,木先生的书卷里爬出五毒之虫,木先生再次因惊吓过度而再度抱恙在身,整个学院再休学数日……

难得有闲人。

自进了明府,每日都要应付不同类型事件的发生,让她很头痛,而唯一能缓解她这种间歇头痛的只有那盒胭脂。

为何她总会在独自一人时常常盯着那盒胭脂发呆?为何?

每当她想深究这个问题,会发现这个问题比应付那些烦人的事情更让人头痛。

时间说快也很快,说不快就这样一个多月匆匆而过,经过一个多月的探查,她始终毫无头绪,始终不明白悦姨让她进“紫玉山庄”究竟为何?

私下里,也有飞鸽传书详问过,但回复只有两个字:时机。

时机,时机……时机指的是什么?

虽然悦姨所说的时机未到,却让她在明府发现了一个让她极度兴奋极度想要尖叫的地方。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明府奢华她知道,但在府内建有一处温泉池,却是意料之外。

嗜心花毒可以解了,她不用分出精力来再去寻找京城周边是否有温泉。

但无意中得知,明景升因自幼体弱多病,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的戌时,都会去飞云别苑的温泉池泡上半个时辰。为保险起见,因而这几日,美仁都会等到亥时三刻过后,约莫子时才会摸进那别苑的温泉池内。

见鬼,那痨病鬼分明是装的,哪里象看上去的那么迎风弱柳的样子。

他是知道自己的药中有毒,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药中有毒?不知道何以要去泡温泉?

见鬼,今晚来泡温泉为何会想到那个扫兴的痨病鬼?

望着这白茫茫雾气缭绕一片的别苑飞云池,美仁就很享爱的开始褪下衣衫。当解开最里一层衣襟,盯着胸口前颜色已变得很淡的花形印记,心情就变得很舒畅,一个多月的温泉没白泡,没想到皮肤越泡越白晳滑嫩。

随着目光再往下移去,美仁便猛地将衣襟合上。

话说,这一个月多来,她的身形长得奇快,单从身长来看,再长一点点就快要达到正常姑娘家及笄的模样,之前的衣服全都被她给撑破了。当侍书与奉剑捧着那几套惨不忍睹的衣裳,都怀疑是不是这位少公子对这些新做的衣服有所不满,所以故意将衣服全扯坏了。

不过对她来说最直观的便是胸前那两个馒头,不,错了,比起倚笑楼大部分姑娘胸前那两个又白又嫩的大馒头,眼前她的只能算是两个正在发酵中的小面团……

她一直在期待长春功修炼完毕之后,自己会成什么样,却没想到这两个月来她的身体变化奇大,可以说是一天一变。

唉,她平胸平了近十八年,突然胸前多出两团肉,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考虑是否要找个好日子,去买一两件也想了很久的绣花肚兜,而且那些式样、花色、绣工一定要赛过倚笑楼内所有的姑娘,唔,包括悦姨。

迅速地褪了衣服,不过她倒是留着一条亵裤,防止有人突然闯进,她跑进来也快一些。打开随身携带的银针包,抽出银针,分别扎在膻中、内关、三阴交、巨阙、心平等几处穴位,连叹了几口气后,便缓缓地滑入温热的泉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一回到家,就看到lili的番外,让我激动的说不出话......爱死你了,我今晚码字有动力鸟,相当的有动力,55555555555555

对bread说:这词是我造的,我意思就是满是叶子的天空,叫叶空,哈哈,我也觉得不妥,不过找不到合适的词,这个时候只是黄昏,在阴历五月,也就是快入夏了,天还亮肯定不会是夜空。

对墨熙说:你狂聪明,太聪明了,对明经堂的意图猜的很正确

对穿着拖鞋的猫说:希望如你所说,谢谢

对点说:此剧情很好,有潜力,我要构思下,加进去,哈哈哈

对soso8370说,原来你也干这事,我常干这事。

关于猜景升不是哥哥,美仁不是妹妹的大大,请你们坚持下去,等待答案。

第七章肌肤之亲

将整个身体都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闭上双眼便开始运功驱毒,不一会整个飞云别苑里飘满了淡淡的那种诱人的嗜心花香。再坚持个几日,她的嗜心花毒就可以全部解了。

随着体内的毒被逼出,所需泡的温泉时间也越来越短,长吐了口气,美仁以手捏了几瓣池中的鲜花瓣搓洗起身子。

倏地,双眸紧盯着手中的花瓣,她怔住了。

怎么会有花瓣的?

抬起惊愕的黑眸望向池面,那悠悠飘浮于水面的花瓣,朵朵艳红,竟飘得满池面都是……

怎么会有花瓣的?

明景升泡温泉从不用花瓣。美仁的目光又落在池边左侧摆放的一个茶壶和两个茶盅之上,今夜,有两个人在这里曾品茶、沐浴温泉……

好容易反应过来,这时,飞云苑外传来了一男一女调笑的声音。这样的语调,这样的说话方式,她在倚笑楼里天天耳闻目染。

该死的明景升,原以为还是个正人君子,却没料到和明经堂一样,也是风流鬼一个,竟然带女人上这飞云池,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恶!

纤掌一收,用力紧握,便将手中的花瓣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掌再张开时,那把花瓣便再无之前的鲜艳玉滴。美仁甩手便将那把残花瓣弃之,猛地从池中站起身,爬上池岸,迅速地拔掉身上的银针。这时,屋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没有时间再穿衣服了,拾起地上的衣衫随手将其中一件往身上一裹,四下张望,除了右侧有一面绿玉屏风之外,这飞云池内就再也找不着可以藏身之处了。

想都没想,美仁便足下轻点,踏着水面飞身躲至那屏风之后。

门被推开了,一男一女的笑声更加清晰。

“三公子,你真坏,这么晚将云婵带到这里,只为这事,云婵不应。”那女人的声音娇而柔媚,一听便知这女人就是花楼里的姑娘。

三公子?老三明景承?原来是这个男人三更半夜带着女人到这里寻欢作乐,难怪了!

明景承不知对那花楼的姑娘云婵说了些什么,便听那云婵媚笑连连,清喉娇啭:“三公子,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抵赖哦。”

接下来,便听见很大的水声,以及那个云婵微微的喘息、轻轻的娇吟之声,一声高过一声,那哗哗的水声也一浪高过一浪,断断续续的还有一些什么……总之就是夜晚她在倚笑楼里听到最多的声音,有时候会让她热血沸腾……

明景承优雅地坐在池边,勾人的双眸虽似在看云婵独自一人在池中奋力地表演,手中玩转着空空的茶盅,思绪却飘得不知何处。

明明刚刚人还在的,怎么去万花楼叫个姑娘就离开了?

目光刚好瞟至那绿玉屏风之后,瞥见了一处衣角,明景承勾了勾唇,对着池中正在娇吟的云婵邪侫地笑道:“嗯嗯,我的好婵儿,我就喜欢你这副娇艳的模样,再用力些。”

云婵抛了个媚眼给他,池中的声音与动作徒然更欢了。

眼前的这道屏风遮得严严实实,美仁不敢轻易地探出头去看,也不敢轻易乱动,生怕惊扰了“性”致浓浓的明景承,弄得节外生枝。

此时,她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澎湃,不行,她要定。

孔子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深吸了一口气,怨念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衣衫还有一处衣角正落在屏风之外,便一点一点缓缓地将衣服拉回,身体也往后挪了挪,打算将散乱的衣服解下重新穿上。

熟料,身体猛地一僵,她被包进了一个滚热的怀抱之中。之前裹在胸上的衣衫不知在何时全数跑至身前,整个后背都是□着的,身后之人同样□的胸膛,那滚烫的肌肤正紧贴着她。那人的手臂从她的腰后穿过,正缠在她的腹部,而且手劲越缠越紧,灼热潮湿的呼气直吹在她的耳际,麻麻的,痒痒的……

霎时之间,美仁的大脑一片空白,顿觉之前澎湃的血液全数涌上了脑袋,整张脸犹如火烧一般。

一只手正缓缓地沿着她的腰际正向上探去,美仁猛地回过神,抓住那只贼手,死命地按住。该死的,是哪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竟然守在这屏风之后。来不急回转头看清,那人发烫的面颊已经贴了上来,他的长发将美仁的整张脸都盖住了,他的脸不停地磨蹭着她的颈窝,紧接着唇竟然放肆地顺着她的耳后,她的颈窝,她的肩头一一轻吮,而她的身体竟然会忍不住地阵阵轻颤……

之前面颊上羞愤的红潮还未褪去,这一连串的细碎之吻让美仁的一张俏脸红透了。在倚笑楼里虽然见的多听的多,那又怎样,那毕竟都不是她的亲身感受,而眼下,最可恨的是,她竟然正被他抱坐在他身体最□的部位上……

啊——

美仁在心中无声地拼命尖叫。

该死的,这个杀千刀的登徒子竟然敢这样轻薄她,不想活命了。

美仁以手肘狠命地击向那人的腰际,那人闷哼一声,死缠着的手臂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缠越紧,细碎地轻吻没了,换来右肩恶狠狠的一咬。痛得美仁滋牙咧嘴,又不能叫出声。屏风之后若大的空间,刚好够两个人藏身,害得她无法大动作,该死的,只能再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她现在一定会跳起来宰了他。混账东西,等那两人缠绵完,她非杀了他不可。好,要缠就缠,美仁死扣住他的手腕,让他不能乱动。但他粗喘的气息越来越重,额上渗出的汗水顺着美仁光滑的肌肤一滴一滴的缓缓滑落。

啊――可恶,这个死男人究竟是谁?脉象这么稳乱,竟服了催情药,真是龌龊至极,恶心至极!

倏地,他又狠狠地咬向了美仁右肩,这一次的力量也越来越重,痛得美仁恨不得撞翻面前的屏风。

这个混账东西,似乎跟她是没完没了了。

紧咬着唇,美仁的额上也开始出汗,若是再撑下去,她相信她肩上的肉一定会被那个死男人给咬下来的,她已经感觉到她的肩在流血。

王八蛋,竟然敢咬到她流血,待会她一定非将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不可,一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终于,听到那个云婵再度开口:“冤家,这么无情。办完事了就要赶奴家走,不行,你得送我回去,不,我要去你房里。”

“好,都依你,你说怎么就怎么。”明景承拉起浑身湿湿的云婵,一把楼过她的纤腰,狂肆地笑着将她带出了这里。

终于,在那池中折腾了半天的两人离开了。

美仁反手扣住身后臭男人的手臂,以一招云拿式将他摔出数步之遥。拾起地上的衣衫重新披上系好,细看了自己右肩上两排深深的牙印和渗出的血迹,美仁便猛地一掌击倒那看着就愤恨就碍事的屏风。

那人躺在地上轻咳几声,长发散乱地盖满了他的脸,依旧看不清他是谁。他费力地刚想支撑起身子,被冲过来的美仁又给扔进了温泉池中。

“王八蛋,你竟然敢咬我,还咬到流血,看我不宰了你,该死的混账东西。”美仁跳进池水,拉起水中之人便是一巴掌挥了上去。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正当她想再挥第二巴掌时,不知是因为动作太大,拉扯到肩部疼痛的伤口,还是因为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而住了手。

眼前这张俊美非凡的脸宛如雕琢过一般,布满着异样的潮红,湿湿的黑发凌乱地紧贴着脸颊之上,一双幽似深潭般的黑眸此时却蒙上了一层雾。俊秀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完美的薄唇……这是一张足以让任何女人失去呼吸,超凡绝尘的俊美容颜。那份楚楚可怜异常虚弱的表情,刹那间,美仁只觉得心口一阵猛烈的收缩,不禁再次紧紧地拉好自己胸前的衣襟,掩饰着怦动而狂跳不休的心……

“滴嗒——滴嗒——”

四下静得只能听到水滴敲打水面的声音,那水滴正从他额前发梢轻轻的滑落。

依� ��池边,他支撑着身子,望着盛怒中的美仁,同样一头如墨的长发凌乱而肆意的紧贴在脸上,望进那燃着熊熊火焰的怒目,隐忍了很久的他轻轻地勾唇一笑,明明是苦涩的笑容,在美仁看来却带着几分邪媚。

正是这一笑,让失神已久的美仁终于回过神,以手紧扣他的下颌,怒吼:“明景升,竟然是你这个龌龊的混蛋。你洗完了不回房里,还待这里做什么?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杀了你?!该死的,尽然敢咬我,叫你咬,看我不杀了你。你这个服媚药的下流家伙,下作人渣!”

含怒的双眸渐红,抬起手,美仁又狠狠地给了景升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狠,顿时他白晢的脸颊处呈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慢慢地他的嘴角开始渗出了血。微动了动喉咙,景升依然不语,侧着脸,依然还是挂着之前的那抹苦涩笑容。

该死的,他还在笑。

左手猛地扣住他的咽喉,美仁攥紧了右拳,正想再挥下去,却在见着那一丝触目的血迹后,僵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只要她一发怒情绪就很难控制,就象上次一样,动怒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杀了连碧容。她知道,眼前这个该死的臭男人应该被千刀万剐,但她却不能杀,一旦杀了他,她便前功尽弃,这几个月来努力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她便会让悦姨很失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碰到这个该死的男人。

偏偏姓明,偏偏又救过她。

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狠掐了他的脖子一下,但很快地她又松了手,站直了身体,愤恨地盯着在不停喘息的他,垂下紧捏着双拳,指甲都快要嵌进手掌心之中。

怒红的双眸渐渐地又恢复了正常,美仁冷冷地道:“很好,你算准了我不敢杀你,你行,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以牙还牙。”说完,美仁便扑了上去,张口就往他的左肩狠咬下去。

他咬到她出血,她一定会咬到他也出血才会罢休,可恶的家伙!

那种内心狂燥不安的感觉愈来愈烈,在这温泉池内,温热的泉水加速了他的体温升高,灼痛的欲望烧痛了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他已经强忍着撑了很久,真的很痛苦,眼前早已白茫茫一片。之前在屏风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他,亲吻他,正是因他身上那阵阵传入鼻翼的柔媚幽香让他无法自控。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至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与他同性的孩子,他才忍不住地以咬他来缓解自己体内难隐的欲望之痛。

他就知道他们一离开,他一定会动怒,原以为他会将他暴打一顿,却没想到他竟然又扑了过来。他身上散发的柔媚幽香再次侵袭他的神经,紧密相贴的身躯令他再一次承受不住,灼热的肌肤火烫得仿佛快要燃烧起来一样。虽然他死咬着他左肩的那种疼痛能让他的意识保持着清醒,但那根本比不上那更难煎熬的□痛楚。

“你……”他想告诉他,离他远一点,怎奈犹想发声,但灼痛的喉间一时间嘶哑地挤不出声音。

极力地克制着,景升缓缓地抬起他的双臂,试图将死咬着他肩部的美仁拉离开,手掌在触碰到美仁身子的那一霎,却变成了反手又将美仁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那股淡淡的幽香,让景升变得更加骚动不安,他的手劲越来越大,将美仁紧紧地箍在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头埋在她的发间,不停地磨蹭着。

被这一抱,美仁倏地松了口,猛地撑脱他的怀抱,大吼一声:“明景升,你这个混蛋。你、你、你……”

这个男人又抱她,算起来还是她同父异母的二哥,一想到这个便让美仁更觉得恶心。

气得说不出话,美仁只得甩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猛踹了一脚。跃上池岸,美仁怒声警告:“明景升,你最好时刻小心着你这条狗命。”

说完,便重新理了一下衣衫,走向门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lili感动,我受刺激了,我的库存没了,

这章我磨了四五天的假h,出来了,

磨了我四五天啊,55555555555555

美仁很无情,其实我还想她暴打景升的,想想暂时收手,一次打完了就意思了,要慢慢抽打,

我要虐死这小子,虐他,虐他......

哦嚯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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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来看了一眼,关于此章争议很大,就几个问题回复下:

1、关于景升没发现美仁是女人的问题:这个问题让我困扰了很久,这也是我在说为什么这章我磨了四五天

。先来看看我的解释,希望能过的去,原因有六:

(1)美仁进来解毒,衣服脱了,但留下了裤子,就是怕她光屁股逃跑(我很挫,很bt,哈哈),在后面美仁躲

到屏风之后,我有说那屏风是看不见的,不是透视的,没有空隙的,还有景承盯着屏风看的时候,也看不到

屏风之后有几个人,所以景升也不知道也不可能看到美仁当时脱衣服,露出上身的两个旺仔小馒头。

(2)美仁的身体在长大了,身高体重包括三围,在上一章我强调了小馒头,有些女生发育很晚,很多时候在

13、14、15这几个年龄阶段都不怎么明显,小馒头长什么样,不用我多说大家都过来人。美仁因为练功的原

因,虽然年纪十八了,但发育的阶段就是处于14-15之间。景升从后面抱着她的时候,她的衣服是盖着胸前

的,而且景升中了媚药,眼睛朦朦一片,我在脑子里构思,他是看不到的。

(3)景升手想往上摸的时候,被美仁抓住了(这女人的力量为何能与男人抗衡,在下一张,我会说明,不过,

还没写完,我没有库存了。)美仁一直是死拽着他手的,他没机会犯上,所以也不可能摸到她胸部。

(4)当景承一走开,美仁将他扔了出去,一个男人在中了媚药之后,看他的样子就是挺了很久了,头昏昏沉

沉,再被一摔,四肢无力,脑子再一浑,不会去想美仁是男是女,而美仁把他摔出的第一件事就是穿衣服,

我们就想想一下,她是背着景升穿衣服的,当然衣服不只一件,能盖住她小馒头胸部就行了。(关于中了此

药是何现象,我会在后面解释,我是春药控,春药无处不在,这个大家都知道啊。)

(5)当景升抱着美仁时,我想的是他脑子里想的是他是男孩子,不会想到她是个女的,所以他发现自己有点

变态了,才改口咬美仁的,不然不会咬的,这是种发泄,下章也会有所说明。

(6)关于美仁坐在他身上,下面有没有感觉,我也想过了(原谅我很色,但情节的确是在我脑子里不断的回放

),看bl的同志多不多,话说我看的很少,不知道bl时怎样,但是对菊花的位置也曾听位大大说过,就当他

是菊花吧。(这条解释太恶,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吐血)

不知道以上五点解释是否能说的过去,说不去的话,各位大请反驳我,欢迎反驳。

2、很多大大说我把美仁写的很无情,很自私,很让人生厌,然而这样久而久之会物极必反,那我要说一句

,大人们,你们有此感觉就对了,我在内心是比较讨厌美仁一开始这种性格的,对她好她接受,对她坏她会

抱复,以她的性格将景升暴打一顿,我觉得不过份,这是每个女人的正常反应,都会暴打。话说不能因为脸

长的好看,就不打脸,虽然打脸很恶劣,但是女人火大的时候通常都会打脸,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就素这样

,请原谅我是tvb控。当然景升不还手,也有他的原因。我原型塑的美仁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我是这样

的想的,但是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失败,但就目前来讲,好象有点失败。我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洛,否则的话

故事还是寻爱的故事,希望能有所转变,美仁的性格不同,我希望让她能够迷人,我会努力的。

还有那位mamimihon同学,你是腐女吧,一个劲的叫我把两优质男人搞一起,还叫美仁找都桓,你这样子

是不可以嗒,不带酱子嗒,这样好了,看在你喜欢都桓的份上,偶就正式给你起名叫宁茹,你下次用这个名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最后我还想说一句,我在男主人选中矛盾,我打算把引和起锁了,大家当没看过,所以不要再纠结白衣男是哪个了,因为我比较纠结,还有,潜水的都给我浮上来,不浮上来,我就把水抽干了,让你们全成死鱼死虾米,哈哈哈哈

第八章断袖之祸(上)

“等一下……帮我……”景升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不行了,他再也熬不住了,眼下能够救他的只有这小子了。

刚欲拉开门,美仁听见这虚弱的一声召唤,便怒不可遏,回身狂吼:“你这个混蛋,竟还有脸开口叫我帮你,我今夜没杀你,你就应该求神拜佛了。你这条狗命,死一百次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看在之前,我曾救过你的份上,就当帮我,帮我运功驱除这药力……”景升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眉头越蹙越紧。

“救我?谁希罕你救我?!谁要你救?!多事!我们两不相欠,那日你所救我一命,在蓝府我早就还你了。”懒得理这个混蛋,美仁的手再次伸向门扣。

“珍珠……”

珍珠?

摸着门的手又停住了,美仁骤然转过身,愠道:“你不提我倒忘了,我为了救你,以那么珍贵的南海珠珍珠击碎你的碗,还好意思据人财物。那颗珍珠呢?还我!”

“帮我,就还你……”景升抬起迷离的双眸盯着眼前越看越觉得奇怪的美仁,哪里奇怪他一时间说不出来,嘴角轻扯了一抹浅笑,一抹十足野性却又迷人到骨子里去的笑。

该死的,他又笑。

她很讨厌他的笑,笑得淫邪至极。

来到这里近两个月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每天还要面对最憎恨的人,还有那个烦人无比的鱼海浪,唯一能够享受的就是夜晚这么一会泡温泉的时间,可是今夜,明明来得已经很晚了,还是惹上了这么一通麻烦。这个色胚子的臭男人,真想一刀宰了他,竟然还敢拿那颗珍珠做交易。

帮还是不帮?救还是不救?他明明知道那药里有毒,其实根本不用她多事的,他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死掉,所以他救她一命的恩情更大,但是之前这个该死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是她二哥的男人,轻薄同性小孩的那种龌龊行径,那个“小孩”还是她,她就忍不住想……

美仁想了又想,以手按了按不停跳动的太阳穴,这些日子让人头痛的事情真是数不甚数。

算了,这次算她倒霉,做一次好人,反正还能拿回那颗珍珠。

她咬了咬牙,于是大声叫道:“除了我的珍珠之外,外加黄金百两。”

“好……”景升笑着轻应。

“那还不快滚上来,难不成还要我下去扶你?!”叉着腰,美仁又吼了一声。这个死男人的笑容越看越下作。

“我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否则,我自己可以将这药力逼出体外……”景升苦笑了几声,费力地又道:“这药有些古怪……”

美仁看了看满面红潮全身酥软的明景升,不似在撒谎,想到以他的身手,即便是中了催情药,也不至于被她打的不还手,看来他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媚药。是什么人对他下这种下作的媚药?明景承?方才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他,似乎也不太象。嗤,她管这么多干嘛?什么人想要害他关她是什么事?

对他狠瞪了几眼,美仁慢步踱至池边,把手伸向他,道:“喏,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小心我阉了你。”

将他拉上岸之后,美仁正打算就地帮他运功驱除药力。

蓦地,景升虚弱地又再度开口:“去我房里……”

“去你房里?干嘛要去你房里?在这里还不是一样?”美仁立刻大声反对。

干涩的喉头逸出似有若无的轻吟,景升痛楚地真的不想再说话,但仍费力地挤了两个字:“有人……”

美仁顿时恍然大悟,那下药之人应还在这附近守着,若是在这里为他驱除药力,对她来说便是一大冒险,冷言冷语地讽刺他:“你好事做的太多了,才会鬼上身。”

咬了咬唇,她刚想去扶起他,指尖尚未触及到,一想到之前他灼热的肌肤烫得她很不舒服,她的脸便微微红了红,轻咬了咬唇,走到之前被她一掌击倒的屏风之处,捡起他散落的衣服,将他□的上身一包,遮住了他灼热的肌肤以及那紧着一条湿透了亵裤的羞人下身,方扶着他出了飞云别苑。

正如景升所料,那守在苑外之人,立在暗处,惊愕地看着相挟的二人一路摇摇晃晃地离开。

就在快要到景升所住的水竹苑,美仁狠瞪了一眼依在她身上的景升,吼道:“别按着我的伤口!还有啊,别靠的这么紧!”

这个该死的混蛋真是重死了,那只贼手还死命地抓着她肩上的伤口,这笔账之后她一定会跟他算的。即便是这样想,她仍恶毒地不放过他,以指甲狠掐了一下他左肩的伤口。

她很卑鄙,但卑鄙的有理。

肩上的疼痛只让景升微微蹙了蹙眉,未曾开口,只盼快点回到房中,尽快驱除体内的催情药。

终于,两个人艰难地迈进了屋子。将浑身虚软的景升丢向床上,美仁揉了揉疼痛的伤口四周,愠道:“你苑里的丫头小厮呢?真不知你这明家二少主是怎么当的。”

有些事,景升不想多说,他泡温泉的日子里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没有理会美仁的冷嘲热讽,他颤着声低语:“谢谢你,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有金创药,你先上药吧……”

“得了吧,瞧你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一时间还死不了,你想再等下去,等着暴血而亡我没意见,但别浪费我的时间,滚到床正中坐好。”美仁没好气骂道。

跳上了床,美仁将他扶正,解了那湿漉漉地外衣,开使为他先进行施针。

瞪着眼前□裸的胸膛,美仁的嘴角微微抽搐。没料到这个痨病鬼有这么副好身材,尤其是那几块腹肌强壮而硬朗,坚实而漂亮。之前过于愤怒并未留意,而这会却要以手扒在他的身上慢慢施针,虽感觉他的肌肤灼烫吓人,但手摸在上面,那种手感真的挺舒服的。

两侧脸颊又开始发热,甚至耳根都在发热,她在胡思乱想什么?男人的身体又不是没见过,倚笑楼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还有春宫图上,多了去。

狠咬了一下樱唇,暗念:她要定。

咦?他的心房之上竟没有那花印,她又用力地擦了擦,按了按,真的没有。怎么可能,他竟然没有中嗜心花毒?

又一次这么亲密的相触,鼻下那阵阵幽香,景升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吗?

突然,她的纤手被景升的大掌紧紧地包住。这家伙说自己浑身无力,根本就是浑话,握她的手劲这么大,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才抽出手。

“你干什么?你抓我手做什么?”美仁抬眸怒斥,竟撞进一潭深幽的黑眸里。

景升的面孔离美仁只有寸许,蕴满辉采双眸正射出对猎物十足的侵略,哑着嗓子低吟:“我本身没有龙阳之好,若你再这样摸下去,我也不介意为你破例一次……”

他的声音低低的,浅浅的,这声邪侫的警告似在耳旁轻喃,让美仁的心猛地怦然一跳,脸颊一红,随即吼道:“你有病!离我远一点,再靠这么近,小心我一针扎死你。”

说着,美仁又继续施针。景升只是无奈的浅笑,望着美仁专心致志的侧面,目光又变得迷离起来。

施完针,美仁便开始为他运功驱除药性,双掌带气而出,输入景升的体内。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美仁早已大汗淋漓,总算是帮这个家伙将体内的催情药全数驱除体外,深深地吐纳几次,气沉丹田,方收了功。

刹时,景升的身体便软软地向她的身上倒来,下意识里便将他托住,他真的好沉。刚欲发火,却听见他剑眉紧蹙,面色惨白,紧闭着双眸,那不似之前艳红的嘴唇微启,一声轻语逸出:“谢谢……”

挑了挑眉,美仁轻咬了一下樱唇,便将极度虚弱的他缓缓放至床上躺好,尔后便追问:“我的珍珠呢?”

但过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复,美仁将他有些苍白有些微肿且带着五条指印的脸庞拨了过来,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美仁在他□的胸膛之上以指戳了数下,咬牙切齿地道:“该死的,明晨你醒来要是敢给我赖账,我一定生吞活剥了你。”

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的左胸,美仁这次再次确认,他的胸前真的没有中嗜心花毒之后才会出现的那种花印。奇怪了,按他所说,倘若他一直服用那含有嗜心花毒的药,然后再反复泡温泉,这样非但不能解嗜心花毒,反而会加快毒性的发作,很快就一命呜呼。

算了,算了,她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像他这种混蛋根本不值得人为他担忧,若不是为了那颗珍珠和黄金百两,真想一刀宰了他。

美仁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因为他那副不错的身材看得她有些扎眼。

她也真的好累,不过因帮他驱除催情药,耗了她不少真气,她必须即刻进行打坐调息。

清晨,透过窗棂的阳光映照在屋内,这时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哥,你真懒耶,都日上三竿了,你竟然还不起床。”景璇端着刚从丫环知秋手中抢过的面盆,兴高采烈地进了里屋,在看清床上沉睡的两人之后,便放声尖叫了起来:“啊——”

紧接着,“哐啷”作响,连盆带水打翻在地,那声音震耳欲聋。

美仁从沉睡中惊醒,猛地睁开眼,支起身体望着立在床前满脸难以置信及更多惊恐的景璇,还有她身后追着她一起进来满脸慌张的知秋,一时间怔住了。

这女人怎么跑她房里来了?

“你们……你们怎么会睡在一起?”景璇颤抖着声音指着衣衫不整、共宿一床的美仁与景升两人再次尖叫。

美仁的背部顿时僵直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睡在外侧,刚撑起身的明景升,他的语气很不好:“景璇,你很不懂礼数,门都不知道敲一下,就这么闯进来了。”

“哥……你和他……”

“出去!”

“哥……”

“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景璇愤恨跺着脚,掩面哭着跑出了屋子。

这时,美仁才算彻底反应过来,昨夜,她在明景升的房里,在他的床上过了一夜。天啦,明明是打坐调息的,什么时候睡着的?还有,昨夜,她明明是坐在外侧的,这会怎么跑到床里侧了?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明景升,他正也盯着她,但渐渐地,他的目光又往下移了移。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方觉自己的衣襟早已松开,露出了光滑圆润的肩头。

“看什么看?还不都一样是平的。”猛推了他一下,美仁拉拢了衣襟,飞快地跳下了床。

“既然都一样平的,你认为我在看什么?”景升幽幽地回道。

听闻,美仁捏了捏拳头,指光节叭叭作响,又道:“懒得跟你废话?我的珍珠呢?”

“你回房都不知道该锁门扣的吗?”景升答非所问。

“废话,光是扶你这头重的象猪一样的混蛋,就够折腾的,哪有第三只手?废话少说!我的珍珠呢?还有黄金百两。”美仁不耐烦地道。

“等我穿完衣服再说。”景升慢慢地从床上起身,走向红木衣橱,望着美仁还立在房内,盯着赤着上身的他看,挑了挑眉,讥道:“怎么?还不出去?你当真有龙阳之好,喜欢看男人赤身更衣?”

“你有病!”美仁骂了一声,整了整衣衫,便出了屋子。

混蛋!一有力气了就原形毕露,此仇不报,非……

她从此便不姓怡。

作者有话要说:偶的神,我发现这个题目起的让人有暇想点击就高,看看上章“肌肤之亲”还有前一章“紫玉山庄”,前者点击2893,后者1545,偶的神啊,那个各位大大们表这么色好伐......哈哈终于让我识破你们邪恶的心灵.....

我手中没存稿了,所以写的有点慢了,请各位大大原谅啊。

还有那个昨天下了月榜,好象又上了那个八仙榜,喜欢在首页找的大大可以从那边进去,话说我也是从那点的......

还有那个你们的留言太bh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复,那个往下看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第九章断袖之祸(下)

“向美仁,你昨夜和我哥究竟做了些什么?”

一出屋门,迎头便遇上了那个所谓的妹妹明景璇,面对她的指责,美仁白了她一眼,反讥:“我觉得你很有问题,身为明家的大小姐,一个大家闺秀,不敲门就私闯男人的屋子,很不合礼数。”

“你……”

美仁挥开她挡在眼前的手指,飞快地断了她的话:“更可笑的是,还抢着下人所应做的事,端水进去伺候自己的哥哥,还反问我和你哥昨夜究竟做了什么?笑话!”

