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董立国招惹来的魔头!
应龙山心里立马舒坦了,再定睛一看,只觉得这魔头眉清目秀,生了一副好相貌,态度也格外客气起来:“哦,那是怎么个凉法,我洗耳恭听。”
“……”阿斯蒙蒂斯表情不大好看了。他来这里,是找人解决问题的,不是回答问题的,“我想听你说。”
应龙山迷茫地又抽了口烟,斟酌问:“你想让他怎么个凉法?”要是心凉凉,那就是倒霉;要是身凉凉,那就是挂了。
这个问题简单,阿斯蒙蒂斯说:“破产。”
应龙山先一喜,后一惊。高兴的是,这事儿成了,少个竞争对手。担忧的是,今天的董立国,就可能是明天的应龙山。他将烟蒂往烟灰缸里用力地杵了杵:“我们人类帮忙讲究个诚意。您要真看得起我,我也不矫情。但事情的来龙去脉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毕竟事成了,您潇潇洒洒走一回,我还得留下来扫尾呢不是。”
阿斯蒙蒂斯无愧为“地狱最好说话的魔王”的美名,利落地编了个瞎话:“是他前妻的委托。”
“这样啊。”应龙山对前一位董太太还有点印象,是个温柔安静的妇人,没想到死后还能搅出这样的风波,换位思考地想到自己的太太――幸好还生命力顽强地活着,不然凭着双方多年的夙愿,自己保不定也要凉一回。
他又问:“请动您出手,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阿斯蒙蒂斯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条条竖立在夜空下,肆意摇摆粗壮身躯的巨蟒……
噩梦般的代价,实在叫人不忍回想。
他说:“没有下一次了。”这是对自己的承诺。
应龙山有点安心,又有点失望,嘴巴淡淡的,不由又抽了根烟出来,习惯性地弹了弹,抬眼见魔头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顺势就把烟递出去了:“您要尝尝吗?”
阿斯蒙蒂斯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将烟蒂塞进嘴巴里,然后咬了下去。
“哎!”应龙山阻止不及,忐忑地看着他。
阿斯蒙蒂斯只觉得不好吃,又吐出来,丢入角落的垃圾桶里。
应龙山这些日子老被老婆叨叨垃圾分类的事,见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地狱来的,还挺有环保意识。
阿斯蒙蒂斯问:“你要多久才能让他破产?”
应龙山愣了下,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落在自己头上了,沉吟道:“董立国是浦立集团的大股东,要先看看他们集团的财政情况,投资项目,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如果有严重的偷税漏税方面问题,就最好了。”
“没有简单一点的办法吗?”
“生意上的事,简单不起来。”
阿斯蒙蒂斯不服气:“不能绑架他,要一笔巨额赎金,让他们资金链断裂吗?”小说里明明可以。
应龙山确信他来自地狱了,想法的确天真又恶毒,但这事儿触碰法律底线,他不能沾手。他说:“这件事您自己就可以做了,不需要我的帮助吧?”
阿斯蒙蒂斯不想做:“或者让他亏空公款,被警察抓走?”
应龙山说:“那你要找董立国自己合作。”
阿斯蒙蒂斯终于发现,让人破产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应龙山陪着他静坐了会儿,感觉膀胱的蓄水量达到了泄洪的警戒线:“您先思考着,我去趟厕所。”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门边,抓着门把拉门,门纹分不动。
门越不动,膀胱越胀痛。
他放软语气:“我年纪大了,不能憋,你让我去一趟,我回来就帮你一起想。”
说完不到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小会议室同层的男厕所里,阿斯蒙蒂斯站在旁边,黑森森的眼眸幽幽地望着,拿专注的样子,仿佛在研究什么学术性的生理课题。
被研究对象的感觉却不怎么好。
应龙山的手抓着皮带,迟迟解不下去,几十年的大佬,还是很有性格的,心里窝着火,当场就想发脾气,但空调的冷气吹着他脖子阵阵发凉,提醒他别嫌命长。左右为难,还是放低身段讨饶:“您抬抬腿,转转身。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没被人参观过……这也没什么好参观的。”
阿斯蒙蒂斯平静地说:“据说人类会急中生智。如果你没有想出办法,说明还不是很急。”
他肚皮都被撑圆了,还不急吗?!
