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意意的声音很轻。

这种话要说出来，需要足够的勇气。

凉决城沉溺在他的喜欢中, 已经模糊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界限。

但是这样的话, 是不对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利用关系, 再说了, 金钱关系的包养，怎么能提感情呢。

钱意意一直以来都很遵循这个，但是没有想到，最不该犯错的人，凉决城居然会犯这个最不该犯的错误。

他居然喜欢上了她。

“对不起。”

钱意意有些疲惫。

话已经说出口了, 就如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下去。

钱意意也很无奈。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凉决城一些什么感情上发展的暗示, 全部都是说的清清楚楚。

为了应付钱家, 为了让她在十八岁之前能够独立，为了她的婚姻不被钱父钱母操控。

凉决城都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两个人之间和别人不一样, 根本不是谈恋爱，而是在一起合作的关系。

这么长的时间, 钱意意一直觉着她和凉决城是心照不宣的合作最佳搭档。

但是没有想到。

凉决城破坏了这个关系。

他在想什么。

“我们难道不是在……交往吗？”

凉决城的声音比钱意意的声音还要轻。轻的就像是一片云雾, 哪怕只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脆弱。

他声音里都是迷茫。

他们难道不是在交往吗？

为什么钱意意说, 她不喜欢他？

听错了吗？

好像……不是的。凉决城残忍地回答自己。

刚刚不是幻听，是钱意意亲口说的。

钱意意诧异了下。交往……可是他们之间的交往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

一股脑说道：“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人只是在合作。可是你刚刚亲了我……接吻不是合作的内容，更不是你应该对我做的事情。”

凉决城抬手捂着眼。

接吻。

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抱着他喜欢的女孩儿亲吻，是他今天……不, 昨天最高兴的事情。

现在钱意意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怎么可能。

两个人在交往的时候，难道不该拥有一个亲吻吗？

难道真的像是钱意意说的……他们根本没有交往？

这都是什么。

那他这两个月，在和谁谈恋爱？

凉决城闭上了眼。

他不能让钱意意看见他眼底的情绪。

免得吓到了她。

“我因为这个才知道的，你是不是……越界了。”

钱意意对凉决城还是说不出狠话，初吻没了，在稀里糊涂的时候还发现自己最佳合作搭档对自己抱有别的心思，钱意意想了很多来说的内容，思来想去，面对凉决城还是不能，最多一句越界，就是钱意意所有的狠心了。

凉决城听不清。

他坐在那儿，茶几上是玻璃花瓶，茶几面上还有不少的玫瑰花束。

他觉着一股脑插进去不好看，自己又找到了花剪，在百度上搜寻了修剪的方式，自己摸索着给花枝修剪，想要让这一束来自钱意意的玫瑰花在家里是最美的。

他刚刚很高兴。

在做着这件事的时候，还在想，钱意意是喜欢什么花，下一次他是不是该给钱意意送一束花？

玫瑰吗？

那要送多少，包成什么模样的。

他想了很多，从一束玫瑰想到了以后或许能给钱意意准备一个玫瑰庄园。

但是这一刻，茶几上散落的玫瑰娇艳之余，就像是天边的傍晚云霞，高冷不可攀的嘲讽。

假象。

他自以为的一切，都是假象。

越界。

他在这一段感情中，越界了。

不，到底有没有这段感情，凉决城都不知道了。

他沉默了许久。

他一言不发，钱意意却不能不说话。

今天是她发现了，又度过了凉决城的生日，那么一切就可以摊开来说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可以说，我从一开始到现在为止，我的态度都很明确，我和你是金钱关系。”钱意意重复，“金钱关系，我说过的。”

金钱关系。

哦对，她的确说过。

在什么时候？

凉决城不记得了。

他现在有些迟钝。

来自外界的信息接收都像是隔着一层云雾，什么都听不清，看不清，思考也停止了。

就像是在刚刚一瞬间，他身上活着的发条，被钱意意亲手拧了下来。

他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一切的精彩喜悦都在她的手上掌握。

她给，他就能活。她不给，他就像是藏匿在黑暗中的一片阴影，找不到自己的空洞。

钱意意不敢说的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着我们在交往……一开始都说了呀，只是假的，你是不是……太认真了。”钱意意说着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凉决城对这段虚假的情侣身份的交往当做事实。

