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退烧, 又被恶人谷内四位神医轮番检查诊治过一遍后,花无缺才被允许下地出屋。
病刚好的他看上去面色还有些苍白, 但在众人关心下,还是打起了之前难得一见的精神。
李葭见状,趁势提出了自己和黄药师打算分别收他们兄弟为徒的打算。
为了让花无缺这个过于重情的小孩立刻答应,她还顺便艺术化了一下自己的规劝语言。
“尤其是黄药师, 他一直缺一个徒弟。”她道,“先前倒是也有想过教小鱼儿, 奈何那小子在音律上一窍不通, 把他气了个够呛。”
“欸?”花无缺入谷不久,但在兄友弟恭这方面倒是迅速进入了状态, “他很聪明的,学别的都很快呀。”
李葭便笑, 道:“是啊,所以他就跟我学了, 我的功夫比较适合他学,至于你——”
花无缺有些惆怅, 心想可是我已经拜过师了, 黄药师真的不会介意吗?
李葭立刻替他解开这心结, 让他只管放心, 黄药师若是介意这些, 就算她再怎么怂恿,他该不答应的还是不可能答应。
“而今他既然有意,那便证明他是真心觉得你天赋卓绝, 够格学他的武功。”
花无缺从前在移花宫的时候,因为有邀月在,几乎就没过过什么松快日子。
怜星待他倒是温和,但也仅限于避开了邀月的那些私下场合,因此说他不曾体会过多少来自长辈的温柔并不为过。
所以此时此刻,李葭这温温柔柔的一席话说下来,真真是叫他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好,只要他不嫌弃。”最终,花无缺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他一松口,兄弟俩的拜师仪式便择日不如撞日地举行了起来。
李葭也因此特地交待了被管哨召来的人马,让他们记得告知灵鹫宫,她这回是真心想收徒,还望宫主成全。
天山与昆仑山虽然一南一北,但好歹都在西域,所以递起消息也并没有常人想象中那么慢。
昆仑深秋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灵鹫宫的旧部就把李溯的回信带回了恶人谷,而与此同时,当了六年活死人的燕南天也终于醒转。
燕南天的记忆还停留在六年前他带着小鱼儿闯恶人谷那会儿,一睁眼看到药庐里四个大人俩小孩,第一反应便是皱眉。
不过他变成活死人之前的记忆到底还在,所以看到目光移到万春流身上时,还是认出了这位鬼医。
“是你!”长久不曾开过口的嗓子在此刻听上去很是嘶哑,令他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应。
“是我。”万春流看他想从药桶里站起来,赶忙上前阻止,“燕大侠别急!您现在不宜立刻运功出药浴,不若先听我们解释。”
“解释?某当初便是信了你的解释,才会着了那群恶人的道!”燕南天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愤怒,动作也不见减缓,甚至隐隐有出手的意思。
好在万春流现在并非一个人在药庐里,所以燕南天刚一动,李葭和黄药师就同时伸手按住了他两边肩膀。
“燕大侠,你真没必要这么着急。”李葭道,“你在这药桶里泡了六年,就算醒了过来,武功也是要慢慢恢复的,这么仓促起身,丢脸的只会是你自己。”
燕南天:“???”六年?!
李葭却还嫌一道惊雷不够,又补了一道:“而且你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你当真要当着我的面起来?”
燕南天:“……??”不是,姑娘你谁啊?
“我呢,是受了金陵光宅寺了恨大师所托才来的恶人谷。”李葭觉得与其一点点解释燕南天的疑问,倒不如先抛个能让他放下戒备好好与他们交谈的名字出来,“他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你,我和我朋友吃了他的斋饭,承了他的情,便来这恶人谷替他走了一趟。”
显然燕南天对了恨还是有印象的,至少李葭一说到金陵光宅寺,他的面色就缓和了一些。
“了恨一直在寻我?”他恍惚道,“还寻了六年?”
