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缪尔差点被那道光芒灼伤眼睛, 在抬手挡住的时候身体不可控制地后仰,猛地呼吸一顿又反应了过来。
不是天光,是刀气。
是凌冽肃杀到足够震翻这八只雪狮的刀气!
不,哪里来的刀?他怎么会有刀——难道是月石?!
撒缪尔两三步一跃翅膀张开飞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群狮中完全觉醒的梅川。
“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穿着纯黑军装,肩上的披风随风扬起, 一双红瞳犹如无数宝石光华荟聚, 满身的伤痕血迹都如同勋章嘉奖。
他的手中拎着一把半身长的妖异长刀, 竟被小恶龙当即认了出来。
“这, 这不是第六国的极刃之刃吗?!”
当初龙族与人类交战,茶灰那把被祭司们铸造出来的长剑都不曾引起龙族畏惧。
撒缪尔作为旁系在地狱长大,唯独被教导过一句, 见到这把刀,有多远就躲多远, 绝对不要期待任何侥幸。
极刃之刃,第六国的镇国宝刀, 据说是曾经诛杀过堕神的存在。
在心魂合一之际,长刀终于冥冥中再度认主归来,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刀身纯黑而毫无斑驳瑕疵, 犹如寒铁山岩浑铸而成, 仅在刀柄尽头印了一人的血名。
它周测环绕九重云雾霞气, 锋芒足以斩碎任何魔物的脊梁,在拔剑时会有——
男人睁眼扬臂,开鞘妖刀被一寸寸地抽了出来, 在重临世间时迸发出山河破碎般的苍茫鸣啸声!
八只雪狮脚踏雪焰再度蓄力杀去,跃到半空时竟再次分裂成同等大小的十六只凶兽,以泰山压顶之势袭向他的面门!
男人往前迈了一步,抬刀横档。
第一式,东云乱华。
九重刀气竟如烂漫云海般猛然盛放,万千霞蔚在这一瞬溢满了整个识海!
看似绵密轻柔的云雾尽数是破碎的细刃长锋组成,在这一刻映得漫场灼灼云华,更是悉数刺入了雪狮的血肉之中,溅的四处都仿佛风雪交漫寒冬天。
男人抬刀横持,云川雾海悉数听他号令,流转着再次变化行列,将空间悉数切割到极限的程度。
十六只雪狮痛到呜咽嘶吼,却不敢在这刀雾中再贸然举动分毫。
一双血眸凝视着这一众凶兽,声音浸着冰寒:“归降。”
他语气竟如统领万众的将军元帅,生杀予夺决绝狠厉,没有半分余地。
连撒缪尔都下意识地想要跪下臣服。
少年晃晃脑袋回过神来,把自己弯下的膝盖又按了回去。
狮子们低吼着还想要挣扎,长尾却已经被刀雾逼着垂落下来,不敢有任何造次。
梅川往前踏了一步,云华雾瘴也跟着流转变幻,将万千锋芒对准它们,似是等他一声令下,就会将它们尽数抹杀成散碎齑粉。
领头的第一只狮子呜咽一声,曲了单膝对着他缓缓跪下。
其他狮子茫然无措,竟也跟随着接连跪下,在男人面前驯服如弱猫一般。
当最后一只狮子臣服效忠时,识海骤然一暗,随后一切障碍禁锢悉数散开。
他们重新落在了石窟之中,发觉外面已经如废墟般处处是断垣残壁。
茶灰一手扶着剑唇角淌着血,这一刻还没有缓过神。
他凭一己之力守到了现在,连剑刃都打到了有裂痕的程度,死撑到几乎没有时间概念了。
雪魄虚渊兽既莽且凶,接连撞断了数百根石柱岩壁。如果不是他以身作饵不断往地下引诱,恐怕早就跑出去祸害人间了。
“你——你们?”
“打完了。”撒缪尔挠了挠后颈隐在皮下的绵羊角,隐约觉得自己插歪了:“梅川好像是第六国这把妖刀的主人,哎,梅川?”
茶灰在看清男人手中这把刀的时候愣了下,表情变得有些苍白:“你是这把刀的主人?”
“屠龙之战的时候,我和你并肩对阵过。”梅川解下了玄黑披风,俯身放在了他的身上:“你是一把好剑。我记得你。”
“你记忆都恢复了?什么情况啊?”撒缪尔下门牙被狮子肩胛骨崩掉两颗,这时候说话还有点漏风:“所以说你们以前是战友?”
