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柳湘莲既然已经来了, 自然就不会落荒而逃。他眨巴眨巴眼睛, 坐在那儿假装喝茶。

荔枝在杨怡目光的压迫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愿意,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柳湘莲有点高兴，对于荔枝的条件自然是满口答应：“你说，我必然会做到。”

荔枝摸了摸鼻子：“你不准纳妾, 不准逼我生儿子, 要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

这话可以说十分的惊世骇俗, 尽管屋子里头没有什么人，但是包括杨怡在内, 全都被荔枝的话给惊呆了。

杨怡看着荔枝的眼光开始变的十分惊奇, 原本她是没有将荔枝放在眼里的, 但是今儿荔枝却给了她一个惊喜。

更令人惊讶的是，柳湘莲居然一口就应了下来：“这是自然的。”

荔枝也有些发呆, 她怔愣了一下, 然后笑道：“立字据？”

柳湘莲点了点头：“立字据。”

荔枝愉悦地笑了, 杨怡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倒是没有想到……”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像是在跟荔枝说话：“还真的是看错你了。”

说着，杨怡便扬了扬下巴：“既然如此, 荔枝, 你已经是待嫁之身，便不合适在府里头呆着了。”

荔枝点点头，她方才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夫人点头，我明儿便出府。”

——

荔枝说到做到, 她利用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和所有的人告了别，第二天便飞快地搬出了林府，许多带不走的东西都留给了红芍。

林黛玉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荔枝已经搬出去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林黛玉罕见地发了火，“你们一个个的都欺瞒我？”

屋子里的丫鬟跪了一地，没有人敢说话。

林黛玉自己发了一通火之后，便呆坐在了桌边。

她其实是很依赖荔枝的，对于林黛玉来说，荔枝名义上是她的丫鬟，但是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姐姐。

林黛玉能够感受到，荔枝对她的好是毫无保留的，她并非忘恩负义的人，但是……林黛玉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荔枝少了很多关注。

荔枝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林黛玉，这让林黛玉又生气又难过。

红芍看林黛玉似乎要垂泪，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姑娘，荔枝姐姐……不想打扰你。”

林黛玉看了红芍一眼，语气有些低落：“不想打扰我？”

她突然松懈了下来，就像是之前的那些火气全都不存在一样：“算了，既然她已经出去了，那便算了吧。”

而荔枝此时正在买的宅子里快乐地吃喝。

她可以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而不用在意自己的坐姿，她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甚至可以跷二郎腿！

自由！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荔枝的心情十分的美妙，这种好心情也感染了一边的柳湘莲：“这么高兴？”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良民了。”荔枝给柳湘莲倒了杯酒，“快为我高兴啊。”

柳湘莲无奈，只能够就着荔枝的手喝了口酒——嚯，还是烈酒，看来荔枝心情够好的。

荔枝捧着脸，面对着眼前的菜大快朵颐。柳湘莲反而像是作陪的，他只是随便吃了点之后便放下了筷子：“既然你今天高兴，那我可以给你个东西，让你更高兴一些。”

在荔枝疑惑的目光下，柳湘莲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抖了抖之后递到了荔枝的面前。

荔枝接了过来：“什么东西？这般神神秘秘的。”

她定睛一看，却是昨儿她和柳湘莲说的，要立下的字据。

“怎么？欢喜傻了？”柳湘莲含笑道，“你说了要字据，我可是连夜写出来的。”

荔枝抿了抿嘴，眯着眼睛看向柳湘莲：“你不觉得我……不是个贤淑女子？不是个贤妻良母？”

柳湘莲笑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当年敢和我飞鸟传书，也敢提出这样的条件，才是你啊。”

柳湘莲其实不太会说情话，偶尔和荔枝说到好话，最后也会演变成两个人斗嘴玩。但是此时此刻，荔枝难得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手印还是签字？”柳湘莲挠了挠后脑勺，“按手印吧。”

说着，柳湘莲又摸出来一盒小小的印泥递给了荔枝，荔枝还在酝酿着感动，紧接着便被这一盒印泥给打破了。

“真的是……”荔枝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将印泥接了过来，“你可不要后悔，万一我生不出儿子来，你柳家可就绝后了。”