勾出了他的好奇心,接下来的交谈便容易多了。
李葭点点头,继续道:“他慈悲为怀,又感念于你对光宅寺众僧的恩情,听闻你失踪,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燕南天此人,亦是个重情之性,听闻此言,差些落泪,道:“他真是……真是……”
李葭:“他的确是个好人,不过万大夫也是好人,你可别冤枉了他。”
燕南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葭松了一口气,忙给万春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口解释整件事的完整经过。
万春流先前对着他们三个解释过一遍,现在对着冷静下来的燕南天再来一遍,问题自然不大,三言两语便把这六年来的种种概括了个完整。
得知自己当日的确受了小人蒙骗,而恶人谷这边也并未窝藏江琴刻意不交人,燕南天的神情又恍惚了些。
而等万春流说到李葭三人还把本来被带去移花宫的另一个孩子也要了回来,他才彻底回过了神,同时目光转向药庐里的孪生兄弟。
“你们就是二弟和弟妹的孩子?”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与这两个孩子说话时,他的语气不知放轻了多少。
“是啊。”小鱼儿应得飞快,一边应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万伯伯说,您当年带我入谷的时候,我脸上就有这疤了,您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想到自己当年是怎么各处讨要婴儿所需奶水,将这孩子一路从关内喂到昆仑山下的,燕南天的热泪再度涌了出来,“你都长这么大了,燕伯伯真是很高兴。”
“无缺也长大了!”小鱼儿没忘记带上自己的兄弟,一把将花无缺推到离药桶更近的地方,“您醒过来之前,他每日都来看您呢!”
燕南天再忍不住,但此时的眼泪,说喜极而泣也不为过,毕竟经历了这么多,还能看到这两个孩子长成如今这般模样,他是又庆幸又欣慰。
见他如此,李葭几人干脆默默退了出去,将那狭窄的药庐留给他和两个孩子。
……
燕南天醒来后,恶人谷内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万春流小鱼儿他们,忧的则是以杜杀为首,当年参与围杀的那群恶人。
其中有几个恶人在这几个月里摸清了李葭的脾气,知道她其实吃软不吃硬,便乖乖放下身段,来求她帮他们在燕南天面前说几句好话了。
李葭:“……你们想得挺美啊?”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和李葭接触最多的司马烟苦着脸道,“您也知道,凭燕大侠的武功,我们不耍点手段,这恶人谷还不是随他乱杀?但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江琴,他过来乱杀,也算不上占理啊。”
李葭:“……”说实话,还真有点道理。
但她还是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事,只道:“反正我们几个绝不会怂恿他找你们报仇就是了。”
司马烟:“李姑娘的意思是?”
李葭摊手:“就是如果他真的要找你们报仇,我也没办法。”
司马烟:“……”我觉得我不如还是易容一下连夜跑路吧?
听到他的腹诽,李葭差些笑出来,道:“怎么?现在觉得比起燕南天,恶人谷外的仇人们也不可怕了?”
司马烟无言以对,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他出师不利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座恶人谷,昆仑山下顿时一片愁云惨雾,衬得落雪的夜晚都清朗了起来。
“一群傻子。”对此,黄药师的评价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准毒舌,“燕南天若真想宰了他们,根本不用等武功彻底恢复再动手。”
何况看在恶人谷众人抚养了小鱼儿的份上,满心只想义弟遗子幸福成长的他也不会非要与恶人们大动干戈了。
“他们自己当过恶人,便觉得天底下全是与他们想法一致的人。”李葭长叹一声,也同意了黄药师的观点,“殊不知燕南天之所以是天下第一大侠,就是因为他嫉恶如仇的同时,也很会宽容远弱于他的人。”
黄药师虽然也这么觉得,但听她这样不遗余力地夸赞燕南天,还是有点不高兴。
然而他自己都还没从这不高兴里回过味来呢,李葭就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火速补充道:“真正的高手风范都是这样的,你看咱们平时也懒得跟那些小喽啰计较,就真的不值得。”
回过味来的黄药师:“……”行吧,话都被你说完了呗?
李葭便笑嘻嘻地去牵他的手,作出他一定不可能拒绝的邀约:“我以前听我姐夫说过,昆仑夜雪之美,绝不输于天池,等那两个小麻烦精休息之后,我们要不要一起上山看一看呀?”
黄药师扣紧了她的手,开始睁眼说瞎话:“不早了,他们长身体,合该立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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