“你……”

“你哥残了吗?需要你这么伺候?”这一句,美仁故意声音说得很大。

“你……”

昨夜纠缠了一夜,还在明景升的床上过了一夜,她觉得自己身上脏死了,要尽快先回去沐浴泡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等一切稳当了,她便再来收账。这一次要不回珍珠,收不回黄金,她便一把火烧了他的水竹苑。

“事有急之不白者,缓之或自明,急以速其戾。”说完,她看了一眼立在明景璇身后,满脸惊恐的丫头知秋,便大力地推开了气得说不出话的景璇:“让开,好狗不挡路!”

“你……”

“你你个头!”美仁懒得多看她一眼,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景璇受了气,没地方撒气,便回首冲着知秋怒骂:“你这个做下人的,是怎么伺候主人的?”

远远地,都能听到明景璇的责骂之声,之后又隐约地听到明景升的声音,美仁只觉得心头烦燥不安。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摸了摸脸上莫明的一滴水,原来是雨滴,好端端地竟下起来雨来。唉,真是什么事都烦人,连老天也烦人。

快步回到屋中,美仁招了侍书打水给她沐浴净身,却换来了她异样的眼光。最后,美仁忍不住问:“怎么了?”

侍书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少公子,昨夜……您没有回房?”

“嗯?”美仁尴尬地点了点头,道:“嗯,帮我去打水吧。”

“是。”

沐浴完之后,美仁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浑身轻松。披撒着头发,坐在窗前,摸出昕大哥送的胭脂盒,怔怔地盯着胭脂盒发起了呆。为何她又开始想他了呢?那个动不动耳朵就会红的木头。从开始跟踪他,到与他相处,不过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为何现在她总是会想着他?是因为这盒胭脂吗?为何要送她这盒胭脂,让她无端多了这么多困扰?

快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临走时的欢颜笑语她依然记忆犹新,但他却没来看她,也不曾寄过一份书信……

望着雨幕下垂败的海棠花,美仁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吟:

“海棠花谢春寂长,

思切情殇寄何方?

待到雨晴花半坼,

簌簌西风未觉凉。”

望了望手中的胭脂,美仁又叹了口气,日子过的真快。这时,奉剑进了屋,行了礼,道:“少公子……”

美仁纤掌一握,将手中的胭脂收进怀中,问道:“什么事?”

奉剑的脸色一黯,跟在后面的侍书领着前来传话的迎春也一同进了屋,两人在背后推了推僵立的奉剑,示意她回话,奉剑咬着红唇,望向美仁的目光繁杂而怪异,扭捏了半天,不见开口。

见此情形,美仁当下疑惑,蹙了蹙眉,便问迎春:“迎春,你说吧,究意什么事?”

“回少公子,老爷祠堂有请……”一向不拘小节的迎春声音也越说越小。

祠堂?那应该是他明家祭祖和放牌位的地方吧,没事召她去祠堂做什么?她问道:“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让我祠堂?”

“因为……因为……”迎春吱吱唔唔。

“侍书。”美仁点名。

“少公子,您去了就知道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方便多嚼舌根……”侍书道。

美仁起身,不再多问,便大步出了屋子。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天空更加灰暗阴沉,穿过白花花的雨幕,侍书、奉剑与迎春三人打着伞追着美仁一路小跑。

待到了后院祠堂,未踏入门内,美仁便听着明经堂暴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没想到连你也做出这种事。”

明景璇急道:“爹,这事没有弄清楚,你不能责罚二哥,错就错在那向美仁。”

明经堂说:“你不用护着他,事事替他说好话。”

呵,原来是为今天早上的事情,明府的耳目可真是多,这么快就传到明经堂的耳朵里。

美仁微抚了抚衣摆,神泰自若,微笑着迈进祠堂内,身后两名仆人便实趣的将祠堂的门给带上了。美仁怔了怔,回首方看清楚了在场的所有人。

最引她注目的,就是背对着她的明景升脆在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同样明景璇也跪着,死命抱着已气得不轻的明经堂的双腿,看情形,明经堂是想要好好教训明景升了。明景升的左侧还跪着他的丫头知秋,满脸惊恐地不敢抬起头。两旁的椅子上分别坐着紧闭着眼在不停诵经的三夫人杜冰飞和一脸狂燥的鱼海浪。

鱼海浪的身旁则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她不曾见过的中年男子,满面胡渣,头发乱糟糟的,目光痴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傻笑着口中还流着口水,他的身后还立着一个年纪不算轻的妇人,美仁记得这位妇人大家都管她叫如妈。管家明叔站在一侧目不斜视。

一干人等见着头发还很湿的美仁出现,全数住了嘴,整个祠堂变得安静下来。

“爹,他来了,他可以还二哥清白的。”景璇见着美仁急忙站起身,奔向她,将她拉至景升的面前,急道:“昨夜你只是睡在二哥的房里,什么事都没做,对不对?”

这个丫头还是这么笨,连问话都不会问。

美仁抬起睛亮的眸子,冲着景璇淡淡一笑,却不答话,绕过她,走向怒不可遏的明经堂,方道:“明叔叔,不知您召美仁前来所谓何事?”

面对美仁那浅浅一笑,明经堂直觉自己是眼花了,他披散着湿发微笑的模样真是象极了怡惜,真的是太象了……

“明叔叔?”美仁又是一声称呼。

回过神,明经堂轻咳了数声,怒目瞪视了一直跪着的明景升,道:“这个逆子昨夜……唉,真是家门不幸,老夫都羞于启齿。”

蓦地,坐在一旁的鱼海浪沉不住气,站起身,大着嗓门道:“大哥,你瞧你文绉绉的,光发火有个屁用。二小子不肯说,既然美仁来了,不如我来问吧,老子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知秋丫头,我先问你,你今晨在二公子房里都看到了些什么?要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你以后就不用再待在明家了,老子非将你卖进万花楼不可。”

美仁愣愣地望了一眼鱼海浪,实着没料着他脾气不好归不好,但也不至于说出这等话,同情地摸了摸鼻子,以余光瞥了瞥跪着的知秋,她的身体已在不停地打着颤,吓得哭出了声。

鱼海浪又是一声狮吼:“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人,快点说。”

知秋抹了抹泪,坑着头,诚惶诚恐地颤着声回答:“今晨,四小姐……四小姐她……”知秋惊恐地抬眸望了一脸四小姐,吱吱唔唔地不敢开口。

鱼海浪粗言吼着:“有话就给老子快点说,妈的个娘们说话真是急死老子。”

知秋再不敢遮掩,急道:“今儿一早,四小姐从奴婢手中抢过了要给二公子梳洗的面盆,要自己端进去叫二公子起床梳洗,奴婢不敢劳累着四小姐,便紧跟着后面劝阻,进了屋之后……之后……”

“之后什么?”

“之后便看见二公子裸着身子,与向少公子衣衫不整的共睡在一张床之上。当时两人还未睡醒,四小姐尖叫着打翻了面盆,这才惊醒了二公子与向少公子,二公子醒了之后很不高兴,说小姐没礼数,没敲门就进了屋子,将小姐和奴婢赶出了屋子……”知秋说完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看跪在前面的公子,只觉自己对不住他,心中为他祈祷希望没事,接着又小声地啜泣起来。

不停地以手按着太阳穴的美仁,听完之后嘴角轻抬,又是浅浅一笑,这个丫头说的确是事实。

明经堂怒吼一声:“畜生!”

鱼海浪及时拦住了他,转问美仁:“美仁,师傅问你,昨夜,二小子他有没有欺负你?”鱼海浪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全都屏住了气。

“嗯?”美仁瞪着双眼愣了愣,未急着回答,只是向跪在眼前的景升望去,他微肿的右颊之上还很明显地见着那五条手印,昨天那巴掌打得她的手也很痛。

“看什么看?你快回答啊,快还我哥清白。”景璇拦在了景升面前,挡去了美仁的目光。

美仁抬眸望着这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景璇,嘴角微动,蔑视一眼,便转首对着鱼海浪道:“是。”

这一声“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哗然,明经堂颤抖着身子,对着管家明叔道:“去,给我拿家法来。”

“爹,他胡说,二哥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景璇第一个叫了起来,拉着美仁尖声说着:“你今晨出他房门的时候,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事有急之不白者,缓之或自明,急以速其戾。”

轻轻拿开景璇死拉着她衣服的手,美仁轻掸了掸衣服,对着她嫣然一笑:“是吗?哦,记不清了,只记得昨晚他死命抱着我,咬着我的肩很痛,很痛很痛很痛……”美仁连说了很多声很痛很痛,含笑的声音十分暧昧。

她说得可全部都是事实,他昨夜本来就欺负了她,而且他咬得她很痛很痛,方才沐浴时她仔细看过伤口,那两排牙印可真深,说不定日后都难去了。不过她这么说,别人怎么想,便与她无关了,她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虽然这个事实很易让人歪曲事实的真� ��。

景璇大叫:“你胡说。”

美仁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二小子,美仁说的是不是真的?”鱼海浪跳到景升的面前气急败坏地叫着:“你再什么都不说,鱼三叔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了。”

景璇扑在景升的面前,急道:“哥,你说话啊。他说的都不是真的。”

一直跪着的景升双肩微动,低着头,轻轻扬了扬嘴角,美仁的回答与他的猜测是一样。微微抬头,余光瞥了一眼轮椅之上的人,苦涩一笑,仍是双唇紧闭。

“好,不说话便是认了。”明经堂接过那根约摸两寸粗细的“家法”,便是狠狠地打在了景升的背上。那一棍下去,景升身子骤然地往下倾,嘴角再次逸出一丝血迹,他以手撑着地,准备着接受下一棍。

“爹。”景璇拦着。

一时间,这祠堂之内,什么样的声音都有。三夫人念经的声音徒然变高了且频繁;鱼海浪则是气得坐在椅子不停地叹气;知秋的哭声隐了,身子下意地往后缩了缩;那坐在轮椅上的痴呆男人,依旧傻笑着;明叔与如妈很识趣地别过脸。

美仁怔了怔,望着仍是沉默不语的景升忍痛承受那重重落下的一棍,原先嘴角噙着的一丝笑意,瞬间僵住了。心中的怨气出了,为何没有大仇即报的那份愉悦?

“你让开,做出这种下丧尽天良的事,我非不打死这个畜生。”明经堂用力地将景璇挥开,景璇不甚,跌坐一旁。

接着又是两棍打在了景升的背上,他仍旧不吭声,即使嘴角的血越溢越多。景璇见着,尖叫起来,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护在了景升的身上,替他挡下了即而落下的又一棍。明经堂在见着她扑过来身影的那一刹,强收回了力量,但那一棍仍是打在了她的背上。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如何受得了这一棍,哼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璇儿!”景升终于有了反应,将趴在他身上的景璇抱在怀里。

下意识里,美仁便脱口而出:“明叔叔,对不起,您在处理您的家事,美仁还是先行离开为好。”

说完,她行了礼,不顾众人愕然的目光转身便离开。手在触及到门的那一刹,听见经堂扔了棍子,大喝一声:“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出去跪着,就算雨停了,你也得给我跪着。明华,给我传话下去,谁要敢去护着他,就立刻收拾包袱给我滚出明府。来人,把小姐扶回房里,好好的给我看着,不许她出房。”

美仁没有犹豫,面无表情地出了祠堂,瞧见祠堂外围着好些下人,她扯了扯嘴角,孰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么难看,多么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了,这章更的时间有些慢了。

那个下章就可以知道谁下的药,还有什么原因了。

很挫很挫。

目前向昕虽然没有出来,但是我不会忘了他的,我看好他。

哦也。

我发现我挫,这章好多错别字

都是大大看出来我才发现的,

难道我最近精神异常..........

第十章是非对错

出了祠堂,冒着雨,美仁漫无目的地在整个明府瞎走,侍书与奉剑撑着伞想要跟随其后,她却接过伞屏退了二人。

心中的怨气出了,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完全没有报复之后的那种兴奋而愉悦的感觉,甚至有种强烈的罪恶感。

是的,就是她有心陷害他,让别人都误解,那又怎样,她素来就是很卑鄙的,既然明经堂给了她机会,她怎么可能让这个可以报复可以出怨气的机会就这么轻易溜走。不要以为她不杀他,救了他,就可以当作昨晚轻薄她咬她的事都不存在。

在看到他被打的那一瞬间,她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些难过,是因为看不下去了,她才选择离开的吗?是吗?这样的她,根本不是她,她变了,变得心慈手软了,曾经的她杀人可以不眨眼,再卑鄙的手段她也使的出……

呵呵,她也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了吗?知道什么是怜悯了吗?知道什么是内疚了吗?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怎么可能?天一族的人自古来都是冷血、无情、自私。嗤,只不过换种方式让他得到教训而已,她有什么好内疚好难过的?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转了一大圈,美仁顶着一头湿发,一身湿衣,终于回到了房内。

侍书与奉剑见着连忙上前用干布将她一头湿发擦干,要帮她换身干衣服的时候,被她拦住了。将两人打发出去,默默地换着衣服。

这时,屋外一阵喧闹,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给踢开了。

美仁转过身看向来人,是明景承,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侍书与奉剑为难地跟在后面,美仁对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把门带上在外守着。

美仁扬起笑脸对着景承开口:“三公子似乎很不懂礼数,连门都不知道敲,未经屋主的同意,自己就闯进来。”

明景承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气,浑身湿透了,发梢在不停地滴着雨滴。

原本在万花楼里睡得好好的,就听老鸨子来敲门,说是明飞十万火急地来找他,说是二哥出了事。在赶回来的路上,听明飞说了大概,他便知道一切皆因他昨夜戏弄而起。因鱼三叔守在祠堂院外,即便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仍旧见不到二哥的面,他便想到了向美仁这个罪魁祸首。

“没闲功夫和你讨论礼数的问题。我问你,昨夜躲在屏风后的除了二哥之外,你是不是也躲在那?你早就躲在那了,是不是?

听闻,美仁先是一愣,然后一张笑脸便拉了下来,若不是昨夜他与那云婵荒唐至极,她何需忍受那份屈辱,于是怒应:“是又怎么样?”

“那二哥服了媚药的事,你也应该知道的?是不是?”

“那药是你下的?!”美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老三真是够荒唐,自己风流不说,还给自己的二哥下媚药,既而连累了她。

“你别管药是谁下的。既然你知道他中了催情药,还心甘情愿地扶着他回房,守着他和他共度一宿,你为何还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老头子打成那样,罚在雨里跪了那么久?”景承的声音似要将美仁的耳膜给震破了。

“谁说我心甘情愿的?!”美仁对吼。

“不是心甘情愿的,那你和他待了一夜,还赤身裸体的共睡一床?!”景承吼了回去。

“我……”为何事情传到他耳里就变样?美仁一时语塞,突觉与他无法沟通,也懒得争辩,于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下了逐客令:“算了,算了,不想跟你吵,我很累了,我想休息,若是三公子没事,便请出吧。”

“你跟我来。”景承不吃她那一套,猛地拽过她的胳膊,拉扯着她就往屋外走。

“喂,你干什么?给我放手!”美仁挣扎了半天,才挣开景承的一双魔爪,跳离他,隔了一张圆桌。

“既然有胆子喜欢我二哥,没胆子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还把一切罪过全推到我二哥头上,你真太阴险了。”

“喂!你乱说什么啊?谁喜欢你二哥?谁有龙阳之好?你简直莫明其妙!”居然说她喜欢明景升,还有龙阳之好?从哪看出她有喜欢明景升了?何况那人还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简直荒谬至极!

“那晚,我就觉得你很有问题,二哥还死命地护着你。却没料着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人,你给我过来,既然敢做,就要承认,一定是你勾引我二哥的。你给我过来。”景承不依不饶,上前又拉扯美仁。

“你……你瞎说什么?什么我勾引他?要不是你给他下药,他会变成那种样子?最重要的是,还连累了我被他咬伤,这口怨气我找谁去出?找你?你天天躲在万花楼里。活该他倒霉!”美仁真是要被气死了,为何明家的人都这么难缠又不讲理?坐在桌旁,气得她倒水的手都在抖。

“臭小子终于你承认了?终于承认你是有心害我二哥的?”隔着桌子,明景承指着美仁的鼻子斥责。

“什么我有心害他?说起来,有心害他的罪魁祸首,是你明景承。他跪在祠堂里什么都不肯说,是为了谁?你自己心知肚明,跑来找我出气。简直有病!”一想到这个她就有气,原以为她终于报复了,可笑的是她反成了景升隐瞒事实真相的障眼法。

“我会给他下药,还不都因为你。”

“笑话,怎么又关我的事?是你自己龌龊,还赖在别人头上。”

“你这个臭小子,你给我过来,去跟我爹解释清楚,去给我二哥道歉。”

“不去。有什么好解释的,更不可能去道歉。”

“臭小子!”景承掀了桌子,出手极快,再度擒着美仁,在美仁怔住的那一刹,他便以手扣住她的脉门,让她动弹不得。

美仁大惊,看来这个整天混万花楼的纨绔子弟,绝非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与明景升不同,脾气比明景升要火爆的多,动不动拆桌子拆板凳的,整个明家甚至明经堂他都不放在眼里,若是把他惹毛了,她在这明家肯定就别想安生的待下去。

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至此,她立即换了一张楚楚可怜的嘴脸,委屈道:“承哥哥,你的手劲很大,捏得我的手很痛,你松手好了,我知道错了,我随你去就是了。”

望了一眼眼前楚楚可怜的一张悄脸,还有那温言软语,景承莫明地心软了,改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出屋子。

握着美仁的手腕,景承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这小子的手,腕白肌红,细圆无节,比起万花楼的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那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怎么看都比女人还女人,难怪二哥会着了这小子的道。

出了屋子,侍书与奉剑两人惊愕地看着两位难伺候的少主出来,尤其是那向少主的手还被三公子给牵着,二人不敢多想,便实相地垂着头。

从奉剑手中接过递上来的伞,景承拽着美仁,撑着伞,便往祠堂大步迈去。

在未到达祠堂之前,景承对二哥身上所中的媚药是怎么解的很困惑。二哥所中的媚药,是他从百花楼里得到的合欢散,除了催情之外,还会让人四肢发软,任由人摆布,多为江湖上一些下三烂用于对付会武功的人,而他明景承,因为一个玩笑,也做了回下三烂。

对于这种媚药,除了男女□或是服用解药之外可解,便是以内力驱除。他看了看身旁这个身无几两肉的小子,怎么也不像是能以内力为二哥驱除媚药之人。据下人回复,二哥除了受罚之外,没什么异常,想来那药是昨夜解了。那么会不会是这小子真的和二哥……

终于,他忍不住地问了美仁:“小子,昨夜,你真的与我二哥上了床?”

美仁骤然愣住了,翻了翻白眼,既而怪叫:“你到底在想什么?真是龌龊。”

景承也没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们俩没做过那种事,他体内的催情药怎么可能解了?”

这一问,让美仁哑口无言,若她说了是她帮景升以内力驱除的,定会惹来他的怀疑,想了半天才反讥一句:“关你什么事?你有病的才给他下药。”

“还不都因为你。”

“怎么又扯到我头上?”

之后,景承啐啐念念地说起他为何会对景升下媚药。

原来,那晚景承怀疑美仁是明经堂的私生子,而直觉美仁的存在会对景升不利,在景升的劝抚之下回了房,两人聊了很多。景升叫他没事不要去招惹美仁,并劝他以后不要再流涟青楼,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不知怎的,景承就开起了玩笑,嘲笑景升清心寡欲,既而打起了赌,若是他景承能让女人上了景升的床,他便从此不再踏入青楼半步,也不去招惹美仁,若是景升输了,以后都不要再提让他老老实实地听从明经堂教诲之事,至于他想怎么对付美仁,景升也不得插手。而景升只当他是酒喝多了,酒后胡言乱语,也就随口应了景承。

那日正逢二十五,景承带着一壶刚泡好的上好毛尖,去飞云别苑找景升,他知道景升最喜喝茶,其实这一切都是景承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他早在茶水之中下了无色无味的合欢散,而景升只当他来共同泡温泉叙旧的,未曾多心,便喝了。

一直待到那药力发作,景升四肢无力地倚在温泉池边,景承笑着说他输定了,这才反应过来那晚景承并非是酒后乱言。景承将景升一人留在温泉池内,便去接云婵。当景承带着云婵回到飞云别苑之后,景升人不见了。当景承注意到屏风之后的衣角,以为躲在后面的是景升,便和云婵卖力地演了那么一出戏,为得就是戏弄他闷骚的二哥景升。等玩够了,景承打发了云婵,带着解药回头,想让景升服下,孰知却看到了美仁扶着二哥景升离开了的一幕。

想起之前种种,景承有些怀疑美仁与二哥景升的关系,他顿住不敢贸然前往,因为这些涉及到二哥景升的个人隐私,最终满脑子乱乱的,满腹疑惑地又折回了万花楼,继续他的花天酒地。

孰知,只不过一夜之间,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竟然给二哥景升带了这么大一件灾祸,让他何以安心?

美仁一边听着,一边嘴角不停地在抽搐,心中将这个老三景承唾弃又唾弃。

“说吧,这关系到我二哥的清誉,我要弄清楚你们到底有没有……”

“没有!”美仁及时截了他的下句问话:“要想知道怎么解的,去问你二哥就行了。还有,你的魔爪能否放开了?”

脚下步子顿了顿,景承举起牵着美仁手腕的右手,凝视着她,阴冷的目光似要射穿她。以二哥那种身子骨,受了爹的几棍,在雨中又跪了那么久,加上他的性子,若是爹不开口让他起来,他是绝不会起身的,再这么跪下去,命就要去了,能让爹松口的就是眼前这个混小子。

景承邪侫地冷笑一声:“你学我二哥那套,很象!但是你,我不得不防,走快点吧,我二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小子这辈子都别想活着离开我明家。”

美仁嘴角微微牵扯,不情愿地被他拉着跑。

算了,反正现在心里也没那么多怨气了,就当勉为其难地跑一趟算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他死。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想说什么的,突然忘了,我果然要得老年痴呆了。

那个美仁的性格很残忍了,有点残忍了,我也发现了,所以我写的时候也很痛苦,

心灵要扭曲了,其实我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

第十一章魔由心生

到了思怀阁之后,见了明经堂,美仁犹豫着就是不开口。

景承狠瞪了她几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开口说了她与景升哥哥之间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昨夜她正好也去飞云别苑泡温泉,正好见着景升哥哥也在飞云别苑内,他泡的时间太久,有些不舒服,她才会扶他回房,自己累了,也就在他房里歇下了。至于说景升哥哥咬他,那都是她在撒谎,因为在回明府的路上,与景升哥哥有些不快,因而借此机会小小报复他而已……

明经堂始终面无波澜,听完之后不责怪美仁,反倒是斥责起景承:“是你逼他这么说的?”

景承刚欲反驳,便被美仁拦下了,美仁不想这事再这么闹下去,再度恳求了明经堂:“之前确实是美仁的错,若是明叔叔还不愿信美仁的话,美仁愿陪景升哥哥一同跪在雨中受罚。”

美仁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她绝不会去这么做,她赌的是明经堂的那颗心。自来了这里之后,日常的点点滴滴,她能够看出明经堂对她是不一样的,那种对她事事都宠溺的感觉,让她有时也会茫然,他好像将她真的当做是他的儿子了……

最终,明经堂的面容松了松,应了她,让明叔随同传话。得到了应允,景承拉着她,撑着伞,飞快地往祠堂步去。

再度回到了祠堂的院落内,月洞门前守着两名家丁,拦住了他们,说是老爷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依景承火爆脾气,便要往里冲,待明叔赶上之后,两人方得入内。

“等一下,我有两句话要与景升哥哥说,你先别过来。”美仁夺过了景承手中的伞,率先进了那月洞门。

透过那一帘雨幕,她见到了景升孤独的身影,依照明经堂的训斥,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景承说得没错,以她近两个月的观察,以明经堂的狠心,他是说的出做的出,即便是雨停了,只要他不开口,依旧不会让景升起身的。

不知是否感应来人灼热的视线,景升抬起眼眸,凝视着雨幕下撑着伞的美仁。景升愕然,没想到她会来。

她举着伞,一步一步缓缓走近他,立在他的跟前,她将伞微微往他的身上遮去,虽小的一柄伞,却也能为他暂时地遮住了雨。美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冷淡地道:“祠堂内,你为何不辩解?”

“你和知秋说的都是事实。”景升抬首轻应。

美仁逼问:“撒谎!你是为了包庇下药之人,是不是?!”

景升不语。

“为了隐瞒你被人下药的真相,你利用我,是不是?”

景升不语。

“就算不明不白,蒙上了这种断袖之耻,你依然还是要护着那个下药之人,是不是?”

景升还是不语。

“你早就预料到结果,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仍以皮肉之苦逼着我帮你,逼着我隐瞒,逼着我内疚,逼着我痛悔!明景升,你赢了。珍珠与黄金,我依旧会和你讨。但,关于命,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将伞扔在了明景升的面前,美仁愤然转身。

雨水肆意地击打着景升英俊的脸庞,击打着他的身体,他抬眸望着美仁的背影,冲着那背景苦涩一笑。若如她说的,仅仅只是为了替景承隐瞒,那么这二十多年来,他也不必活的这么辛苦了。

在雨中跪了几个时辰的景升,被下人架回了水竹苑,当晚便高热不退,连着两日昏迷不醒,整个明府的下人都忙坏了,大夫的药方换过了几贴,却仍不见他醒来。

第三日,明经堂接了封信后,声称生意上有些要事要尽快处理,命鱼海浪同自己离府出远门一趟,临行前,将所有事交待了景承打理。

景承因接手了原本应是二哥景升所做的事,由明叔、明飞领着整日奔波,而无暇待在府中留心景升的病情,照顾景升的事便落在了三夫人与景璇的身上。景璇自替景升挡了一棍之后,身体一直都很虚弱,但是坚持着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景升。有几次晚归,景承实在是看不下去,强行将她拉回了房里去休息,换自己照顾。

而这几日,一直不屑去三学院的美仁,“很乖巧的”日日去学院听课,不到华灯初上是不会回到明府,即便是回到府上,她也是选择闭门独处。

侍书与奉剑也平白的受了许多委屈,其他苑子里的妈妈丫头见了她们两都窃窃私语,有时还会假以脸色,回到屋里,面对着整日不说话的美仁,心中不免也有些埋怨这位冷血无情的少公子,但是做为一名下人,却不便多嘴,也只能默默地受着。

这日黄昏,美仁提早回到了明府,或许是一回到府中便待在房里,郁结了很久的心闷了更慌了,她终于没再待在屋子里,而是选择在自己住的苑内慢步。园内的每一朵花,每一丛绿叶,原本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在她的眼中看来,全然毫无生气。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定在了那雅致的秋千上,她轻抚着,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轻轻荡着,思绪逐渐轻扬……

何以她现在习惯将自己困在这苑内?何以她没有心思去寻找圣经的下卷?何以事过几日,她开始无法象以往一般心情舒畅?何以无由地感到低落愁郁?这一次,不过是与曾经一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报复而已,难道她错了吗……

渐渐地,秋千停止了摆荡。

掏出怀中的胭脂盒,她苦涩一笑,轻喃:“若是你在身边,或许就没这么多事了,或许,我可以装作小孩的天真无邪,做好孩子的本份,直到任务完成,我就可以离开了,永永远远的不用再和明家有任何牵扯。可是……”

“叭”的一声,手中的胭脂盒被人一掌挥下,撞在了一旁的青石之上,碎了,其中艳红的胭脂粉跌落出来,落在了青石旁,碎成了几瓣。

“向美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还有闲情在这里欣赏女儿家送的胭脂水粉,你可知我哥就要被你害死了。”景璇沙哑的声音虽听上去无力,但她激动的情绪显示她是多么的愤怒。

美仁望着跌碎的胭脂粉,它刚才还握在自己的手中,艳红欲滴,眼下却被毁了。

抬起愤怒的双眸,美仁憎恨地盯着眼前一脸苍白的景璇,倏地站起身,右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咽喉,用力地捏了下去。

之前一个多月的日子里,对他们明家的人她已经一让再让,一忍再忍,若不是为了当初的誓言,她会毁了整个紫玉山庄。

那是昕大哥送给她的胭脂,是他送给她唯一的礼物,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最珍贵最珍惜的东西,而这个丫头竟然毁了它,她竟然敢毁了它,她毁了它,她就要毁了她。

“你……你……”景璇瞠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望着美仁,双手用力地想掰开美仁的那只右手,可是原本身体就很虚弱的她力量哪里及得上美仁,全身的血液全数涌向脸上,胀得她开始发慌,只能以指甲不停地去挖美仁的手,希望她能松开。

手背及手腕上的疼痛如何及的上瞬间的愤怒,愤怒让她的手劲越来越大,渐渐地,她的双目变得殷红起来,艳红似血。

景璇挣扎着,惊恐地看着美仁露着杀气的双目,狂戾而暴怒,除了那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杀气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了。美仁变得好可怕,就像邪魔一样,浑身上下都散着魔气,让她越见心越寒,她无法呼吸了,她就要死在美仁的手中了,可是二哥……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中顺着她的粉颊盈盈滑落。她不甘心啊,究竟是为了什么眼前的人要杀她……她没力气了,两支手渐渐地停止了抠挖,缓缓地垂下。

端着晚膳的侍书与奉剑在见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将手中的盘子都打翻了,连忙奔了过去,去拉那位疯狂的少公子。

“少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少公子,您松手啊!”

“少公子,你松手啊!您这样会掐死四小姐的。”

奉剑极度慌张地看着似失去了理智的美仁,咬了咬牙,抬起右手,“叭”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右颊之上。

这一巴掌也将狂戾愤怒中的美仁打醒了,死掐着景璇脖子的右手也松了,她怔怔地望着狠扇了她一记耳光的奉剑,殷红的眸子渐渐地褪了色。

奉剑红唇微启,惊愕地看着美仁双眸中的奇异变化,直觉浑身一凉,怯懦地回避,不敢再看向美仁,与侍书扶着四小姐坐在那秋千上,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在,只是昏了过去。

美仁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三人,若不是奉剑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或许景璇已经死在她的手中了。深深地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她别过脸,又望见了地上碎了的胭脂,心中好难过。她撕了袖摆,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碎了的胭脂捡起,还有摔裂的胭脂木盒,包进了布内,收在了怀中。

面对侍书与奉剑,她突然觉得难以启口:“那个……”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现在竟然可以为了一盒胭脂而草菅人命,虽然她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估计已经当她很噬血。

奉剑望着盯着她的美仁,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奴婢们这就送四小姐回房。请少公子放心,奴婢们绝对不会多嘴的。少公子的晚膳奴婢会重新给少公子准备一份,奴婢告退。”

“嗯。”美仁尴尬地轻应。

侍书与奉剑欠了欠身,扶起景璇便离开了。

美仁望着那空荡荡的秋千,不停地在眼前摆荡,痴愣了许久,直到天完全黑了,侍书她们重新端着晚膳过来,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屋中,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

侍书与奉剑明显地与她生疏了许多,再无平日里的说说笑笑,只是说了一句四小姐已经睡下了,便勿忙地带上了门离开了。

呵呵,她是鬼吗?让人见了吓得就想逃。

坐在桌前,美仁有种寝食难安的烦燥感,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已经完全弄不明白了。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人大力地推开了。

初夏的季节还不见闷热,伴着夜风,倒是一阵凉爽。美仁抬起头望向空空毫无一人的门扉之处,眉头微蹙,于是便轻唤了一声:“侍书?奉剑?”

