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一辆马车上看的津津有味的蓝子期也走了下来, 眼里全是兴奋的亮闪闪的光。
蓝子元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不讲理的人, 殷晗初在他面前也不是一个讲理的人,现在两个不讲理的人凑到了一起,看样子还是有权有势惹不起的那个人更不讲理啊。
不过看他们互相斗的那个模样, 突如其来的爽快感席卷了一直被欺压的蓝子期。
不过好在她们也并没有给蓝子元太多的羞辱,这个时候只要稍微给他一点教训就好, 若是直接做的太过分,反而也会引起蓝将军的警觉。在这还是蓝家说话做主的边关, 就算她是女皇, 也无法全部都压下去。
好在殷晗初的任性是全华月都有名的,她看不顺眼的东西怎么着都要出气,这蓝子元也不过正好是撞到枪口上罢了, 只能说, 这倒霉倒得,有点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 踏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然后又是一队人马从远处疾奔过来,为首的中年男子看见这被人群重重包围着的景象,脸色又变了几分,飞也一般的跳了下来,挤进了人群中, 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蓝子元的身边,语气甚是惶恐。
“老臣未来得及出城迎驾,还请陛下和摄政王恕罪!”
这蓝将军的档次自然是和蓝子元不同, 蓝子元是年轻人,就算是再怎样功勋卓越,也不过是和殷晗初是同辈,所以殷晗初想要怎么对他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蓝将军不一样,他是朝廷的老人了。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这样的人物,还是要以礼相待,洛音自然是不会让殷晗初胡来的。
洛音也没有想到蓝将军竟然会直接就这样落下面子也要保住蓝子元。殷晗初本就没有理在,是凭着她女皇的身份强压了蓝子元一头,现在老将军又如此伏低做小,若是处理不当,反而会将殷晗初推向风口浪尖,天下百姓都会对殷晗初有微词。
“蓝将军不必多礼。”洛音上前了一步,虚扶起了蓝将军,态度也是带着小辈的恭敬,“我们本就不打算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来这边疆还有赖蓝将军的照拂,将军您这样,反倒是折煞洛音了。”
按照朝廷的官职来说,洛音的摄政王还压了蓝将军的世勋元帅镇南将军一头,可是洛音却绝口不提官职的事情,而是用一个小辈的身份,三言两语就和蓝将军寒暄了起来。
“陛下和洛大人远道而来,还请随老臣回府一叙!”蓝将军也没有直接提蓝子元的事情,也没有用他的声望要求殷晗初让蓝子元恢复军职等话来,仿佛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连看都没有看这跪在地上的蓝子元一眼。
蓝子元在刚看见蓝老将军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一直等着蓝将军在洛音面前提些什么,然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说出这件事是陛下无理取闹,说不定刚才自己被贬为庶民的事情就可以就此揭过不提,但是随着蓝将军的走动,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有些着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爹……”
听到这声提醒,蓝将军才恍然意识到他还有一个儿子在旁边。蓝将军皱了皱眉,突然就抬脚,直接朝着蓝子元的身上踹了一脚,蓝子元飞出去好几丈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孽障!陛下和洛大人也是你这狗东西能得罪的吗?还不快向陛下赔罪!陛下仁慈留你一条命,如果是让我来处置,我早就拿鞭子抽死你这没用的废物!”
蓝子婵身形笔直的站在了一旁,不敢说一句话,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在蓝将军教训手下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安静的看着他人受罚。蓝子期早就躲到了蓝子婵的身后,幸灾乐祸的望着蓝子元抿着嘴笑。
洛音没有笑,就连殷晗初也听出了蓝将军话里话外的意思。蓝将军不好直接发泄对殷晗初无理取闹的不满,反倒是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反倒显得殷晗初有些不依不饶了。
殷晗初也不过是脸色变幻了瞬间,马上又恢复了原样,还是她一贯的笑脸看向了洛音:“阿音你看,我就说蓝将军公正无私的吧,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这样对待,难怪能为我华月训练出一只虎狼之师!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去蓝将军的府邸上看看了,一定比京城的那些无聊的玩意儿有趣的多!”
蓝将军胸中的那口闷气不知道该找谁发出去,但是奈何陛下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实在让人摸不着她的头脑。只能将那股不满给压了回去,强扯出一个笑容:“方才因为老臣教子不当,这耽误了许多功夫,陛下还请移驾老臣府上,让老臣好生招待一下陛下。”
殷晗初又眯着眼睛笑了,对着后面的蓝子期招了招手,然后又看回了蓝老将军:“朕这次来运城玩,顺便将子期也给带了过来。朕听说你教导子女都是很严格的,该不会不让子期陪着我好好玩玩吧?”
