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承乾宫,就见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一边是杨贵妃淑妃成昭仪,另一边是德妃刘妃魏妃和宋昭仪王昭仪,中间还跪着常妃和惠妃,后面还有两个宫女,是付妃的大宫女雪晴和雪明。
陈曼柔上前行了礼,皇后点点头示意她坐在杨贵妃下首。又转头去问雪晴:“你们娘娘说惠妃和常妃合谋害她,可有什么证据?”
“我们娘娘是有证据的,之前惠妃娘娘邀请我们娘娘逛御花园,惠妃娘娘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我们娘娘摔了一跤才出现,若不是惠妃娘娘提前谋划,时间怎么就那么凑巧?后来皇后娘娘您说不追究了,我们娘娘就不再去想了,只是没想到,惠妃娘娘恶毒至此,居然和常妃娘娘一起合谋,害了我们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皇上,求您为我们娘娘做主。”
雪晴是个伶牙俐齿的,先说上一次的事情是皇后没尽到职责,然后埋下了祸根,接着又直接求皇上,摆明了不相信皇后娘娘。这一番话说的,只要皇上是稍微对皇后有点儿不满,就有可能让付妃达成目的。
皇后不贤,对付妃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皇后曾经说贤妃不贤不德,所以将贤妃贬成了付妃。若是皇后不贤,那就说明之前皇后的说法并不对,只是因为皇后对贤妃的不满,心怀嫉妒而已,一来能洗脱贤妃原本的罪名,二来能让皇后名声受损,最好了是连惠妃和常妃一起打下来。
果真是好心思,陈曼柔都不得不对付锦瑶的一番计策鼓掌了。
这玩的不是计谋,而是人心。
皇后转头看了一眼皇上,过了一会儿才叹气说道:“皇上,既然付妃怀疑妾徇私枉法,那这次的事情,妾就不好管了,皇上您看,是不是另外找人来审问这次的事情?”
皇上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去年开始,皇上就留了胡子,一年过去了,那小胡子也变得挺有型了。陈曼柔偶尔看见皇上摸他的小胡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发笑。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叔,英俊潇洒,矫健挺拔,却在脸上多了一抹小胡子,看着真不是一般的搞笑。
“梓潼一向是个端庄贤明的,朕是相信你,然后才将这后宫交给你打理的。梓潼也一直是做的很好,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皇上慢悠悠的说道,下面的雪晴雪明脸上已经带出了点儿得色。
皇上说的这话,细细品味起来,可不就是要追究的前兆吗?
“这次……”皇上顿了顿,皇后神色略微带了些忐忑,皇上端了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才放下茶杯说道:“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朕相信皇后,一定能给朕一个真实的审问结果的。”
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地上的雪晴和雪明则是变了脸色。之前她们那么编排皇后,就是为了让换个人审问,顺便让皇上对皇后起一点儿疑心。
却没想到,皇上居然对皇后信任到了这种地步,硬是连一点儿疑心都没有,反而将这事情全部交给了皇后处理。皇后对刚才的事情,肯定是很不高兴的,这下子可坏了,说不定皇后就要报复回来了。
“皇上信任妾,自是妾的荣幸。只是,既然付妃说不相信妾,妾也只能想个办法让付妃安心了。”皇后微微笑道,眼神从下面一群人身上扫过,看了看陈曼柔,转头说道:“管理后宫本来就是妾的本分,皇上给了妾这个职责,妾也不能什么都不管,皇上,妾想求您给个恩典。”
“你说。”皇上点点头说道,皇后指了指陈曼柔和杨贵妃:“妾想要陈贵妃和杨贵妃一起审问这件事情,付妃不相信妾,总不能连杨贵妃和陈贵妃也不相信吧?”
皇上看跪在地上的雪晴和雪明:“付妃觉得如何?”
雪晴磕了头,倒退着进了内室,没多久就又出来了:“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话,我们娘娘说,但凭皇上做主,娘娘相信皇上,一定会为那没福气的小皇子做主的。”
皇上又转头去看皇后:“既然如此,这事情就交给梓潼了,朕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皇后起身给皇上行礼:“妾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的,国事为重,妾就不送皇上了。”
皇上起身,走到杨贵妃和陈曼柔身边,顿了顿说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照顾你们主子娘娘,可别让她太累了。”
“是,妾一定会照顾好皇后娘娘的。”陈曼柔赶紧和杨贵妃一起起身行礼,目送皇上出去了,才一左一右的给皇后行礼:“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妾等去做就行了。”
“皇上看重娘娘的身体,娘娘可别太累了。”陈曼柔冲皇后眨眨眼,皇后失笑:“你个促狭的,放心吧,有你们两个能干的人在,本宫就是不想休息,也不得不休息了。陈贵妃,你先说说,这事情应该如何审问?”
