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禟兴奋无比、滔滔不绝的讲完自己的宏大策略,期颐地抬头等着二哥夸奖,见到的却是兄长冰寒、无奈、怒其不争的复杂眼神,朱禟欢喜的表情凝注,随即拉下脸来,忿忿道“二哥,弟可是为朱氏一族计,您这是什么意思?”
“三弟,趁我出征,你就忙了这些?”
“是啊,二哥辛苦出战,为弟者自当尽力解忧,如今来氏状告阴氏勾结妖人,以雉鸡充凤凰,妖言惑众、其心可诛,阴贵人,啊不,是阴采女联合堂兄陷害皇后、毒害皇子已经被幽禁北宫,永世不得出,阴氏一门下狱的下狱、问斩的问斩,所有官身皆罢免还田,也就是陛下仁慈,念及当年他们合族追随的情意,没有灭了他们满门,再有阴识不知情,才让他带着族人贬到边地种田去了”
朱禟说道这些便是又带了得意,“是他家挡了别人的路,自然是谁都来踩上一脚,状是来氏告的,其余几家也都没闲着,刘赐叔侄更是乐得落井下石,这里面看着可是没咱们朱氏什么事情,您和阿兄、堂兄、族兄几个,能不能不要总拿我还当孩子看,我可是知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找个老实听话人家,看,咱们这次多老实,一点没掺和”
朱祐看着父母的老来子、自己的三弟那副志高意满、天下他最聪明的样子,气的都想笑了,最终还是一叹,“三弟,为兄知晓你志在高远,总叹自己该早生几年,否则成就必在为兄之上,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若乐意,大可以去军里或是官署历练,可不该行此小人行径!”
“怎的是小人行径!”朱禟腾得站起身,“二哥不知晓私下里有多少人说你傻,那些兵士乐于放纵,你却每每制止惹来多少怨怼,你压着部下不去争功又挨了多少暗箭,你再看看吴汉!我不是兄长,我只看结果。十一妹才貌俱全,我看不必阴丽华差,为何就不能一争?还有外祖舅舅们支持,邓氏缩首不前,来氏风头太过,咱们朱氏才是最合适人选!”
“你当那些人都是傻子吗?”朱祐甚是难得发怒,然这样的人发怒起来更是吓人,一声大吼,吓的朱禟一哆嗦,“不,不还是被我所用嘛……”没说完就被兄长扔来的一副书简砸中了肩头,听的兄长怒道“你自己看”
朱禟撅着嘴打开,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这,这,这兄长是从何处得来”上面详细记载了他如何教唆几个表兄弟撺掇阴氏想争家主位的族人做假凤凰和鸣,如何又把消息透给来氏让他们出头状告,甚至还有赞皇山之事……朱禟瞬间冷汗直冒。
“我等得胜归来,陛下设宴庆功叙旧,又当众烧了很多密奏”朱祐想着百官五颜六色的脸,想着刘秀痛心疾首、谈及一路艰难到今日的情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朝堂或许真的不适合自己吧,“出宫门前为兄便收到了这个”
“二哥是说,是陛下……那,那,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毕竟年纪还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兄长们面前证明自己的存在,这会一听他做的一切皇上都知道了,一下子就慌了,拉着兄长长袖哭丧道“二哥,你可得救我啊”
“陛下既然私下给了我这个,也就是念着旧情不再追究的意思,只是给我们一番敲打,也是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后宫之位别再妄想”朱祐把弟弟按着坐下,说的明确,“陛下今日来重赏来氏,怕是就是他们家了”,只,他们才告完阴氏便得了这些,不知道世人怎么想了,也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冒酸泡了,文叔啊文叔……
“不知道这些都是谁告的密,被我知晓,哼,陛下真的不怪罪于我?”
“是,只你若想再出仕怕是难了,陛下,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还是听为兄话,回南阳吧,那里也要有人守着,咱们可以学学樊氏,多多置地,给子孙也有条后路,为兄才能有限,得做大将军位还是陛下看着我儿时相交、多年相随的情意,更是看重我有自知之明,不求那些不该求得,不掺和那些混乱的,这才是朱氏一门长久富贵之道啊”
朱祐说的苦口婆心,总算是把弟弟说通了,送了他离开,又不放心,派了人仔细盯着,生怕他再自以为是害了一族人,那阴氏可不就是被些好高骛远、心思又大的一坑再坑嘛,可惜了阴识这么个人了,不过,也是,从他被贬那一刻起,便是注定了会是这般下场,之前那些人看着陛下无意再纳南阳世家之女、又有北地诸将官员们竭力反对,才把赌注都押在了阴家,直至阴家内斗、阴识出京,他们才又看到了希望,必是要把他们踩落凡尘的,宫里不可能容得下两位南阳女,要不然北地那些人也会嚷嚷着再送女进宫,到时候朝堂后宫都会更乱,陛下,怕是不想看到的,那就只能牺牲阴家了。
朱祐提笔,邓氏一族果然老道,看出陛下有意让各家互斗,便是早早跳出去,樊氏更是除了钱财便是土地其余任谁去说客也是好言好语、但就是不帮着说合,朱家,哎,没想到他看管的好好的却是在自己弟弟这里出了岔子,舅舅,表兄弟仗着刘氏宗亲也管得太多了,绝不能再让他们拖了自家后腿。
……
刘秀看完了朱祐的请求屯边书,微微笑了一下,就知道他最是有自知之明,准奏,至于那个朱老三,还是留着吧,精明的人太多,留几个蠢货备用也好,族伯族兄弟,也该敲打一番了,不能总仗着当年帮过他和兄长就什么事都敢插手。
“启奏陛下,封美人的棺椁已经安置妥当”
“嗯,下去吧”不过是让她刻意接近阴丽华、帮着自己做了些事,还敢贪功要贵人位,那就别怪他不念情意了,这般时节,因着疫症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是为着他做事的,就给了个美人位的丧礼已经是顶天了。
“皇后可是已经回到长秋宫了?”得到肯定答复,便是起身去长秋宫。
“阿爹,阿爹”小丫头说话越发利落清楚,撒欢地抱着刘秀的脖子对着脸就是一番啃咬,表示亲昵,刘秀脸上又是牙印又是口水的也不恼,依然大笑着抱着女儿转圈,小丫头便是更疯了,咯咯咯笑的欢实。
“她两个兄长加起来也没她这般闹腾,文叔还惯着她”郭圣通拿着帕子给父女两人擦汗,小丫头似是听懂了这话是说她不好般,把脸藏在刘秀脖颈间不肯出来,又逗得刘秀直笑,“我看吉儿便是乖巧的很,对不对,吉儿”再闹腾孩子也是自己的乖嘛,郭圣通无语,也不指望他了,自己把女儿抱过来,已经是玩的一头一身的汗,她的女儿当然是最好的,用的着他说!