蓝老将军立即就摆了摆手,笑呵呵了起来:“怎么会呢,子期能陪陛下一起玩耍,是那小子的福气才是,陛下不要太过见外了。这运城周边确实好玩的地方不少,但是也经常会有别国的探子蛮民之类的危险存在。不过陛下放心,既然陛下来了运城,这陛下和洛大人的安危,臣自然会布置妥当的。”
殷晗初抬头看了看天,收回了目光:“唔,那就有劳蓝将军了。”
蓝子期和殷晗初熟的些,现在又有了殷晗初的特许,蓝将军的默认,他干脆就直接走到了殷晗初的身侧,开始和她一点一点的介绍起了这运城的起源风俗之类令人感兴趣的东西。
蓝将军则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正好比肩了跟在殷晗初身后的洛音,声音也和善了不少:“洛大人这陪陛下一路过来,想来是朝廷的事情已经安置妥当,想着这些年洛大人也是劳苦功高,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委实不易。”
“不过是太上皇器重,朝中众多文武百官帮忙,我洛音倒是没有办多少实事的,只是被虚名所累,言语中被她们捧上了这么高的位置。老将军驻守边疆,是我华月的真英雄,连您都这么说,洛音有些惶恐。”洛音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了陛下的身上,“等再过段时间陛下大了,懂事了,这些事一定做得比洛音更加周全才是。”
蓝将军也跟着看了一眼正聊得开心的殷晗初和蓝子期,然后叹了一口气:“洛大人辛苦了。”
洛音收回了目光,语气也变得更加沉稳了几分:“陛下不过是孩子心性,一切都是随性而来,我们只能依着哄着。令公子并无大错,只是在百姓面前不能让陛下丢了面子,只能委屈他一段时间了。不过这也并非不是一件坏事,让他尝尽一下人生起落磨练一下心境,将来必定也是华月的栋梁之才。”
蓝将军心想前面的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将自己的儿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都剥夺了去,还说的好听让他磨练心境?哪有这么不讲理的道理?
可是蓝将军偏生还要摆出一副受教了的道理:“正是如此。犬子顽劣,老臣也一直在头疼如何让他改掉那些心高气傲的坏毛病,既然陛下给了他这个教训,那也是为他好的。”
“陛下忘性很大的,但是也很记仇,所以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贵公子出现在陛下的面前,不然我可不知道陛下会发怎样大的脾气。方才蓝将军的那一脚也不像是玩笑,恐怕贵公子已经受了些内伤,我这儿还有些上好的药,等会叫我的侍女给他送过去,让他好生养着吧。”洛音扫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动静。背后已经被军队所占,但是他们行走整齐,很容易就透过缝隙看见蓝子元已经被人给搀扶了起来,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就多谢洛大人提醒了。”蓝将军显然也是看见了蓝子元那毫不遮掩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竟然是和洛音一样齐齐的选择了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开始和洛音说起了最近朝政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他们虽然是走着去的将军府,但是一路上有军队将沿途都给收拾了个干净,一条大路平坦的通向了镇南将军府,所以他们没过一会也就到了镇南将军府的大门前。
镇南将军府虽然没有京城中太上皇赏赐给蓝家的那所宅子那么气派,但是也不遑多让了,两尊一人高的石狮子威严的立在了府门的两侧,朱红的大门顶上挂着烫金的将军府匾额,整个宅子都呈现出一股肃穆凝重的军人杀伐气势来。
“老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切,为陛下和洛大人接风洗尘。”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整个蓝家的人都出来了,恭恭敬敬的朝着殷晗初他们行礼,引他们进了蓝家。
蓝家的风格建筑并不是十分奢华,反倒加了一些边疆特有的风情,可是亭台楼阁多半还是按照华月的习惯来建的,单凭设计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整个蓝家在运城确实过得十分滋润。
“这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和陛下先去休息的地方休整一番。”洛音看了一眼明显兴致勃勃的殷晗初,还是没有忍住走了过去,扯了扯殷晗初的袖子,然后对着蓝将军委婉的说道。
蓝将军恍然大悟:“是了是了,瞧我这记性。陛下和洛大人毕竟不习惯坐这么久的马车,现在肯定是累了。晚膳还不到时辰,还请贵客们先好好休息一会,等会老臣再让下人们去请陛下和洛大人过来。”
“嗯。”洛音微微点了点头,由着蓝将军亲自带她们到精心准备好的院落里。
“那老臣就不打扰陛下和洛大人休息了,有事随意吩咐下人就好,臣立即就到。”蓝将军将这面子上的功夫做得极好,说话行事更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同蓝子元当真是完全不同两个对比。
“有劳将军。”洛音礼貌的道了谢,看着蓝将军离开了她们的视线,然后拉着殷晗初就走进了房内,毫不犹豫就将门给关了起来。
