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女皇陛下？”柳新野听见了洛音说的话, 先是一声惊讶，然后马上就笑了出来，“你还是和以前一般放不下她。这殷晗初倒也是有本事。”

“以前很多事不明白，尚且是如此。现在懂了, 就更放不下了。”洛音的嘴角突然就浮起了一层温暖的笑，看向了柳新野, “你不也是如此？此番特地回来京城, 也是为她而来的吧。”

“我现在虽然是柳家的家主，但是还是脱离不了那个人的控制, 这番青棺城他却并没有让我选召而去, 而是点了我一个本家堂弟的名字, 我正好可以通过这个时候，来京城了却我自己的事。”柳新野倒也没有急着否认，而是模棱两可的说出了另一件的事情，“我听说胡家有意在继承人去青棺城之前将依儿给嫁出去，所以也先给你发了信，好歹是拖到了我过来。”

“放心吧, 依儿妹妹一直在等你。”洛音笑的轻松, 眼里全是对好友的祝福，“听你这么一说, 我倒是觉得那个人选人的方式很奇怪啊。总觉得, 这也是要对六大世家动手了。”

“首先，收到选召的都是年轻人，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的。”柳新野就算是在说正事, 也是和平常一样的那个风轻云淡的样子，还是带着温润和善的笑容，“我倒是有点能够了解那个人的意思。这些人都不是家主的直接继承人，但都是能够拿到家主的最有潜力的人。”

“等于是六大家族的下一代了。”洛音直接总括了一句，“将这批人带去青棺城彻底的洗脑，将来又是如同他们的父辈一样，成为青棺城的世代守护者。这些人，将来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族，从青棺城回来的人，多少也有自己足够的能力了吧。”

“我倒觉得不是这样。”柳新野突然就笑了，语气更加轻松了几分。“阿音你要不要听我的想法？”

洛音自然是欣然点头应允。

“我觉得并非是在洗脑。”柳新野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要说年轻一代，已经成为了柳家家主的我自然是他们之中勉强算是能看得过眼的人之一了。可是这次青棺城，他却没有让我去，而是选了我本家的弟弟，打的名号也是为青棺城培养继承人。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人是打算在这些十分有潜力的青年才俊中，挑一个人成为青棺城的下任城主。所以现在先带在自己的身边培养着，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培养起威信和势力来，从而好接手这偌大的产业。”

“我也是这样猜的，但是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家族中的中坚力量，将来未必就不是自家的家主，送进了青棺城，等于是断掉了他们在家族中继承大宝的这一条路子。而青棺城城主的位置只有一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以偿，剩下的人只能甘心被牺牲掉，成为成功者的绊脚石，他们竟然也能沉得住气？这分明就是关于一个家族气运的大问题，不可能毫无破绽的。”洛音叹了一口气，开口分析道。

“所以我认为，我们都想错了这个方向。”柳新野突然就伸出了手指，在空中随意的点了一点，“如果我们换种想法，是不是会有新的发现。”

“换种想法？”

“对，如果说我们一开始就已经被误导了，会怎么样？比如说，那个人压根就不是想从这些人中，挑选青棺城的继承者呢？”柳新野突然脑中就有一道灵光，直接就闪进了自己的脑海，“这些人，会不会是他给某个人培养的对手呢？”

洛音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柳新野看见了洛音的这个反应，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是如同兄长一般拍了拍洛音的肩：“阿音，我们相识也有好几年了，我们俩也是互相知道人品，所以才敢相互信任，所以哥哥的猜测也不打算瞒着你。我觉得青棺城主，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在于你。”

“他一边在追杀我，还一边说着磨练我的能力，一边又在等着带我回到青棺城之后给我弄了这么多棘手的对手？”洛音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难不成他是打算亲手将我捧到一个制高点，然后再摔死我？”

“不对，恰好相反。”柳新野听见了洛音的说法，又是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想法：“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批人应该是特地为你所准备的，这是他为你培养的队伍。”

