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哥儿想, 小世子至今还没开窍, 所以才显得这么孩子气。
如果有一天他开窍了,或许就不会记得他们这个约定。
他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又不希望它早来。
带着矛盾的心理渡过一天天, 路哥儿没想到, 小世子还是因为他开窍了。
……也不算是开窍, 因为小世子想到了一个在他看来无比绝妙的办法。
他们两个同样被家里催婚的人,正好可以结亲,这样既可以让两边家长不会再催婚,又不耽误他们一起玩。
路哥儿:“……”
路哥儿心情复杂。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小世子就激动的回去要给他提亲了。
路哥儿以为他们这辈子能互为知己, 就无憾了。
他强迫自己守着一颗心,不让它逾越半分。
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的那道屏障,轻而易举就被小世子打破了。
路哥儿觉得自己苦苦守着这道界限, 有点多余。
路哥儿一直在犹豫怎么和大哥他们开口。
结果好几天也不见小世子来提亲。
路哥儿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提着心。
他想,自己一个丑无盐,侯夫人他们肯定是没看上他, 所以制止了小世子胡闹吧,甚至觉得小世子不懂事。
路哥儿的心里百般滋味。
他没等来小世子的提亲, 反而一道圣旨将他封为了郡主。
路哥儿忍不住想,也许, 这就是上面人的态度吧。
午夜梦回,不自觉泪湿枕头,或许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他们两辈子, 都是有缘无分。
而后大哥突然告诉他,小世子去军营锻炼去了。
路哥儿很着急。
他没亲眼见过军营的生活是怎么样,但一定很辛苦,从没吃过半点苦的小世子如何受得了?
有一瞬间,路哥儿想不管不顾的去军营将他带回来。
但还是被叶君书劝阻了,“小世子肯上进是好事,如果他坚持不下来,他会自己回来的。”
路哥儿理智上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但心里仍然十分挂心。
好在哥么晚上回来,会和他们说一下军营之事。
尤其会说小世子的近况。
路哥儿知道大哥和哥么肯定都知道了他的心思,但记挂小世子的心思占了上风,他每天都厚着脸皮听。
小世子真的上进了,还主动讨了差事。
换做以前,他情愿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在街头游荡,也不愿意做半点实事。
路哥儿再次见到小世子,仿佛变了个人,他整个人英朗多了,那丝孩子气已经悄然殆尽,特意抿唇板脸的时候,恍惚看到上一世被他伤了后迅速成长起来的模样。
国宴期间,小世子逮着了机会和路哥儿单独相处。
"路哥儿,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可靠?是不是觉得很有安全感?"
小世子期待地看着路哥儿,眼睛闪闪发亮,又努力保持稳重的样子。
他仿佛看到身后有条尾巴在狂甩。
路哥儿低着头不说话。
小世子便以为他不满意,他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你放心,我还会继续努力,虽说军营不会再去,但我在家里请了武师,每天早晚锻炼身体,等这趟差事完了,我就正式上差……"
小世子絮絮叨叨,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路哥儿。
他深信,自己表现越来越好的话,路哥儿总能看到。
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不长,谈话没多久,就结束了。
小世子觉得自己的希望越来越大,路哥儿的态度有所松动,只等他点头了。
之后却宫里却一直大事不断,小世子反而没有找路哥儿的时间。
太后薨逝,陛下生病,玳王谋反,这是大家都没预料到的。
幸而泰安帝有所防备,朝廷忠心之臣不畏危险,才迅速稳住局势,将这场动摇根基的动乱消弭于无形。
庄子里小世子中毒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路哥儿终于松口要跟他结契,他却要留路哥儿一人了……
小世子很不甘心,路哥儿好不容易松口了,他还没把人迎进门。
他不想死……
抱着不甘的念头昏迷过去,小世子再醒过来时,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红肿着双眼依然很好看的路哥儿,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路哥儿你已经答应和我结契了!"
这是怕他不认账呢?
路哥儿哭笑不得。
看到小世子醒来,路哥儿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
他匆匆带着中毒昏迷的小世子回京,当即寻了好些个大夫解毒,幸好有解毒丸控制住,才没有继续蔓延,不然真是神仙也难救。
将余毒清了后,广平侯府的人也来接小世子回府了。
路哥儿没有看到小世子醒过来,终究还是不放心,就厚着脸皮跟着过去。
侯府没有将路哥儿拒之门外,得知小世子无大碍之后,就体贴的让路哥儿照顾着,他们去处理其他事去了。
路哥儿亲自确认小世子无事后,便不顾小世子的挽留,回家了。
他留在侯府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过夜,再者他记挂家里兄弟。
二哥叶君有为了去请大夫,先一步离开庄子,大哥和哥么后面带人追过去,却没有找到人。
路哥儿久不见二哥回来,心里别提多焦急懊恼。若不是他反应慢了一拍,没能及时阻止二哥的离开,他们就很快能等到大哥的救援,这二哥就不会走散。
“二哥不会有事吧?”当着几个小的面路哥儿不敢问,他私下找到叶君书,“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二哥是不是出事了?”