久久未得应声,美仁当下便起疑,站起身,很小心地步出屋外,在门廊前吊着两盏灯的映照下,苑内仍是空无一人。

第十二章噬骨疑心(上)

全身都处于戒备之状,美仁四下张望。

“侍书?!”美仁惊愕地见着侍书倚在门左侧的墙边,应是被人给点了睡穴,正当想为她解开穴道,刹时间,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周遭的气息不对,有人,还是一个武功定在她之上的人。这气息,她好像从未在明家感受过。

收回了手,美仁迅速地站起身,四下张望着,对着夜空大喝一声:“是谁?”

倏地,只见一个身影从眼前飞过,美仁来不及看清,那身影便失了踪影。美仁追了几步,突然身后飞来一件暗器,那暗器来之迅猛,直向她的面庞逼来,她无法避开,直觉反应以手遮住她的脸面。

“嘶”的一声,那暗器刬开了她的袖口,划破了她的左手腕,隐隐地开始渗出血。美仁吃痛,伤她的竟是一片树叶,这人手下留情了,否则她的左手便废了。暗啐一声,撕了那破了的袖口,迅速地包住伤口。

看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前两日好不容易解了嗜心花毒,今日却遭人暗算。

对着夜空,她轻笑出声,镇定道:“阁下可以现身了,究竟所谓何事,还请赐教。”

周遭的气流又开始变化,美仁追寻那气息方想转身,却迟了一步,穴道被那人以一粒石子给封住了。

“阁下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美仁冷笑一声。

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的后方响起,她的耳朵微动,那人应是在屋顶之上。背对着屋子,她就无法看清是何许人,这也正是那人的目的。

“从今夜起,伺候景升的事全由你来做,不论是他的药还是他的食膳,你要一一亲自试尝。”

“慢,我为何要听你的?为何要去伺候他?你究竟是何人?我——”美仁的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断了去。

“三日之后,他若再醒不过来,你就等着陪葬。去吧,给我好生地伺候他。”

“哼,不可能。”美仁啐了一口,当下便运功移穴换位。

“拭目以待吧!小子,给我记住,好生地给我伺候他。”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完,便以石击解了美仁的穴道,又道:“哦,对了,那片树叶是在噬骨水里浸泡过的。小子,但愿三日之后见到的不是你的尸体。”

美仁能够动弹便猛地转身,那屋顶上空无一人。拆开渗着血的衣布,左手腕被那片树叶所伤之处,火辣辣的灼痛,细看之下还有些红肿。

那叶子上有噬骨水……

美仁连忙奔进屋里,找出自己随身所带的解毒药粉,刚欲撒上,孰知,那药瓶被东西给击碎了,继而屋外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不想你的左手就这么废了,就别乱敷药,想拿到解药,你最好期待他能醒来,否则你就等着陪葬。”

这个莫明其妙的人究竟是谁?除了凭他的声音之外,连他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捕追不到。究竟是何人?为何这样护着明景升,还要她去伺候他?

“我跟你有仇吗?是他叫你来的吗?既然他能叫你来,还要装死做什么?!”美仁怒吼。

卑鄙,太卑鄙了。要是不想三日之后毒发化成一副白骨,她就要去求上天保佑他早日醒来。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伺候他?

屋外再无了动静,美仁气得浑身发抖,发疯地将整个桌子推翻了,桌上的茶壶茶盅碎的满地都是。

她走到门外,凝视着倚在墙边的侍书一眼,攥紧着拳头,便急匆匆地奔往水竹苑。

立在景升的卧房之外,美仁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方抬起右手轻扣门扉。

“是你?”开门的是明飞,似乎对美仁的到来有些意外,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美仁吱唔了半天,方艰难地开了口:“我……是来看看……来看看他病情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小人,你这个小人,走走走!我家少主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明飞冷嗤,“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望着门前紧闭的雕花木门,美仁真恨不能一脚踹飞了它。忍,她能忍的,抬手又二度敲门。门又开了,这次不是明飞,怔怔地望着开门的景承,美仁竟不知要怎么开口。

景承寒着一张俊脸,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又是这一句。

“承哥哥……我……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景升哥哥吧!”狠攥着拳头,美仁低声哀求。为何在明家,求人让她觉得这么难?而且还是装作求人……

景承不答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垂下头,美仁默默地盯着门槛,一言不发,与景承对立了很久。

半晌,景承面部表情松了松,望着她,方道:“算了,进来吧。”

长舒一口气,美仁迈进了卧房,明飞一见着她就赌气地别过脸。守在床侧的还有一名小丫头,是景璇的贴身婢女怀冬。自那件事后,因侍主不当,知秋便被罚去杂役房做最粗重的活,景璇则将自己的贴身婢女怀冬留了下来,只留司棋在身边侍候着。

立在床前,美仁望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景升,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眼下,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醒过而且叫人来逼她的,难道又是她多想了?咬了咬唇,她低声问道:“承哥哥,景升哥哥他……三天来真的都未曾没醒过吗?”

“你还好意思问的出口?”明飞一听就火大,恨不能冲上来将美仁狠揍一顿。

那就是真的不曾醒过,不是他指使的,那么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蓦地,美仁急道:“承哥哥,我想留下来照顾景 升哥哥。”

景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还嫌你不够添乱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是的,那日她的确欠考虑了些,以为景升深得明经堂的宠爱,最多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而已,没想事情会闹成这样,现下反过来她还得求他们,真是应了那句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

这时,丫环典琴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美仁扫了一眼,未待景承作出反应,便连忙抢着上前,端起那碗药,道:“我来吧,你们都忙了一天,都挺累的。”背过身子,挡住了那三人的视线,迅速地以手中早已备好的银针试了药,药中没毒,她才放心地坐在床沿,示意一脸惊愕的怀冬过来扶起景升。

明飞出言反对,美仁便道:“要说我的不是,先等景升哥哥喝完药再说。”说罢,执起汤勺,递至唇边轻吹了几口,喂向景升的口中。这碗药几乎是用灌的,虽然景升还在昏迷当中,勉强还能咽下这些药。喂他喝完药之后,美仁细心地为他擦净嘴角溢出的药汁,轻轻地将他的身体放平。

景承惊诧地凝视着美仁熟练地做着这些事,虽疑惑但也放了心。眼下,爹与鱼三叔在外,明家在京城的生意全要他一人担着,虽有明叔与明飞在,每天仍是弄得他头昏沉沉的,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册,他的太阳穴就开始抽痛,他真的太怀念万花楼里那些个又温柔又体贴的姑娘们。如今,这小子能放下身段照顾二哥,他也省心了。算了,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只要二哥喜欢就好,说不定这小子一来,二哥真能奇迹般的醒了呢。于是,他对明飞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去休息了,留美仁在这就行了。

明飞万般不情愿,却扭不过景承,念念叨叨地出了屋。

待景承离开之后,美仁顺便花言巧语地打发了怀冬与典琴,毕竟景璇那也需要人照顾。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景升,她第一件事便是将门栓给栓上了,这个是景升教她的。

“从认识你以来,几乎我都被你给踩在头上,就连昏迷不醒,还有人敢为你打抱不平,你真是厉害。”美仁狠瞪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景升,便在整个屋子里翻找那个噬骨水的解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美仁便放弃了,别说噬骨水,就连她的南海珍珠和那块玉佩,甚至金银珠宝一样都未曾发现,最多摸着了几两碎银。低咒了几声,又望了望床上的景升,美仁思量着要不要搜他的身。想想还是算了,指望能在他身上搜到那东西,似乎不太可能。

坐在床边,美仁凝视着面色苍白仍在昏迷之中的景升,十分气恼,怒道:“解药到底在哪?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人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偏偏选中我?就因为我害你受罚?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事事都喜欢斤斤计较,你为何总要与我过不去?你不招惹我不就行了吗?你不招惹不就不会躺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明景升,我告诉你,你死我都不会死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解药!”

说着美仁便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个遍,包括整张床,她也仔仔细细地翻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气得美仁一拳狠捶在景升的枕边,无奈他还是紧闭双眼。

忿忿不平地下了床,美仁往外屋走去,打算一走了之,想想又忍着折回了头。折腾了半天,美仁沮丧地坐回他的身旁,指着他的鼻子怨道:“一个大男人,只不过被打了几棍,淋了一点雨,就跟个病西施一样,半死不活的。真不知道你是中邪了还是鬼上身?”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她受了那几棍也不至于像他这种样子。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蹙起眉头,执起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象。

半晌,美仁方颤着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景升。

为何会这样?为何他全身的脉象都乱为一团,好端端地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内伤?难怪一直昏迷不醒。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这么轻易地能伤他这么重,自那晚之后,伤他的也就是明经堂,难道是被明经堂那几棍打的?怎么可能?若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经堂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何况他是明经堂特别器重的儿子,不可能的。

美仁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在屋子里来回地不停乱走。若是再这么任由下去,他真的是必死无疑,他若死了,她岂不是要成了一堆白骨,真的要陪葬了。还有那些个庸医,不知是怎么看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雪莲丹,塞进了他的口中,这千金难求的雪莲丹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将他扶起,美仁喃喃低语:“就算你真的成鬼了,我也会下地府找你追回这颗雪莲丹的钱。”双掌抚上他的背心,两股真气缓缓带出,输进他的体内。许久之后,美仁又探了一下他的脉象,较之前稍平稳一些,她也放心了许多。

不知是无聊,还是怎么的,她对着景升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只不过救了我一次命,我却要还你这么多。当年,我伺候我娘也最多是熬几碗药,你可真是比我娘还要金贵。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被你爹给打的,若真是这样,你妹妹应该死在你前头。”

“你真是个小人,珍珠、玉佩都藏的滴水不漏。那个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在乎你生死?他很卑鄙,比我还要卑鄙,不过最卑鄙的就是你,半死不活的还能指使人。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多计较,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再慢慢和你算账。那,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你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天一亮,你就乖乖的给我睁开眼来,听到没有?”美仁趁机揪了一下景升的耳朵,也就这种时候她才能欺负他了,只要他一醒来,那张毒嘴,又会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这一夜,美仁没有糊涂的再倒在他身旁睡下,而是选择趴在床沿,守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谢谢juju31的长评,真的好意外,谢谢!

对飞飞说:嗯,那段是有点过了,估计是我当时火气冲脑,后面改进,谢谢指点。

对清雯说:美仁变的残暴不是因为生活环境,而是受了都桓的全部内力,有几位大大猜对了。

谢谢bingbing大大帮我改错字,我太感动了。

最后再吼一句,我的与都不会vip了,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看鸟,哦也,撒花!欢迎大家催文,激励我码字,哦也!!飞吻

第十三章噬骨疑心(中)

天朦朦亮,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美仁,随后就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她看了床上的景升一眼,失望地咬起了唇,他还是没有醒来。

理了理衣衫,打开门,便见着景承拉着脸色惨白的景璇立在门外,景璇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见着美仁,便惊恐地躲在了景承的身后,三夫人深皱着眉头同样盯着美仁,奉剑始终垂着头立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名下人则是一脸的莫明其妙。

“景璇,你冷静一些。”景承轻拍了几下景璇不停在颤抖的手。

“三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要掐死我的,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你竟然还让他照顾二哥,你是想二哥真的死在他手上吗?”景璇不敢看美仁,唯有躲在景承的身后恐慌地拉着他的衣袖说了好多,蓦地,她又拉着三夫人的胳膊,颤着声道:“三娘,把他赶出去,好不好?景璇真的好害怕。不,我进去要看二哥,二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美仁很惊愕地看着眼前惊吓过度的景璇,昨日她莫明的发狂,竟让景璇如此惧怕她,当下给景璇让了一条道,景璇闭着眼不敢看美仁,急忙奔进了屋内。三夫人摇了摇头未多说什么,也进了屋。

景承似有疑惑地也看着她,只道了一句“过会再说”也跟进了屋内。

大夫来了之后,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再服几贴药,不出三日,景升一定能醒过来。

不出三日,说的真是个屁话,她要的是两日之内他得醒来。不过,美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还好,总算昨夜她没白费力气。

依在外屋的门上,望了一眼缠着纱布的左手,昨夜她看过伤口,什么药都不能上,只能以清水清洗,周边的肉都红肿异常,为了他忙前忙后的,动不动就碰到伤口,血渗不止。

还有两天,他要再醒不过来,她的左手便会废了,接着全身溃烂,再下去,就是一具白骨了。

自嘲的一笑,在抬眸之际,她正好撞见景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佯装很乖的垂下了头。

景承道:“景璇的事,奉剑和我说了。”

美仁瞪大了双眸死盯着景承的一双靴子,在心中冷笑,说什么不会说出去,都是骗人的,她是白痴才应该相信这些人。看来这明家她要待不下去了,或许拿到解药她便可以走了,她要向悦姨说声抱歉了,悦姨对她的期望过高了。

“景璇这几日身子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二哥的事,对你芥蒂很深,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景承又道。

“嗯?”听见景承的话,美仁惊愕地抬起面庞,正好望见他身后刚走出来的奉剑,却见奉剑在触碰到她眼神的那一刹,急忙瞥向别处。

原来,是她小人了,她错怪奉剑了……

低着头,美仁咬了咬唇,苦笑一声,道:“在景升哥哥没醒来之前,我想,还是由我来照顾他吧。”

景承轻应,这小子只照顾了一晚,二哥的病便有了起色,他也放心了,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临行前对美仁说了一句很意外的话:“若是景璇不愿休息,吵着闹着非要守在二哥身边,你就打昏了她,让下人送她回房,有什么事,我替你担待。嗯嗯,总之,只要二哥能醒过来就好。”

说着,眼神还很怪异地扫视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七分鄙夷三分无奈,连拍了几下美仁的肩头,他不知怪异地笑着什么,迈出了屋子。

眼下,只剩下美仁与奉剑,奉剑匆忙地看了她一眼,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少公子,奴婢先去忙了。”说完,欠了欠身,便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卡在喉间想说的一句“谢谢”却始终说不出口,美仁从未与人真心诚意地有道过歉或是道声谢,或许这就是她的本质吧。

接下来的情形,也正如美仁所料,景璇就跟母鸡护小鸡一样,基本上她是别想接近景升,这样也好,省得她总是守在床边,看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不过,景升的药和膳食她还是会亲自查看,既然那人说了,她就不得不防。

到了上灯时分,她便由不得景璇,依照景承的吩咐,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安排人送她回房。

平平安安的又过了两天两夜,连着三个夜晚,美仁为他耗了不少真气,也奉献了三颗珍贵的雪莲丹。依那大夫的“金言”,说是景升应该快要醒了,但是到目前他的双眸仍是瞌得死紧。

今夜已是那个莫明其妙的人所定的最后期限了,虽然他的面色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似前几日那样惨白,明家的人都很欣慰,但美仁无法开心得起来。若是今晚他再不醒过来,过了今夜,明日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左手开始溃烂,直至全身一块块的肉烂掉,到最终变成一具白骨。

她不想这样,她还不想死,她不想象娘那样,正当风华月貌之际,却要落得那种悲惨下场。

面对床上一动不动的景升,异常焦虑的她忍不住地抓住他的双肩死命地摇晃起来,大声吼着:“明景升,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耗了多少真气,浪费了多少精力,还有我的三颗千金难求的雪莲丹。我不管明日还是后日你能不能醒,我只要你今夜即刻就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没用的,他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美仁沮丧地松了手。

面对眼前俊朗的面容,她第一次感到无奈,深深地闭起了眼,再度睁开之后,红唇方启:“今夜是最后的期限了,你是想看着我变成白骨吗?你也是在报复我,是吗?对,我承认,是我存心报复你,因为我要一雪那日的耻辱,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所以明经堂他给了我这个报复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女儿家,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是我从小在声色浮华的勾栏院里长大,并非就可以接受……可以接受你那样的轻薄!你那样抱着我,算什么?!当时我怎么知道你是自己服药还是被人下药?你是我的二哥,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哥的,试问一个妹妹被自己的亲哥哥那样亲密地抱着,还有那种举动谁能够接受,这是乱伦!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以后不嫁人,也不是可以任凭你摸来摸去的……”美仁说到最后,不只是声音在颤抖了,就连全身都在发抖。

许久,她才觉察到手背上已被自己慌乱的泪水打湿了,她竟然无缘无故地落泪了。迅速地以手拭干了眼泪,再度看了一眼景升,她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好,你不醒,可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也不必再妄想了,但我告诉你,不是你拉我陪葬,而是我拉你陪葬。”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胭脂盒,这个胭脂盒是在昕大哥送她的那个摔碎之后,她跑遍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胭脂,无奈之下,买了一个最相似的替代品。

她打开胭脂盒,以手指蘸了一些胭脂膏,便在景升的脸颊上开始涂抹起来,一边抹着一边哽咽着声音,忿恨地说着:“明景升,我要你下辈子当女人,要你夜夜睡青楼,要你在我开的倚笑楼里做姑娘,夜夜接客,夜夜受尽折磨。我心狠吗,都是被你逼的。呜呜呜……你这个混蛋,枉我费了那么多神,你居然还敢这样对我。我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女人,呜呜呜……做女人……”

以手指用力地在他的唇上抹着胭脂膏,望着他艳红欲滴地红唇,美仁狰狞地怪笑了起来。

渐渐地,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滚热的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在景升艳红的唇上,渗进了他的口中。

眼前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她绝望了,彻底的绝望了,索性趴在他身上痛哭了起来。

尝着口中咸中带涩的泪水,景升微蹙了蹙眉,有些恼怒,想睡个觉都这么不得安宁,张开嘴便用力地一口咬住那个还停在他唇上却已经折腾了很久的纤指。

“唔……”止了哭声,美仁抬起头,望着自己正被人咬着的食指怔怔地出了神,一时间忘了痛。

倏地,她突然反应过来,狠捏了一下他的下颌,强行掰开了他的嘴,抽出自己被咬得很痛的手指,又见几个牙印,大声地叫道:“醒了还装死。你属狗的?动不动就咬人。”

微微抖了抖浓密的睫毛,景升缓缓地睁开了眼,便瞧见美仁虽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但那双美目正怒气凶凶地瞪着他。

景升喉咙微动,声音有些嘶哑:“你……哭了?”

“看什么看?是人都会哭,哭有什么好奇怪的?”美仁别过脸胡乱地抹干了眼泪。该醒不醒,偏偏在她哭得最伤心的时候醒来,存心同她过不去。

“你在我唇上抹了什么东西?”他费力地抬起手,轻抹了一下唇,细看了一眼手指上红红的一片,换了一只手,在脸上又抹了几下,仍是红红的一片,他抬眸望着美仁,皱着眉道:“胭脂?你真的在我脸上抹这些东西。”

“抹了又怎样,很配你。别管这些东西,我问你,噬骨水的解药在哪?”美仁一掌挥开景长伸在她眼前的手掌。

“噬骨水的解药?你在说什么?”景升一脸不解的望着美仁。

“你还装?!他给了我三天期限,今晚就是大限,你要是醒不来,我就会变成一具白骨,为你陪葬。他说了解药在你这的,解药呢?”

“他?解药?”景升的双眸一下子变得迷离起来,不能确信美仁所说的是不是他心中所想。

情急之下,美仁不得已将左手的绷带解开,将受伤的左手腕伸到他的眼前,道:“这是被他伤的。他用来伤我的树叶是在噬骨水里泡过的,他威胁我来伺候你,说解药在你这,若今夜你还不醒,明日我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一具白骨。不然你以为我发神经,每晚三更半夜的守在你床边。”

费力地支起身,景升握住美仁的手腕,仔细地查看伤口,加上美仁的述说,证实了他的想法,“他”终于肯出现了。未作多虑,他将美仁的伤口放在鼻下轻闻,美仁见了猛地抽回了手,不巧又弄开了伤口,痛得她嗞牙咧嘴:“你想干什么?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勾了勾唇,景升邪侫地一笑,哑着声音轻道:“嗯,我若真死了,你就算哭死了也没用。”

咬着牙,美仁恨不能掐死这个又在乱笑的男人。

又在笑,最讨厌他的笑。

“不许笑。难看死了,笑得就跟鬼一样。快给我解药!”

“可以,先帮我把脸擦净。”

“……”

“那好吧,那就等明日清晨他们进屋帮我再擦,我没意见。”

“……”

虽然百般不情愿,美仁还是乖乖地将他的脸还有唇擦净了,但擦到他的红唇时,几乎以手在蹂躏,景升不以为然,也不觉得痛,始终淡笑。

瞪着双眸,美仁又问:“解药呢?”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你耍我,那里除了金创药,什么都没有。”

他的屋子,美仁已经搜过很多次了,基本上能摸到的全摸了一遍,还包括他的身上。

“你找过了?那就去拿来。”景升笑道。

美仁僵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景升又忍不住地轻扯了扯嘴角,道:“你很聪明的,那片树叶有没有浸过噬骨水,你怎么会觉察不到?若我没猜错,那叶子浸得不是噬骨水,而是辣椒水。你的伤口能变成这样,是你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处理才会造成的,并非是噬骨水。”

“他”最喜辣,曾经也用辣椒水这么吓过他。

辣椒水?难怪她觉得那晚那味道怎么那么怪?原来是辣椒的味道……

以她的机伶,她竟然被人给耍了,还傻傻地伺候了人家三天三夜,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哭得伤心欲绝。

这种有失常理的判断失误,若是让悦姨知道,她还有脸了吗……

美仁顿觉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胀红了一张俏脸,整个人窘在那半天不说话,半晌,才木木地起身去那个抽屉找出金创药,仔细地清理了伤口,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爬上来说一句,昨天下午有个不留名的大大在文下催文,一整页都是那些个话,我想说老大,你也太狠了,受了你的怨念,害偶昨夜奋战了n久,但是你下次催文,请手下留点情,偶怕了你了。

对忆糖说:贴图是用网页用语的,我在这里试试,如果贴不出来的话,你上百度上搜一下。

*刚才试了一下是个叉,因为这个语句一贴出来就是图片的模式,你发在网上时,把四个*删了就可以了。

对小米说:大人怀疑这文和寻爱不是一人写的,那个寻爱的确是我写,这个美人也的确是我写的,不要怀疑,就凭我这人的人格有点变态,相信你在两文当中找到同样感觉的,可能寻爱比较小白吧,我爱小白。

对一夕拾缘、1234说:如果美仁宁死不屈,不去照顾景升,那人也不会现身,他会另想法子的,不能出现当然有原因。

谢谢各位大大的支持,我bt花还木有倒在电脑桌上,赶紧爬走码字去......

第十四章噬骨疑心(下)

惊于美仁的反应,景升挪了挪很虚弱的身体,倚在床边,冲着她的背影,轻问:“我想知道,除了他让你照顾我之外,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没有。你当我和他没事叙旧吗?他差点要了我的命。”专心于包扎伤口,美仁背对着他,没好气地说着。包好伤口,美仁突然转过身,又道:“有的,他要我小心你的药与膳食,这次的都没有毒。他究竟是你什么人?要这么帮你?是你师傅?”

话说回来,上次在蓝家她发现了那药里有嗜心花毒,他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而且胸前也没有花形印记,这点让她有点困惑,想直接挑明了问他,美仁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知道这种毒的人并不多,会解的人更不多,若是意外的让人知道她的来历,会惹下麻烦的。

景升不答,目光落在桌上正在跳动的烛火之上,喃喃地念着:“师傅?是,亦不是。”

他说的美仁有些听不明白,是就是,不是便不是,哪有什么是亦不是?骤然想起之前他是何时醒的?一醒来就咬她的手指,那么之前她说的话,他究竟听了多少去?

向他走去,立在他的面前,遮住了那烛光,遂问:“明景升,你何时醒来的?”

回过神,景升略带沙哑地道:“叫景哥哥。”

景哥哥?明家三个都可以叫景哥哥呢?

美仁白了他一眼,轻嗤一声。

轻咳了几声,景升又道:“不知道,当时只有璇儿在,但她好像倚在床边睡着了,我也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睡了。”景升是刻意不想去惊醒景璇的,他宁可选择在夜深人静时睁开眼,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让他觉得很困扰,意外地,夜间却是美仁守在他的床边。

“什么?申时过后你就已经醒了,醒了之后还又睡了?你不知道明府上下有多少人为你担心吗?你怎么能睡得着的?”一想到他早就醒了,美仁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他早点知会一声,她何须要像方才那样很丢人的哭得死去活来。

“我知道,最担心的就是你。”

呸!美仁在心中暗啐,若不是误以为中了噬骨水,鬼才担心他。还有,她要知道之前,她对着他说的那些话他又偷听了多少进去,咬着牙,又道:“你又睡了?好,那之前,你究竟是何时醒的?”

景升挑了挑眉,嘴角轻抬,浅浅一笑:“你的声音真的很吵,让人想好好的睡一觉都难。那样大力地摇我,就算是死人,也能被你给摇活过来。”

美仁只觉自己的太阳穴在拼命地抽动,他居然早就醒了,醒了还竟然一直闭着眼装死?那她之前所说的话他是全听了去了,也就是说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了,还有也知道她是明经堂女儿了……

“你……你都知道了?”美仁低声轻问。

借着烛光,景升蹙了蹙眉,从头到脚仔细地审视了美仁一番,目光最终定在她平坦的胸前,微微眯了眯眼。

她即刻双手抱胸,愠道:“喂,你往哪里看?”明知道是妹妹,目光还这么放肆。

景升的目光又落回了她的脸上,一脸正色道:“嗯,个头是较前阵子高了些许,还像个样子。明日吩咐膳房给你多加一些菜,多炖些药膳,你要好好的补一补。”

“呃?”美仁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一时间语塞,半晌,咬了咬唇,嗤之以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轻笑了一声,景升请求:“我想喝水。”

美仁轻点一下头,即刻给他倒一了盅茶水。

“这么久了,你为何一直不曾开口?如此辛苦地追到蓝家,一路追着我跟着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认祖归宗吗?何以迟迟不开口?”景升想不通。在蓝家,他就已经略有怀疑,之后她不惜追着他,要随他回京城,她对爹的态度还有对他对景璇的态度,让他确定了她与明家确实有渊源。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她竟是女儿身,难怪那夜他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原来是这样。

挑了挑眉,美仁一脸傲然,鄙夷道:“认祖归宗?嗤!为何要认祖归宗?我觉得这样待在明家,挺好的,吃穿不愁,还有下人伺候着,比你妹妹哪点差了?不见得做了明家的女儿,就意味着事事顺心。若是哪天,我想离开了,可以随心所欲,不必背着明家人这块烙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若是这样,你就不该来。”景升接道。

“你不会明白的。”美仁嘴角微微抽搐。

她一直坚持自己是为了圣经而来,一直不屑做明家的女儿,孰不知她有多么妒嫉景璇,每逢看到明经堂对景璇宠爱极至,她便恨得牙痒痒的。说实话,当她看到景璇为景升挨了那一棍,她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反而觉得很舒心。

或许她是有些卑鄙,但她一直认为自己卑鄙的有理。

反正也就这样了,他已经醒了,她也没必要再自责了,该是去找寻圣经了,找到了,该走的时候她便会离开,离开了便会毫不念情,明家对她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蓦地,景升吐了两个字:“真名?”

“什么?”美仁疑惑地皱起眉头。

“你的真名。既然你亲口承认你是明家人,向昕又岂会是你叔叔?向美仁,我知道你像美人。”景升嘴角微抬,似在取笑地凝视着美仁。

“就算向昕不是我叔叔,难道我就不可以叫向美仁了吗?你的废话真的很多,受这么重的内伤,当真睡多了,眼下都不觉得累吗?”美仁白了他一眼,想想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和他废话这么久,红唇微启:“你已经没事了,我想我今夜也不必要留在这里了。我去叫下人进来。”

“不用了,今夜就这样吧。”

美仁疑惑地看了他几眼,含糊一声:“嗯,那我就先回房了。你再有事可别赖在我头上。”

景升倚在那,望着那抹瘦弱的倩影离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嘴角处的一抹浅笑在不知不觉中正渐渐地漾开。

回到房中,美仁毫无睡意,坐在桌前一想到这几日来发生的事,她便懊恼无比,真是太丢人了。慌张的竟然连噬骨水与辣椒水都没分清,还放任自己的伤口恶化,还好是三天,那人只说了三天,若是日子再久,只怕她的左手便真的要废了。

唉,这真是好大一个哑巴亏哦。想要报仇还有点难度,唉,真是郁卒。

看了看包扎好的左手,瞥见指腹上还有残留地点点胭脂,便想起是之前硬抹在景升脸上所留下的。从怀中掏出那盒胭脂,打开,那盒胭脂在她激动的情绪下消耗了一大半,想了想,从枕下又摸出了一个绣包,那里装的才是昕大哥送的,只可惜已经碎了。

望着那碎掉的胭脂,美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涩一笑,正打算收起,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盒胭脂,急匆匆地跑到书案前,铺起了画纸,将手中碎了的胭脂以及那盒还剩余的,代作水粉,以指代笔,轻轻地在纸上淡淡匀开,再以笔墨勾勒。

许久,胭脂用尽,勾勒完最后一笔,美仁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画着垂丝海棠的云母熟宣轻拈起,对着烛火细细看了又看。

她不仅将海棠花在雨中洗涤之后,半坼半闭娇神韵描绘地十分完美,连画工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只可惜海棠花谢了,胭脂也碎了,人又在何方?如今唯一能她能够留下地也只有这幅画了。

一阵夜风从半敞的窗户中透过,吹动着手中的画纸,烛火也随着轻轻摇曳。

美仁放下画,又提笔在之上提了几句:

“多情思,无情丝。

点点胭脂,碎梦,情缘叹平生。

花落花开辗落尘,声声化伤心,海棠谢。”

直到点完最后一笔,她又一声长叹,以镇纸镇住,重新收好那裂了的胭脂盒,方依依不舍地回到床上躺下,脑海浮现的却是昕大哥那张极易脸红的俊容。

浅浅一笑,美仁将那胭脂盒紧紧地攥在手中,闭上双眼,许久,方沉静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美仁便起了,想先去探探景升的身体是否较昨夜更好些了,尔后准备将那副画送去小甜水巷的点墨轩裱上。

这时,侍书与奉剑将一顿奇特的早膳端至她的面前,让她惊诧了很久,之前的早膳都比较丰盛,而今日却只有一样。

她摸了摸鼻子,尚未询问,奉剑已经开口:“今晨二公子醒了,可是你知道吗?二公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膳房给少公子准备早膳,还嘱咐奴婢一定要看着少公子全部喝完。”

“嗯?”

昨夜,她只当他随口说说,没料到,他今晨一醒,还真的吩咐下去了。

她怔怔地回过神,方点了点头,僵硬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他让膳房都做了些什么。

侍书很小心地揭开盅盖,给盛了一碗粥,美仁看见了那些个又黄又绿的果肉,觉得很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南瓜粥?”

侍书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回少公子,不是,听师傅说是青木瓜粥。”

“青木瓜粥?青木瓜粥?”美仁难以置信地连问了两遍。

这青木瓜粥很补吗?所谓的补品就是这个?还当他真的那么好心呢,会给她炖些什么燕窝鲍鱼翅呢。美仁撇了撇嘴,郁闷地一勺勺吃了起来,不曾想味道还不错,一口气连着吃了两碗,直到实在是撑不下了,方罢休。

自她细心照顾景升以来,侍书与奉剑对她的态度虽不似从前,但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漠。

奉剑见着,连忙递上一块湿巾。

抹净了嘴,美仁很满足地问道:“二公子身子还好吗?今晨有没有什么不适?”