“阿音。我看这镇南将军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院子里明里暗里全是探子,我们要做点事情都要畏手畏脚,真是不痛快。要是蓝将军也像蓝子元那样好对付就好了。”殷晗初让楚若确认了一下这间房内确实没有什么偷听偷看的机关,这才开口对着洛音开始埋怨道。
洛音看着殷晗初,终究还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初初。他们都不好对付。”
殷晗初想着刚才将蓝子元怼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但是现在看见了洛音的那个表情,还是决定乖乖的闭嘴认真的听洛音说话。
“你是女皇,蓝子元显然没想到你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因为在他觉得,你身边潜在的危险太多,你若是随意的暴露行踪,只会惹来很多麻烦,所以他默认你要遮遮掩掩。可是你偏不,这样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让所有华月的百姓都知道你在运城。”洛音拉着殷晗初的手,一点一点的开始教她,“就算蓝家在运城再怎样手眼通天也好,只要他们没有起义造反,就是华月的臣子,就必须要以你为先,照顾好你。所以,不是蓝子元对付不过你,而是他不敢。”
“阿音我明白的,也不是他们不敢,只是还没有到时候罢了。”殷晗初接下去说道,那个表情十足的讨好想要洛音夸奖的模样,“而你会放任我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你知道这镇南将军府光靠我们暗地里的打探,是根本没有作用的,对不对啊,阿音?”
洛音表情复杂,还是揉了揉殷晗初的脑袋,简单的嗯了一句。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殷晗初又莫名其妙的开心了起来。
洛音看着殷晗初开心的样子,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一块地方被填满了。洛音很想告诉殷晗初,是因为自己想了许多的计策但是面对现实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不合时宜,现在有些陷入僵局了,索性就由着殷晗初的性子,随机应变。但是在真的看到殷晗初的那一刻,所有到口的话全部都烟消云散。
还是不要让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忧心好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洛音也阴差阳错的跟着殷晗初笑了出来,将内心的顾虑全部都死死的压了下去,对着殷晗初仍旧是那副自信无所不能的模样。
蓝将军刚刚走出招待他们的那个院子,脸上的笑就一下子冷了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要靠近的危险气息,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竟然是强压下了怒气:“子婵子元!随我进书房一趟。”
蓝子元刚才白白挨了自己父亲一脚,看蓝子婵更是不顺眼的时候,对着蓝子婵冷哼了一声,然后咬着牙跟上了蓝将军的步伐。蓝子婵看着蓝子元的那个模样,也忍不住嘴角勾起,冷笑出了一个“呵”字。
蓝将军果然生气了。在一直贴身照顾的侍从走出书房关好门之后,蓝将军还是没有忍住,随手就抄起了书桌上的砚台,直接就砸在了蓝子婵的脚边。飞溅起的碎石在蓝子婵手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立即就沁了出来。
可是蓝子婵却连手上的伤口看都没看一眼,似乎那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依旧是笔直的站着,冷冷的看着蓝将军,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们俩都是废物!我怎么会让你们两个一无是处的蠢东西去干事!”蓝将军坐在了椅子上,然后重重的在书桌上锤了锤,“现在我们非但动不了她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俩出了一点事那麻烦全会赖在我们蓝家的头上!你们,你们倒是干的好事!”
“我按父亲所说,将人接回来,子婵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一阵沉默之后,眼看着蓝将军听见他们都没有应答又要开始发火,蓝子婵还是幽幽的张口,说出来不带一点感情的陈述事实。
“呵,你昨日就带着人马去找他们去了,谁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你昨日就应该传信回来,将她们俩的具体情况说个清楚,也好过今日父亲这临场应变来的容易!”蓝子元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脸色又黑了大半,故意将这件事模糊了焦点,将起源推到了昨天的时候。
蓝子婵看着蓝子元的眼神有着轻蔑:“我可是从没有暴露过她们的身份的,我原本以为能安全的将她们送到将军府,然后将整件事都牢牢握在我们的手上,谁能想到有个蠢货好好的过来搅局?还将场面弄得如此不可收场,现在又来怪谁?”