陈曼柔迟疑了一下,恭敬的回答:“娘娘,妾认为,应该先让她们三个,各自说自己这边的证据,然后一一印证,若是谁说的证据对不上,那就有可能是在撒谎。”
撒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真凶了。
杨贵妃冷哼了一声:“陈妹妹这办法恐怕不行,她们三个争吵了半天,说的也都是些口头上的猜测,所谓的证据,不过是自己推测出来的,做不得准,这样的证据,随随便便就能翻过来,你若是一一印证,恐怕你在这里站到明天早上都印证不完。”
“那杨姐姐说说,咱们应该如何审问这事情?”陈曼柔也不生气,她算是了解了,杨贵妃一向是这种臭脾气,没事也要吵三分,除了对着皇上十分的温柔婉转善解人意之外,对着其他的人,那就是一座随时能爆发的火山,还总是在喷火苗。
有时候陈曼柔都很好奇,这种独特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要我说,咱们应该先从付妃小产的原因上下手,然后将付妃宫里的人都抓过来审问,还有常妃和惠妃,她们宫里的人这两天都做了什么,有谁和别人接触过,又都是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来看谁最有嫌疑。”
杨贵妃斜睨了一眼陈曼柔,转身对皇后说道。
这个方法也挺好,皇后只略沉思了一会儿,就点头说道:“让本宫来说,这两个方法都很好,不若两个方法同时用,陈贵妃负责询问一应事宜,杨贵妃则是负责追因问责,两相印照,也省得有人说本宫徇私。”
陈曼柔和杨贵妃只好领了命,只留了皇后在正殿里坐着喝茶,她们两个则是各自奔波准备开始审案。
陈曼柔先让人将常妃和惠妃分别请到了两外的屋子里,将她们隔开,然后进了内室。付妃躺在床上,额头上绑着白布巾,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正怔怔的看着床顶,一脸死气沉沉。
“付妃,你还年轻,身子又好,好生养一段时间,自然能再怀上小皇子。”陈曼柔坐在床边,例行公事一般的安慰了付妃两句,其实,若不是因为屋子里还有人在,她连这两句安慰的话都不想说。
虽说,之前谋害小四的事情已经是处置完了,但付妃只是付出了一个贤妃的位置,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害,所以她一向是看付妃很不顺眼的。
不过,不顺眼归不顺眼,陈曼柔是绝对不会主动伸手做谋害皇子的事情的。她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所做的事情,就永远没有揭发的一天,哪怕是为了小四,她都不会让自己的手沾染上鲜血。
付妃听见话音,转头去看,见是陈曼柔,眼中闪过愤恨,随即就闭了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陈曼柔猜测,大约这会儿付妃正在心里挣扎,是先骂自己一顿,还是先哭诉一番。
自己看付妃不顺眼,同样的,付妃对自己这个短短时间内就一跃成为贵妃的人也看不顺眼。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连付妃床头站着的大宫女都开始着急了,付妃才眼皮子颤了两颤,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贵妃娘娘,还请您为妾做主。”
说着,就起身想要给陈曼柔行礼,陈曼柔赶紧伸手按住她:“本宫不在意这点儿子虚礼,你身子不便,就好好的躺着吧,不用起来行礼。”
心里倒是为付妃赞叹了一番,痛失孩子的时候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真不愧是名满京城的“贤良淑德”之人。
“本宫过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付妃你为何会怀疑到惠妃和常妃的身上,今天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
陈曼柔先起身对正殿那边行了礼,然后坐下问道。付妃一眨眼,一串泪珠子就跟着下来了:“自皇后娘娘免了妾的请安,妾平日里就在承乾宫,足不出户。今天一早,妾用了早膳,和往日一样,打算在院子里走走,也好活动活动。只是没走了几步,忽然就觉得肚子疼,然后就见了红,妾身边的雪晴立马去请了御医,只是也没来得及,等御医过来的时候,妾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御医也只是说,孩子,孩子……”
付妃哭的不成样,陈曼柔也不好催促,只示意了旁边的宫女给付妃递手帕,那宫女半扶着付妃的肩膀安慰道:“娘娘,您别太伤心了,您和贵妃娘娘好好说说,也好为小皇子申冤。”
付妃哭了一会儿,拿帕子揉揉眼睛鼻子:“妾不甘心,就问御医妾小产的原因。御医说,是因为妾吃了含有红花的东西。贵妃娘娘,请您明察,妾这里的东西,可都是御膳房送过来的,小厨房也并没有做手脚。不可能是这吃食上面的事情,于是妾就想到,用早膳之前,妾曾经涂了口脂,于是,妾就赶紧让御医看了那口脂,果然,御医说,那口脂里面是掺了红花的。那口脂,是惠妃送过来的啊。”
陈曼柔细细打量了一番付妃的脸色,没涂上面胭脂水粉,但是唇角确实是有口脂的痕迹。她微微皱了皱眉,这付妃也算是小心了,没有用胭脂,但是为什么单单用了那口脂呢?
“御医还没走吧?”陈曼柔也不想去细究付妃用口脂的原因,开口又问了一个问题,付妃点点头,说是御医还在侧殿里等着。
“付妃,你说,口脂是惠妃送的,那么,你怎么又说常妃也想害你呢?”陈曼柔一边吩咐了人去找御医,一边又接着问付妃。付妃脸上恨恨的,咬牙切齿的说道:“御医说,那口脂里面,放了玉露膏。整个皇宫,有玉露膏的,不超过五个人,皇后娘娘和陈贵妃娘娘您,可没送过惠妃玉露膏,杨贵妃的玉露膏也绝对不可能送给惠妃,妾让人打探了,前几日,常妃送了惠妃一瓶子玉露膏,不是她们两个合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