若是没什么不适,她就不去了,省得碰见那个让她很心烦的景璇,看见她叽叽喳喳,心疼景升的模样便让人受不了。嗯,要是真那样,一天的心情都会很糟。

奉剑回应:“回少公子,今晨大夫已经来过了,说二公子的身子已无大碍,再休息个几日,便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生龙活虎?”美仁在心中暗嗤,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起,除了欺负她,就没见过他有生龙活虎的时候。她讪笑几声,方道:“今日不去二公子那了,替我往他房里回个话,谢谢他的青木瓜粥。我去书院了。”

“是。”

美仁回转身,小心翼翼地卷起昨夜挑灯所作的画,扬着笑脸,称赞了侍书与奉剑两人今日很漂亮,便心情很舒畅地离开了明府。

作者有话要说:对 55说:谢谢你的提醒,偶会注意的,努力让她的风格保持下去。其实女人一旦陷进爱情之后,都会被牵着走,我也希望美仁与不同,后面会有峰回路转的。

对笙灵凰儿说:嗯嗯,你说的,还有加上受都桓魔功的影响,正是我想表达的。

对园说:其实我想塑造的景承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我发现我写出来真的变味了......

还有我发现那个辣椒水好象有点狗血了,我今天回头欣赏了下,觉得美仁真是个小白......表怨我,我不是有意把你弄成小白的......

第十五章灭门之误(上)

美仁并没有去书院,而是直接将那副画送到了小甜水巷的点墨轩。

离开点墨轩之后,思忖要去哪里为好,因为圣经下卷的下落一直未明,前两天又为景升病倒所累,之前给悦姨又飞鸽传书一次,这次得到的字条却是“万花楼”三个字。

她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那万花楼是勾栏院,悦姨要她上勾栏院做什么?莫不是悦姨想将京城的将万花楼给吞了,让她先来摸底的。

所以,今日得以抽身,自然是要先上这万花楼走一趟,但一想到这青楼大白天是不迎客的,姑娘们多在歇息,这会跑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倒是可以去万花楼的附近转转,或许还有些收获。

点墨轩离万花楼很近,从南大门街穿过录事巷拐个弯就到了。南大门街是汴京最繁华的一条道,一路上,美仁走走看看,心情舒畅。

路经一家绣纺,美仁突然想起她好像要买几件亵衣来玩玩的,正打算进入店铺时,余光正好捕捉到身后竟有人跟踪。

当下便改变了去路,往得胜桥的方向步去,依旧是走走停停,四处张望,似在闲逛。待下了桥,她脚下的步调越行越快,穿过杨楼街,她迅速闪进了一条隐蔽的巷内。

在那人跟着拐入巷口之时,她抡起方才从地上捡的木棍便往那人的要害刺去,内力连生变化,招式阴狠毒辣。

正所谓来者不善,就不要怪她太卑鄙了。

那人身手相当敏捷,以剑鞘迅速地挡住了刺过来的木棍,惊呼一声:“美仁,是我。”

听着这熟悉的呼唤之声,美仁紧握着木棍的双手顿住了,僵在了半空中,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张面庞,慌忙地收回手,惊喜地叫出口:“昕大哥,怎么会是你?”

莞尔轻笑,向昕柔声道:“是我,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走!”

美仁虽有些疑惑,轻点了点头,便随着他离开。

昨夜还想着他呢,却没料着今日就能够见着,走在他的身旁,美仁竟发觉自己有些莫明地紧张。

穿过几条街,是往东水门的方向,那一片荒弃的屋舍比较多。

蓦地,向昕顿了顿步调,睇望了一眼美仁,皱了皱眉,道:“看来你在明家学了不少东西,但方才那一招有些过于毒辣了,谁教你的?”

“啊?”美仁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向昕这句问话,怔然,尔后急忙摆了摆手,连着干笑两声,方道:“没有,没有,昕大哥你误会了。虽然明庄主有帮美仁请了师傅,但美仁也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都不知道自己乱使的是什么呢,哪里谈什么招式啊。”

不知道昕大哥是否信她所说的,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料着那跟踪的人会是他嘛。正如昕大哥所说,这一招阴狠毒辣,一出手,便是要置对方非死即伤。幸好那一招没伤着他,否则她便经悔死了。

有些不解,向昕疑惑地问道:“明庄主?你不是说他是你爹吗?”

“啊!那个……那个……”美仁有些懊悔,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啊,都怪承哥哥啦。”

“承哥哥?”向昕更加疑惑。

美仁撇了撇嘴,答道:“唉,都怪他,他是美仁的三哥,名唤明景承。他整天没个正经,大多都是在万花楼里和姑娘们待着,偶尔回府上一趟,总是与爹闹得不愉快,他都会叫爹明庄主。起先,我以为他是明家的客人,后来才知道他竟是明家的三公子,也就是美仁的三哥。他说‘明庄主’这个称呼叫起来别有一番风情,还让美仁也跟着这么叫。美仁也知道这样称呼爹不太好,但是私下里还是要巴结哥哥他们的。”

向昕听闻她还要用巴结自家的哥哥,心下便觉得不舒服,剑眉深蹙,疼惜道:“巴结?你在明家过得不好吗?他们有欺负你?”

“啊?没有,昕大哥怎么会这么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这样是在增进兄妹之间的感情嘛。如今能够待在明家,美仁真的很开心,爹和哥哥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是二哥,还有三哥。哎呀,他们对我都很好啦。”说完,美仁在心中暗暗紧张,她说谎真是登峰造极了。

“嗯,你开心就好。”向昕浅浅一笑,望着美仁长高的个头,很是欣慰,两个月没见,小丫头竟长这么快,唯一不曾变的还是那副笑容。

望着美仁灵动的面容,不经意之间,向昕的耳根又微微红了红,憋了半天,方道:“看来你在明家过得真的很好,个头高了不少,像个大姑娘的样子了。”

大姑娘的样子?

眼前,这身衣衫却还是男儿的,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哪里有姑娘的样子?

抬眸便撞见向昕幽深如潭的双眸,还有那习惯性会因害羞而泛红的耳朵,美仁在心中窃笑,以手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以掩眸中的笑意,嗔道:“哪有,昕大哥取笑了。”

“嗯。”向昕语塞。

美仁忍不住地扑哧笑出声,向昕的耳朵更红了。

为了不再让他再窘下去,美仁叉开话题,问道:“对了,昕大哥,你怎么会突然来京城的?而且还偷偷跟在我的身后,要找我,直接上明府不就可以了吗?”

向昕直视着美仁的面庞,心中觉得十分困扰。

美仁追问:“昕大哥,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为何你突然来到京城?我走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嗯,一边走一边和你说。”向昕回过神,声音听似平静,心底间却是波涛汹涌,道:“蓝家惨遭灭门。”

刹时间,美仁的身体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向昕。

“遭灭门?!多久的事了?”

“就是在你走后不久,大约是一个多月之前。你还记得么,你被秀姑抓去的那间密室吗?突然一夜之间,那间祠堂被烧成一片废墟,那间密室也不复存在。那夜,我与两个弟兄巡城,正巧碰上凌儿被人追杀,将她给救下了,可是却让那凶手给逃了。她全身是血,满脸恐惧,口中含糊不清,只知道重复地说着一句话,就是‘不要杀我’。”

说到这,向昕顿了顿,一脸阴郁地望着美仁。

凌儿?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让美仁的心一下子变得空空的,甚至还有些悲伤,宛若失去了什么一般。

只不过短短地两个月,昕大哥已经称蓝希凌为凌儿,那种在乎与紧张的神情,只有在那密室里才有见到过的啊,但那时的人是她啊。

回复了神色,向昕又接着道:“安抚了她点了她的睡穴之后,我便与几个兄弟即刻去了蓝家,希望还有活口。但是,我们见着的却是蓝希群与蓝德宗几位夫人的尸首,他们全是被人用乱刀砍死的。”

美仁静静地听着,昕大哥所说的还存在好些漏洞,其他人是被乱刀砍死的,那么蓝德宗呢?他的尸首呢?

她不敢问,亦不会问,她在等向昕接着说。

“自秀姑一案之后,蓝家是败了,所幸大部分下人都遣散了,蓝家的加上留下来的下人共是一十三口。我在蓝家找到十二具尸首,凌儿是唯一的活口,其中十具尸首我仔细查过,是死于乱刀之下,有的还被砍得面目全非。你很奇怪另两具尸首?”向昕冷哼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冷冷地道:“我有近十多年没见过这种武功了,裂石碎心拳,只有蓝德宗与蓝仲两人是死于这种拳法之下。”

裂石碎心拳?

正所谓石裂心碎,这种拳法乃是天一族最普通的拳掌,修习到高深境界,亦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功。按向昕的说来,杀蓝家的人就只有是天一族的人了。

难道是因为她带走了天一圣经的上卷,蓝家才会惨遭灭门?

向昕见着美仁的脸色异样,紧张道:“你怎么了?美仁,又哪里不舒服?”

“啊?昕大哥,我没事的,听到你说的这些,我只是觉得心中有些难过罢了。”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向昕自责。

“我没事的,昕大哥,说起来,蓝姐姐对我真的很好,听到这些事,一时间我可能无法接受。”

“嗯,我知道。”

“那如今你可曾有什么头绪?那晚你和他交过手,可有看清的相貎?是男还是女?”

“只打了个照面,她是个女人。”

“女人?”

真的是族人下的手……

“蓝德宗与蓝仲死后,尸体胸前现出拳印的大小也能证明她是个女人。还有杀蓝家另十口的凶手我也可以确定,绝非是这个女人,而是另有其人。”

“何以见得?”

“那十具尸首身上除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刀伤之外,我没有见着其他致死的原因,换句话说,那十具尸体身上的刀伤,并非是有武功之人所造成的。”说到这,向昕的声音更加消沉。

“不是那个女人,还会有谁?”美仁疑惑。

既然是族人出手,就没有理由只杀蓝德宗与蓝仲两人,于理不合。难道是蓝希凌?驱魂术?如今唯一能够解释的就只有蓝希凌中了驱魂术。

“我不知道凌儿是怎么逃出来的,以那女人的身手,想要置凌儿于死地简直是易如反掌,但依那夜的情形,她却一直当凌儿是玩物,就好比猫抓耗子。”向昕顿了顿,望向美仁的神情有些复杂,未久又道:“凌儿醒来之后,对那人要杀她之前的事一概记不清了,只记得蓝德宗在得知祠堂被烧的那一刹,他并不急着救火,而是让她和希群带几位夫人先行逃命。”

“也就是说蓝德宗知道有人要对蓝家不利,还有他也知道凶手是谁?”

“美仁很聪明。我问了凌儿,她从未听蓝德宗说过与任何人结怨。最妙的是,你可知信阳县衙的大牢内也发生了件怪事。”向昕嘲道。

“谢小环?”美仁即刻接道。

“美仁真的很聪明。案发第二日,谢小环便死于县衙大牢内。”

“怎么死的?”

“一头撞死在墙上,头盖骨全碎。”

“昕大哥,是同一人所为吗?”

向昕回以一抹无奈的笑容,道:“不知道。但我知道谢小环绝非是自杀身亡,而是他杀,也一定与蓝府一十二条人命有关。祠堂内的那场大火也绝非单纯的失火,而是有人想毁灭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越说美仁越觉得事情不似那么简单,若是族人所为,那祠堂内根本就没有她们所要的什么证据,据她所知,除了都桓藏身在蓝府之外,本身天一族人与蓝家是毫无瓜葛的,而都桓的尸体早就化为一滩脓水,天一圣经的上卷也在她的手中,宁麻都连四家女儿知道圣经上卷在她手中,也找上了她,没理由她们会再去灭了蓝家,这无非是多此一举,为自己惹祸上身。

究竟是谁?天一族的人怎么会与蓝家结怨?

这一切都说不通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给我抓虫的大大们说:丢死人了,我打的是五笔,所以错字很可笑。

对老鼠霖霖说:哈哈,终于有个人不知道木瓜干嘛的,喷死

对龙猫ee说,胭脂碎了,可是美仁舍不得扔,只有用来画画,话说这是我看到一小孩用口红画画想出来的,汗

对haily说:谁说没向昕的,这不就来了。

对杜若说:到目前为止,文中两首诗和一首词都是我自己写的,因为我写寻爱的时候,让洛背诗被人骂无耻,至今还是有人骂洛,我很难过,好了吧,算是我这个亲妈的错,让孩子被骂了。所以到了美人这里之后,我宁可花一晚上去看唐诗宋词,慢慢琢磨,我也不认美仁用人家的诗词,但是我想后文肯定还会有用到古人的诗词。

第十六章灭门之误(下)

“那昕大哥查到了吗?”美仁问道。其实她最关心的事,为何他会与蓝希凌关系突然变得那么密切。

“你可知魏大人被罢了官?”

“为何?”在美仁看来,那魏贞毅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确实为百姓做过不少事。

“呵呵,管辖之地,出了这么多事,他的乌纱何以能保?信阳城的老百姓并不知事实的真相,官府对外宣称是三夫人疯病发作,放火烧了蓝家,蓝家一十三口全丧生于火海。新官上任之后,阻止这件案子再继续查下去,就以此结案,上报了朝庭……而我辞去了总捕一职。”向昕的脸上满是无奈,想要破这蓝府灭门一案,如今官府是靠不住的,如今唯有能靠自己。

好些话哽在喉间,美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又问了一次:“那昕大哥何以会来到京城?”

向昕直视着美仁,道:“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我的心就越寒。是我害了蓝家,从凌儿满身是血的遇到了我,我便不能置之不理。”

美仁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京城?”

向昕的脸色没由地一黯,轻点了点头。

蓦地,他从身上掏出三枚银针,递至美仁的面前,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美仁便知道那是用来封住人风池、百会、风门三个穴道,以施驱魂术所用的三根银针。

她撇了撇嘴,道:“不知道。”

“这是我在谢小环的尸体上所发现的,依据当日的情形,谢小环应是被人以巫术操纵了,而我所说的那个不会武功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凌儿,或许凌儿也中了那种巫术。”

美仁睇望了向昕一眼,他想的与她的不谋而合,双眉轻皱,淡道:“昕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么,蓝姐姐她知道吗?”

向昕摇了摇头,望着眼前一排简陋废弃的房舍,沉声道:“先进屋再说吧。”

突觉向昕的异样,美仁心中更为困惑,究竟是怎么了,昕大哥的言语之中总是隐瞒着什么,不愿对她说明吗?

迈入其中一间,向昕直往里屋去,似在找寻什么人,直到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不见那人影,僵立在那,脸色煞白如纸。

见状,美仁不禁问道:“昕大哥,怎么了?你在找何人呢?”

“走。”向昕不由分说地拉起美仁便要往屋外去,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凌儿不见了,一定要在他们找到她之前先找到她。”

又是凌儿?原来与他来到京城的还有蓝希凌。

挣脱了向昕的手,她顿住脚步,喉间微动了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昕大哥,不用太担心,蓝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我知道,一定要找到她,若是她又出了意外,或许这一生我都将在在自责中度过,无法原谅自己。走!”

“嗯……”

东水门附近,几乎被找遍了,但向昕始终相信蓝希凌没有走远。

那一声声急切地呼唤,每听到一声“凌儿”,美仁都觉得自己的心被利刃深刺着,好痛……

终于,在那附近的一堆乱草堆里,他们看到了蓝希凌的身影,她蜷缩在那不停地颤着身子。

向昕轻唤一声:“凌儿!”

蓝希凌听见向昕的声音,猛地抬起头,便激动地高呼:“向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面对蓝希凌突然扑过来的身体,向昕的身子一时间僵在那,尴尬地动都不敢动,很快地将她稍稍拉离,透过那说不清的眼神睇望了美仁一眼。

找到蓝希凌,见她安全无事,美仁的脸上现出一丝庆幸的笑意。此时,见着两人亲密的模样,那笑容却僵在了嘴角处,幽怨地连看都不看向昕一眼,目光转落在一旁的乱草堆上。

蓝希凌在见着美仁的那一刹,双眸里满是惊恐,抱着头尖叫了开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样的情形让美仁骤然怔住了。

蓝希凌这般模样算什么?无疑是在向别人宣告,凶手是她向美仁?这真是太好笑了,这天下间竟还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她杀的人,也能栽脏到她的头上?

倏地,她凝视向昕,愠道:“你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我?”

难怪她总是觉得这一次见着他,他的言辞闪烁不定,原来他怀疑她是杀人凶手,之前与她说了那么多案情,也是想套她的话吗?蓝希凌说她是凶手难道她就是了吗?

“我没有。”向昕即刻回道。

“没有?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暗示我凶手在京城,你到了京城,可你并没有上明家找过我,反而是偷偷地跟踪我。若你不是怀疑我,为何要跟踪我?若不是被我发现,你还要一直跟踪下去,是吗?”第一次,美仁没有装,而是完完全全地在向昕面前展露了自己愤怒的情绪。

蓝希凌突然又高声尖叫,一直不停地在念着:“不要杀我!”

迫于无奈,向昕只得出手点了蓝希凌的睡穴,托住了她往下滑的身体,对着盛怒中的美仁急道:“你真的误会了,绝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带着她上京城,不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凶手吗?还有,你跟踪我一事又做何解释?”望着窝在他怀里的蓝希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走,我们回去再说。”他伸手牵住美仁的手腕。

“不要碰我!”美仁愤怒地甩开手。

“美仁,你冷静些,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要听!”

之前,为何对她那么好?为何送她胭脂?

为何胭脂偏偏在这种时候碎了,它不会无缘无故碎的……

她一直以为他与倚笑楼内的那些个男人是不一样的,对她的好都是来自真心的,孰知在扰乱了她的一切之后,却让她发现原来他也会骗她……

在她的眼里,她可以对别人撒谎,她可以利用别人,她可以对不起别人,但绝不允许别人骗她,利用她,背叛她;她可以负人十分,绝不允许别人负她一分,绝不允许!

美仁只觉得自己的心真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紧捏着双拳,双手背上青筋暴露。

只不过是一盒胭脂而已,她竟然寄托了太多的东西在那盒胭脂之上。

悦姨说的没错,男人是永远不可靠的。

强抑着胸中那股熊熊怒火,生怕自己失了控,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她失望地冷道:“原来我在你的眼中就是这么的不堪。向昕,算我错看了你。”说完,她转身便往回去的路步去。

这时,身后沉寂了许久的向昕,终于将心中的话憋了出来,对着她的背影激动地大声解释道:“若是未与那凶手交过手,仅凭凌儿的话还有反应,都会误认为你就是凶手。但我与她交过手,她虽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从她的眼神我便可以认出,拥有那种眼神的绝不是你。还有你的身形,你的气息,与她是绝然不同的。”

“噫……”脚子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美仁怒嗔一声,仍是未回头,便快步跑开。

“美仁……”

因托着蓝希凌的身体,向昕无法追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越跑越远。

万花楼她没有去,明府也没有回,而是选择去了明家的教武场。

从午时过后,直到黄昏,她就这么坐在石阶上,两眼直直地望着鱼海浪的那些徒弟们,一个个一招一式,很认真地与另一位师傅学着武。

她的容貌遗传自娘,而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为了她,娘吃尽了苦头,究竟是哪个卑鄙小人敢易成她的模样,杀了人栽脏在她的头上?

指甲猛地掐入自己的手心。

天一谷,她会回去的,她非得将那个女人揪出来,毁了她的脸不可。

望着那些在不停地练剑,算是她的“师兄弟”们,蓦地,她立起身,挑了一把长剑便冲到他们的中间,冲着他们便使出了鱼海浪的绝学飞龙在天十式中的龙水纷飞。

衣袂飘扬,她的剑招凌厉之极,白芒忽闪,剑锋所到之处,便听见那清脆地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她手中的剑宛若磁石一般,不过数招,“师兄弟”们手中的长剑,一一全被她缴了去。

“哐啷”一声,十余把剑被她狠狠地甩在了地上,而那些个“师兄弟”们一个个抚着痛麻的右臂,躺在地上鬼哭狼号,全被她方才的剑气给冲撞上了,就连教他们的那个师傅都在僵立在那,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手持着剑,美仁立在武场正中央,眼神迷离,似在看他们,又非在看他们。

刚迈进门的景承便瞧见这一幕,望着神色异常的美仁,微微惊诧。

之前他去了几家铺子核账,无意之中看见美仁在巷口与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而美仁脸上的神情如女儿般娇羞,脸上所现的笑容也是从他认识开始就不曾见过的,甚至连对二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笑容。

这小子脚踏两条船?!

原先,他真的不信二哥对这小子会有情,以为二哥只是为了袒护他才会胡乱承认的,但今晨一起床便听见奉剑说,二哥一醒来就吩咐膳房给这小子另外准备了很多膳食,这让他不愿相信都不行。

其实,他一直都想着只要二哥喜欢就好,他也不便多管些什么,但让他碰上这小子和别的男人又勾搭在了一起,他心中的无名之火便熊熊燃起。

这小子究竟把二哥放在何处了?

眼看着他们两人急匆匆地往东水门的方向走去,他正打算追过去,这时,却被明叔拉住了,要往下一家铺子去,无奈之余,只得作罢。

眼下,只不过是不情愿地顺道来武场,替鱼三叔看看这些新招的弟子们的情况,意料之外,竟会碰到这小子撒气似的使出了飞龙在天十式剑法。那一招龙水纷飞,与鱼三叔所使的有些异同,少了一份霸气,却多了一份阴狠。

愕然之余,她的剑再次举起,这一次却是直接向离她最近一名弟子的脸上刺去。

这一招不是鱼三叔的剑招,却是阴毒无比,这小子是想毁了人家的脸?

景承见情况不妙,足下轻点,便飞身而至,足尖以刚好的力道踢向她手腕的穴道之处。

美仁吃痛,只听“哐啷”一声,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抬头惊见景承,满眼惊慌,她的心也跟着然慌张起来,方才她好像又失去了理智。

这是第二次,她又为了昕大哥失去了理智,差点又要伤了人。

不要,不要,她不要这样……

她惊慌地一把推开景承,奔出了武场,弄得景承莫明其妙,跟着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喊声凌儿,你们都象美仁一样觉得两人是那种关系呢?

为什么......

太不cj鸟!!

话说,你们应该想的是向昕不是疏远,而是有隐情,这小子又不善于表达,木了点,但是他对美仁的确是真心的,这点不用质疑,支持他的大大如果怀疑他,要抽打

第十七章魔血初湛

美仁一路狂奔回了明府,第一件事便是上水竹苑找景升。

“明景升。”刚进入屋内,美仁便高声叫道。

坐在桌前的景升,望着一脸神色慌张的她,有些愕然,那原本灵动的面庞之上却毫无生气。

他放下手中的汤药,对怀冬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将门带上。

“明景升……”美仁又唤了一声。

凝视着有异于平常的美仁,景升轻道:“叫景哥哥。”

美仁往前又迈了一步,离景升更近了,颤声问道:“你打算何时迎娶蓝家小姐?”

怔然,景升轻咳了一声,垂下了眼帘,端起药碗,一口仰尽碗中的药。未久,放下空碗,他反问:“你何以突然问起这事?”

“告诉我,你会不会娶她?何时娶她?”

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这么关心他的婚事,景升蹙了蹙眉,道:“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做主,不是我们做儿女说了算的。所以,我不知道。”

一个多月前,他便知蓝家遭人灭了门,也心知这场婚事就此作罢,故且不论如今蓝希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就算是找到了她,他相信爹也不会再提这桩婚事。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给明家带来更多的利益罢了。

如今,蓝家对他们明家来说,已经没了可利用之处。

“不知道?为何会不知道?难道那晚你们两人在那假山之前说的都是假的吗?”美仁追问。

她不相信,以他的行事作风,精明如狐,他不会不知道蓝家遭人灭了门。他这么顾左右而言他,一定是知道的。

她一定要查出是谁故意栽脏她的。

“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可能?那晚之后,我也明明有听到你爹与蓝德宗商量你们的婚事,不是说好了,一回到明府,你就会迎娶她的吗?不是让你娶她的吗?”

景升挑了挑眉,道:“孔子有云:非礼勿听。”

美仁愠道:“噫,都叫你娶她了,你为何不去?!”早点娶了她,不就没事了。

面对美仁这种极力让他娶蓝家小姐的态度,让景升心中甚为郁结,喉咙微动,沉声道:“你……很想我娶她?”

“呃?”

美仁怔了怔,心问:是啊,她为何那么想他娶蓝希凌?难道希望他娶了蓝希凌之后,蓝希凌就不会缠着昕大哥了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不,才不是这样的……

咬了咬了唇,她轻道:“才没有。”

面对美仁这种言不由衷的反应,景升困惑,正色道:“那你究竟是想我娶她?还是不想我娶她?”

撇了撇嘴,美仁语塞:“我……”

景色轻笑:“说要娶的也是你,说没有的也是你,我真的被你弄糊涂了。”

倏地,美仁猛地捶了一拳眼前的桌子,愠道:“噫!”

总之,一想到昕大哥对蓝希凌那么在意,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枉费她天天惦着他。什么有情思,无情丝,唉,她没事作那首词做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对这事这么上心?你这样的言辞,很容易让人误会。”景升凝视着苦着一张脸的美仁,浅浅一笑。

蓦地,那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他紧张地立起身,一把将美仁拉进怀中。

“明景升,你在做什么?”美仁回过神,恼羞地想要推开他,孰知双手被他抓住了,反扣在身后。

这个痨病鬼明明还病着,力气却这么大,真是亏了她那三颗雪莲丹。

她怒瞪着双目,挣扎着吼道:“明景升,你这个混蛋,放开你的手。”

景升怒瞪了她一眼,厉声警告着她:“别动!让我看看!”

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东西?美仁怔然,于是停止了挣扎,跟着也好奇了起来。

景升以手轻抚开她额头的碎发,指尖轻拭了她额上的一点血迹,血迹之下并无伤口。他疑惑地凝神望着她额上微微湛出的点点血迹,在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两人近身不过寸许,男子的阳刚气息混着淡淡的药香,肆意地侵入美仁的鼻翼,她偷偷地抬眸,景升那张俊朗的面容就在眼前放大,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莫明地,她的脸颊出奇的发烫。

唉,为何她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哥总是与她过不去?她的额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么让人好奇?

“二哥,你看好了吗?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吗?你这样似乎很不合礼数。”美仁干笑几声。

“叫景哥哥。”对着美仁,这次景升的语气少了一份戏谑,却多了一份焦虑。缓缓地松了手,他将沾有血迹的手指伸到了她的眼前,沉声问道:“你今日伤人了?”

“什么?”美仁望着他手指上的血迹,怔然,问道:“这是我的血?”

“难道是我的血?”景升反讥,接着又道:“似乎不是你的血,你额上没有伤。你连你是否有伤了人,都不记得?”

“你凭什么认定就是我伤人,而不是人伤我?”美仁轻嗤。

脑中不由地想起方才在教武场,她气恼昕大哥,无缘无故地将那些弟子全部挫败了,即便是后来景承及时拦住了她,她可以确信她绝没有伤人,更不会有血迹。

以前接了任务,杀了人,她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上沾着别人的血迹,除非是很小的时候悦姨叫她去杀鸡,弄得满头满脸的鸡血与鸡毛,所以她最讨厌杀鸡了。

那……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轻弹了一下美仁的额头,景升轻笑:“就目前为止,除了‘他’以树叶伤过你之外,我看谁也不能伤得了你。”

捂着额头,美仁怨道:“唔,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我真的没有伤人。”

“说吧,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景升问道。

一提到这个,美仁的脸色就没由地一黯,她要将蓝家的事与他说开吗?但一想到他是哪种什么事就算是烂在肚里也不会明说的人就作罢。

他对她不说实话,何须她要吐真言?

来得时候,她只觉得气得浑身血都在沸腾,与他拌了几句嘴之后,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难受,看来有个哥哥还不是件很糟糕的事。

她挑了挑眉,扬起笑脸,道:“哪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而已,你都安排下人给我熬粥了,我又岂能不有所表示?”

“嗯,那粥好吃吗?”景升嘴角轻抬,忍着笑意。

“蛮好吃的。膳房师傅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嗯,你喜欢就好!我会吩咐让师傅给你多做些。”景升的眉梢、眼角、嘴角,处处含着笑。

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起来?

美仁见着那笑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脸防备之色。

这时,门扉之上响起了敲门之声。

接着,便是景璇的声音:“哥,是我,可以进来吗?”

“喏,你那又亲又乖又光明正大的妹妹来了,我这个又邪又恶又见不得光的妹妹可以退场了。”美仁哂道,说着便往门外步去。

景升嘴角微微抽搐,朗声对着门外道:“璇儿,进来吧。”

门开的那一刹,美仁与景璇相视,景璇仿佛像是见着鬼一般,尖声叫着:“你为何又在我哥的房里?”

“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嗤!”美仁白了她一眼,鄙夷地轻哼了一声,抬头挺胸,大步地迈出了屋子。

� �着美仁这种幼稚,像是小孩子在争抢着一块糖吃的情形,景升不禁轻笑。

往自己的苑里步去,一路上美仁都在想着蓝家遭人灭门的事。

要想查出是谁易成她的模样,似乎她得要上信阳蓝家去一趟,虽然那些个什么所谓的证据被毁了,但她相信一定还留有什么蛛丝马迹。可眼下却不适宜去,最重要的,她还得去一趟万花楼。

等这桩事完了之后,她会请求悦姨,以后这种事,能别丢给她就别丢给她,劳命又伤财,如今还被人陷害惹了一桩灭门案。

话说回来,当时蓝家那密室里,除了金银珠宝之外,就是那些个装着蓝家烘焙茶叶密方的箱子,还有一幅春宫图,其余就不再有什么特别的了。

证据?秘密?究竟是什么?

那里能让蓝德宗闻之色变的就是那些箱子里装的秘方,只不过烘焙茶用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当时景升也说了他见过这东西。

那还会有什么呢?

看过凶案现场的以及了解凶手情形的,也只有向昕,可悲的是他却当她是凶手,虽然他嘴上不承认。最后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该信吗?

说了不想的,她又忍不住地去想。

蓦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下意识地,她便反手扣住那人的脉门,想将那人摔出去,却被那人化开,整个肩都被那人给揽住了。

“小子,今日心情很不好?有人得罪你了?”

偏过头,美仁瞧见了那只贼手的主人是景承,虽然方才他那一脚踢得她很痛,不过看在他阻止她失控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好了。

瞥了瞥那还搁在她肩上贼手,她仰起笑脸,道:“之前是有些不开心,不过发泄过后,眼下倒是很舒坦。承哥哥,你找我有事?”

景承邪侫地勾了勾唇,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兴趣陪哥哥我去喝两杯花酒?”

“花酒?”美仁挑了挑眉。

“怎么?没去过?也难怪。”景承鄙夷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强行揽着她边走边道:“走!今日跟哥哥我去见见世面,环肥燕瘦,随便你挑,让那些姑娘们好好的伺候你,哥哥我作东。”

“等一下,承哥哥,你不怕明叔叔回来后知道了,也会家法伺候你?”

“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会的这些都是和他学来的。怎么?你在担心?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怕了?我看是你怕了吧,怕被那里的姑娘们给吃了吧。”景承嘲弄。

嗤,她在倚笑楼里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她可以怕猫怕狗,就是不怕花楼里的姑娘。

“呵呵,怎么会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个姑娘们美不美?若是没有奉剑和侍书俊俏的话,那还不如留在府里守着她们呢。”美仁哂笑着,双眸瞅着远处盈盈步来的侍书与奉剑。

“前阵子万花楼里来了位苏素姑娘,绝色姿容、气质非凡、文采出众、内外兼修,她的出现,让京城中其余楼里的什么牡丹胭脂、四大美人,皆为之失色。今日是初五,也是她广邀天下才子比试的日子,若是赢了她,可与其共度春宵。能否细赏这位花魁,就得看你的本事。如何?”

