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福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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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哇”

清晨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殿内传出来,守在和明宫内外的丫头仆妇医婆都是松了一口气,刘氏停住脚步,对着婢女欢喜道“生了,生了,阿郑,快去看看,快去”

产房内几个稳婆已经包好了小婴孩,对着郭圣通道“恭喜王后,是个健康的小少爷”

郭圣通撑着虚弱的身子,泪眼盈盈地挣扎着“快,抱给我看”

“王后,您慢点,小心身子,看小少爷多精神”

接过儿子,看着他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郭圣通觉得世间一切皆比不得怀中这小小的一团儿珍贵,八百年心酸委屈终是在这一刻一起涌上心头,却依然倔强的不肯落下泪,只是一遍一遍摩挲着儿子的小手小脸。

本还在闭着眼睛啼哭小婴儿,在母亲柔和的安抚下渐渐止了哭声,洗涤过的黑眼珠乌溜溜地好奇地看着抱着他的人,努了努嘴儿。

众人只当郭圣通是欢喜的,又是道贺又是劝着让她休息,郭圣通敌不过累意,吩咐人抱了孩子给刘氏看,便是昏睡了过去。

刘氏这边知道女儿无碍、见着外孙自是欣喜无限,吩咐几个奶娘好生伺候,又是立马叫了等在外面的万喜给刘秀传信报喜,随后又给自家报信,照看女儿坐月子、看顾小外孙,欢喜又忙碌。

郭圣通再醒来已是午后,儿子睡在身边,母亲坐在床边,光影斑驳里一切显得那么缥缈虚幻。

“通儿,你醒了”刘氏打了一个盹,便见着女儿醒来,忙起身问着“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郭圣通微笑摇头,“女儿没事,阿娘也是一晚没睡了,我让人伺候着您去休息吧,这里有葛巾几个守着,还有阿郑,阿娘放心”

“为娘已经小憩一番,这会儿便是回去也睡不着的,你就别管我了”替女儿掖掖被子,小声吩咐“阿郑把哺食呈上来”,又回身对着女儿“先用了哺食,虽说你这一胎生的顺利,没受什么罪,可女人月子里决计是不能马虎的,你呀,这次不许胡来,乖乖听我的,要不然坐下病,老了有你受的”说着便接过哺食,拿着汤勺试了温度亲自喂女儿进食。

郭圣通听着母亲唠叨,再看睡得呼呼的儿子才真真觉得自己并非做梦,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不是软禁北宫的“太后”,不是洛阳上空的幽魂,而是有父母、有儿子活生生的人。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万事不形于色,就着母亲手吃下她其实根本吃不出滋味的清炖乌骨鸡汤。

刘秀这边正打得火热,派人断了铜马军粮道,铜马军只能分兵四处抢掠,刘秀再出兵一一歼灭收服,等着铜马军粮草殆尽纷纷逃亡之时,刘秀又是追击取胜,收服了不少铜马兵力,正与东南后赶来的铜马部分兵力迂回之际便接到了自家家仆报喜之信。

听得自己有儿子了,刘秀这次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在众将的道喜之声中回神“只是一小儿,不能为他扰了军务,众将听令,吴汉为先锋,贾复、耿m、寇恂、岑彭为中军,邓禹率耿纯、景丹为后军,明日出兵蒲阳,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众将心里明白自家主公这是客气了,那脸上的笑可不是骗人的,很给面子的下去备战。

“芳恭喜文叔,这杯庆贺酒窝可是等着吃呢,文叔可不能小气了”几个谋士还在帐中,欧芳刚刚扫了耿m几眼、等着大事议定便是若如其实地欢喜着开口讨酒喝。

“纵使景芳有千杯万杯之量,文叔这次也决计少不了你的”邓晨这会儿也是很为刘秀高兴,笑着和好友凑趣,“文叔,也该给家里捎信,让大嫂、阿姐她们跟着高兴才是”

“姐夫所言有理,我会派人回去报喜,等拿下蒲阳,我便犒赏三军,这顿酒我在这里备下静候各位了”

“谢大王”

这里都是熟人,刘秀这会儿已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了,略黑的皮肤,笑的见牙不见眼,他刘秀终于有后了,地下父母亲人有知,也该欣慰的,而且又是在这个当口。也不知道那小子长得像谁?像他魁伟威仪自是不错,像通儿就显得太秀气了,也不知通儿身子如何,这万喜也太不会办事了,找个人来报信也没说清楚。长子出生,他不在身边,她定然是有几分害怕的……

“伯昭怎么还在这里?”