“你!”蓝子元听见她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己的嘲讽,也顾不得这里是什么场合了,手握紧成拳,就要和蓝子婵理论起来,并且随时有准备打起来的趋势,“蓝子婵你有种再说一遍!”
蓝子婵真的冷笑着看着蓝子元,一字一顿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还顺便补了一句:“你听清楚了吗?说的就是你,你若是没听清,我还可以再对你说一遍。”
蓝子元再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刚要动手,又听见蓝将军愤怒的拍了下桌子:“你们两闹够了没有!”
瞬间书房就鸦雀无声,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立即就笔直的站在了蓝将军的面前,不敢再吭一句声。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蓝将军看上去更加生气,双目赤红看上去就像是要将他们两给生吞活剥了,“一个和她们一起待了两天还不做一点行动,另一个更好,直接就当着她们的面送把柄过去给她们!你们两个废物!我的脸都要被你们给丢尽了!”
蓝子元就算是心里再有不服,也不敢顶嘴,只好安静的站在那儿听着蓝将军的呵斥。蓝子婵的脸上如同挂了一层冰霜,站在那儿也是一句话也不说。
“算了,现在骂你们两个蠢货也没有任何作用。”蓝将军有些不甘心的双手用力的按在了书桌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能随机应变了,陛下才新登基还是懵懵懂懂,比较好控制。她以前是皇太女的时候就不喜欢朝政,对我们的事情并不一定会有什么概念,我们要注意的,是洛音那个女人!”
“洛音十五岁进入朝廷,一直都是太上皇的得力助手,以前回京的时候也和那个女人打过交道,是个不好惹的硬骨头。她殷晗初现在我们动不得,这个洛音无论如何是不能留下的,她才是我们大业的真正的绊脚石!”蓝将军看着蓝子婵和蓝子元,将这些利害关系给说了清楚,然后突然又平静了下来,“等这件事结束以后,继承人的位置差不多也可以开始定下来了。”
蓝子婵和蓝子元同时抬起了眼眸。
“你们是我最出色的儿女。所以我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撑起你们的野心!”蓝将军突然又加了一些猛料,直到看到蓝子婵和蓝子元互相敌视的对视了一眼,这才满意的继续说道,“说吧,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之前从未见过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洛音,所以昨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之前听子期说过他和殷晗初是好友,所以我觉得那个女皇的性子应当是和子期一样没有什么心机并且贪玩的那种。昨日到今日,女皇陛下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所有的话题都围绕在了去何处游玩品尝美食之类的小事上,可见并没有什么心机。”蓝子婵眯起了眼睛,认真的回忆道,“而摄政王,则是比较严谨了。”
蓝将军没有打断蓝子婵的话,而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摄政王洛音话不多,但是对女皇陛下却是极为爱护,做什么事情都会先照顾着陛下。她们一行人看似是由陛下带着到处玩,实际上的决策权则是完全掌握在了洛音的手上。而且这个女人思维清晰逻辑分明,我们要从她的手上套出些东西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建议不要和她为敌。”
蓝将军听着蓝子婵的话,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你才接触他们不过一天,就能看出这些东西来,也是不错了。”
蓝子元听见了蓝将军在夸奖蓝子婵,嫉妒之心又马上涌了上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整个华月谁不知道洛音不好说话?同那种女人为敌,要不就直接除掉她要不就就拉拢她。可是你也不曾用用脑子看看,就她那老母鸡一样的护着殷晗初的那个模样,会给我机会拉拢吗?想也知道她和殷晗初才是一路的!”
“人都是有野心的,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她最想要的东西。”蓝将军握紧了拳,仔细的想了一下洛音她现在最缺什么。
钱,她不缺;权,她已经是华月几乎超过女皇的最有权势的女子了;至于心上人……那些听信话本子里说的洛音有个心上人的传闻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们那些当臣子的可是清楚的明白,自从洛大人十五岁参政以来,就没有对朝廷以外的事情动过任何心思!这十年来什么人没有见过,若是真想要成亲,早就选走了华月最优秀的男子嫁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难不成她洛音最在乎还是现在一直在护着的殷晗初?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些了吧。
“在我们短时间内,还找不到我们足以利诱洛音的东西,父亲,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想想其他的法子。”蓝子婵在大家都沉默了一会之后,又默默的开口说道,“不如让我先去同她们打交道,等我和她们混熟了以后,再将她们的弱点全部都转到父亲这边。父亲觉得如何?”