应龙山又急又怒,关键时刻,果然灵光一闪:“我听说董立国组过地下赌局,还经常飞澳门。只要让他欠钱还不上,就得卖股份,卖着卖着就破产了。”
“怎么才能还不上呢?”
“让他输!”这句几乎是急吼出来的了。
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阿斯蒙蒂斯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应龙山松了口气,心急火燎地解裤子,刚拉拉链,就发现又回到了小会议室,三个牌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
应龙山能混到今天,绝对不是靠运气,脸皮的修炼也炉火纯青,此时不慌不忙地说:“你嫂子给我买了新内裤,质量过硬,松紧得当,穿得很舒坦,我想与大家一起研究分享一下。”
牌友们:“……”一直以为他们是从工作发展出来的酒肉朋友,没想到……是这个肉。
阿斯蒙蒂斯回到董宏宇住的酒店,他已经回家去了,还发了条微信留言,说自己去挣钱,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见者有份。
董宏宇家是浦立集团自己开发的江南风情别墅豪宅,一共三层,前后花园,进门处还有照壁。阿斯蒙蒂斯在楼顶俯瞰,觉得才是自己理想中的“安静小住所”。
“砰”的一声,小住所热闹起来。
一块镇纸从二楼碎裂的玻璃窗掉出来,砸在地上,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咆哮:“你有证据吗?有证据拿出来,没证据就闭嘴!你看你爸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阿斯蒙蒂斯隐身进入二楼的房间。
看着像书房,但一片狼藉。
书桌上的东西被砸得一塌糊涂,沙发椅子歪歪扭扭,仿佛经历过一场非常激烈的斗争。但情绪起伏的只有董后妈,董宏宇坐在唯一一把没有挪位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啜着可乐:“发什么脾气?警察找你谈话啦?”
董后妈不理他,扯了扯领口,拨了拨头发,对着化妆镜打扮成狼狈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才打视频电话给董立国。
对面很快接起来:“宝贝怎么了?”
阿斯蒙蒂斯算计他好几天,还没见过真人,不由好奇地探头去看。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恶心吧啦地噘着嘴巴。看过他,再看董宏宇,后者像开了美颜滤镜,颜值一下子超凡脱俗起来。
董后妈倒接受良好,对着镜头,一口一个哈尼,还抽抽噎噎地说自己这个后妈不合格,想关心继子却一点用都没有,还让对方大发脾气,把家里东西都砸了,自己阻拦不及,差点挨打。
这娴熟的颠倒是非栽赃嫁祸的伎俩,一看就是经过多年实战累积出来的。
董立国也没有辜负昏君的人设,只看她衣发凌乱,也不做个伤检,劈头盖脸地骂董宏宇。
对这样的剧情走向,董宏宇早有预料,丝毫不觉意外,拎着可乐,非常配合地走过来:“她说得没错,你骂得也没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孝子。不信你看。”举起可乐,当着手机镜头,对着董后妈的脑袋浇灌了下去。
一瓶水不经倒,几秒就没了。
董立国和董后妈呆了一下,才齐齐发出咒骂和惊叫声。
这次董后妈是真的和他厮打了起来。
董宏宇虽然才十六岁,但力气不小,不管对方怎么挠,怎么踢,他抬手就能将人架住,还学着电视里反派的样子,对气得浑身发抖的董立国狞笑:“很生气啊?生气也没用!我在房间里放了摄像头。从她一个人发神经摔东西,到她恶人先告状,都记录下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专门发给你看的。我放到网上去,你想看,求我啊,我可以发链接给你。”
董立国脸色发白,气得不轻:“闭嘴!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斯蒙蒂斯疑惑地想:闭嘴的人怎么回答?
董宏宇说:“我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