嗤?花魁?她要是换了女装,站在倚笑楼里招招手,那也是花魁。等等,万花楼?她正好要去万花楼,这倒是个绝妙的时机。

美仁刚欲开口,侍书与奉剑已至跟前。

“三公子,少公子。”两位可人儿齐齐欠身。

趁机,美仁拍掉了景承的贼手,改揽住两位可人儿,揶揄道:“什么事?我的两位可人儿。”顿时,侍书与奉剑羞红了脸。

奉剑道:“回少公子,奉剑与侍书没等着少公子回府用午膳,心中甚为担忧。”

侍书道:“二公子让膳房备的膳食也早已凉了,奴婢们自责有负于二公子的嘱咐。少公子,晚膳也不在府里用吗?”

美仁惊愕,痨病鬼又为她准备了午膳?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

怪笑一声,景升一把拽过愣愣的美仁,对着侍书笑道:“给二公子回话,就说这小子从今日起由我照看着,让他好好的养身体,别太劳神了。”

说着,不等美仁反应,便强揽着她离开了,留下侍书与奉剑二人傻傻地立在原处,瞠大了双眸目送两位公子潇洒的身影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njcj28说:那个古代礼法里可不可以叫什么x儿的啊?我看电视上哥哥喊妹妹有这么喊的。

对huiguan2006说:mm表激动,那个向昕不是想的那么糟啦,如果不是他坚持要进蓝家密室,蓝家不会被人灭门的,那个可以换个思维考虑。

对晓寻说: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往往小事能见真情,美仁见到的男人全是带有目的性的对女人好,虽然向昕也有,但是与别个男人不一样,对她的好,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或许吸引美仁就在这里。

对一个不留名的大大说:这是你的原话“我实在是很讨厌这个美人,不可理喻。这么自私阴很的一个人要是还有男人为他一往情深可真是瞎了眼。”我想说的是,现实中两面三刀的人很多,当面对着你很乖巧,背着你就又是另外一种人,往往喜欢这样的女人的男人,只会看到她乖巧的一面,又怎么会看到她阴狠的一面呢。美仁虽然喜欢向昕,但是仍然这种样子,因为本质上她是个自私的人,还有她会变得这么阴狠,你可能没有好好看我前面写的,都桓将一身内力全传给她了,那本来就是一邪功。本来我塑造的她就不是一啥好人,这故事呢,就是慢慢将一自私的女人往好人上头引,但是我发现,烂好人的女主太多啦,还是邪恶一点比较好,我常常看到里的女配都是坏的要死,话说回来,我很想把这种样的女配扶正了做女主,人家也需要有爱的嘛。

对bread说:天一谷的人知道了,虽然没有出手但行动也快了,因为他们美仁不可能回去避难的。

在各位大大们的严厉声讨下,都是我的错,后面有给可怜的向昕解释的机会。

向昕这两天天天在和我哭诉:老大,这个木头不好当,我好不容易挣来的人气全被景升那小子抢去了,人家表做木头。哭......

第十八章万花一笑

出了明府的大门,景承便松开了揽着美仁的手,顿住脚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嘴角微扯,鄙夷地轻哼一声,牵起她的手腕便往西行。

美仁总觉得这个景承有点阴晴不定,整天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凶起来凶的要死,好起来又好的要死。

单从表面看上去,是个只知道流连花楼里的纨绔子弟,与他接触过几次之后,美仁便觉得他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上去,他似乎很恨明经堂,从不叫爹,习惯称呼明庄主,经常出言不逊,对明家的事也漠不关心。孰知,明经堂与鱼海浪离开京城,景升病倒了,对明家大大小小的事从不过问的他,却在第一时间内挺身而出。

看似粗枝大叶的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无论是对待景升、景璇,抑或是奉剑,还是其他的下人。唯独就是那别扭的脾气,有时候让人难以招架,总之是个很难琢磨的人。

今晚又不知为了什么要拉着她上万花楼。

蓦地,她想到明家与蓝家结亲家一事,或许可以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些什么珠丝马迹,于是抬首问道:“承哥哥,你可知景升哥哥何时迎娶蓝家小姐?”

闻言,景承顿住脚步,讥道:“怎么?开始知道担心了?”

“担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好奇罢了,问问而已。”美仁道。

大掌紧握了一下美仁的手腕,景承阴沉着一张脸,道:“不论你与我二哥曾经怎样,我二哥终究是要娶亲的,我劝你趁早还是断了那些念头,别再存什么非份之想。你想另找什么人欢好,我们也不会多加阻拦,但也请记住,若是你胆敢伤害了我二哥,我定饶不得你。”

说穿了,他拉着这小子上万花楼,就想断绝让这小子对二哥的非份之想。

原先他是不想插手二哥的私事,但自白日里让他撞见这小子与那名男子在一起之后,他便不能任由这小子伤害二哥。这小子有龙阳之好,他就找花楼里经验丰富的姑娘们治治这小子的“怪癖”,让万花楼里的姑娘们好好“调教”这小子,或许二哥便能解脱了。

当然,他脑里盘算的这些个事,美仁自是不知。

“呃?”美仁一时间愣住了,方才还琢磨着他阴睛不定,眼下他便发作了。清了清嗓音,美仁方道:“承哥哥,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当初在蓝府,美仁只不过听着明叔叔提及明蓝两家结亲之事,如今事隔了这么久,突然想起这事,只是好奇而已。”

景承望着一脸不似在撒谎的美仁,皱了皱眉,道:“这门亲事已经做罢。”

景升死守着不肯说的事,而对府上事情漠不关心的景承竟然知道?!

“作罢?为何?”美仁佯装不解。

景承怔了怔,反问:“为何?难道明庄主与二哥没同你说,一个多月之前,蓝家出了事?”

好个明景升,嘴巴可真是紧啊。明明早就知道蓝家遭人灭了门,还与她装死。

“出了事?出了何事?”美仁追问。

侧着身子,景承瞅着眼前个头离他颌下只有寸许的美仁,蓦地,一把将她揽进胸前,两人的面庞只离寸许,这情形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更何况在别人看来还是两名男子。

所幸这是夜晚,且临近烟花之地,来往最多的也是些浪荡之人,见怪不怪。

不明所以的美仁有些惊疑,这家伙一惊一诈的,都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但这种当街不宜的举动一定有目的,方想开口,却被景承点住了唇,只见他邪侫地一笑,轻道:“你竟然不知?既然不知,就无须知晓。”

这样的神情真是有些过于暧昧,与平常的他很不相符。

略皱了皱眉,美仁白了他一眼,方想推开他,余光瞥见了身右侧数十步之遥的一个酒肆旁,立着一个青衫人影。

是昕大哥?

他又在跟踪她?

难怪景承会有这种怪异的举动,想必是早就发现了昕大哥在跟踪他们,但就算发现了有人跟踪,也没必要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吧……

想了想,美仁偏过头对着景承妩媚一笑,清喉娇啭:“承哥哥,你真小气。但愿待会进了万花楼里,承哥哥可别舍不得银子。”

这一笑,美仁她可是下了九成的功力,明眸善睐,夺人心魂,含娇细语,吐气如兰,周身都散发着慵懒妩媚的气息。

凝视着美仁微微上卷的睫毛,星眸微嗔,嘴角噙着微笑,两颊笑涡在眼前霞光荡漾,景承竟一时间失了神。

“承哥哥?”美仁轻笑,以指轻点了点他的胸。

垂眼正好瞥见纤纤手指正搁在自己的胸前,景承方回过神,猛得将她从身上推开,理了理有些绉乱的衣衫,轻吐一口气,鄙夷了她一眼,道:“向美仁,收起你的笑,待会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万花楼里的姑娘吧。”

万花楼已然在前,景承愤愤地丢下美仁,径自向前走去。

美仁收起了那种虚伪的令她自己都作恶的笑容,双眸迷离地望着景承前行的身影,立在那一动不动。方才她那一笑,显然是将景承给迷惑住了,她的目的不是要迷惑景承,而是作戏给身后那人瞧的。

虽然她不知道身后那人的心痛不痛,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从再次遇到他那一刻起,直至眼下,都一直在痛。

抿了抿唇,美仁挺直了身体,冲着景承的背影咧开了个灿烂的笑容,飞快地奔向他,一边跑着一边高声叫着:“承哥哥,慢点走啊,等等我。”

抬眸望着那娇小的身影迈进了万花楼,向昕苦涩一笑,左手紧捏的拳头,隐约听见指关节的响动声。

面对他,虽然她每次都在笑,但他不能确定,那笑容里究竟包含了多少情愫是他期望的。方才见着她脸上现出的那种笑容,他只觉得,这样的她,好熟悉,又好陌生。

她应该是瞧见他了吧,在内心深处,他希望她是瞧见他了,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太多想说的话,他都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不想伤害她……

最终,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明家与他,她究竟会选择谁,他不敢去想……

为何她偏偏是明家的人呢……

蓦地,小贩不友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位客倌,您究竟是买还是不买?若是不买的话,劳烦您别挡着我做生意。”

“对不起。”向昕丢下手中已经抓了很久的酒坛,失魂落魄地回应。

往前迈了几步,他又折回头,掏出钱袋,丢下几枚铜子,买了之前在手上抓了很久的一坛酒,大步往万花楼的方向迈去。

在美仁眼里看来,全天下的青楼都是一个样,而这有着“京城第一楼”之称的万花楼,不愧是全京城的第一青楼,高大的群楼式建筑都是用的上等的楠木,华丽的装饰比起官家的毫不逊色。

她以为她会见着几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鸨姐儿,浑身散着浓香的脂粉味,兰花指巧捏着红绢子,招揽着更多浪荡子。

实则,非也。

匾额之下,只有两名龟奴。

方入万花楼主楼内,迎面却是一架花开富贵的四扇绢绣屏风,正是这一架屏风,将整个万花楼门内门外隔了开来,引人更多的遐想。

屏风之后,便是万花楼的正堂。

透过屏风,人影攒动,人声鼎沸。

越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万花楼果然并非是浪得虚名,无论是外观内饰,比倚笑楼要更为精致。

顶高数丈,白纱飞舞,香气宜人,数十盏宫灯映照之下,霞光满堂,正所谓销金更销魂。

左右两座雕栏朱漆楼梯上铺着大红的地毯,一直通向大堂正中央的一个三阶高台。高台之上,四名罗衫美人出色的献艺,乃“万花楼四绝”,琴如流水,铮如幽泉,歌声甜美,舞姿曼妙。

四人之后,却是一张长案,长案之上空空如也,显得突兀,与整个大堂的风格迥异。

美仁不禁好奇,这个长案究竟是作何用。

高台下,数十张圆桌上坐满了前来寻欢的客人,黑鸦鸦的一片,座无虚席。那些个急色男人们与身边衣着暴露的姑娘们调着情,两眼除了时不时地瞟向台上的“四绝美人”,还不忘留意眼前那左右两座的楼梯入口处,期待着花魁苏素姑娘的出现。

发自内心的笑,美仁的双眸早已眯成两弯月牙。

倚笑楼要想成为江南第一楼,看来悦姨是得要下血本了。

本来她只打算借机来万花楼探探,以最快的速度给悦姨一个交待,她便打算动身去信阳,不过在见着这个排场之后,不禁对这位花魁苏素姑娘,由衷起了兴致。

方才进来之前,她也见识到了,那些客人除了每人付有银子之外,必须凭一块木牌才可以进入这里,那些个木牌之上皆涂了色,似乎每块颜色各异。

而未持木牌者,有银子也不得入内。

当然也有个异类,就是景承,他带她进入万花楼却是不曾持有任何色牌,两人便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乍见这种木牌,让美仁愕然,这种花样对她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曾经在倚笑楼里,根据不同层次的客人,悦姨就是凭这种色牌将倚笑楼里的姑娘做了不同层次的划分。色牌之上涂有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靛蓝紫,每种颜色,代表了一种价格,客人买到了什么样的颜色,就代表他选择了什么样的姑娘。价格最高的便是红色木牌,相应的姑娘也是等级最高的。若手中没有红色木牌,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仍是见不到这位姑娘。红色木牌只有一块,想得到这块木牌,除了银子,就得凭本事。

她记得她所修行的长春功及一些旁门左道的技艺,都是那些客人用来换红色木牌的。

不知道在这万花楼里,这种木牌是不是也象倚笑楼里那么用的?

美仁对这位苏素姑娘的好奇心越来越重,难道她来自倚笑楼?这就是悦姨让她来的目的?

轻拉一下立在门口发愣的美仁,景承讥笑:“怎么?不会是见着这种情形害怕了吧?”

回过神,美仁扬起笑脸,哂道:“很新鲜,很吸引人。”

“更吸引人的还在后头。走!”

“咦?承哥哥为何不用凭那木牌便可进入这万花楼?”

景承邪气地勾唇一笑,道:“木牌?呵呵,那些个木牌只不过是用来招揽生意的一种手段,我明景承,就凭这三个字,对于整个京城的青楼来说,已经不需要再用这种东西来招揽了。走吧,小子!”

不愧是兄弟,这说话的口气真是与那痨病鬼象极了。

嗤!美仁白了他一眼,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一名浓妆艳抹的老鸨即刻迎了上来,扯着一张血盆大口,激动地叫着:“号钟,绕梁,绿绮,焦尾,三公子来了,快给三公子领路,去二楼的上厢。”

听闻这声叫唤,美仁便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好个绝妙的花名,四大名琴!

老鸨在见着美仁之后,盯着这位俊美非凡的少公子哥,立即眉开眼笑,便对着景承讪笑:“三公子,这位是……”

景承扫了美仁一眼,对着前来的两名姑娘吩咐着:“绕梁绿绮,你们两个好好的给我伺候这位向公子,我重重有赏。”

“是,三公子。”难得在这烟花之地遇上着美仁这等俊雅的公子哥,两名衣着暴露的姑娘如追花扑蝶一般,整个人扑向了美仁。

自迈入万花楼里,景承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正如美仁在倚笑楼里常常见到的那些个急色鬼一样,左右拥抱地搂着另外两把“名琴”,从另一座楼梯往二楼迈去。

“向公子,是吗?”

“奴家绕梁。”

“奴家绿绮”。

“向公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向公子今年年方几何?”

“……”

很久没有欣赏到花楼的这种“热情”了,美仁勾了勾唇,一手一个,揽着两把“名琴”美人,尔后大声地笑开,跟着景承的步调,迈上了二楼的楼梯。

第十九章苏素姑娘

景承告诉她今晚是最后一决,由于慕名而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万花楼不得不想出了采用色牌的这种绝招。除了红色之外,持有其他色牌的客人都是前两轮败在苏素姑娘手下的客人。第二轮胜出者共有三名,所持色牌的颜色便是红色,而他便是其一,若是今晚最终的胜出者是他,那么便可以与那花魁共度春宵。

其实说白了,就是换个花样为姑娘开苞罢了。

不过,能引出这样的场面,还是得要这位花魁才貌双全才行。

自进入二楼的雅室,美仁便开始佯装一名风流倜傥的浪荡子,不停地占着两把“名琴”的便宜,引得两把“名琴”轮流尖叫着跳到景承的怀里,对着景承娇嗔:“三公子坏死了,带来的向公子更坏。”

美仁望着绕梁绿绮两把“名琴”,目光在两人胸前那被她弄开的衣襟之处来回逗留,一边坏坏地笑着,一边轻啜着口中的好茶。

收回了目光,透过雅室的窗栏,她又瞟了一眼对面楼梯的出口处,那位苏素姑娘应该会是从那里出来。

这回,换了号钟与焦尾坐在了她的左右侧,她在两把“名琴”的盛情邀请下又开始了行酒令。几番下来,却一直是两把“名琴”在罚酒,两位美人儿的脸颊微微泛着红,煞是好看。

算了,两位美人陪玩了半天,也挺辛苦的,当是给她们面子,她输一次好了,微笑着端起面前的酒盅轻啜了一小口后,分别在两个美人的脸颊之上轻啄了一口,引得两位美人娇嗔不已。

从一进这雅室之内,景承便一直盯着美仁与四位姑娘嬉戏,眼前的情形让他困惑,微微眯了眯眼,一边啜着茶,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美仁在对上他疑惑的目光之后,回以他灿烂无比的笑容。

这时,楼下嘈杂的淫糜调笑声嘎然停止,突然人群中又暴出了一声:“快看!苏素姑娘出来了!苏素姑娘终于出来了!”

紧接着,人群之中传来了异样的惊呼声。

抬眸,美仁望向了对面楼梯上正缓缓走下去的女子。在看清了她的容貌之后,骤然间,美仁握着酒盅的手微颤,笑容僵在了脸上,面色黯了下来。

怎么会是她?!

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似乎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词语来赞许眼下的她了。

一张妩媚精致的脸庞艳若桃李,十分诱人,发髻高耸,露出雪白细致的脖子,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一袭月牙白的衣装,将曼妙的身姿展露无余,胸前如兀峰耸立,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一阵轻盈悦耳的铃铛声随着她的莲步轻盈,悠悠荡荡,听起来,出奇的美妙和魅惑。皓腕轻摇着绸扇,带出的阵阵馨香袭人,让人迷醉。淡觑众人一眼,那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风情一笑,要将在场所有男人的魂魄都给摄了去。

只见她缓缓欠身,向众客作了揖,红唇轻启,含娇细语:“苏素让各位久等了。”

众客犹如失去心智一般,脸上满是倾慕之色,争先恐后地嚷着:“无碍,无碍。”

“苏素愿为各位轻弹一曲以表歉意。”说罢,她便坐于之前四绝美人之一所奏的琴前,皓腕微动,手指轻抚,琴声缓缓流动。初始如潺湲滴沥,继而如幽泉出山,琴音高处清冷如冰雪凝漳,低回却含瑟瑟情伤。

起身走向二楼雅室面对大堂的窗栏前,美仁聆听着那悦耳怡人的曲子,凝视着楼下大堂中央那位在不停微笑人称绝色的花魁“苏素”姑娘,美仁抿了抿唇,便一口仰尽杯中酒,垂手之际,恨不能将手中的杯盏捏碎。

再见到她,美仁仿佛又见着十年前初见时的悦姨,那个妖艳绝伦的悦姨。

“三公子,你看向少公子,苏素姑娘一出现,他便忘了我们姐妹几个的存在,真是让人好生心寒哪。”绿绮的声间柔媚酥骨。

听闻回转身,美仁走至绿绮的身旁,轻捏了她的下颌,笑道:“这么快就吃醋了?难怪你要被人抢了招牌,花魁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乖,我的美人,来喝一口酒,解解气。”

美仁顺手倒了一杯酒,揽过绿绮,便要喂她。绿绮不依,推开美仁的手,娇嗔:“噫,向少公子最坏了,又欺负人家。”

没由地打了个冷颤,美仁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曾经在倚笑楼里待了那么多年,她也从未觉得这么汗毛竖立。

“那,绿绮姐姐想怎么样?莫非是想我下去赢了那个花魁,替你出一口气?”美仁诱引地问着绿绮。

在见到她的那一刹,美仁便明白悦姨何以给了她万花楼三个字。她一直困惑,何以悦姨不在的地方,却总是先她一步知道某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让她总是依赖她。

要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来她今晚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会一会她,若是让其他男人胜出,无疑扇了她一记耳光,有负于悦姨的重托。

怡素,悦姨唯一的女儿。

要说她怡符衣是怡家一个异类,那么怡素便是怡家的另一个异类。

“噫,向公子这么说,还不是垂涎苏素姑娘的美貌。”绿绮不依。

美仁调笑着回应:“哪有?”

这一句“哪有”,却引来了其他三把“名琴”同时责怪的娇嗔。

蓦地,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景承从怀中掏出一面红色的木牌放在桌上,对着美仁邪侫地一笑,道:“你喜欢她?好,那我成全你,不过能不能与她共度春宵,就得要看你的本事了。也让我开开眼界,你究竟有何本事。”

他对这小子也开始好奇起来了。

论武功,这小子的武功,不弱;论调戏女人的本领,这小子的手段很高明。

号钟与焦尾在行酒令上鲜少有输给客人的,今晚两人竟连着输给这小子,被灌到开始有醉意。一连串的举动,让景承越来越注目,这小子不似那种第一次进入青楼的客人,反倒是象久经烟花之地的浪荡子。

那位苏素姑娘的确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绝色,之前他不费吹灰之力胜了前两轮,得以进入这最终一决,无疑也是想征服这位高傲的花魁。

不过,眼下他对这小子的兴趣却更甚那苏素姑娘。既然这小子对她有兴趣,他可以割爱,能带这小子来这里,就是为了让这小子将视线从二哥身上转移,割一次爱又何妨。

从桌上拿起那面木牌,美仁细看了一下,那红色印记之下刻着一个“素”字,和倚笑楼的色牌一样,不过倚笑楼的色牌之上会刻一个“笑”字。

这时,刚巧苏素姑娘一曲奏罢,楼下众人的掌声、赞叹之声彻响整个大堂上空。

苏素姑娘又是向众人缓缓一欠身,便退至那长案之旁。接着那老鸨金妈妈便双掌相击,高声宣布,今夜最终一决开始,台下的众客人眼巴巴看着两名持有红色木牌的男子慢步登上高台。

景承轻瞟了楼下一眼,目光便又落回看似在犹豫的美仁身上,道:“怎么?不敢?下面的人可都在等着呢,若你不去,这机会便要失去了。”

握紧手中的木牌,美仁笑道:“呵呵呵,承哥哥可真是大方,若我真的赢了,你可不要后悔哦。”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景承轻松笑应。

“好。记着千万别当小人。”

说罢,美仁倏然转身,快步走向窗栏,翻身越过那窗栏,施展了“飞花逐月”的轻功,双足轻点,便从二楼雅室飞身飘然跃向那高台正中,身子平平飞渡,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要接近高台之际,轻踏一位客人肩头,顺手从其身旁花娘的手中夺走了一只牡丹含在口中,衣袂飘扬,双袖轻抚,无声无息,人已然站定在苏素姑娘的身前。

一直守着门的龟奴正欲关起雕花大门,面对最后进来的一位客人哑然,这人竟是那让各商家闻之色变的明家二公子。

景升立在那屏风之侧,进来之时正好瞥见美仁身如行云,从二楼飞身而下的一幕。

当众人的目光全数落在那高台之上,那龟奴却不敢多耽待,见着明家二公子眉头轻皱,连忙恭敬地道了一声:“二公子,请。”,领着他由侧楼梯上了那二楼的雅室。

一直微笑着盯着楼下的景承,在见到景升的那一刹,愕然。

与此同时,万花楼里,最不起的眼角落之处的圆桌旁,向昕正捏着手中的蓝色木牌,痴痴地望着高台之上的美仁。

为了她,为了进入这声色之地,他击晕了前来此地的一位嫖客,夺了人家的木牌,方混进了这里。自见到她之后,他的一切都乱了,当初忍着不愿与她联络,就是因为人命关天,他不能感情用事,误了自己所有的判断。

这一见,他还是乱了。

另一侧圆桌之旁,同样坐着两位来历不寻常的客人,嘴角噙着丝丝笑意,品着杯中茗茶,注目着高台之上的美仁与苏素。

两位别样的怡家姑娘,对决于这万花楼的高台之上,谁输谁赢,他们很翘首以待。

美仁过于招眼的举动,引起大堂之中众人声声哗然。

那位被踏之人方欲发作,待看清高台之上美仁的容貌之后,一时之间,所有怒言皆化在嘴边,目瞪口呆,如众客一般,只道这位俊美的少年公子从何而来。

面对眼前一身锦衣男装的美仁,苏素的嘴角微微上扬,媚眼如丝,正思忖着那位出色的明家三公子何以迟迟不出现,却没料着她期待了已久的人却出现在了大堂之上。

手指轻捻,美仁取下口中所含的牡丹,递到苏素的面前,沉着笑道:“苏素姑娘果然国色天香,名不虚传,久闻不如一见。正所谓鲜花赠美人,还请苏素姑娘笑纳。”

娇颜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苏素接过那一支牡丹,颌首应道:“谢谢,公子缪赞了。”

蓦地,安静的大厅之上,不知谁高叫一声:“他是谁?这个毛头小子是谁?怎么可以不按规矩,擅自登台。”

在这一声怒吼之下,众客顿时清醒过来,声声抗议,不依不饶。

老鸨金妈妈眼见场下众客愤然而起,心中惨道:哎哟,我的亲爹哟,这三公子带来的俊美少年,怎生就这么不守规矩呢?这位是爷,场下个个也都是爷,个个她都得罪不起,这叫她如何是好?

面带忧色,金妈妈莲步轻挪,走至美仁跟前,在美仁耳边轻道:“向少公子,您就别为难老奴我了,若您喜欢苏素,改明你来我这万花楼,我让苏素单独伺候您,今儿您就别凑这热闹了。”

美仁轻睨了那老鸨子金妈妈一眼,轻哼:“谁说我凑热闹了?我是来参与这最后一决的。”

说罢,美仁便对着场下的所有人扬了扬手中的那块红色木牌,尔后便放在那长案上。

老鸨子金妈妈见了那木牌,口顿舌结:“天啦,你怎么会有这木牌的?这块木牌不应是在那三公子手中吗?”

这下子,场下众客们便嚷开了,一个个叫嚣着万花楼作假,有人冒名顶替。

若不是那些个龟奴们维持着场面,怕是有些个存心闹事的客人已经冲上了台子。

金妈妈不得已,扬着手中的绸绢,扯着嗓子高声道:“请各位爷静一静!静一静!今晚就当卖我金万花一个面子,关于这块木牌何以会在这位公子手中,不妨听他说一说。我金万花以神明起誓,我万花楼绝不会作假,也不会包庇任何人。”

说到这,金万花顿了顿,睇望了美仁一眼,又往楼上的雅室跳望,咬了咬牙,又高声道:“若是有人存心捣乱,让我万花楼难看,我万花楼也绝不是好惹的,今夜的所有损失不但要他赔偿,我还要送他去见官。”

“好!”众人在见金万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场下的客人们总算是摆平了,金万花以绸绢轻抚了抚额上微渗的汗,转过身对美仁颤着声,轻道:“向少公子,你可得给我有个合理的解释啊。”

不然她这条老命可就折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各位了,这几天瓶颈了......

首先我申明,本文肯定不是个坑,我的坑品很好,只挖一个坑,而且必填。

那个苏素姑娘,是为纪念偶最爱的一个超级bt作者苏素而起的名,她的暴笑文是:遭遇极品男,欢迎大家去捧场,那个友情提� �一下,看文时千万不要喝水和吃东西,若是拖到医院,咱们概不负责......

对miranda说:景承不是眼力差,先透露一下,是因为美仁用布缠胸了,后面有说到。

对洋中鱼和一位不留名的大大说:的确是铺垫,所以我才卡了,而且这铺垫好象是有点多了,显得情节拖拉不出彩,唉......可能我比较我bt,喜欢写妓院,然后一写收不住了......不知道怎么砍了,主要就是为了迎接这个苏素姑娘的华丽丽登场。我希望保持美仁的性格,只是希望看到最后,你们不要恨她恨的弃坑就行了。

对doze_cyy说:前面我已次多次描写到美仁的个子了,离向昕的下巴只能寸许,向昕差不多在1.之间(身高比景升和景承高,多次描写他的身高,也是为了后面情节作铺垫),美仁差不多有一米六了吧,从外表看上去,怎么也象个16-17的少年了吧。话说13岁的年纪是小了点,带上妓院也不是不可以,那个以前人好象13.14岁结婚的很多吧,年轻时放浪一下,没什么不可以。

对晓寻说:汗,我果然让他有恋童廦了,向昕你被人鄙视了,原谅我吧。

对老鼠霖霖说:你所说,正是我所想,感动你的明白。

很意外,终于迎来了美人的第一块砖,纪念一下,我留个爪,米事我是耐砸型,不怕砸,就怕不砸,欢迎大大愿为我挑刺拍砖,这样偶才能进步。话说我已经发现我文的好几样缺点了......

第二十章一较高下

一直与苏素相视而笑的美仁,抬眼望了望那二楼,心中暗道,那景承不是个省油的灯,早已料着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明摆着就是让她来难看的,不过,她早已想好了拆招,否则也不会贸然接了那块木牌。

美仁拿起案上的那块木牌,对着金万花道:“金妈妈,当初设下高台时,万花楼可曾对外宣称持有这红色木牌之人,便是可参与这最终一决之人?”

“正是。”金妈妈应道。

“那你们万花楼又可曾对外宣称,这木牌不得转予给他人,必须由赢得前两场之人来争夺这最后一决?”美仁又问。

“那到不曾。”

望着怔住的金万花,美仁满意一笑,将手中的木牌递至她眼前,又道:“金妈妈,您可看清楚了,这木牌可是出自你们万花楼,而绝非我作假?”

接过那木牌,金成花仔细辨认,方道:“这木牌确实是出自我万花楼。”

“那就好,”美仁收回那块木牌,高举起,对着场下众客高声道:“当初比试的规则当中,既然没说这木牌不能转予他人,也没说不能由他人来争这最后一试,只是说了持有这块红色印记木牌的人方可进入这最后一决,金妈妈也说了,我手中的这块木牌乃出自他们万花楼,而非作假,那么我又为何不可以站在这里?”美仁笑着。

“这……”金妈妈语塞。

场下的众客愤愤不已,认为美仁偷了明家三公子的牌子,钻了这场争夺花魁规矩的空子。说白了,他们为台上另两名嫖客打抱不平,都是一些作贱的心态,自己输了,无缘与花魁共度春宵,却仍见不得别人占了好处去,对于美仁这种半路杀出来的自是心有不甘。

美仁却不以为然,反到是镇定地看着苏素,道:“苏素姑娘以为呢?”

苏素始终摇着绸扇凝笑望着美仁。

蓦地,她转过身,皓腕轻动,纤手一扬,场下即刻静了下来,只听她朗声道:“苏素在此多谢各位恩公垂怜。我们万楼花不知这位少公子是如何得到这块木牌,但依万花楼之前所定的比试规矩,确实没错,这位公子有权与苏素对决,苏素也应接受这一战。但为使平息各恩公心中所不平,给各恩公一个满意的答复,在此苏素对这位少公子提出一个条件,那便是他若是赢了,该我苏素做的一样都不会少,他若是输了,今夜在场各位恩公的所有花销由他付,若是银子付不出,那他便要脱光了衣服,立在这高台之上,向众恩公磕头谢罪。众恩公觉得这样可好?”

好个歹毒的条件。

让场下的众客们顿时宣扬了起来,一个个高声叫着好。

二楼雅室内,立在窗栏前的景升在听到这样的条件之后,双眉深蹙,对身后的景承沉声道:“你不该如此戏弄她的。”

自景升来了之后,景承便屏退了“四琴”,面对二哥的这声责难,心下有些懊悔。他在心中低咒,不但惊忧了身有不适的二哥,自己还不能香玉在怀,如今还要为这场闹事失了大把银子。

向昕在听到苏素这一要求之后,“咯嚓”一声,一直捏在手中的木牌当下变成两半,正欲起身,想冲上去带美仁离开,却听见美仁胸有成竹地高声回道:“好,既然苏素姑娘都开金口了,我向某又岂能做一只缩头乌龟,请苏素姑娘出题。”

向某?