“阳儿、苍儿那里还赖通儿多费心,明岁就能进学也能搬到自己的宫院去住,左不过还有几个月,我也不另行把他们交予别的宫人照顾了,只他们再闹着去看那个毒妇,通儿也不必顾忌,该如何教导便如何教导……”看着妻子陈着一张脸,“都是那个毒妇害了咱们孩儿,更是贼喊捉贼想诬陷通儿,都是她的错,我知晓你心有芥蒂,,只毕竟两个稚儿无错,再过几年,他们明事理了,我便会亲自告知他们一切,不会让通儿为难”
“哎,她这是做什么孽啊,罢了,依着文叔便是,可是我上辈子欠下你的了”
“呵呵,就是你欠了我的,所以这辈子只能在我身边”刘秀把睡过去的女儿接过来放到悠车里,便是凑到了妻子身边,“阴氏害了我两个女儿,又妖言惑众、图谋不轨,真真可恼,那个和阴家勾结在赞皇山山泉下毒,装了几个牛角冒充吃人恶兽、四下散布谣言的妖人已经斩于市,我也已经明召四方,再不会有人说通儿闲言碎语,通儿怎还气着不成?”
“文叔,我是叹这些人怎的有这么多鬼心思,真真防不胜防”郭圣通睨着眼看刘秀,刘秀抹了把鼻子,“这我可真是事先不知晓的,我只知道凤凰那事,也不过是气阴家愚弄天子,蒙骗百姓,后来可是都和通儿坦白了的”一副老实样子,说的无比恳切。
郭圣通掩袖一笑,阴丽华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陷害的呢,自然是她和刘秀都帮了忙的,幽闭北宫,她是一辈子也别想明白了。心头冰层却是更厚了几分,刘秀真的是以为阴丽华和她堂嫂合谋,借着刘阳刘苍陷害于她,毕竟都是江梅玉蝶再办,便是阴氏堂嫂都以为是阴丽华授意呢,可他却是选择了推波助澜,看着两个儿子受毒物侵扰之苦……
“好了,好了,有我护着你呢,魑魅魍魉自是不敢近身的”经过这事,他也算是又在妻子面前揭开了薄薄的一层面具,妻子就该知晓他有多看重她的,也只会更加死心塌地,以后他不会在如供着圣女般护着妻子不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侵扰,他要把她拉下圣坛,陪他一起在这浊世中沉沦翻滚,刘秀心底涌上一阵儿禁忌般难言的激动兴奋,抱了脸色缓和的娇妻便是往内室而去,对着外面挥手,女儿的悠车便被慢慢的推走。
正午骄阳毒辣辣的烤着万物,长秋宫经过一番比外面更为火辣的洗礼,随着内室铃声响起,众人终是结束了这场荼毒,轻手轻脚的抬着温水等物进去又退出。胡闹了一顿,又洗了澡的两人换过薄衣,郭圣通困顿,刘秀却是经历旺盛的,抱着人坐在榻上,一手把玩着青丝,一手展开了一副美人图,郭圣通看了两眼,猜到了其意,嘴角才泛上了笑意。刘秀见她果然聪慧,且慵懒海棠般一笑的模样更是醉人,便也更加高兴的介绍,“此为来氏十九女,来祁……”
……
洛阳城被烤的似是都能平地起火,街道上也就没有那般热闹,一辆马车在一家客栈停下,打盹的小二立刻惊醒,麻利的上前招呼,却见是几名奴仆拥着一个带围帽的女子,前面的男仆低低说了两句话,小二面色未变,便道“客观楼上请”
女子打开最里面的一间房门,白衣男子从离间走出,直接走到她面前亲自摘下围帽,笑的温润,声音更具磁性,“阿良,桐等候多时矣”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下一次雪,余波便发一阵烧,毫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