柳湘莲耸耸肩：“原本柳家就不止我一个男丁，想来继承香火这件事儿，怎么都落不到我的头上。”

两个人头碰头地又将那张字据给看了一遍，便分别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荔枝又抓着那张纸端详了两遍，才心满意足地将纸折了两遍，接着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婚前契约签好了，”荔枝笑着拍了拍柳湘莲的面颊，“我有的时候也很惊讶，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因为那一手好菜？”

柳湘莲看着荔枝，叹了口气：“因为你是荔枝。”

——

荔枝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快要迟到了，平时都是她服侍林黛玉起床梳洗妆扮的。

等荔枝看到周围那些不一样的家具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林府了。

真的是奇怪，当初卖身为奴的时候拖拖拉拉，如今出来的却是干脆利落。

荔枝坐在床上，摸了摸面颊，最后又倒下去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好好地睡个懒觉吧，天晓得她都多少年没有睡过懒觉了。

“懒虫懒虫！”蓦地，被子上一重，紧接着便有东西开始隔着被子啄她，“饿了！”

荔枝忍耐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没有忍得住。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吓得两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房梁上。

没错，荔枝将大鹦鹉和鹩哥儿也从林府带了出来，只是才第一天荔枝就已经后悔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荔枝愤愤地下了床，“你们不应该是鸟，你们就是两只长了翅膀的猪。”

鹩哥儿学话快，立马叫道：“猪！猪！”

荔枝按了按太阳穴，满脸无奈——算了，还是起来吧。

房子在东大街是有一间铺子的。荔枝先前便已经想过，她要开一家不太一样的食肆，卖的东西也要不太一样才行。

不过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很多材料其实有些有限，荔枝随手扯了一张纸，开始列起了能够做的东西。

她十分的专注，一直到有人敲门才打断了她。

荔枝匆匆放下了手里面的笔，她跑去门口开了门，只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正站在那儿。

“晴雯姐姐？”荔枝颇为惊讶，“你……你怎么来了？”

晴雯挑了挑眉：“我不能来吗？”

“这怎么会。”荔枝赶紧将晴雯让了进去，“晴雯姐姐快坐。”

荔枝和晴雯一起坐在了桌边，晴雯正好看到了荔枝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你在写什么？”

荔枝笑了，她将纸递给了晴雯：“好姐姐，你记得你和宝二爷学了识字的？你看看你可认识。”

晴雯有些好奇地拿过了纸张，粗略地看了看：“……蛋糕？泡芙？派？”

晴雯放弃了：“这些字单个儿我都识得，合起来就不认识了。”

“我打算开个点心铺子，”荔枝笑了，“这些都是我琢磨出来的新糕点，回头做出来了先给晴雯姐姐尝尝。”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晴雯才想起来自己今儿是来干嘛的：“荔枝，我今儿出府也是有事情来找你。”

说着，晴雯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来：“府里头知道你已经出来了，当初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合起来给你凑着送了些东西。”

荔枝一怔，她自然知道晴雯说的是谁，无非是鸳鸯平儿等人。只是……她已经离开荣国府这么久了，她们还惦记着她吗？

晴雯见她愣神，便催促道：“打开看看？”

荔枝在晴雯的催促下打开了那个箱子，只见里头装了不少零散的首饰，还有一些绣品，最令荔枝惊讶的是，里头还有居然还有五个大金锭！

晴雯笑了：“这是宝二爷给的，宝二爷说了，你也服侍了他一场，这些给你是应当的。”

荔枝伸手碰了碰那些金锭，又猛地缩了回来：“怪道今儿是晴雯姐姐你出来呢。”

“行了，东西我也送到了，我该回去了，”晴雯站起身来，看着荔枝，她莫名地有些羡慕：“原本我将将认识你的时候，还想着你这丫头怕是没有大造化，谁知道，咱们当中最有造化的就是你。”

荔枝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晴雯姐姐……若是你在那府里头觉得待不下去了，到我这儿来也好，我们一起做这糕点铺。”

晴雯一愣：“你可莫要与我开玩笑，我不会做吃食。”

“但晴雯姐姐长得好看，便是什么都不做，往我那铺子里一站，也是棒极了。”荔枝越想越觉得可行，“好姐姐，你好好考虑一下。”

晴雯心动了，她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好，我回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