苏素在心中冷笑一声,竟然连姓都变了。

转过身,她便对着众人高声又道:“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茶一可解毒,二可健体,三可养生,四能清心,五能修身。那么,今晚这最后一题便是‘茗战’。”

说罢,她双掌轻击,四名红衫小丫头分别端着摆放着二十杯茶盅的茶盘上来了。

指着那八十杯茶,她再度开口:“四种十服是最常斗的,而今晚苏素要换种斗法,这里共有八十杯刚以优质山泉水所泡好的茶。这八十杯茶,杯杯不同,杯底分别写有茶名与出处,每人二十杯,谁说出的茶名与出处最多,谁便是今晚的胜者。为了防止有人说我万花楼又作弊,那么,就请三位公子在这八十杯茶当中先各自挑选二十杯,剩下的二十杯便是我苏素的。”

苏素姑娘的话音方落,场下一片惊叹不已。

除了美仁仍是保持着笑意,另两位竞争者一位姓庄,一位姓吴,二人皆是一脸菜色。正如苏素所说,以往斗茗,要么是品茶的本非,要么是品茶的水品,要么是看汤色或汤花,而这连喝二十杯茶,还要说出茶的出处,这就太为难了。

“请。”美仁有礼地做了一个手势,请那二位先挑。

庄吴二人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八十杯茶,当下心一横,各自挑了二十杯。

美仁不挑也不拣,以手划了一下,道:“就要这一半。”

“好,那么由我苏素先来,请。”苏素作了揖,优雅地轻啜一口,轻咂,捏着手中的茶盅,便高声道:“西湖宝云茶。”说完,便一口仰尽那杯中茶,将杯底现于众人眼前,果然杯底赫然写着西湖宝云茶几个字。

接下来便是那庄姓公子,轻啜了一口,皱了皱眉,便道:“抚州修水双井茶。”说罢,也将杯底展现于众,确实是抚州修水双井茶。

再接着便是吴公子,只见他同样是轻咂一口,方道:“绍兴会稽山日铸雪芽。”

轮到美仁了,她嘴角轻抬,挑了一杯离得最近的茶盅,耽了一眼那汤色,将茶盅放在鼻下轻闻,茶香宜人,并未啜尝,便开口道:“洞庭山水月茶。”

场下众客又是一片嘘唏不已,都鄙夷这小子连尝都不曾尝,凭什么判定茶名。

扬了扬眉,美仁一口饮尽水月茶,将杯底展献于众,当真是那洞庭山水月茶。

场下的众客又是一片惊呼。

向昕坐立不安,整个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当杯底答案揭晓后证实了美仁所猜无异,才惊觉自己竟然不是很了解她,迷一样的她,这一面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淡淡的眉毛,弯弯的宛如远山黛青浮光掠影,晶莹的眸子流转出聪颖的淘气,饱满而自信的双唇,不曾着色,却红艳欲滴,真个天然偶成,不可仿之。

二楼一直立于扶栏之前的景升,嘴角微扯,轻喃一声:“只喝白水?原来是个茶中高手。”

苏素姑娘再次举起一杯,道:“庐山云雾茶。”

庄公子道:“北苑龙茶。”

吴公子道:“西湖香林茶。”

这一次,美仁举起一杯,轻尝,朗声道:“南郑汉水银梭。”

又轮着苏素姑娘:“抚州兴国岩銙。”

……

几轮下来,到了第八杯,庄公子首先战败下来。到了第九杯,吴公子的味蕾也已辨别不出口中的茶味,手微颤,吱唔了半天方道:“巴……巴……巴岳玉露。”

吴公子却迟迟未将杯底现于人前,这时,便听美仁朗声笑道:“呵呵,吴公子,客气了,我这杯才是恭州铜梁巴岳山的巴岳玉露。”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杯底展现给他看,且眼明手快的将他手中的杯盅夺了过来,反过来一看,大声道了茶名:“原来是盘毫。”

当下吴公子的脸色便是青一阵紫一阵。

庄吴两人在京城算是一等一斗茗高手,这厢被美仁一阵奚落,心虽有不甘,但仍不得不愤恨地甩了甩衣袖,下了高台。

“看不出来这位向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等魄力,苏素佩服。”苏素一声媚笑。

美仁轻睨了她一眼,淡淡回应:“过谦了,苏素姑娘,还是请吧,茶凉了便不好喝了。”

嘴角的笑容微敛,苏素眸中精芒闪过,端起临近的一杯,一口仰尽,冷道:“南山应瑞。”

美仁看都不看她一眼,挑了一杯,悠然开口:“大理苍山雪绿。”杯底一现,苍山雪绿几个字赫然于上。

……

一番恶战之后,双方都是最后一杯了,谁胜谁赢就看这最后一杯了。

在场所有客人的情绪全都被调动起来了,之前每次轮着美仁,众人的目光都由幸灾乐祸慢慢转为失望,而这一次希望再度燃起,一个个瞪大了双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高台之上,时不时地还传出阵阵呼声:“快点喝吧。”

从刚开始地担扰,到眼下的放心,向昕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眸中神情更多了几分惊艳与赞许,聪颖如她,他不应该怀疑她的能力的。

一直坐着的景承终究也忍不住地起身,缓缓地走向那窗栏,憋了许久,方喃喃地开口:“二哥,若是换你与他对决,你能胜他吗?”

凝视着自信满满的美仁,景升轻吐了一口气,淡道:“不一定。”

不一定?对茶很有研究的二哥竟然说不一定?

摸着下颌,景承一直思索着: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直待在暗处的另两位男子幽幽地轻啜着茶,只听其中一人问道:“煞,你觉得她们两人谁会胜出?”

另一人漠不关心,但仍是回应:“主人希望谁胜出?”

那人轻笑,一语双关:“唔,我在等。”

端着手中最后一杯茶,苏素扬起一抹阴邪的笑容,高声道:“西湖白云茶。”

最后一杯,若美仁回答不出那是什么茶,便要输了。

对视苏素,美仁回以淡淡一笑,举起手中这最后一杯,正欲递至嘴边,只听“叭”的一声,手中的杯盅应声而碎,杯中的茶水溅了她胸前及手上全是,在众人的眼里看来,显得极其狼狈。

这时,沉寂已久的场下顿时沸腾起来,很快地便听见有人高叫起声:“他输了。”

“臭小子,快点脱衣服,给你大爷我磕头。”

“脱衣服,磕头。”

“……”

顷刻之间,场下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向昕手中断成两片的木牌化成碎末,当下起身,孰知抬眸之际,不想正望见二楼之上立着两人,顿住了,强抑下心中的一团火,狠捏了掌中的木屑,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景承懊恼地吐了一口气,道:“该死的,改日我要这些龟孙子们,把银子全给我吐出来。”

双手撑着栏杆,景升跳望着一身狼狈的美仁,不语。

那两名来历不寻常的客人又是一问一答。

“煞,你赌大的输?还是赌小的输?”

“当然是大的,茶都没了,她拿什么赌。主人以为呢?”

“杯虽破,茶虽洒,却未必会输。”

老鸨金万花在心中惊呼:哎哟,我的亲爹哟,这怎么得了。三公子这位大神,她可是得罪不起,这位向少公子不仅是随他而来,还能拿到原本属于他的木牌,再笨的人也知道他们关系非浅。这会子,这位向公子当从遭人暗算,她万花楼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这不明摆着是要她金万花的老命嘛。

扭着碎步,金万花连忙上前,扬起手中的绸绢,欲替这位不好惹也不能惹的向少公子擦净身上及手上的水。

倏地,美仁抬起的左手拦住了金万花的双手,一双如黑般的眸子透着冰冷的寒意,迸射出的寒光直射那一直在妖冶笑着的苏素。

刹那间,整个万花楼里的空气都变得萧杀起来。

苏素优雅一笑,道:“怎么?向少公子不肯服输吗?你的这最后一杯茶可是没得喝了。”

死丫头,竟然摆她一道。

以为她怡符衣在倚笑楼里白混了十年么。

死瞪着苏素的那一刹,她看清了苏素身后立起又缓缓坐下的青衫之影,愕然。

收回目光,美仁嘴角扯了一抹冷笑,再度望向苏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事不到最终,妄下定论,有些过早了。”

说罢,美仁抬起右手,轻舔了舔手背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的些许茶渍,未久,声音不卑不亢,大声说道:“岩岩有茶,非岩不茶。崇安武夷大红袍。”

这一声,将在场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这时,金万花咽了咽口水,疑惑地望了望眼前这位少年,又偷偷瞟了一眼楼上的二位,缓缓地蹲下身,将碎成几片的茶盅碎片一一捡起,拼凑起来。当杯底几个字现于眼前之时,她张大了嘴,望着美仁,一时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场下的所有人一个个嚷着要金万花说答案。

憋了许久,金万花才转向众人轻道了一句:“大红袍……”

不可能!!

苏素在心中大叫着不可能,大步冲至金万花的跟前,夺过那个破碎的茶盅,在看清那拼凑好的茶盅之底,手指微颤,之前一直胜利在望的笑容挂了下来。

那破碎的茶盅之底正写着“武夷大红袍”几字。

无疑,美仁技高一筹,赢了这场对决。

苏素愤恨地瞪着美仁,咬紧了牙,为何她又输给了她?她不甘心,为何从小到大她都会输给她,她不甘心。

望着苏素怨毒的眼神,美仁知道她在想什么。

为何你会输?因为一直以来,你都太急于求成。

美仁在心中回道。

美仁眈了一眼僵立在那的苏素,对着金万花傲然道:“金妈妈,苏素姑娘的厢房在何处,有劳您带路了。”

说罢,轻蔑一笑,衣袂飘然,她挺直着身子随着一名红衫小丫头迈下了战台。

怡素永远都是悦姨心中的痛,因为这个女儿,坚强的悦姨居然也会暗自伤心,也会暗自流泪。因为怡素从来不懂得悦姨的一片苦心,从来就不明白悦姨有多么爱她,或许只有等到失去的那一天,她才会明白。

愚昧,无知,不听话的丫头。

从再见到怡素的这一刻开始,美仁就知道,逍遥的日子再一次离她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第二卷也over了,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写了这么多了,感谢各位支持。

对doze_cyy说:好像古代人结婚都比较早,13.14岁结婚的人很多,不过没有研究过宋代是不是也这样,但是我知道我一河南的朋友,他说他的同学上初二那年失踪了,然后初三又来上学了,因为回家结婚了......orz进妓院,本身就是景承想拉美仁下水,所以他忍了,哈哈哈.....

对lan_coffee说:我现在不是拖拉机,我现在是卡门,卡鸟.....故事很多,不知道怎么串起来.....

关于向昕和景升那个帅?

向昕帅,阳刚之美,高大健硕,让人看了很想扑上去又摸又掐。景升帅,阴柔也阳刚,不过就是有点病歪歪,你们自己yy吧。

美仁和苏素哪个美?

美仁美,因为从上到下都灵动,苏素美,因为从上到下都妖绕,看男人选择,看男人好哪口子。

因为情节需要,我要修改一下,让前面的老大景轩死一下,不影响故事情节。

还有就是我想把美仁的原名怡符衣改成怡符,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傻......象衣服......

更改理由,我很懒,打两字比打三字快,那个想问下各位大大,这两名字哪个好点?

第二十一章何惧追杀

厢房内,一旁的熏香炉内燃着檀香木,缕缕香烟袅袅升起,满屋的香气徐徐不散。

美仁静坐在桌前,等待着怡素进屋。

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太多了,除了方才的茗战,她都觉得自己整个人是乱七八糟的。最让她感到心烦的是,她万万没想到那根万年朽木也会进这万花楼。

是为了跟踪她而进来还是跑来斗花魁的?跟进来做什么?

死木头,烂木头,臭木头。

气死她了。

正咒着向昕,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听见金万花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乖女儿啊,今夜你可要好好地伺候好这位向公子,知道吗?乖,进去吧。”

门开了,金万花一脸献媚样第一个冲了进来,眉开眼笑:“向少公子,苏素就交给您了,今夜便是您的人了,您可是要好好地对待我们家苏素啊,姑娘家第一次……”

不想耳朵受折磨,美仁迅速地截了金万花的话,冷淡地道:“金妈妈,没你的事,你和这些个丫头们都可以出去了。给我把门带好了,要是有人来闹事,我唯你是问。出去吧。”

“是是是。”金万花陪笑了几声,点头哈腰逃似地出了厢房。

若大个屋子内,只剩下美仁与苏素。

眼前的苏素只着一袭轻薄的红纱,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绾在左耳后,正别着那朵美仁送她的牡丹花。透过那层薄纱现出的曼妙的胴体,不难想象出那杨柳枝条一样的柔软胳膊,修长匀称的玉腿,会是多么迷人。

然而这一切对美仁来说,都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一场作戏给别人看的笑话罢了。

苏素微笑着缓缓地走向她,绕至她的身后,蓦地,一双玉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自身后缠上了她,并且放肆地意图摸向了她“平坦”的胸部。

在苏素没有得逞之前,美仁已经及时地扣住了她手腕,蔑视道:“至于要穿成这样吗?”

“呵呵呵,怎么?你是嫉妒了吗?”苏素也不恼,凭由美仁紧扣着她手腕处的脉门,硬是挤坐在了美仁的腿上。

嫉妒?呸!她嫉妒个屁?不就是胸比她大了点吗?有什么可神气的,她又不是不会长。这几日,若不是已经开始用布缠着胸前,想必她是女儿身的事早就露了马脚。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至少比十年前重了很多。”美仁讥道。

脸色微微变了变,苏素起了身,反唇相讥:“是吗?那也总比一个甘愿做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小孩强上百倍。”

美仁白了她一眼,没接话,起身一把拽过她,扯开了她身上那件薄纱,露出了她雪白的臂膀,待看清了她右臂上的守宫砂还完好的点在臂上,便松了一口气,蹙了蹙眉,道:“你何时来京城的?你可知悦姨很担心你,自那日你离开倚笑楼之后……”

“今晚我很开心,不想提一些不开心的事。”一提到悦姨,苏素便翻了脸。

美仁咬了咬唇,沉声道:“那好吧,你想聊些什么开心的事?比如说你很想我在那些男人面前脱光了衣服?”

苏素虚伪地笑着:“怎么?生气了?我记得以前你就算有再多委屈再生气,也不会和我计较的,是不是?姐姐?”

姐姐?嗤,这一声叫的多么言不由衷。

美仁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怡素,她知道,怡素比连碧容更加可恶,她可以眼眨都不眨得一刀杀了连碧容,但是她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是悦姨的女儿,悦姨唯一的女儿,而她就是算准了这点。

“嗯,我想我们之间就别这么多‘客套话’了。我问你,你为何来到京城,还偏偏选择了待在这万花楼?别告诉我你这么做只想全京城的男人为你疯狂,这不是个好籍口。”

“当然是为了寻你而来,若不设下这场比试,你怎么会出现?不过,你出现的可真是慢,我一度以为你不会来了。”苏素笑着。

为了寻她而来?反过来,而悦姨却又要她来找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美仁疑惑,双眉深蹙,半晌,方道:“说吧,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有点想你罢了。”

又跟她装。

美仁冷笑一声:“是吗?你还真是有闲情,不知是谁在一年多前当着倚笑楼所有人的面,说过再也不想见着我,这会倒是来寻我了?”

“既然你不信就算了,不管以前怎样,终究姐妹一场,我还是要告诉你两件事……”苏素顿了顿,将脸凑近到美仁的眼前,吐气如兰。

毫不留情,美仁一把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淡淡地道:“一个是好事,一个是坏事,不知我想先听哪个?是吧?那就先说坏的吧。”

“哼,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生厌。”苏素鄙夷地轻哼。

“你不也一样?”美仁反讥。

红唇轻启,苏素对着她一脸嘲弄:“坏的就是连家已经对你下了追杀令,但凡连家的人日后只要见到你,杀。”

杀?那么蓝家的灭门就是来提醒她的吗?

到是很符合族人一惯卑鄙的手段。

来就来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回头再去“求”怡家那些老东西,几家争了这么多年,怡家总是被他们给压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给那几个老东西争了脸面。

美仁手指轻敲桌面,云淡风清地又道:“嗯,那好的那一个呢?”

“你很厉害,一出手就让阴豫开金口了,他说了,若是你在没有被连家的人杀死之前,便将圣经的上下两卷弄到手,他就娶你做他的族长夫人。”

咋听之下,美仁便深蹙起眉头,轻敲桌面的手指也跟着僵住了。

呵,果然是“好”事。

圣女之争的人选,一直以来都要经过各大家族长老的精心挑选,她算什么,不过是怡家的弃女罢了,呵呵,眼下居然引得族长大人阴豫亲自开金口了。

一直以来,她本就不羡慕那圣女之位,如今在得知了天一圣经的秘密,圣女不过是成为别人修炼成绝世神功的工具,若她还觉得这是好事,那她便是个疯子。若相信阴豫当真会娶她,放过她这个看过天一圣经的,那她便是个是痴儿。

阴豫这金口一开,比那连家的追杀令可要厉害的多了。

看来,她的日子要很难熬了。

她越来越不懂,不懂悦姨为何让她插手这件事。

或许这样的结果,是悦姨早已料到,即便是她曾经向娘起誓,可是她还是选择让她去做。

她真的越来越不懂悦姨了,若说悦姨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决计不信。

蓦地,她笑了开来,笑得很大声,弄得苏素很是莫明其妙。

双手抱胸,她定定地看着苏素,嫣然一笑,言语中满是嘲弄:“原来我已经轮落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全族的人都出动了,说是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弃天一圣经的。”

望着美仁,苏素嘴角微微抽搐,她难以相信有人在知道自己被人追杀还会笑得这么开心。

“对了,你这么费力气地来寻我,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两件事的吧?显然很无聊。”

“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圣经而来?”隐了笑容,美仁声音徒然提高许多,逼近苏素,大声说道:“怡素,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族圣女并非是族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不要让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哈哈哈——”一阵讪笑,苏素缓缓走向床沿,轻抚那垂下的幔帐,对着美仁轻嘲:“狂妄自大的丫头,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今后不但要应付连家的人,还要花心思去解开你那个总捕情哥哥的心结。啧啧啧,没想到不过一年多不见,你不但身形终于变成了人样,也学会勾引男人了,不但将那总捕迷得神魂颠倒,就连自己的二哥三哥也为之动容,她可真是把你调教的好啊。”

她在说什么?

美仁凝视着眼前那张张狂的容颜,僵住了身体,整个人仿佛掉进一团黑色的旋涡之中,一时间难以拔出来,直到心中浮起那抹青色的身影和那声声解释,突觉惊醒,一股愤怒之火当下自胸中熊熊燃起,只见她皓腕倏翻,直袭苏素的肩胛穴。

“你?”苏素大惊,斜身相避。

忽见美仁招数一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弯刀,寒光忽闪,直削苏素面际。

避过这一刀,苏素看清那柄弯刀之后,当下尖叫出声:“这柄弯刀竟然在你手中?”当下心中便觉气愤不已,皓腕双挥,薄纱轻卷,桌上的茶壶、茶盅及那装满水果的果碟一一袭向美仁,却无一击中,撞在墙壁之上,跌落至地,片片粉碎。

愤怒中的美仁不理会她,手中的弯刀犹如狂风骤雨,将苏素逼得连连相退。

空手难挡,苏素只能侧身相避,闪避不及,一缕青丝应刀而断,苏素那别于耳际的牡丹花在那柄弯刀所带出劲风之下,已然而落。

寒光一闪,美仁便将她压在桌上,以弯刀抵着她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她那细嫩的脖子便会断在那柄弯刀之下。

“蓝家是你灭的门?”美仁怒道。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断定是我做的?”在那柄弯刀的威胁之下,苏素不敢有所动作,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美仁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厉声斥责:“你少跟我装算,若不是你做的,我与向昕的事,你怎会知道?你留蓝希凌一条活命,不是你不想杀她,而是要她引向昕见着那凶手的相貌,是不是?你与我相识八年之久,朝夕相处,易成我的模样易如反掌,去灭了那蓝家还有谁比你更适合?世人都知道那时的向美仁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而那凶手却以一个身形已成人的向美仁出现,若不是你早知我体格有变,还会有谁?反正蓝家的人都死了,你的目的不过是要向昕在见了我之后,认定我便是那凶手,是也不是?”言辞激励之下,美仁手中的弯刀忍不住向下施了一分力道,顿时苏素那细白的肌肤之上现出了一条血痕。

苏素咬紧了牙,忍着痛,愤恨地瞪着美仁,死不开口。

“说!是谁派你去做的?还是你只是因为恨我?”

“哈哈哈,恨你?!怡符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今你被连家的人追杀,还得了族长的‘金言’,要杀你的人多了去,何需我动手?天一族人的秉性你比谁都清楚,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若再不离开,你那位总捕情哥哥的命可就不保了,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美仁皓腕倏转,手中的弯刀离开苏素的脖子,改指向她的眉心,厉声道:“你说什么?”

“灭蓝家之人同样不会放你那总捕情哥哥,方才在那高台之上,你不也看到他了吗?他已经追到京城了。你有这闲情逸致在这与我纠缠,倒不如去替他收尸。”

离开床沿,美仁连忙收起弯刀,快步走向门处,顿了顿,又折了回来,对着从桌上起身正在理着薄纱和发丝的苏素,又道:“蓝家的事我不会轻易作罢,最好不是你做的,若是让我查出是你做的,我决不会饶过你,到时,我也不会因为你是悦姨的女儿而再对你手下留情。”

总算得以安全,苏素懊恼地以手抹了抹颈间的血丝,回瞪着美仁,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那柄怡家弯刀“封魂镜”,那柄她想了很久的怡家弯刀,竟然在这个死丫头的手中。为何什么好处都让这个死丫头给占了去?

美仁大步迈向临街那扇窗户,用力的推开,一阵夜风伺机钻入。

跃上那窗台,她回过头又是一声警告:“你最好给我离开京城,只要你一日待在这万花楼里,我便一日来翻你的牌子。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便飘然跃入黑暗之中。

望着美仁离去的身影,苏素便抓起一旁的圆凳狠狠地砸向那窗际,大吼着:“死丫头,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的这一章承删了,到了第三卷,补上

第二十二章一吻定情

夜幕之下,美仁心急如焚,快步行走于房舍的砖瓦之上,时不时地四下张望,耳听八方。可这花巷附近,除了那些酒醉淫糜之音外,她根本感受不到何杀戮的气息。

昕大哥既然跟来了,不会那么快离开这里。

在明家的两个月里,不知不觉中,她竟习惯于那种安逸而无忧的生活,她承认,她疏忽了好些事情。

究竟蓝家与昕大哥惹上什么仇家了?何以让天一族的人会插手这事的?

这万花楼的附近,她几乎已经探遍了,还是找不到昕大哥的身影,忧心如焚。

再不行,她就要上东水门外的民舍去寻他了。这么想着,一个跃身,立于地面,往东水门的方向快步奔去。

“美仁。”

蓦地,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美仁顿住脚步,骤然转身,向昕高大的身影就立在眼前。

因内心的担忧与紧张,美仁面色有些苍白,在见着向昕,见着他没事,心情因激动而起伏不已,往前迈了一小步,却又顿住了。

怡素那个死丫头,竟然敢骗她。

调了调气息,向昕走近,方道:“那个……你与那位苏素姑娘的茗战,我有看。”

美仁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官与贼,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已不是捕快,你也不是那贼人。我承认,在看清那凶手的相貎那一刹,我有怀疑过是你,否则,凭她的身手,决不会就那么轻易地让她从我眼前逃走。”向昕的表情很是无奈。

“既然知道我不是凶手,你没事跟着我做什么?不回去守着你的凌儿,跟着我做什么?”一想到白日里的事,美仁就有怨气,心口不一,声音越说越大。

向昕愣愣地看着美仁半晌,渐渐地,嘴角上扬,往前又迈了一步,轻笑几声:“你……你吃醋了?”

“见鬼了你,我怎么可能为你吃醋?!”美仁尖叫着,狠踢了向昕一脚,转身就跑。

那一脚踢得不痛不痒,向昕笑着追上前,拦住了她,柔声解释道:“凌儿与我只是结拜兄妹,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 ��今害得她家破人亡,我难责其咎。与她结拜为异姓兄妹,除了在这段时日里照顾她之外,也是想尽力找出灭门的凶手罢了。”

原来是结拜兄妹,这倒是她未曾想到的。不过以白日那副姿态,任凭谁看了都会误会。

撇了撇嘴,美仁仍是赌气似的回道:“就算是结拜兄妹,那也没必要叫的那么亲热。”

“亲热?”向昕再次疑惑,遂问:“那该叫她叫什么?况且她开口让我这么叫了,我只是觉得做大哥的这么叫妹妹也没什么不妥,所以……”

他还真是个万年朽木,人家叫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了,真是气死她了。

美仁冲着向昕吼道:“噫,她若是叫你去娶她,你怎么不娶她的?”

这一声质问,让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未久,便听见一阵闷闷的笑声传来,美仁咬了咬唇,有些懊恼。

这时,压抑了很久的向昕,忍不住将美仁轻轻揽在怀中,以下颌轻抵着她的前额,柔声道:“美仁,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与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对我的心思我也了解,若是我有可能喜欢上她,应该早在认识你之前,就应该已经喜欢上她了。可是,我没有。曾经当她是妹妹,如今还是一样。你生气,我觉得很欣慰,因为你会为了我生气。”

伏在向昕胸前,听着他这样说,美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甜,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可是心里作祟,猛地推开他,嘴巴依旧不饶人,道:“那我问你,若是我与她同时有了性命之忧,那你会先救谁?”

向昕有些讶然。

“这种事情还要想的吗?”

“不是,”向昕吐了一口气,双眉深蹙,正色应道:“若是蓝家没有遭人灭门,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我会先救你,但是经过那件事之后,我难责其咎,蓝家那么多条人命都是我向昕欠下的,所以我要先救她。”。

向昕的语气里满是无奈,面对这样的答复,美仁难以置信,以指指着向昕,想骂却又骂不出声:“你……”

倏地,美仁的纤指被向昕紧紧地握住,只听他幽幽吐了一口气,坚定地又道:“若注定要踏上那奈何桥,黄泉路上我决不会让你一人太孤单。”

这是他在表白着自己的心吗?

一时间失了神,美仁双颊不由地微微发热,喉咙微动,她轻咬着唇,别扭道:“我是九命猫妖,没那么容易死的。”

轻笑,向昕深情地凝视着美仁,同样问了一句:“假若有一天,我与你爹或者明家的任何一个人,注定要死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美仁嘴快地回道:“当然是救明家,难不成救你,你又不是我的谁?”其实美仁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总是相违。

得到答案,向昕并不知道美仁心中所想,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挤了个笑容,声音略带沙哑,道:“好,应该的,他毕竟是你爹,做个孝顺的女儿是应该的。”

美仁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莫明地隐隐作痛,不禁懊悔,为何嘴那么快。想着如何打破这僵局,想到他不是应在那万花楼里的吗,怎么又会追着她,便道:“对了,你不是应该待在万花楼里的吗?怎么会知晓我离开了呢?”

向昕道:“本来我是想守着你离开万花楼的,无意中听见一个小丫头同那老鸨说,那位苏素姑娘一个人在房里不知为了何事,大发着脾气,我便知道你离开了,因此我也离开了万花楼。我不能确定你去了哪,只能在附近试着找寻你的身影……”

“噢……”

“美仁……”

“嗯?”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美仁垂着头,脚下不停地乱踩着一粒石子,就是别扭着不应向昕。

倏地,身体忽然一暖,她被包进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只听向昕话语之中带着好些无奈,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我爹,她走之后,爹便自尽了。我一人在这世上,孤独地活了十多年,性格或许有些淡漠,有些不近人情,因此才会造成蓝家一十二口遭人杀害。我也知道,我天生口舌愚笨,不太会哄姑娘家开心,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埋首在向昕胸前的美仁,只觉脸颊微微发烫,所幸是在夜晚,他也不会看到她红脸模样的窘态,缓缓抬起晶亮的眸子,傻傻地望着向昕。

情不自禁,向昕俯下头,在美仁的额上浅浅一吻,哑着声音,道:“我会等着你长大的那一天,也希望你能给我等待的时日。”

这温柔的浅浅一吻,让美仁惊讶地张开了小嘴,朵朵红晕再度在她双颊上绽放。

紧紧地拥着她,向昕只想这一刻永远这么下去。

美仁闭着眼睛,舒服地依在他的胸前,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

蓦地,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向昕,问道:“咦?昕大哥,为何我没有听到你的心跳声?”

向昕好笑地回道:“傻瓜,哪有人心不跳动的?”

她想再仔细听一听,却被他拉开了,只见他正色道:“美仁,我可能将有很长一段时日,不能再见你,你要多多保重。”

双眉微蹙,美仁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于是问道:“昕大哥是不是已经查出凶手是谁了?”

“还没有。”向昕应道。

“好,我也正想揪出这个凶手,我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让人栽赃,背上这么个杀人的罪名。”这一句是实话,若是不找出那个凶手,将她给千刀万剐了,真的很难消她心头之恨。

“不,这事你别插手,交由我去解决。”向昕急忙断了美仁的念头,虽然事情很多未曾明朗,但他不能冒险,否则将万劫不复。他再度抚住美仁的双肩,深吐了口气,很认真地道:“我只要你记着,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愿你受到伤害。”

“昕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向昕爱怜地顺了顺她有些微乱的发丝,道:“没事的。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以后深夜一个姑娘家别乱跑出来,即便是呕气也不可再去那种地方。好了,我要走了,出来的时辰太久了,不能多作逗留,恕我无法送你回去,保重。”

他又要回去陪蓝希凌了……

咬着唇,美仁依依不舍的目光追着向昕的身影很远,直至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为何昕大哥不让她插手这件事?

在表面上看来,这次蓝家遭人灭门,似乎是族人为了她手中的圣经,但今日两次见着昕大哥,一提到这事,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却不愿对她说实情?

美仁的脑中始终盘旋着这个问题,想要找到这件事的突破口,看来她要再一次跟踪昕大哥了。

蓦地,她整个人变得别扭起来。

正所谓人有三急:洞房,生子与如厕。

之前茶水喝多了,若不是昕大哥断了她的思绪,怕是早就要寻那茅房了。怡素那个死丫头,没事搞什么茗战,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去找茅房……

再憋下去怕是要憋出人命了。

四下张望着,倒是有几间民舍。

所幸豁出去了。

咬了咬牙,美仁纵身一跃,便翻进其中一间人家的院墙内,很快的找到了茅房。

岂料,她方想冲进去,里面刚巧走出来一个男人,见着美仁,一阵惊吓,便颤着声:“你……你……打劫啊……”

劫你个头,要劫也是劫你家茅厕。

美仁白了他一眼,迅速一掌便劈晕了他。

不知是不是方才这家主人的叫声惊动了养的狗,身后突然冲过来一条影子,美仁微微斜身,便见那狗冲着自己狂吠不止。

情急之下,迅速以脚踢起一粒石子,击向那条狗,点中了穴道,便见那条狗呜咽一声,倒下了。

话说,她这点穴手法还是第一次用在畜生身上,没想到居然也这么管用。

解决了那“一急”,美仁眈了一眼地上的一人一狗,不敢多作逗留,便急急地跃下墙头,拔腿就跑。估计活了这么大,她还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

未跑几步,忽然间,美仁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于是顿下步子迅速转身,对着那空空如也的夜巷大喝一声:“是谁?出来!”