蓝将军狐疑的看了一眼蓝子婵,可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来,所以只好将注意力放回到她刚才提出的那个建议,竟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蓝子元咬紧了牙关,看见蓝子婵一点一点的在父亲面前占了上风,眼看着父亲就要同意她的建议。父亲方才才说,这件事一了解就决定好继承人的位置,若是她真因为这件事立了功,让她上位,那整个蓝家,哪里还有自己的一点位置!
“父亲,我也有一个建议!”蓝子元咬了咬牙,猛地看向了蓝将军,语气急促,担心蓝将军随时可能说出的那番话在自己说话之前先蹦了出来。
蓝将军冲他摆了摆手:“说吧,你有什么建议?”
蓝子元顿了顿,想到了方才看着洛音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来的样子,如同天上的仙子不可亵渎。光是这样想着,心里就涌上来了一层邪火:“不如,我向洛音求亲!若是洛音嫁了我,她就是我蓝家的人了,我们自然不用与她为敌,她所做的事情自然要以我们蓝家为先,还担心她为别人所筹划不成?”
蓝将军没有说话,而是皱起了眉头。
蓝子婵没有忍住,嗤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蓝子元被蓝子婵这么一笑,心里的邪火消了大半,但是怒火又蹭蹭的涨了起来,也不顾蓝将军还在这儿,直接就质问起了蓝子婵来。
“我只是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罢了。想娶摄政王洛音?哈,你倒是敢想。”蓝子婵没有和他客气,直接就将自己最为真实的那个嘲讽的语气对着蓝子元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
蓝子元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张口哈了几句,突然语气就变得狂傲自大了起来:“她一个从勾栏院里爬出来的破鞋,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现在小爷想娶她是她的福分!她以为她至今未嫁是清高,其实大家谁都不愿意娶她!谁稀罕给自己头上带个绿帽子?小爷不嫌弃她,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若是这都抓不住,那是她没福气!当年她不也是靠着当舞妓,才哄得太上皇把她从那个腌h的地方给带出来吗?不然哪里会有现在这了不起的摄政王大人!”
蓝子婵和蓝将军同时被蓝子元的这番话说的没有了一丝声响。
摄政王洛音的出身是整个华月国大家都知道的禁忌,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像蓝子元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还说的那般难听。
洛音的母亲,曾经是整个华月最为有名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亚于大家闺秀,名噪一时引得不少达官贵人为她撑腰捧场。
作为一个风尘女子,最好的结局莫过于两种:一种是趁着年轻攒够了赎身的银钱,然后脱离奴籍成为良家子,将来做个小本生意安稳度日;另一种则是嫁入豪门为妾,将来生个一儿半女,母凭子贵倒也能获得一片安生。
可是洛音的母亲两种路都没有选。她心气极高,看不上那些只注意容貌的世家子弟,也看不惯那些道貌岸然自以为是的年轻学子;她所待的秦楼楚馆将她视为台柱也是百依百顺。就在这样一个不知前路何方的日子,那个女子却毫无一点征兆的,和人私奔了。
这个消息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人茶余饭后多了许多的谈资。但是这个风头还没有过去,关于这个女子,又有了新的消息传出来。
才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她又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待的那家青楼,还挺着一个即将临盆的肚子。那老板娘心好,见她以前让他们赚了不少银钱,也就收留了她,没过多久就生下一个女婴,那就是后来的摄政王洛音大人了。
洛音的母亲从未说过那个抛弃她们母女的男子是谁,大家也就当她是爱错了人那种负心汉不值一提,于是让她从新安定了下来,重操旧业抚养那个女孩,教那个女孩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完全当做是大家闺秀在培养。只是她在生下洛音的时候伤了身体,再加上这些年的心事忧虑,还是早早的就去了。
洛音那时年幼,但是已经可以看出长大是个如何倾惑众生的面貌,所以早早的就在那家秦楼楚馆挂了牌,名声也逐渐打响了起来。洛音一过十二,就有不少有钱人家想要将她买走,更有些豪富的公子,更是一掷千金想要求得洛音初夜。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的运气竟然能好成这样。
有一日一个看上去就有些器宇不凡的男子走进了那家青楼,观看了洛音的一场表演,然后皱着眉头去见了洛音一次,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总之半个时辰后,那个男子就付给了老鸨洛音身价十倍的酬金,将那个孩子带走了。
那个人竟然就是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陛下。太上皇将洛音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了两年,让太傅教她治国之道,让大儒传她圣人之言。然后在洛音及笄那日,正式将她推入朝堂。
洛音果然不负众望,成长为现在的这个样子。
“父亲觉得如何?那个女人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我勉为其难的将她娶回来吧。”蓝子元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更加兴奋的看向了蓝将军。若是自己父亲松了口,自己平白得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子为妻子不说,她的智谋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以后要对抗蓝子婵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蓝子婵在心中暗想,若是殷晗初知道了蓝子元有这个心思,估计能直接拿把刀过来将他给砍死。
“那样的女人,娶了她不是一个祸害?你最好休了这个心思!”蓝将军冷哼一声,对蓝子元越加失望了起来,原本还以为他只是鲁莽冲动,现在看来是根本就没在用脑子想事!