他的认真，甚至让钱意意觉着是不是她丢失了一段记忆。她和凉决城本来就该是一对情侣的。

但是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告诉钱意意，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定下这个约定的时候到现在，中间过程没有一点走歪的地方。

明明不应该啊。

但是就这样走歪了。

“我问你，你说你喜欢我，我知道了你的态度，那我们之间的合同必须要停止了，”钱意意看着凉决城。他低着头，微微长长的刘海垂着，覆盖了他的眉眼，钱意意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凉决城现在的心情很差，差到他已经控制不了他的肢体，紧紧攥着的拳头青筋暴起，像是下一刻就要锤在茶几上。钱意意狠了狠心，继续说道，“我需要是一个干脆的合作对象，而不是一个喜欢我的人。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影响判断的一件事。”

钱意意不敢和凉决城继续合作下去了。

或许从之前，凉决城就不觉着他们是合作，他觉着他们是在交往。

这算什么。

他一个人靠着什么在虚假的恋爱中度过的？

钱意意不敢想。

其实只要这么一想，凉决城自己觉着他在和她谈恋爱，这么度过了两个月，钱意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对凉决城的不值吧。

为什么就是她呢。

她从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想啊。

凉决城依旧没有说话。

他不敢说话。

他咬紧了牙齿，深怕自己泄露出来一点让钱意意无法承受的怒意。

钱意意沉默了会儿。她想了想，觉着还是一口气说清楚比较好，总比之后继续让凉决城难受来得强。

“我不知道哪里给你错误的暗示，”钱意意放软了声音，“但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和你交往这回事。我的心思不在交往上面，我要做的很多，我不能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说够了吗？”

凉决城低着头。

他没有动。

声音轻飘飘的。

钱意意立马收声了。

凉决城肯定受到伤害了。

她抿了抿唇。

“对不起。”

钱意意不知道为什么道歉的人是她。

明明丢了初吻的人是她，但是现在更受伤，让人看着就于心不忍的人，是凉决城。

钱意意再一次道歉。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错误的始终是错误的，该拨正的，迟早都要拨正。

不管有多疼。

刮骨疗伤。

凉决城刚刚那句话不像是他说的，一句话过后，他沉默起身，把茶几上的玫瑰花和花剪拿了起来，继续修剪花枝。

钱意意看的有些心惊胆战。

凉决城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听懂她的意思了吗？

钱意意自己回忆了一下，觉着她说的的确挺乱的。

但是也整齐不起来。

她自己脑袋里都是乱糟糟的，能尽力把这件事她的态度说出来，已经用足了她的力量了。

现在凉决城做什么，她都不敢问。

钱意意沉默坐了一会儿，凉决城慢条斯理修剪花枝，剪刀咔嚓咔嚓，过长的花枝切碎了一桌。

他背对着钱意意，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通过他紧紧握着剪刀的手能看出来，他不是真的无所谓。

钱意意不敢动，坐在那儿等啊等，等到最后，自己熬不住睡着了。

沙发微微一晃。

凉决城手里的花枝都修剪的差不多了。

他很细，也很慢。

这是他第一次恋爱收到的礼物，第一束花，他要好好珍惜。

钱意意说的话，他以后再考虑。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梦碎了又如何。

他继续睡着，还能找得回来。

对，他还能找回来的。

凉决城回头，沙发上的女孩已经睡熟了。

他握着花剪沉默地看了钱意意很久。

他家这个小姑娘，明明说的那么狠，可是她明明没有她说的那么狠。

瞧瞧，前一秒还一副要撇干净的严肃，下一秒就能在他身边睡着。

凉决城弯下腰，伸出手在钱意意的额头上，虚空弹了弹。

好生气。

可再生气，他能对钱意意做的最狠心的事，就是悄悄弹一弹她的额头。

还不愿吵醒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凉凉超级温柔的说。

意意快明白了。

亲妈的糖，超甜！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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