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在看清那人之后,美仁惊诧不已,怎么会是他?

定了定神,她以手扒了扒发丝,道:“堂堂的明家二公子何时喜欢三更半夜跟踪人?”

“那也没规定我不可以。”景升语气显得很是冷淡。

之前,怡素那死丫头说他也跟去万花楼,眼下却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

那方才她与昕大哥情意绵绵岂不是全被他偷看了去?还有她急着找寻茅房,以及上茅房的窘样难不成也全被他看了去……

顿时,美仁便觉得热血上涌,羞愤难当,愠道:“你……你……你不在家好好的待着养病,跟踪我做什么?!”

一言不发,寒着一张俊脸,景升大步走近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拽过便往前走。

“喂喂喂,你到底想做什么?要带我去哪里?”美仁想挣开景升的手掌,无奈他的手劲真的很大,越是挣扎他便握得越紧,挣了几下没挣开,反倒是将自己的手腕弄得疼死了,有些恼怒地叫道:“明景升,你三更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劲很大,拽得我很痛。”

蓦地,景升顿住了脚步,美仁没留意,便一头撞在他的身上,撞得鼻子生疼。

这个痨病鬼究竟在发什么神经呢?

摸着被撞得很疼的鼻子,她抬起头刚欲发怒,不料却对上一双深沉含怒的幽眸,其间燃起的两簇黯火,隐隐闪动。

刹时间,美仁觉得这样的景升竟有些陌生,话到嘴边,便硬生生咽回了肚里,别开了目光。

收回了目光,景升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符衣的名字不改了,谢谢各位大大

天啦,我受到了极强的怨念,爬上来更了,简直是逼死我,

催文的大大请高抬贵手,如遇本文没有更新时间,请去逼榜上其他的大大更文,我吃不消了.......

乐于见到逼死他们,我就有了喘息的机会,话说这年头喘气不容易啊......

那个由于我急着写故事了,那个引和起的某男和他女儿的事暂时允许我偷下懒,先欠着,

怨念啊,怨念........

第二十三章情惑之怒

一路上,美仁几乎是被景升或拖或拽地走着。

望着右前侧那个修长的身影,美仁只觉得他今夜有些怪怪的,换句话来说,简直就是莫明其妙。

难不成他今晚忘记吃药了,还是药吃多了?

“你究竟要拉我上哪去?”美仁忍不住地开口。

景升仍是默默地牵着她,一言不发。

等不到回应,美仁大步上前与景升并行,嘻笑着道:“景哥哥,其实你也知道的,美仁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还怕我丢了不成?这样牵着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景升仍是一言不发。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看来撒娇这招不管用。

美仁的眼珠转了又转,佯装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哀声道:“景哥哥,所谓人有三急:洞房,生子与如厕,你当行行好,让我先解决了那第三急,好不好?”

终于,他的脚步顿住了,偏过头,冷冷地应道:“你不是已经方便过了吗?还点了人家一人一狗。”

啊!这人果真龌龊至极,连她如厕也要偷窥。

美仁火冒三丈:“你……你……你真是下流,竟然偷窥一个姑娘家如厕,你真不知羞耻。”

“我才没那种闲情逸致欣赏你如厕,伤了人都不自知,”景升狠瞪了美仁一眼,冷冷地高声训斥:“羞耻?你还知道羞耻?!你还知道你是个姑娘家?一个姑娘家会三更半夜跑去花街柳巷那种地方,学一群男人为了争一个女人像一个丑角一样遭人耻笑?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里还能找出一个姑娘家应有的风范?!”

景升那股咄咄逼人的语调让美仁的心宛如被猛地扎了几刀,很不舒服。这个痨病鬼竟然敢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教训起她?

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美仁扬起脸,愠道:“花街柳巷怎么了?我从小就是在窑子里长大的,我就是老鸨子带大的。我就是喜欢逛窑子,不服气吗?我就是喜欢与那些男人争一个女人,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臭男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明明有了老婆还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既然你那么鄙夷那种地方,你还跑去做什么?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不在家养伤,跑去万花楼做什么?难道你不是和那些个龌龊男人一样?你以为你是谁啊?一副地藏菩萨的神圣模样。”

再度顿住脚步,景升回首沉默地凝视着她,眉头越蹙越紧,抓着她的手也越抓越紧,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的手腕给捏断了。

“你……”因为手腕处的疼痛,使得美仁的一张俏脸都憋红了。

这个痨病鬼扣着她的脉门,害她不能随意动弹,想想她的那三颗雪莲丹真是喂狗吃了。

微微松了松手,景升根本就不搭理她,一个劲地拉着她回去。

“你究竟想怎样?”

“跟我回去。”

“你简直是莫明其妙,不可理喻。你凭什么管着我?凭什么?!”

沉默了半晌,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他淡淡地应道:“凭你是明家人……”

“明家人?笑话,只要我一日不承认,我就不是。放手!”

“不管你认不认,既然待在明家就要守明家的家规。”

“我呸!拉我去万花楼的是你弟弟,还跟我说什么明家家规。快点放手,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景升依然没有搭理她。

倏地,她抬起自己的右腕,对着景升死命抓着她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

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景升任由她死命地咬着,拖拽着她的力道仍是不减一分。

未久,美仁都觉得自己咬得嘴都酸了,于是便松了口,狠瞪了着身旁这个男人,渐渐地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双眸在一瞬间变得殷红如血,左手即出,一柄弯刀直向景升划去。

景升的手似乎比她更快,一掌直接击晕了她,随即她的身体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手中即将滑落的弯刀被稳稳地接住。眈了一眼手中这柄奇特的弯刀,他的嘴角微微牵动,原来是一面铜镜,铜镜上的图腾倒是有些特别。

收好弯刀,俯首望向怀中美仁安稳的睡颜,之前那含怒的双眸此刻紧闭,也只有这一刻的她,才会收起那锋利的猫爪,显得越发的甜美安然。

苦涩一笑,他便一把横抱起她,往明府的方向步去。

回到府中,他没有惊动任何下人,一路抱着美仁,回到了她的屋中,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执起那被他捏红的手腕,从怀中摸出药膏,仔细地为她上着药。一切安好之后,为她盖上了薄被,并未离开,而是在床侧坐了下来,凝视着她的睡容。

腮晕潮红,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此刻的她犹若一朵睡莲。

以手轻轻拨开了她那紧贴在脸颊上的丝发,看着看着,景升情不自禁地抚上了那盈盈的粉颊,透过指尖传来的热度,让他好像着了魔一般,指尖顺着她的眉毛,她的眼帘,她的鼻尖,再到她那更甚桃花微启的红唇之上,来回轻轻地縻挲。

渐渐地,他迷惑了,今夜那万花楼高台上的那个她,让他迷惑了……

他缓缓地俯下身子,当唇正欲贴近那张睡颜,这时,昏睡中的美仁嘤咛一声,正是这一声将他的神志拉回,方惊觉自己是在做什么。连忙坐直了身子,别过目光,他尴尬地深吐了一口气,所幸她并未醒来。

许久,只听他幽幽地叹了一句:“你与他……并不适合……”

次日已是日上三竿,美仁缓缓地睁开眼,直觉头很痛,尤其是颈后,真的很痛。她苦皱着眉头,轻捶了两下,待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顿时,整个人变得清醒了。

她什么时候回到房内的?还躺在床上?昨夜明明……

对了,她想起来了,昨夜痨病鬼不知发什么神经,死拖着要她回来,然后两人争吵不休,逼得她亮出了弯刀,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那个要死的痨病鬼,竟敢一掌打晕了她。

还有她的弯刀,她的弯刀呢?她在身上摸了一气,没有,可恶,又被他给抢走了!

想着,美仁便迅速地跳下床,急忙冲向外屋。这时,奉剑与侍书一人端着梳洗的面盆,一人端着食膳进了屋,阻止了她出门的步子。

“少公子,您醒了。”侍书说着便伺候着美仁梳洗。

“侍书,现在是什么时辰?”美仁急急地问着。

“午时三刻刚过。”侍书道。

竟糊里糊涂地睡了这么久,死家伙下手真够重的。

梳洗完毕之后,美仁便道:“嗯,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步子尚未迈开,便听奉剑急道:“少公子,先别急着出去,都已经是日中了,先用午膳吧。这是二公子吩咐膳房为您准备的,您还是先趁热吃了吧。”

这个痨病鬼还好意思假惺惺的为她准备吃的,她正准备找他去夺回她的弯刀呢。

眈了一眼那些装着美味佳肴的盘碟,美仁轻哼一声,淡淡地道:“不用了,全都给我扔了。”

奉剑与侍书怔然。

“那个……”奉剑将那些菜肴一一摆放好,上前拉过美仁,柔声道:“少公子,您就吃点吧,千万别辜负了二公子的一片心意。”

心意?这痨病鬼会有什么心意。

美仁平静地道:“我不想吃,要么全都给我倒了,要么就拿去喂狗。”

这时,侍书听着便轻笑出声,道:“二公子当真是料事如神,就知道少公子您会这么说。他对奴婢说,若是你不肯乖乖的吃饭,您就不用去求他送你那把弯刀了。少公很想得到那柄弯刀是吧?那就要乖乖的吃饭了。”

“你说什么?!”

求他送她那把弯刀?那明明是她的东西啊。这个痨病鬼,恶霸,土匪,之前强占了她的珍珠,如今又夺了她的弯刀,真是欺人太甚了。

美仁咬着牙,恨不能将桌上的菜全给砸了。

忍,为了弯刀,她再一次忍。

侍书扶她坐下,为她盛好了饭菜,道:“二公子还说了,让您吃完了就去水竹苑找他,他在水竹苑等着您。少公子,快点吃吧,都饿了一晌午了。”

“唉!”

真是气死人了,那痨病鬼还是闭着眼的好。

美仁忿恨地在桌前坐了下来,从昨夜到现在,她除了喝了二十杯茶,还未曾进食,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她要化悲愤为食量,死命地吃。

但看到那些个菜色之后,她便愣住了,一个桌子上白花花的一片,竟然有四个汤和一个菜。她就知道那痨病鬼没安什么好心,皱了皱眉,讪笑了几声,问侍书:“这都是些什么菜?膳房师傅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回少公子,奴婢也不清楚,都是二公子吩咐的,说是少公子最爱吃的。这道是花生卤猪蹄,这道是青木瓜炖鱼,这道是青木瓜炖排骨,这道归耆鸡汤,这道是青木瓜猪脚汤。”

又是青木瓜?还猪脚猪蹄?还归耆鸡汤?

加上上次早膳用的青木瓜粥,等等,这几样菜似乎都是一个功效。

丰胸健乳!

轰地,美仁顿觉全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一张俏脸顿时满面通红。

他……那晚痨病鬼盯着她的胸看,还有昨日提及那粥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说是她喜欢便好,原来都是他邪恶的念头用以给她丰胸的。

太丢人了,她又不是没胸,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用布给缠上了而已。

啊,美仁只觉得自己都要抓狂了,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邪魔一样的哥哥?

“少公子,您怎么了?呀,脸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奉剑紧张道。

尴尬地回过神,美仁轻咳了几声,以作掩饰,道:“没事的,只是有些高兴罢了,能吃到自己最喜的菜色。”

侍书与奉剑瞧着美仁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掩着嘴角,身体稍稍起伏。

美仁闷着头尝了几口之后,发现这些食物真的很可口,一想到昨晚怡素那种风情的装扮,将曼妙的身段展露无遗,她真的很羡慕,死丫头真是会卖弄。还有扫过她胸前那种的鄙夷眼神,便让人有些懊恼,死丫头有什么可傲气的。

没想到知她者,莫若痨病鬼也。

嗯,她要多吃一些,不然太对不起自己了。

平胸了近十年,让她几度要崩溃,若不是她的意志力够坚强,怎么能忍受的下来。当年怡素就是受不了那花花世俗的引诱,才放弃修炼长春功的,而她不一样,她的目光才没那么短浅,人生数十年又怎样,她就是要她一生一世都是个美人,就算是到老到死,也要是个美人。

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让那死丫头给瞧扁了,如今她已经苦尽甘来了。

对,就是这样的。

她一边愤愤地咬着嘴中的猪蹄,一边在心中咒着景升,这痨病鬼也就干对了这么一件事,虽然目的是邪恶的。

第二十四章情人茶浓

用完午膳,美仁便慢悠悠地晃到水竹苑,她要沉住气,不能每次都对着那痨病鬼又吵又闹,总是适得其反,结果不但得不到半丁点好处,还很伤神。

是的,很伤神,她现在头疼次数越来越多,想着昕大哥也没什么用。

水竹苑之所以取名水竹苑,也正是应了这名字。要想步入园中的屋子,必经两旁的茂竹夹道。一路走来,竹叶轻轻拂面,万般温柔,尽显宁静与幽雅,透过那成方成阵的竹林,犹如身置万倾碧波的竹海。

水竹苑主屋已然立于眼前,远远的,便瞧见那痨病鬼身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衫立于一株苍翠挺拔的老竹前,对着那片竹林,不知发什么呆。

这一次,美仁打算心平气和地与他解决弯刀之事。

未走近跟前,便听他对着那片竹林道:“你可知为何我不种其他花草树木,偏偏选择了种竹子?”

是在跟她说话吗?

美仁皱着眉头,缓缓走近,又听他道:“四季常青,轻盈细巧,虽有百般柔情,却从不哗众取宠,更不盛气凌人,虚心劲节,朴实而无华。原本应心无杂念,甘于孤寂,不求闻达于莽林,不慕热闹于山岭,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究竟在说什么?这一片竹林不依然苍翠挺拔吗,哪里变了?

冲着他,她朗声高唤:“景哥哥!”

缓缓地转过身,他轻应:“嗯,你来了……”

他这一转身,刹那间,让美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到他,若排除因他是明家人的偏见,倒觉得他是个很奇特的男子,眉宇之间的英气,顾盼之间的傲气及举止之间的大气,都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映像。俊朗刚毅的五官刻画的却是那种温文儒雅的气质,病弱之气形容他更为贴切,熟悉了之后,却发现那样的外表不过是一种假相。他有着冷静沉着的头脑,一双太过精明而深沉的眼眸,还有一副壮硕结实的好身材,好一个力与柔兼具的矛盾体,让人捉摸不透。

方才他眉宇之间却透出了太多的忧伤,是她曾未见的,之前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梗在嘴边,变成了轻轻的一声低语:“景哥哥,弯刀可以还给我了吗?”

走近美仁,景升抬手捏起一片粘在她发间的竹叶,勾了勾唇,道:“午膳可吃好了?”

这一声问候,让美仁的脸颊又微微泛热。

忍,她忍,为了弯刀,她无论如何都会忍。

她点了点头,咧开了嘴,扯了个笑脸,道:“嗯,多谢景哥哥的美意。”

景升淡淡地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此刻你脸上的笑容很虚假,很违心。”

什么?很虚假很违心?对,为了弯刀,她是虚以委蛇。

一瞬间,讨好献媚的笑容差点就僵在了脸上,垂首整理了情绪,再度抬首,她笑得更加灿烂,故作不明所以地问着:“景哥哥,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

美仁的话尚未说完,景升已欺近身前,以手单扣住她的下颌。

那目光就像见着一个完美的玉器之上突然出现了瑕疵与裂痕,满是失望。他的手指顺着她的眉,滑向她的耳根,仿佛在摩挲什么东西。

景升的这一举动,让美仁完全怔住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接下来想说的话全数堵在嘴中,抬眸愣愣地看着脸上表情很复杂的他。

她不敢动,倒不是因为怕了他,只是他过于狡猾,不想如之前丢了南海珍珠一样,又拿不回弯刀,更重要的是她想听听他倒底要说什么。

景升嘲弄地笑着,幽幽地开口:“很精致很完美的一张面容,让人很难相信这么美的面容之上竟是带了一张面具,这张面具已经与肌肤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千变万化,以假乱真,似乎再也无法分离了,只可惜,是这双明眸出卖了这张面具,那目光过于老沉,太世故,太镇定,太圆滑……真的让人忍不住想撕开这张面具,看看那面具之后的真面目究竟是怎样的……”

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美仁整个人一颤,身子不禁向后微晃了晃,被景升及时地拉住。

景升的话语完全击中了她的内心深处。

为何?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为何他就这么容易看穿了她?她怎么可能让悦姨多年来的心血全付诸流水了,白费了……

松开了手,景升又道:“你是来讨回弯刀的,是吧?”

回过神,美仁收回之前失态的神情,直了直身子,轻点了点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楚楚可怜,垂着头低语:“嗯,昨夜的事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珍珠我可以不讨了,但请景哥哥将弯刀还给我,那柄弯刀是我娘的遗物,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薄唇微抿,蹙着眉,景升凝视着她许久。

说了半天,她那张面具终究还是不曾摘下。

在心中无奈地苦笑着,他方启口:“陪我去一个地方,去了定当双手奉还,走。”不由分说,他拉着美仁的手腕往外走去。

明景升可以说是美仁命中的克星,美仁在心中念着,她迟早要被她这个哥哥给逼死。

对人软硬兼施,却是软硬都不吃。

好吧,忍,她再忍。

就如他所说的,她贴了一张完美的面具,那么完美的面具永远是坚韧不可摧的。

他拉着她去的地方,是明家的别苑竹芙园,其实两处相隔并不是很远,不过美仁倒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经常听下人提及,他会常常到这别苑里来,当时与他算是水火不相容,为了避免碰面,这别苑她未曾探过,不过眼下,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其实她认为还是水火不容。

虽叫竹芙园,却没见着预期像水竹苑内那成片的竹林。

进入园内,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池碧水跃入眼帘,朵朵清莲浮于水面,翠绿的垂柳静静地伫立池畔,凉风拂过,千丝万缕的枝条轻轻荡漾开来。

远远地,便望见曲迴的长廊连着弯弯曲曲的竹桥,一直通向湖中心一座竹建亭台,这园内最独特的也就是建在这一池碧水之上的亭台。

曲廊的另一头连着的是一座竹屋,看似应是这园子的主屋了。

这别苑幽静宜人,倒是很适合修身养性,不知痨病鬼带她来这里有何要事。

这时,正巧见着一名妇人从主屋中出来,见着他二人,连忙迎上前有礼地欠了欠身,恭道:“二公子,您来了。”

这妇人,前几日在祠堂美仁见过,当时景升受罚,祠堂内的几位明家人当中便有她,叫如妈。

景升问:“嗯,如妈,二叔今日可好?”

“呵呵,还是与以前一样。”如妈恭敬地回道。

二叔?

奇了,来了明家这么久,她却从未听明家的下人提过一次这位“二叔”?难道是那位坐在轮椅之上,满面胡渣,头发乱糟糟,目光痴呆只知道乱流口水的中年男子?

“好,我自己进去看看。”说着,景升便往主屋步去。

其实她很好奇,景升带她来这里,莫不是就是要见这位二叔?忍不住地跟着,往通向主屋的竹阶上迈去,立在竹门外,在闻到那清新淡雅的竹香中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她止了步。

那药味,让她很不舒服。

见美仁立在竹门外一动不动,如妈对着她又是一躬,礼道:“少公子不随二公子进屋吗?”

“呃,不了,我还是在外面等景哥哥好了,我想他与明二叔应该有些话要单独说说吧。”听景升叫那痴痴的中年男子一声二叔,她叫一声明二叔也不失礼。

如妈微微怔然,很快的又道:“好的,那少公子请便,老奴还有好些杂事,先退下了。”又是恭敬地行了礼。

美仁轻点了点头,又迈下了竹阶。

踏上竹桥,她踩着舒缓的步调,听着那竹桥咯吱咯吱响声,慢慢地走向那亭台。

竹的屋子,竹的曲廊,竹的弯桥,竹的亭台,竹的圆桌,竹的圆凳……满眼都是竹。

红的莲,白的莲,粉的莲,一朵莲,两朵莲,三朵莲……满眼都是莲。

竹香混着莲香。

竹芙园,有竹有芙,名符其实。

眺望池畔,眼前的美景却让美仁不禁皱了皱眉,这里的景色很美,但一想到那位痴痴的“二叔”,冷淡的如妈,景升的神态……这里的气息,那混着浓重药味的气息……她不是很喜欢,反倒失了先前那种宜然之感。

最怪异的是,她总觉得这里并非如表面上看来这么平静,给人一种莫明的压抑,就象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给监视了一样,猛地回过身,身后除了美景,依旧是美景。

正想着,便听见景升优雅轻柔的说笑声音传来。

她回过头,望着他推着一个竹制的轮椅,轮椅之上,正坐着那位痴痴的“二叔”。如妈搬了一把靠椅放在美仁的对面,景升抱起那位“二叔”往着竹亭步来,将那位“二叔”轻轻放置在竹椅上坐好。

这一次,这位二叔再无上次的邋遢之相,他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灰色布衣,头发齐齐梳在脑后,束在头顶,原先那满脸的胡渣也被刮得干干净净,也不再流口水,若不是那眼神依旧如上次见到一般,还是那样的痴痴呆呆,倒不失为一个俊朗的中年大叔。

在美仁对面的竹凳之上坐了下来,景升� �缓缓开口,道:“他是叶二叔,名唤声泉,那日在祠堂之内你也见过的,与我爹、鱼三叔同为师兄弟。嗯,大约是在十多年前吧,从马上摔下,跌成了这副模样。”

原来不是明,姓叶。

美仁睇望了叶声泉一眼,看他那痴呆的模样,想必与他招呼,也是多余,只有轻应了景升一声:“哦,原来是叶二叔。”

“陪我下一盘棋吧。”景升说罢,便让如妈端来了棋盘。

美仁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黑白子,眈了景升一眼,挑了挑眉,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下棋?”

“只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能对得起你这像美人三个字。请!”景升淡淡地笑着,将白子递向美仁。

美仁翻了翻白眼,嘴中嘟喃着,虽有不甘,但为了弯刀,她忍了。

执起一子,摆入棋盘之上。

美仁执白,景升执黑,所谓棋逢对手,两人渐入佳境,正当激战正酣,这时,如妈端了一壶茶及三个茶盅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兴致。

“二公子,您要的樱桃茶。”如妈将茶壶与茶盅放在一旁,又退于叶声泉的身旁守着。

“樱桃茶?”美仁不禁好奇地望着那茶盅,她品过那么多茶,这樱桃茶到是第一次听闻。

浅浅笑着,景升斟了一杯樱桃茶,递给如妈,如妈接过茶盅,慢慢地喂给叶声泉,满满的一杯茶,叶声泉喝的一滴不剩。

这使美仁不禁好奇,这茶当真如此好喝。

景升又斟了一杯,递至美仁的面前。

美仁见着那血红的茶水,愕然,不解地深皱起眉头,许久未曾饮下。

并未劝美仁饮茶,景升最后为自己斟上一杯,轻啜一口,朗朗有声:“如今正是樱桃上市时节,樱桃可入酒,可作茶,无论是酒或茶,都掺杂了樱桃之味,”顿了顿,他又睇望了一眼还在发愣的美仁,眸中神情复杂,又接着道:“甜中带酸,酸中含涩,犹如男女之情,此茶亦称情人茶。”

景升的话在美仁的心底泛起了涟漪,让她不禁想到她与昕大哥之间那种微妙的情份,忍不住地端起眼前那血红的樱桃茶,缓缓倾入口中。

茶刚入口,美仁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好酸好涩。

握着手中还余下的半盏茶,他问道:“可品出了甜?”

嫣然一笑,美仁以笑回应。

的确,此茶初入口中,仅有酸涩之味,待入腹中,正当弃啜,又有一种甘甜之味,甜中带酸,酸中含涩。正如他所说,这正是她刚刚尝到的男女之情的滋味。

好一个情人茶。

好一个绝妙的茶名。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嘎,我就知道那个一吻定情会引起公愤,嘎嘎嘎,当时就是为了想这章叫啥,磨叽了半天,目的达到,见好就收。

上章怨念太深,偶就不一一回复了。囧........

至于为什么只吻额头,我当时在想,古代人没现代人这么开放吧,爱到情深就狂吻,然后吻上床,所以选择吻额头,那种温馨的甜蜜感,就是我想要的,哈哈哈哈,幸好没写接吻,不然我估计要被怨念死了。但愿这章出来,各位大大不要怨念我,起码我有写景升动心了。>。<

那个向昕的心跳问题是伏笔,好几个大大很聪明。

任何人在爱情时的智商都不太高哎,向昕的心跳问题以后解释,美仁会这么问不奇怪,要我我也这么问。

向昕是我喜爱的角色,可惜在听到你们的呼声,我觉得我想塑造的男人被我毁了,唉。

我没有偏爱向昕,等你们看到后面,就知道原来我在虐他,哈哈哈。

第二十五章情人茶毒

“没想到这樱桃泡的茶有如此绝妙的滋味,这种喝法,是你想出来的?”这一次,未待景升为她斟茶,美仁便主动地提起茶壶,为自己又添上了一杯。

唇畔略带苦涩,景升一口倾尽杯中之茶,方道:“不是,这是我娘最擅长泡的樱桃茶。”

这是第一次从景升的口中提到他的娘。

呵呵,他的娘亲,曾经明家的当家主母,如今她这个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女却与他喝着他娘留下来的樱桃茶。

品着口中的樱桃茶,美仁却觉得更加酸涩。

景升执起手中的黑子,继续了之前的残局。

一时之间,两人莫明地沉默了下来,只有手中的棋还在下着。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

自喝了那杯茶之后,美仁竟连着输了三局给景升。这一局,激起了她的争强好胜之心,定当不可以再输。

当一阵清风拂过,池水中倒影的夕阳之光随波荡漾,正好刺入她的眼眸,抬首方惊觉在这竹芙园里已耗了半天,而自己的弯刀仍是未见踪影,况且今夜还打算去那东水门跟着昕大哥,看看究竟有何隐情。

思及,她便放下手中的白子,抬眸对景升道:“景哥哥,今日天色已晚,我也很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景升专注着棋盘,连头都未曾抬,沉声道:“下完这盘。”

二话不说,美仁又落了一子。

未久,景升忽然将手中的黑子随意地丢入棋盒内,一脸失望地凝视着美仁,淡淡地道:“下棋原是养性之趣,贵在玩中取趣。若失了其趣,这盘棋不下也罢。”

说罢,起身,他抱起早已倒在竹椅上睡着了的叶声泉,踏着竹桥,缓缓地步向主屋。

从一个人的棋路便可以看出下棋之人的心态,之前她急于求胜,专以制人棋路为招,招招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杀招,尽显张扬乖戾之气,若是达到攻城掠地的目的,必要浪费精力,而在意识到天色已晚及自己前来的目的后,便急于落败,早早结束这棋局。

美仁长舒了一口气,想想从昨日起,他便莫明其妙,今日依旧那么恶劣地逼着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便有些不满,将手中的棋子丢进了棋盒,起身,大步追至主屋。

刚欲迈进屋内,便与景升撞了个满怀。

错过身,景升未看她,便往园外迈去,美仁追了过去,好言道:“我的弯刀……可以还我了吗?”

顿住脚步,景升薄唇紧抿,淡淡地道:“从今日起,你不用再去三学院了,以你的学识,那里的先生也没什么可教的。教武场那也不用去了,日后习武,便在这竹芙园内即可。再过些日子,爹与鱼三叔便要回来了,他们自会教导你更多的东西。”

“什么意思?”美仁不明所以。

景升继续说道:“根据明家的家规第七条戒训,凡明家子孙,如流连青楼者,当禁足一个月;重则,当逐出家门。由于你昨夜犯了家规,理当受罚,从今日起一个月内,不得迈出这竹芙园半步。”

美仁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痨病鬼二哥,根本就不适宜什么先礼后兵,应该直接兵临城下才对。

是的,对他这种人,完全就是要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她叫开:“什么狗屁家规?”

景升浅浅一笑,讽道:“猫爪还是终究忍不住露出来了,原本还想看着你要忍到何时。”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整天拿明家家规来压我,家规家规,怎么就不规那整夜住在万花楼里,你们明家的三公子明景承?最可笑的是,我并未承认是你们明家人,你们倒是整天往自己脸上贴金。”

“景承是万花楼的老板,他住在万花楼也没什么不对。根据明家家规,爹已经逐他出家门。至于你是不是明家人,等爹回来了,自会有定夺,也算给你和你娘一个交待。”

莫怪金万花那个老鸨对她客客气气,甚至还有些畏惧,原来景承是万花楼的老板,与她之前猜测他与那万楼关系非一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否则,单凭银子怎能在怡素广邀比试的情形下,何以独上那二楼雅室,那当真是神奇了。

“交待?交待什么?我娘都死了十年了,难道就稀罕明家女儿这么个称呼?”

“我说过不论你是什么理由,既然待在了明家,就要受明家的家规,若是不情愿,那么就请离开明家,今后是生是死,也与明家无关。”

“你……”美仁紧咬着牙,攥起着拳头,恨不能狠狠地揍景升一顿。

“屋子已为你备好,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说完,景升头也不回,便离开了竹芙园。

美仁正要追出门,这时,忽然闪出两名高壮的青衣男子,目不斜视,对着美仁恭道:“少公子,请回。”

美仁惊愕不已,从迈入这竹芙园开始,除了叶声泉与如妈之外,她就不曾见过第三人,原来之前她的警觉没错。

呵呵,原来早就有预谋,什么让她陪他来这里坐坐,原来是要她困在这里。

她忍了那么久,眼下,已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美仁冷笑着:“呵呵,看这情形是要将我给软禁起来了?那么就先试试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说罢,以脚勾起地上的断竹,指向两人。

没了弯刀,这根断竹依然可以杀人。

“少公子误会了,属下不敢,少公子请回。”两名青衣守卫依旧是恭恭敬敬地立着。

“挡着我的去路,就废话少说吧,看招!”扬手挥出那截断竹,蓦地,美仁便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浑身四肢无力,不由地手一软,反手以那截断竹支撑着发软地身体,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轻逸出口:“怎么……会这样……唔……”

为何她使不出力?她竟然虚脱地无法运功,只要她一动用真气,奇经八脉就好像堵住了一样,疼痛难当,为何会这样?

“少公子,还是请回吧。”只听那两人又道。

“他竟然敢在茶里下药?!”美仁咬牙切齿。

明景升,这个混账东西,知道困不住她,竟然在茶里给她下药。

那两名青衣守卫,依旧面无表情地回应:“少公子请回。”

美仁咬着牙,强忍着想要站起身,这时,身后有两名丫头及时地扶住她。她挥手推开,大吼一声:“滚开。”

愤恨地扔了手中的断竹,捂着胸口,挪着步子,往主屋走去。

如妈恭敬地迎上前,便领着她去准备好的客房。

月华初上,朦胧如雾,氤氲着整个竹芙园。

竹芙园的客房里,大到竹制桌椅,小到花瓶茶壶茶盅,但凡能砸的几乎全被美仁砸光了。

“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把这些恶心的脏东西都给我拿出去,都给我滚出去。”美仁狂怒地抓起竹桌上盛满美食的碟子,一碟一碟,大力地扔向连连退出门外的两名小丫头,嘴里仍在咆哮着:“再让我见着你们进来,我就一椅子砸死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唔……”

脑中一阵轰鸣,胸口郁闷难当。

美仁强忍着痛,冲至门口,将竹门猛地合上,她的虚弱绝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顺着竹门,她缓缓滑落在地,依着竹门大喘着气,豆大的汗珠滑下了她莹白的面颊。

试图平静下来,减少自身的痛苦,她依坐在门边一动不动。

那个该死的明景升,不知道在那樱桃茶里下了什么可以封住她内力的药。她不能动用内力,只要一动用内力,便会感觉两股暖流从脑海之内迅速奔涌而出,顷刻间,便贯遍全身,若是那气流能走遍全身,她也无须这么痛苦,正是那两股气流无法贯通全身奇经八脉,犹如受了什么阻塞一般,使得全身经脉不住地一张一缩,似千万把小刀在搅割一般,疼痛难忍。

终于,那阵疼痛过去了,美仁缓缓地坐起身,挪向一旁的竹椅之上坐了下来。

她攥紧着拳头,咬呀切齿地道:“明景升,你这个混蛋,卑鄙小人,此仇不报,我怡符衣便从此跟你姓。”

“叩叩叩”,竹门被人敲响。

美仁忿恨地望了一眼竹门,吼道:“叫你们滚开的,再来烦我,我就杀了你们!”