行营中欧芳准备回自己营帐,见着耿m还站在帐边,清冷的秋风中显得有些萧瑟,便过来相问。

“哦,是景芳兄,m在训营,正准备换防,景芳兄早些歇息” 耿m有礼的应答,转身离去,欧芳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坐在帐中冥想一阵,想着也没办法确定,而且现在也不是时机,只能等下次有了什么风吹草动的再看了。

郭圣通在邯郸宫安然的坐月子,养儿子,偶尔把儿子的趣事写给刘秀,刘秀的回信越发唠叨、腻味,自己懒得看,便退了众人让姚黄念来听,全当一乐儿,心里盘算着儿子满月的宴席,那份大礼也该差不多了。

南阳新野,阴府正和樊家商议亲事,樊宏本来倒是愿意,他是看中阴兴人品、长相、家世都不错,堪为良婿,只是樊宏之妻刘氏却想着她哥哥如今在刘玄帐下,而刘秀已然反了刘玄,还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呢,这,这,自家和刘秀已经太近了,不想再来一层。

樊宏的犹豫,到不是因为这个,他是看好自己外甥早晚能成事的,若是阴家小姐已经嫁过去还好,可是没过门便让人捷足先登了,他并不想以后搅进阴郭两家之间的斗争。这阴家是南阳百年大族,于当地世家都有联姻,便是刘氏宗亲也不例外,就是刘秀现在的将领谋士也有很多与阴家有旧,便是刘玄那边的南阳刘氏宗亲也有不少与他家是姻亲或是与阴识相交不错;而郭家那边有河北的势力在那里,刘秀身边现在的得力属下也有不少出自河北,与郭家、真定王府有旧的也不在少数,这两家都不是好惹的,以后自见!

樊宏想着自家一向不理会外事,刘秀这个外甥以后成了事,怎样都不会亏待了他家,以后怕是两边都要讨好他这一边,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就做出选择嘛,只是阴兴确实不错,便还在犹豫中。阴识这几天去接住在娘家的继母和妹妹回府,便把这事先放到了一边。

“你打听好了,两位兄长都不在家?”

阴就很是兴奋的问,他这段时间在府里养伤不能出去已经憋屈的快要长了犄角,这会听说压在头上的两位兄长都不在府里还不立马闹着要出去?

“大少爷去接夫人小姐还没有回来,二少爷出外会友也不在府中”小厮狗腿的凑上前,“少爷,马已经给您备好了,张少爷、邓少爷、李少爷几位都已经在外面等着少爷了,奴才去拖住管家,少爷从侧门出去即可”

“不错,总算是开窍了一回,这个拿着,爷赏你的,走,你可得给我拖住了”那刘仪害的自己挨打、折了面子,又被拘在家里思过,这回出去决计饶不了他!

“喏”

……

新野最繁华热闹的酒楼上,两拨人分立两边,怒目而视,眼见着就要拔剑相向,众人一见这架势都是纷纷放下酒菜,绕门而出,便是酒楼掌柜的一见为首的两个少年也是缩回了头去,这二位他都惹不起,反正砸完了店面两家都会赔,砸就砸吧,招呼小二躲在了柜台下面。

“刘仪小儿,有种你就在说一遍!”阴就气的脖子通红对着对面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黑面少年吼着,后面几个一同而来的同龄少年也是义愤填膺。

“嗤,有什么了不起的,当爷怕了你不成,连花魁娘子都嫌弃你没用呢,怎么,还敢出来,不怕被你兄长再拎回去吃奶?没用的东西”

刘仪不紧不忙的说着,满脸的鄙夷,身边的几个世家少爷也是哄堂大笑,“奶娃”“没用”的讥笑之言不绝于耳。这刘仪本是南阳苍梧刘氏一系后人,本来不显,他父亲早亡,被堂伯刘显养大,后刘显杀人,弟刘赐、子刘信变卖家产为其报仇,四处奔走,后刘赐、刘信随刘秀兄弟起兵,现在都在更始帐下为王。当时他年纪还小吃了不少苦头,两人对他也就颇多溺爱,本来是随着刘赐住在长安的,奈何其总是结交些狐朋狗友、学着长安纨绔子弟作风,刘赐怕他学坏,这才把他送回南阳拘着,也是想长安此时太乱,怕他惹事。当然这位回来家乡,也没改了纨绔的习气,又结交了当地的世家浪荡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眠花宿柳、打架斗殴的都是家常便饭,况且这地界上也没人再敢说他什么,俨然一副纨绔老大的样子。

只是这阴就在南阳,之前也是被各家子弟捧惯了的,见着刘仪趾高气昂的样子就不爽,两人几次摩擦,积怨愈深,再加上上次都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子见面便是分外眼红,几句话就成了这样子。

“我,我,我杀了你”阴就哪里受过这样的耻笑,直接拔出佩剑就砍了过去,那边见他来势汹汹也都拔出了刀剑,双方跟着的家仆立马持着棍棒招呼上去,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南阳刘氏因着当年刘演经常帅宗室子弟操练武艺,手上都有两下子,即便是当时年纪还小的刘仪刀剑上也有几分功夫。而生逢乱世,世家子弟多习武艺防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阴就比不得两个兄长,可也不是孬货,两方打的势均力敌,可都还有分寸,谁也没想真的要谁性命,因为对方都明白那不是可以随便打杀的奴仆。

阴就见刘仪还有几分本事,便越发不肯落了下风,看刘仪被同伴缠住,便想提剑挥去再战,却不想后面被谁推了一下似得,剑直楞楞地便冲着刘仪后背心而去,那力道他根本控制不住,电光火石间他想收回已经来不及,就见着自己的长剑穿透了刘仪胸膛,溅了他一身的鲜血。

刘仪不可置信地望着穿胸而过的剑身、艰难回头,“你,你,好卑鄙……”便是倒在了血泊中,已然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傻了,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快跑啊”,众人才回神,跑的跑,拦人的拦人,阴就还站在那里呆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道他的同伴已经弃他而去。

“捉住他,就是他杀了少爷,给少爷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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