“父亲,您不觉得我这个计划很好吗?”蓝子元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简直是天衣无缝两全其美,我们大可以试试!”
“你倒是可以去试试,看洛音是否愿意嫁。”蓝子婵在旁边幽幽的补了一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让陛下知道你求亲洛大人的事情。”
蓝将军看着蓝子元的据理力争,气的差点又拿起镇纸朝他脸上扔去,数千的怒火全部集中在了一个点上,终究还是压了回去,看向了蓝子婵:“就先按子婵的意思办吧。子婵先去取的她们的信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等子婵掌握了她们的弱点,说不准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这件事妥善的解决掉!敌不动我不动,我们还没拿到碎片,一切以谨慎为主。”
“是,父亲。”蓝子婵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件事。
蓝子元不甘心的狠狠瞪了蓝子婵几眼,然后在对方镇定的眼神中还是无奈的放弃了继续和她眼神争斗,对着蓝将军一个拱手:“是,父亲。”
蓝将军看着他们两人都应承了下来,不知为何这颗心还是有些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安放。这种心慌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隐约是有着些不好的预感。
“算了,你们两先出去吧,干好自己该干的事。”蓝将军对那种突如其来的预感有些烦躁,挥了挥手叫他们两一起出去,似乎这个时候才看见蓝子婵一直在流血的左手手背,“子婵记得去将你手上的伤口处置一下。”
“是,父亲。”蓝子婵的脚步顿了顿,依旧冷漠的回答道。随即跟着蓝子元一起出了书房的门。
蓝子元站在书房的门口等她。蓝子婵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向前走,蓝子元又有些恼怒的跟了上去:“蓝子婵,你莫要以为父亲采纳了你的主意,你就可以赢了我,做梦!”
“哦?那你的主意还没采纳呢。”洛音毫不示弱,冷冷的将这句话反讽了回去,“就你这样的也想染指洛音?癞□□想吃天鹅肉。”
蓝子元的牙磨得咯咯作响,他顾忌的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暗地里却是化拳为掌,直接朝着蓝子婵击去。本想打蓝子婵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准备,这一个瞬间就躲了过去,然后两人也不再遮遮掩掩,就在这路旁直接打了起来。
蓝子婵的武功更甚一筹,但是又不敢真的闹出什么的大的动静来惊动书房里的那个人,于是只在蓝子元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极为醒目的拳印算是给他的教训。
“你一个贱种竟然敢打我!”蓝子元狼狈的站了起来,因疼痛发出“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了蓝子婵的眼神充满着恨意,“谁知道你是不是我爹的种呢,还敢来和我争家产!”
蓝子婵的眼神一下子就幽深了许多,毫不犹豫冲到蓝子元的面前,膝盖上前一顶,直接就冲上了蓝子元的小腹,痛得他弓成了一只虾米,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被父亲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被我打一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蓝子婵冷笑一声,“我倒是很希望去父亲面前诉个苦呢。”
蓝子元缓了缓,张嘴却从嘴角处呕出一团血来,整个牙齿都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反倒笑了出来,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怕。
“哈哈哈蓝子婵,你打我啊。”蓝子元的眼睛瞪的极大,“你打我啊,你打的我越狠,我就越开心,我要原样报在我那个小妾的身上,你打我一拳,等会我回去就打她两拳,你踢我一脚,回去我就踢她两脚!哈哈哈蓝子婵啊蓝子婵,你不是在意她孔怜吗?我偏偏,就要让你做出的事,报应在她的身上哈哈哈哈你打我啊,打我啊!”
蓝子婵的手攥的骨节发白,她冲上前去,单手就将蓝子元从地上像拎垃圾一样拎了起来:“蓝子元,你敢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