“少公子,是我。”门外的人朗声回应,原来是如妈。

美仁未吭气,得不到回应,如妈便径自推开竹门,进来了。她身后依旧还跟着先前被美仁赶出去的两名小丫头,并且端着重新准备好的晚膳进了屋。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美仁立即站起来,刚要抓起一旁的竹椅砸过去,便被如妈给拦下了。美仁大惊,虽失了内力,但她仍能感受到透过竹椅传来强劲的内力,原来这如妈也是个练家子。

如妈轻轻地将竹椅拿下,扶美仁新重坐好,以眼色指使着那两位小丫头将被砸乱的屋子收拾好。

之后将茶饭一一摆放好,如妈笑道:“少公子何苦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越是不吃,就越没力气。莫不是一个月后,少公子打算让人抬着离开这竹芙园,还是打算在这竹芙园耗上一辈子?若是打算在这竹芙园里待一辈子,我如妈绝无半句怨言。”

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但如妈说得句句在理,若她一直发脾气不吃饭,任凭身体是铁打的也绝计撑不过十日,莫说一个月了。与其一开始浪费精力,倒不如一开始就好好的吃饭,养精蓄锐,她就不信想不出离开这里的法子。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饭,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如妈笑了笑,带着两名小丫头退了出去。

这一次,她小心谨慎,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待将所有饭菜里一一验过,确认无毒,方坐下,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如恶虎扑食一般,对桌上的美食逐一扫荡。除了午膳有出现的归耆鸡汤,还有几道味道挺不错的小菜,有一道特别辣,但却辣而不燥,辣得适口,辣得舒心,辣得韵味,让之前的所有怒气,顿时在这香辣的味道中激情澎湃地燃烧殆尽。

吃干抹净,美仁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往那竹床上一躺。

许久,两名小丫头才敢再次进屋,收拾完桌子,逃似的退了出去。

等。

她在等机会。

又过了片刻,她便跳下床,打开屋门。

这时,天上的薄雾渐渐地淡了,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四周显得更加谧静。

快步穿过那片竹廊,蓦地,就见着两道人影不适宜地挡在她的面前,冰冷冷地道:“少公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吃饱了,喝足了,就不允我出来散步吗?”

“原来少公子是想散步,属下认为月夜之下,竹心亭的月夜之景更能令少公子满意。竹心亭就在您的身后,天黑路不平,少公子,可要走好了,小心脚下的露水。若没其他事,属下告退。”

听着这样“贴心”的言语,美仁冷笑了几声,捏着拳头,倏然转身,往湖心亭的方向步去。

身后那两名守卫,自动的退居暗处。

亭中,竹桌之上的棋盘,摆着正是黄昏时分,她与景升尚未下完的那盘棋局。这会再细看这盘棋,其实她早就输了,只顾穷打猛攻,却不知敌人早已步步为营,兵临城下,无路可退。

执起棋盒中的一枚棋子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美仁一直思忖着,或许从一开始对景升,她就用错了招。

悦姨常常说,行事,眼要毒,心毒才眼毒,出手才更毒。此毒并非指心术不正,而要看准对方的弱点。对敌,要有打倒还嫌慢,打死还嫌不毒不疾之意才可。

她,眼不毒,心不毒,所以出手更不毒。

从一开始,她的弱点便暴露在对敌的面前。

先是珍珠,再到弯刀。

落下手中的白子,缓缓走向亭栏,懊悔地叹了口气,美仁依栏而坐,两眼愣愣地望着池中随波荡漾的月影。

只有等。

等机会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衿辞楚说:嗯嗯,反击的时候就是虐,往死里虐。哦哈哈哈

对yz说:没要黄金和珍珠,注意看时间,景升病才好的第二天美仁就去了妓院,当天晚上就被景升抓回来了,你说她有时间要么?我才发现,我一天一夜居然让他们几个干了这么多事。

对守年居士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看到这章,但是太感谢你了,竟然为我章章抓虫,我回头就把前面的别字一一改了,囧........这是多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啊.........再囧.......再次感谢谢你这位环保人士,帮忙捉虫,囧.......

唉,其实从头到尾觉得就是景升抱着美仁裸身那段描写的么,让人觉得着色多了点,要是换了向昕,不也一样嘛,所以说,你们就是一个色字当头。

第二十六章黄金面具(上)

忽然间,她又觉得周身的气息不对。

有生人。

“嗖”地,一片柳树叶从对面飞来,美仁斜身避过,那片树叶钉在了竹心亭的柱上。若不是她闪得快,怕是要成了这叶下亡魂了。

一看到树叶,她便想到上次遭那个高手以辣椒水暗算的事。

依着那片柳叶飞来的方向,应是长廊尽头主屋的方向,起身迈出竹心亭,她方看清主屋屋顶之上盘坐着一个黑衣人影,那人蒙着面看不清模样。

果然是那人。

讪笑一声,她朗声嘲讽道:“阁下不会永远见不得人吧?”

“丫头,全身内力都让人给封住了,还这么牙尖嘴利。”依然还是那苍老的声音,依旧还是那种不讨喜的口吻。

这人既然也知道她是女儿身,她也不必再装,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哼,阁下也不见得就很光明磊落,不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喜好暗算人威逼人,跟你徒弟还真是物以类聚啊。”

“徒弟?呵呵,承让承让。不过,这次我来的目的,与上次不同。丫头很想出去?”那黑衣人朗笑几声,一语正中美仁的心思。

蛇鼠一窝。

“哼。”美仁轻哼一声,不作应答。

“看在丫头那么细心照顾他的份上,这一次我就帮你一次。接着,这是那西域玄冰的解药。”那黑衣人说着便抛出了一个药瓶,力道恰到好处,刚好扔在了池水正中间的一朵莲花之上。

原来是西域玄冰。

这人喜怒无常,之前欺诈威逼自己去伺候那个混蛋,这会又黄鼠狼给鸡拜年,假惺惺地送解药,真是可笑至极

美仁眈了那莲花上的解药一眼,冷笑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这次不帮你徒弟了?倒戈了?”

“呵呵,信不信由你。若是你选择在这竹芙园里,与那又痴又残的老头子做伴一个月,我想有人会非常之乐意。去吧,丫头,你是个聪明人。”那黑衣人依旧坐在那屋顶上望着美仁,爽朗地笑着。

美仁想了想,咬紧了牙,捏紧了拳头,便转身扶在那竹栏上。

眼巴巴地望着那朵莲花上的药瓶,鬼都知道,她是只旱鸭子,这解药如何拿?

恼羞地回转身,那人却已不在,她气得怒骂一声:“见鬼了你,我不会凫水,怎么拿?!”

“原来是只旱鸭子,啧啧啧。记住了,服了解药,可别乱伤人出气,这可就不好了。”空中又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大笑声。

突见池中水跳了几下,那朵莲花浮动了起来,莲花与茎被什么东西齐萼切断。

美仁大喜,急忙找了一只竹竿,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那枝莲花给拨了过来,拿到那瓶解药。

无法施展武功的她,原来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她紧握着那瓶解药,急忙闪回了自己的屋子。

意外地,见着之前两个拦着她的青衣守卫被人点了穴,立在那一动不动。从两人的身边走过,美仁想想又折回头,以手掌做刀,往两个的脑门上各狠狠砍了一下,方解心头之气。

回到屋中,美仁打开那瓶解药,一股冰寒的淡香袭人。虽然她没有见过西域玄冰,只是听说过而已,但回首想想,那黑衣人应该不会骗她,害死了她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姑且试一试。

于是,倒出几粒,刚想服用,屋外又有声音传来:“解药服一粒就好,若是服多了,暴血而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剩下的就当送予你,丫头,可要记住了,这竹芙园的小人很多,下次要注意提防,乱吃东西,有时候也会死人的。”

噫!这人真是讨厌,每次说话总是说一半。

提防小人,最大的小人,就是他与他徒弟。

服了解药,美仁便打坐运功。

一个时辰之后,她又生龙活虎了,那黑衣人当真没有骗她,这剩下的解药她可是要收好了。

这时,已过了戌时,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还要去东水门外,还要再看着怡素,不能让她在京城出什么乱子。

出了屋子,那两名青衣守卫不知在何时已经能动了,即刻又拦住了美仁的去路。不想恋战,只是匆匆过了几招,美仁遂趁二人不备,迅速点了他们的穴道,匆匆离开。

一直目送美仁身影离开的如妈,立在竹心池许久不曾离去。

樱桃茶中的西域玄冰,依旧是挡不住他,忍了这么多年,原本以为他的心早已死了,却突然会为了这个丫头而出手相救。

回到明府,未惊动任何一个明家下人,美仁回到房中,换了一身夜探的行头,直奔东水门。到了东水门外的民舍,美仁找到了向昕临时居住的那间破屋子,却没见着他的人影。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徒留蓝希凌一个人蜷缩在那里熟睡着,身上盖着稻草,不留意,还真看不出来。

美仁眈了一眼,留意到昕大哥很细心,为了防止蓝希凌出什么意外,竟在周围撒了一些防止毒虫猛兽的药粉。

看来今夜她来晚了,昕大哥已经出去了,果真有事瞒着她。

离开这里,她实在想不出他还能上哪。

万花楼,对,还有万花楼,昨夜怡素话中有话,她一定知道。今夜就算和她耗上了,她也要想法子从那丫头嘴里撬出点眉目出来。

在快要到万花楼,一条隐蔽的巷内,她立在屋顶之上瞧见着一名身着布衣男子,由于急着赶路,与一人相撞了一下,将那人撞到在地,他低首道了一声“对不起”,欲匆匆离去。

“哎哟,痛死了,”被他撞倒的人爬起来,便冲上前抓住他,大叫着,“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说一声对不起就想走?”

看那布衣男子的身形倒是有点象昕大哥,她忍不住地顿了脚步静静观看。

孰料那人回过头的那一刹,寒光一闪,手中的剑便出了鞘。

“杀……”那被撞之人,“杀”字刚出,便被封了喉,直直地倒在地上。

那布衣男子迅速收起剑,快步离开。

虽是惊鸿一瞥,美仁依然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日在树林里行刺韩襄之人。原以为是昕大哥,却没料着是这个人。这么晚了,又出现在万花楼附近,还行事这么匆忙,莫非他又接了什么任务?她依稀记得,这人好像是在看清景升之后,莫明地匆匆离去。

当下,她便作了决定,跟踪他。

过了马行街,意料之外,这人还有一个同伴,他与同伴接应之后,两人便往封丘门的方向步去,看来是要出城。

在美仁的印象之中,出了封丘门便是夷山,去那的多是去览胜,那里因夷山夕照、开宝晨钟两大美景所在,平日里引得游人甚多。但夷山之北,乃荒山一片,多年无人耕种。若是说他半夜去那赏美景,说给鬼去听,鬼也不信。

这时,更让美仁意外的,在那两人之后,她又见到一个人,此人正是向昕。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或许冥冥之中早已安排,这一招棋她走对了。

追着昕大哥与那两人的身影到了封丘门,黑暗之中,她见着那布衣男子出示了一块令牌,很快的出了城门。

这人莫非是官府的人,而非一般的刺客?

当下,美仁在心中暗叫一声,糟了,他们顺利出了城,这可就难追了,若是跟丢了,今夜又白费力气了。正思忖着向昕会怎么做,却见他从暗处走到城墙角下的隐蔽之处,眨眼之间,便见着他施展了轻功跃上了城墙。

好轻功!

她也不敢有所松懈,依着向昕的步子,施展了轻功,也跃上了城墙,已有两名官兵被击晕了。站在城墙头,远远地便望见两匹马疾驰往北,而向昕也不见了踪影。

她暗咒了一声,昕大哥跟丢了没关系,反正她与他目标一致,唯有施展了飞花逐月先追上那两个人再说。

正如她所料,那两人去的正是那夷山之北。

朦胧的月光透过稀疏的几棵树木,映照在这半山之间,四周一切幽静无声,异常诡异,偶尔隐约会听到草丛里传来的虫鸣。

山道不平,越往上,山道越窄。

在进入这山道,她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里的树木少之又少,能够遮避挡身的真是屈指可数,以防他们发现,美仁离的有段一距离。岂料转眼之间,两人便失了踪影,美仁立在岔道上才意识到她跟丢了。

与此同时,向昕已进入夷山之北的禁地,正是他追查了数月的重要秘密所在之地。一路上守卫甚多,在他快速地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却被那两人发现,免不了的又是一场恶战。

那两人的武功不弱,但招数颇有破绽,很快地便败在他的纯钧剑下。他以剑指着那布衣男子的眉心,道:“令牌交出来。”

那人闷不吭声,将头扭向一边。

手中的剑正欲刺下去,骤然间,向昕听见一阵阵急促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咋听之下,至少有数十余人。果然,顷刻之间,他已被二十多名戴着白色面具的弓弩手团团包围住,另有二十多名同伴同样带着白色面具,一手执着一个火把,一手持着一把剑,整齐有序地分列成两排。

火光映映,那一个个惨白的面具显得诡异万分,阴气森森。

向昕在心中冷哼一声,终于将他们给逼出来了。

立在当中,向昕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慌不忙,气定神闲,早已料着会有今日,既然连命都豁出去了,又何惧这些。

忽然间,一道金光闪过,一名面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手持一根金色权杖出现在那两列火把之后,缓缓地朝向昕步来。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金色面具上一闪一闪,显得格外的刺目,严实密缝的面具将那背后的表情遮住,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洞而看到一双黑眸,映照著点点火把,那目光如火又如冰。

那两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奔向那面黄金面具,“扑通”一跪,颤着声急道:“请大人恕罪。”

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两个酒囊饭袋,竟让人给找上家门。”黄金面具下的声音深沉而犀利,只见金色权杖一挥,声音再度响起,便是一声令下:“杀!”

向昕大愕,手中的钝钧剑已然做好了防备,那二十余名弓弩手手中的箭却齐齐指向了地上跪着的那两人。

“大人——”

“大人——”

伴随着两人凄惨的哀求声,“嗖”地,二十几只箭已深深地埋入那两人的身体之内。转眼间,两人犹如是两只刺猬,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望着那面黄金面具,缓缓地倒在地上。

那名面戴黄金面具的男子手中的权杖再次轻挥,所有人退后三步。

黄金面具之下,那声音再度响起:“擅闯夷山之北禁地者,死!”说罢,那根金色权杖猛地向向昕挥去。

眸中精芒闪过,向昕手中紧握的纯钧剑也狠削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混a31说:寻爱在印刷了,约莫7-10后能上市了,感谢你的支持。

对bxfqad说:话说,我被你们牵的,我也感觉不到向同志的爱意了,不过就当他爱美仁吧,唉,完全受你们影响的,说实话,本来我真打算写景升是她哥哥的,现在......我突然对他太有爱了,左手是写他,右手写受,左右为难......

对欧戴丽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谢谢。

对sf说:你太牛了,换成向抱美仁哪里色了,肯定感觉不一样,要真那样,肯定不这样写了。

对宛辰说:让你失望了,本章不是小升子跟美仁表白,哈哈哈。

这几天,你们让我很囧,那个错字好多.....

尤其是守年居士,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做什么的,你找错字很专业,而且评论也很精僻,感觉很古典的说,谢谢你为我章章找别字,抓虫,你是一个十分有爱心的环保人士,再次感谢你。(不过我好象很懒,等我多码些字,回头我再一章章去将别字修了,谢谢!!)

第二十七章黄金面具(下)

向昕与那人功力相若,内劲相当,两人虽离身相斗,招数上却丝毫不让。

向昕的纯钧剑法犹如白虹贯日,云断秦岭;那人的杖法宛如呵壁问天,气盖河山。数招过后,眼见向昕的剑招已然占了上风,倏地,忽见对方招数一变,手握杖尾,整个权杖狠狠地向向昕的肩头砸去。向昕以剑抵住那权杖,左手倏翻,正欲运劲夺过,孰知,手掌心猛地一震,双臂被震得麻痛不已,不得已松了手,而这时那权杖再次猛地袭向向昕的胸口。

向昕闷哼一声,连连退后数步,以手捂着胸口,“哇”地吐了一口鲜血,抬眸厌恶地看了那黄金面具一眼,啐了一口口中的瘀血,冷叱一声:“卑鄙!”若不是他们服了那种药,他一定不会输的。

那黄金面具下响起一阵沉闷的笑声,只见那人退后数步,权杖再度指向向昕,大声命令:“杀!”

一声令下,所有箭便齐齐指向向昕。

这时,美仁见着一路上倒下的守卫,知道就快要接近目的地。双耳微动,左侧的山道上有打听斗得声音传来,隐约见着火光,美仁提气放展了轻功前往。

眼前一亮,那一团团火光将向昕惨白的脸映得一清二楚。

眼见那二十余名弓弩手举箭齐齐对着向昕,美仁一颗心好似要蹦出胸膛。

不!他绝不可以有事!

她从怀中迅速摸出短笛,放至唇中,只听一阵刺耳的长啸之声,彻响整个夜空。

山林间,夜栖的鸟儿全被惊醒,扑腾着翅膀四处乱飞,哀声鸣叫地挣扎着,不一会,全部坠落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了。

那些个弓弩手在听到这一阵连绵刺耳的长啸声,一个个顿住了,开始张口结舌,面部出现错愕神色,渐渐地转为面部神情扭曲,一个个就像疯了一样,松了手中的弓箭与火把,疯狂地惨叫着,双手捂着耳朵,一一倒地,全身就像遭受酷刑一般,不停地扭曲着。

一时间,火把灭了,周围一片黑暗,那些人哀号阵阵,在这夜色之下如鬼哭狼嚎一般,回荡在整个山林之间,让人寒颤不已。

向昕受了重伤,面对这急时救他一命刺耳欲狂的笛声,也不得不强运内功,与之相抗。

“驱魂术?!”黄金面具始终稳稳� ��立在那,倏地,见他单手吸起地上的一柄弓箭,对着右前侧的阴暗之处射去,那正是美仁的藏身之处。

面对这疾驰而来的一箭,美仁倾身相避。

转瞬间,那笛声倏停。

那一箭射在她身后一棵约有半人之宽的树干上,只听“哧啦”一声巨响,那棵树瞬间成了两半,应声而倒。

躲在隐蔽之处的美仁,望着不远处那个面戴黄金面具之人,还有倒在地上,被乱箭射死的两具尸体,一颗疑惑的心早已膨胀无限。昕大哥就是有些死心眼,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找出凶手。而依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人不仅与蓝家遭人灭门一事有关,背后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作为同伙那名刺杀韩襄的杀手,不会被乱箭射死。

收起短笛,美仁慢慢走出黑暗之处。由于蒙着脸,向昕并未认出她,怔怔地望了她几眼,感激之情全数化在眸中。

那黄金面具在微弱的光芒之下,也变得黯淡无光,一声冷叱从那面具之后响起:“原来还有同伙,竟然还会使驱魂术,只可惜这驱魂术中最强的杀招倒留了半分气力,怕你的同伴丧生?”

美仁一身戒备地望着他,并未应话,又睨眼望着身旁的呆子,若不是今夜她及时赶到,他便要命葬于此。

只见那黄金面具上微弱的光芒又闪了闪,他手中的权杖再次扬起。

向昕大叫一声:“小心!“那一杖横扫过来,他眼明手快地将美仁拉离,手中的纯钧剑震开了那权杖。

以脚勾起地上的乱箭,美仁只能双手执着箭应对,对着向昕道:“此地不宜久留,须从长计议。”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向昕惊愕。

美仁牵起他的手,道了一声“走!”

“当我夷山之北的禁地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权杖挥下,美仁与向昕及时避开。

那人厉声道:“擅闯禁地者,死。”

说话之际,兵器相戈,三人手脚身法丝毫不顿,愈斗愈勇。那权杖快如暴风骤雨,如同一张密网一般,连连向美仁与向昕袭来。美仁轻功甚是了得,纵跃横闪,宛若游龙般一一避开,手中的双箭仍是丝毫未见迟滞。

纯钧剑招,刚正不阿,共一十三记招数,每记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神门穴在手掌后瑞骨之端,敌人中剑后,手掌便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向昕趁势一剑挥出,那人又再跃起,看准那人上升之势已尽,将坠未坠,向昕手腕一翻,剑招倒使,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反削他的左腿。孰知,这一招那人使了八分的力,那权杖震向纯钧剑,向昕连退数步,手臂酸麻,虎口剧痛,若不是他尚能撑住,这剑早已脱手飞震出去。

那人身形如鬼魅,忽地,又落在美仁身后,冷笑几声,手中的权杖举起,招式变换,狠准威猛,直向美仁的头上飞来。美仁大惊,连连退后,眼看着避不开就要伤着自己,这时,横空闪出一剑,只听“锵”的一声,将那柄权杖硬生生地给挡了回去。

美仁抬眸望向这凭空闪出,又是一名戴着黄金面具之人,惊愕不已。

先前那位在见着这人之后同样震惊,厉道:“你,好大的胆子!”

若先前的黄金面具称为甲,那么这位便可称为乙,既然他们是同伙,何以这面戴黄金面具乙要帮她和昕大哥?

正当美仁发怔之际,便听他怒吼一声:“还不快走!”

今夜夜探这夷山已告失败,此地不宜久留,向昕与美仁对视一眼,不得不施展了轻功,迅速离开。

同样是黄金面具,但区别却在于其后之人的身份象征有所不同。

“你好大的胆子。上次在朱仙驿,你已经私自放了他。今夜,你竟然又为敌人挡了我这一记权杖?你竟然将敌人放走了?你可知道,你放走他们,会惹下什么样的祸端?你将楚王尊贵的地位置于何地?你将夷山之北那些兄弟们的生命置于何地?”手持着黄金权杖,一声声怒斥,那面黄金面具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叭”的一声,他狠狠地给了那跪在地上同样戴着黄金面具之人一记耳光,将那黄金面具挥落在地,他厉声斥责:“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怨,你恪守多年,你也从来不屑戴这个黄金面具,那为何今日又要戴上它?!是为了和我们作对?还是为了羞辱我们?!你根本就不配戴这个黄金面具!”

“你不能杀她。”

“不能?擅闯夷山之北禁地者,杀无赦。他与那捕头都是我们的敌人。如今他们已经找上这夷山之北,还有一个月,只要一个月,这天下便太平了,这一切就结束了。而你今夜竟然放走了他们,你想看着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她不是!她从来就不是敌人,你知道她是谁的。她是明家人,你不能杀她。”跪在地上,他的声调铿锵有力。

手中的黄金权杖微微晃动,那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明家人?”

“是的,她是明家人。”

“明家人?明家人又怎样?为了成就楚王的大业,我活了多少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好,今夜这件事,我暂不追究。但那个什么向昕,我一定要他人头落地,要怪就怪他太爱管闲事了。还有,你最好给我看好那个小子,要是他再惹出什么事端,我便唯你是问。就算是血亲,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倏然转身,那黄金权杖指着地上躺着的数十名还在不断地哀号的士兵,他又道,“看看他干的好事,驱魂术!他们已经废了,速速将他们处理掉。哼!”

说罢,迈着坚定的步调,那黄金权杖与那黄金面具很快地消失在月夜之中。

在那绛袍之影离开之后,那一直跪着的身影方缓缓站起身,对着地上躺着数十名惨叫的士兵,低沉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长发掩饰下的双眸中,尽现痛惜之意,声音虽清醇柔和,但手中的剑透露出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猝然数道寒光闪过,宛如破空而出的夜间闪电,充斥着让人心神俱裂的杀意,顷刻间,这山间又恢复了平静。

美仁与向昕离开那禁地的势力范围之后,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踉跄一步,向昕扶住一棵树干,因吃了那人一杖受了很重的内伤,之后又耗了很多真气离开这夷山,顿时,便觉得喉间一阵腥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美仁见着,惊慌地上前扶住他,而那一声“昕大哥”却是硬生生地卡在喉间,始终不曾逸出。从怀中摸出装有雪莲丹的药瓶,从中倒出一颗,喂他吃下。

向昕凝视着眼前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的身形纤弱之人,那双清澈的双眸中饱含了忧虑之色,这世间,能拥有这一双眼眸的除了她,便不会再有第二人。今夜若不是她,或许他早已丧命于那夷山之北,或许他也会成了那药的试品,成为那些士兵们其中之一。

他调了调气息,低吟:“美仁是你,对不对?”

戴着面罩,美仁只觉一窒,嘴角微微牵动,咬了咬唇,没有应他。

“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所以你赶着来救我一命?谢谢你。”向昕苦涩地笑了几声,握着手中的纯钧剑,他沉声又道,“若是你想劝我收手,那么,就什么都别说了。呵呵,蓝家在整个淮河以南,财力物力人力都是屈指可数的,却在一夜之间这么轻易地让人灭了门,却无人敢插手过问此事,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我向昕算什么,不过是一菅草民,凭什么和他们斗?”

向昕走近美仁,将手中的纯钧剑横举在她的面前。美仁抬着双眸,惊愕地望着一脸哀伤的向昕,喉中犹如堵了一块铅。

昕大哥口中的“他们”是谁?为何听他的语气,她似乎应该知道是谁,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卑鄙。

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是多么迫切的想知道,虽然面对喜欢的人,她竟然都不愿意问出口,因为她怕他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后,对她有所隐瞒。

难道真如景升说的那样,时间久了,那面具已经与皮肤粘合了。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待向昕继续往下说。

“爹当初将这把纯钧剑交予我的时候,就希望我人能如此剑。纯钧是尊贵无双之剑,尊贵无双意寓的是一个人做人做事应有的原则,尊贵无双意寓的是凛然正气,正邪不两立,邪不能胜正。尊贵无双的正义之剑,呵呵呵……”向昕说着便立在那苦涩的笑着,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越显得刺耳与悲愤。

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为何她会觉得离昕大哥的距离越来越远,为何此时此刻,她只能感受到他的哀伤,他的悲痛,他的愤慨。

那笑声渐止,倏然,向昕又吐了一口鲜血,身体软软下滑,美仁及时的扶他坐下,点了他几处穴道,急道:“你不要再说了,让我先为你运功疗伤。”

向昕紧紧地抓住美仁的手,轻轻拉下她的面罩,凝视着眼前那张让他悸动的容颜,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抱住她的双臂力道越来越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又一阵低声苦笑了起来。

美仁觉得快要窒息了,轻轻唤了一声有些失常的向昕:“昕大哥……先运功疗伤吧……”

向昕轻轻地将美仁拉离,沉声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快要鸡鸣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谢谢你,你能帮的已经很多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东水门外,那里,以后你也不要再去了。今夜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天明之后,你依然还是明家的小姐。你走吧。”

说罢,向昕反转过身,闭起了眼,开始运功疗伤。

作者有话要说:一早就说了要更的,结果搞到现在,罪过罪过。

今天有好多话想说啊,没想到上一章,让我有了深深的罪恶感。很多大大一起指责了,那个我挑个几位读者的评论作为代表回答

对et说:你毫不留情的给我一块砖,谢谢,让我反思了很多,尤其是那前后矛盾四个字,写到这里美仁的性格又开始有点点转了,我这两天想了很多很多,但还是请允许我为自己小小的申辩一下:两个月的生活,美人吃好喝好,话说真的有把景升当哥哥了,虽然小吵不断,但景升对她是照顾有佳吧,还救过她的命,试问,和自己哥哥一起喝茶,那个会有人防着自己哥哥下毒吗?而且他二叔和他都有喝那茶,咱白一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坏人看到别人吃喝没事,终究也还是会吃喝吧。但是你说的让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前面对美仁的着笔,太过于自信了,所以我会适当的做一些修改,谢谢你的意见。

对=。=说:你说的让我也反省了很久,两人相处的确要交心,可是美人又交心了多少,从一开始就是骗,对向昕对景升她都骗。所以我这几天在反省,是不是人物的性格设定有问题,纠结。

对美美说:这个走偏峰......让我纠结啊......回复理由也同下。

还有反对景升的好几位大大,你们都没留名字,你们气愤了,也是好事,因为美仁就是这么气愤的。这一章出来,我希望你们能看出来药不是景升下的,但是我也不会为景升找借口,虽不是他下的,就可以任由别人伤害美人,凡事都会有个原因,请各位大人先熄了火,继续看下去,希望我的理由能说服你们,如果说不服,你们就用砖头砸死我,然后我再回去反思......

第二十八章禁忌之吻(上)

“昕大哥……”

在听到“依然还是明家的小姐”这句,美仁的手反握住向昕的双臂,嘴唇微颤,难道昕大哥所指的“他们”是指的明家吗?怎么可能是明家?为何明家要灭了蓝家,不是要联姻的吗?

向昕闭着双眸,轻应:“你走吧。”

骤然间,她想到了为何昕大哥早已来到京城去迟迟不去找她,为何蓝家惨遭灭门蓝希凌来到京城却不来投奔她的未婚夫家,为何景升景承他们早已知晓蓝家出了事,为何整个明家对于蓝家人的生死那样的漠然,为何昨夜景升找到她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莫明其妙,为何昨日无端要将她困在水芙苑……一切都不会那样的巧合。

夷山之北的禁地,那个救了她一命的黄金面具,是因为她是明家人吗,所以要留下她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明家要这么做?而且还要让那凶手易成她的模样……

原本抱着一丝希望,如今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瞬间熄灭了。她本就不想来的,本就不想进那紫玉山庄,本就不想认什么爹、哥哥和妹妹的。如果可以,她恨不能自己是那凶手,不是去灭了蓝家,而是灭了紫玉山庄。可悦姨为何一定偏偏要她来?除了那本圣经,却什么都不让她做,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一时间,向昕、悦姨、怡素、明经堂、明景升、明景承、明景璇、鱼海浪……他们的身影交织成一片。美仁只觉得一阵眩晕,头仿佛要爆裂开来,浑身犹如针扎一般,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昕大哥在运功疗伤,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异样,她要离开,她要先离开再说。

喉咙微动,她想同昕大哥告别,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踉跄着步子,美仁抚着头跑开了。

因那浑身如针扎般的疼痛,额上开始不停地有汗珠滑落。为何身体会突然变成这样?前些日子,她只是有些头疼的厉害。渐渐地,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高,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地动怒,否则一定会失了常性,几度失手差点杀了人,所以她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样头疼会减轻一些。虽然这样,时不时还是会如针蛰一下,头痛得要裂开来,而现在,这种痛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

蹒跚的步伐踩着一地的落叶,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了,涣散的眼瞳根本定不住焦距,一只手按着在不停跳动的太阳穴,另一支手必须扶着一棵又一棵的树身,才能得以继续向前迈步。

“啊——”脑袋又是一阵刺痛,她双手抱住头,身子逐渐不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时天已朦朦亮,双手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却看见手背上几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何时受的伤,她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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