“不可能。”洛音语气坚定。

“他为什么不喊家主去青棺城？是因为家主身上都担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为了家族，自然是可以牺牲掉很多，可是这批年轻人却不是。正因为他们年轻，所以思想容易控制，得了家族的使命要在那个人的面前好好表现，为了贪图那个谁也到不了的位置，自然会拼尽浑身力气，这样，那个人就会对这些年轻人知根知底，然后留下一批最为合适的人送到你的身边，就像是影煞一样。”

“影煞是太上皇给我的队伍，我……我现在谁也不敢信。我都猜想太上皇是不是和青棺城那边有什么。联系，我连初初都不敢说这些事，我怕我多说给一个人听见，那个人就会有危险。初初是我爱人，楚若是我妹妹，至少她们俩，我不能让她们有事。”洛音的语气，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语气虽轻，但是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那个人的性格很强势，他想要的，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若是女皇陛下和小楚若碍了你的路，不管她们的身份是什么，下场都不会太好。她们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柳新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阿音，其实你能掌握很多人的命运，只是你还不知道该如何用这股力量罢了。”

“这样的能力，我宁愿不要。”洛音将头给别了过去，语气更加冷淡，“这是他强塞给我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能不能利用好，就是你的事情了。”柳新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那个人也是想探视你的能力深浅，不然他应该会出手干预了。就像是你让我去蚕食言家一样，言家好歹是六大家族之一，现在已经被我弄得焦头烂额，不出半年一定会分崩离析，言家的产业全会到我柳家的手上。这是直接打破六大家族平衡的大事，可是那个人却管都没有管，可见这也是他默认的。就算是他不说，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无法挑战那个人的权威。”

“这可不一定。”洛音的话这回又是一个坚定，“他自己说过的，给我一段时间，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他要看我到底能够走到什么样的高度，有没有资格去，走到他的身边。”

“所以阿音你一边自己认定了要从他的身边离开，一方面却又不敢于逃脱他的控制，你看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哪里有一点你自己的意思，你分明就是已经做好了被他所摆布的那个打算。”柳新野一针见血的说出了最为关键的那一点，对着洛音说话也是毫不留情，“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唯一能够控制的局面里，掌握住自己最能把控的那一点罢了。”

洛音沉思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柳新野似乎已经猜出了洛音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了几分欣慰：“你能这么想，那我还是放心了，你看上去好说话，实际上心思执拗，你决定的事情，是断不容许其他人所干涉的，这样苦的，也只是你自己罢了。”

“无非是苦中作乐罢了。”洛音又看向了殷晗初的方向，“我知道我留在京城的时间越长，将来要受到的苦就越多，青棺城还是越早进越好，但是我却想多留一天，再多留一天，留在她的身边。只有她才会让我在这种煎熬的日子里甘之如饴。”

“我懂你的心情。我发誓要在柳家拿到家主之位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只有我自己拥有了掌控的力量，我才能去保护我在意的人。阿音，你也是。”柳新野认真的看向了洛音，开口劝说道，“我们都是幸运的，如果不是这几年你在暗中支持着我，我不可能会拿到柳家。所以为了报恩，在你去青棺城的那段时间里，我会取代你在华月的地位，好好的辅佐陛下。这样，你可放心了？”

“你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承诺，我自然是放心的。几年前你来我府上自荐，我就觉得你只在我手下当一个谋士未免太可惜了一些，你现在有这个想法，洛音……不胜感激。”洛音眼里的谢真诚实意，对着柳新野点了点头。

在船上透过画舫的窗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情况的殷晗初几乎就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齿。阿音和那个男人那么亲密做什么！她不是昨晚上还在和自己闹别扭吗！她现在笑的这么开心！啊啊啊啊啊那个男的拍她的肩了，凭什么！！！阿音从不让人近身的，这个人凭什么啊！他们在聊什么啊！啊！好气！

而这个时候，夏存刚好被手下的侍卫给捞了起来。夏存一身湿漉漉的衣衫，整个人都狼狈的不成样子，身上还淌着水走进了画舫，刚开口说一个字：“陛……”

殷晗初带着怒气的眼就瞪了回去。

“……”夏存心里有些毛毛的，怎么自己被撞下水都成这个模样了还惹了这位姑奶奶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