叶君书安抚道:“别自己吓自己,小有没事。”
“那……”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叶君书道,“按我们追踪的迹象看,小有是被人救走了,他起码对小有没有恶意,所以小有还是安全的。”
起码救走小有的人,是友方。那人有点能力,竟然将他们的痕迹都抹去了,不然也不会一时找不到人。
他们的那处庄子在京郊外,那里有一座连绵的山林,如果朝京城而去的话,会经过山林下的官道,但种种迹象显示,他们往山林去了,后慢慢就失了踪迹。
那处山林野物很多,叶君书曾经也去过那里打过猎,会在山林里救人的,叶君书想到的最大可能是那附近的猎户。
所以叶君书已经安排人到那附近的村子里排查猎户家,相信找到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还是早点找到人更好。
路哥儿听了叶君书的解释,才没那么担忧,“大哥,要找点找到二哥啊!”
“我知道。”
朝廷一番动荡,叶君书和李玙都没再参与进去,上面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没有趁机踩上一脚,排除异己什么的。
而小世子身体还没休养好,就带着喜郎带着契礼上门了,来提亲了。
生怕路哥儿后悔。
面对叶君书黑成漆的脸,小世子坚强的挺直,然后呐呐道:“路哥儿答应我了的……”
不管叶君书心里多么不爽,最后还是收下了契礼。
朝廷每天都有官员被撸官职,被流放,被砍头,整个朝堂风声鹤唳,急需一些喜事冲喜。
小世子和路哥儿结契,就这么入了眼,泰安帝给了一道赐婚圣旨锦上添花。
路哥儿便开始了准备的过程。
他们的喜宴定在十月除,秋高气爽的季节。
看着还有两三个月,时间过得却很快,转眼就到了结契那一天。
家里兄弟们除了二哥叶君山不在,人都全乎。
叶君山早早托人送来了贺礼。
边关战事刚刚结束,还有很多收尾工作,叶君山和南承和都走不开,没能亲自送弟弟出门,不得不说是件憾事。
路哥儿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有至亲送他出门,他能和心仪的对象结亲。
这是所有给哥儿都梦寐以求的吧。
路哥儿觉得自己在做梦,很不真实。
看着至亲们脸上诚挚的祝福,他的眼泪刷地流出来了。
叶君书心疼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该高兴才是。”
路哥儿忍不住道:“大哥,我舍不得你们……”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路哥儿真的舍不得离开,平平安安已经噙着眼泪抱着路哥儿不撒手。
“四酥不要离开嘛……”
勤哥儿他们也忍不住悄悄抹泪。
一家大小抱着哭成一团。
叶君书被这么一闹,伤感难过反而减轻了点。
“好了,都别哭了。”
路哥儿哽咽道:“我不想出门了……”
“说什么傻话。”叶君书让一旁是麽麽侍从给他们重新打理。
“侯府若是有人欺负你,不要委屈受着,和大哥或是你哥么说,我们都会为你讨公道。小世子若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也不怕闹,有大哥给你撑腰。”
路哥儿破涕为笑,“云哥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的。”
叶君书反而不开心,瞧瞧,人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护着了。
听到外头说迎亲的人来了,叶君有带着一群弟弟侄子,呼啦啦的出去,准备设下重重障碍。
想抱得夫郎归,可没那么容易。
个个摩拳擦掌的出去,看他们怎么去为难人。
叶君书由着他们闹,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孩子。
叶君书对路哥儿道:“人都说先苦后甜,希望路哥儿你在往后的日子里,都活在蜜罐里,甜甜蜜蜜,一世安康。”
“谢谢大哥。”路哥儿上前抱着叶君书,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会很幸福的。”
叶君书亲自背着路哥儿出门上轿,目送他的迎亲队伍离去。
路哥儿怀着对家人的不舍,对未来的期盼,被迎进侯府。
在新房的时候,一干世勋夫人都对他很是友善,对他表示亲近。
路哥儿紧张的心情平复不少。
待人离开后,侯府的侍从给他端来了一些吃食,说是小世子吩咐的。
路哥儿忍不住露出笑意。
有小世子这么将他放在心上,在侯府就算遇到什么刁难,他都没关系。
怀着这样的心情,路哥儿渡过一个既紧张又让人害羞的新婚之夜。
路哥儿预想的刁难并没有,侯夫人和侯爷都待他很和善。
侯夫人即便一开始并不想路哥儿做他的儿夫郎,但经历了那么多,侯夫人就不排斥了,所以对于自己的唯一儿夫郎,还是很亲近,自然不会有什么刁难。
而结契之后的日子,真如路哥儿保证的那样,简直活在蜜罐里。
他是世子夫妃,本身又是一位郡主,下人只有敬着的份,哪敢欺主?没有妯娌矛盾,上慈下敬。
小世子护人又护得紧。
小世子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一有空闲就带着路哥儿到处去玩耍,在家也不会让他受委屈,日子顺心。
小世子觉得,自己将路哥儿叼回窝,是这辈子最聪明最明智的决定。
唯一不那么顺心的,就是他们之间多了“第三者”“第四者”。
小世子看着赖在路哥儿身上一个走路还不稳一个还在咿咿呀呀的两“情敌”,深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开始漫长的争宠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