梅川没有说话,把刀收回了鞘中,垂落的碎发掩住了眼神:“走吧,去找季渊。”
他转过身,看向脚边跪伏的三尾雪魄狮。
“去,驮着茶灰。”
季渊划了一整晚的船,玩的挺开心。
他和苍青聊了很久,临结束时被喂了半块玫瑰奶糕,感觉自己又要胖一圈。
今天他的双腿已经好了不少,走路时还能蹦跶两下。
得亏和维克多打架时没有摔到断腿的程度,不然得在床上疼几个月还没法下来。
等重新洗漱完毕上了床,苍青照例把他抱在了怀里,信手编织着梦境。
“大人今晚想梦见什么?”
季渊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道:“苍青,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魔法师怔了下,一时没有回答。
“你说你把我当老婆宠吧,我也不是小傻子,肯定能发现。”季渊觉得有些纳闷:“但是你怎么不和我讲,以前我和你其他的故事呢?”
“就按照你的立场来说,不管我以前喜不喜欢你,我们总有些可以回忆的故事,对不对?”他望着那双浅金色的瞳眸道:“恋人之间回忆过去不是很幸福的事情么?”
魔法师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一声。
“因为那些故事里,全都混杂着其他人啊。”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带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我和你的故事里,几乎永远都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站在旁边,我又该怎么和你讲下去?
季渊怔了下,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他握住苍青的手,带着歉意道:“我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玩暧昧的人吧,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做错过很多事。”
他本来想多问问别的事情,比方说日记里的梅川是谁,咩咩是谁,恶龙小傻逼又是谁。
这时候看见男人这样平静的样子,反而内疚的不好意思再多问一问。
“其实深渊也挺好的。”季渊想安慰他,思索着往下说道:“这里养了好多的黑天鹅,每十层都有花园和草原,我可以在小说馆里泡一整天。”
“我是很宅的人,能够呆在这种僻静又舒服的地方,也很开心。”
“每次看到你用愧疚的眼神看我,我都想跟你说这句话,”他握紧了苍青的手,声音很认真:“我在这里过得很舒服,你不用担心我。”
男人沉默着抽开了手,反问了一句:“您难道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么?”
你难道对我的那些谎言没有怀疑过哪怕一个字吗?
季渊扬起温和的笑,摇了摇头。
“苍青,你对我真的好好啊。”
“我很喜欢这里。”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压得男人此刻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原本打算今晚对他做些什么。
半哄半劝也好,用些魔法也好,只要他想得到他,没有任何困难的地方。
哪怕迷惑他的心智,让他忘记除去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其实也易如反掌。
可是季渊毫不设防的这样感谢他,他反而心口积压到比从前还要痛苦的程度。
“我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的东西?”
“这个问题很好判断。”
“只要能夺回来,就归你。”
“其他任何人说什么,全都不算。
苍青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已经把想要的尽数夺回来了。
可是季渊望着他道谢的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
“诶……我又说错话了?”
季渊眨了眨眼,感觉苍青状态不太对。
“你好像很难过啊。”
“为什么呢?”
“是啊,”苍青轻声道:“为什么呢?”
“大人,”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问道:“您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季渊抱着枕头坐好,认真想了想。
“藏得很深,温柔的有点假。”
苍青笑了起来:“有点假吗。”
“嗯,你把所有情绪和诉求都藏在这种温柔下面,哪怕自己很疲倦或者烦躁了,也没有告诉过我。”季渊看着他道:“我不知道过去我们几年是怎么相处的,可是这种伪装……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其实这床挺大的,房间也太大了,老让我觉得有点要闹鬼的兆头。”
季渊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被子想哄哄他:“你要不要陪我睡?”
如果以前就是恋人的话,现在一起睡应该也没有什么吧?
苍青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气,反而往后退了一些。
“大人。”
“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季渊隐约觉得自己是忘了很重要的什么东西,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啊。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们以前有过约定,或者有过什么很重要的回忆吧。”
不,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苍青,对不起,是我不好啊。”他道歉的很认真:“可是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来,也许我会想起来的,对不对?”
魔法师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那几个大概率会杀回来,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季渊支起身子抱住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别难过啦,我还在这里呢。”
“我记得你的名字,这不是很好么。”
青年的怀抱温暖又坚定,没有任何防备。
苍青睁开眼,俯身吻了下季渊的额头。
声音隐忍压抑,仿佛藏着一声叹息。
“大人,好梦。”
他转身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式摇头: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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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们觉得这章很好看吧
不知道想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没有
不好看我会好好反省的呜呜呜呜
下一章骷骷将军就可以见到叽圆儿啦!小别胜新婚(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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