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单破脸上吃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沈则高却有些想笑,苦中作乐为是。
有人会狙击俘虏这个事情,沈则高并没有告诉袁焕,单破自然是不知道的;在大楼船开动之后,沈则高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单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同时也怕军心动荡,引起恐慌。
现在离京兆越来越近了,单破也主动来问了原因,沈则高觉得此事再没有必要瞒了,单破和一千岭南卫精兵,也要作好应战的准备了。
“那么,伏击这些俘虏的,会是些什么人?”吃惊过后,单破冷静地问道。他的任务,就是押解这些俘虏上京兆,然后领功返回岭南。
原本以为这一趟押解任务,虽然遥远,却不会有问题的,却不想临到任务结束之前,才是最艰难的时候。
这个时候,已不能退身了。总不能让沈则高带着几个人,押解两千士兵进入京兆吧?一来不符合道义,二来不符合他军士的心性。现在要做的,就是作好充足的准备,化解眼前的危机。
。这两千俘虏,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带着的一千精兵,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谁会这么不长眼来伏击?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对方是谁,有多少人,全都不知道。但是对方会在哪里下手,我心中却是有把握的。”沈则高说道。不是他耍无赖,而是这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
想到这里,沈则高吩咐人去另外的船舱叫来了应南图,共同商讨行进的线路。从京郊运河边去到京兆城门,这一段路,应南图比他们都要熟悉。
“大楼船在京郊渡头停泊之后,这两千俘虏要进入京兆内城,必须要经过别山山麓,别山山麓约长十五里,靠近京兆那一头,有两千余金吾右卫在那里驻扎。”应南图面前,摊着一副舆图,他正指着上面的几个点,对沈则高和单破解说着线路。
“也就是说,在我们进入山麓大概半个时辰之内,就是最危险的。一旦过了山麓的半程,金吾右为就有可能追击上来。这前半程,才是我们要防范的重点!”看着应南图所指的舆图,单破这样说道。
对于山麓的情况,他很快就估算出来了。
“是的,没有错。若是有人想要袭击,一定会在前半程埋伏。而且前半程林木不少,更好下手。”应南图点点头,看着单破的眼光满是赞赏。能够这么快就判断出最危险的地方,单破想必是身经百战,对战事十分熟悉。
单破没有问为什么不派金吾卫直接来京郊渡头接俘虏这样蠢问题,如果金吾佑卫能够随便离开驻扎地,大永军队就乱了套,自己也不用带着一千精兵千里迢迢押俘了。
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要想办法安全走完前半程。
单破的想法,也是应南图的想法。不是没有想过派人在半途接应这些俘虏,可是能押解这两千多俘虏的人手,去哪里找?
就算有这么多人去到别山山麓,说不定还没有接到这些俘虏,就引起金吾卫和某些朝臣的猜忌了。
庸王和悯王的死士,还加上封地的兵将,才是三千之数。如果一个家族如果能动用千余人以上的武力,还不是谋反是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这一千精兵,来保证这一趟押俘的顺利进行。
“若是对方伏击,会用什么办法?弓弩射杀?还是别的什么?”在知道了最危险的地方之后,单破继续问了。一千精兵、两千俘虏,若是有埋伏,必定是远攻而非进杀,似乎弓弩,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出发之前,就已经配备了足够的盾牌。士兵们也会有弓弩,再配以合适的阵形,就算有弓弩,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沈则高说道。
他深知弓弩的威力,当初在岭南三里亭活捉赵嘉的时候,沈则高带着的士兵,用的正是弓弩,所以这一次带来的盾牌和弓弩,数目可不少。
“到时候我会跟在赵嘉的身边……”应南图说着自己的计划。赵嘉是南越一族的大首领,作用比其余俘虏更大。既要保护好他,还要不能让他趁乱跑了。群体协作的力量,固然重要,但赵嘉的身边,一定要有有武力值非同一般的人守着。
除了应南图,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在这船舱内,沈则高、应南图和单破三人商讨着种种应对的计策。而大楼船,马上就要到达京郊了,终于,停了下来。
沈宁站在运河边,看着叔父沈则高和丈夫应南图带着两千俘虏渐渐远去,他们的身边,跟着岭南卫一千精兵。
这么多人,只能走那一条大道,经过别山山麓,而后到达京兆城外。不像自己,有捷径可走。
“主子,请跟属下来吧。”秋梧打断了沈宁的凝望和沉想。现在士兵和俘虏都已经离开京郊渡口了,他也要带着主子,尽快赶回京兆才是。
“好,我们走吧,你在前面带路。”沈宁随即说道,不再去担忧应南图和沈则高的情况,跟着秋梧,快步离开了渡口。
而在下一瞬,沈宁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止住了脚步。
她的相公她的亲人,或许就要在别山山麓之中遭遇险境,她不能就这样返回京兆!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助自己的相公和亲人一臂之力,不能就这样离开!她绝对不要只在京兆城中等待结果!
别山山麓吗?唯今之计,只有那一个办法,可以快速将金吾右卫引至山麓半程中了。
“秋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带上火折子,速去别山山上,沿途做一件事,你一个人,肯定会比那些俘虏要走得快的……”沈宁快速地说道,交代着秋梧要去办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秋伍沉肃着脸色,等待着沈宁的下半句话语。
“放火烧山!”沈宁咬着牙,重重地说出这四个字,这就是她想出的办法!非常事用非常法,她就不信,以整个别山为饵,还不能引动那两千多金吾卫!
既然卞之和能以两千俘虏为棋子,就是要让沈家入局,那么她就能以这京兆的天然屏障为刃,破了卞之和的局!
“放火烧山……可是山上……”听沈宁的吩咐,秋梧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阻止的话语却说不出来。别山山脚作为京兆的天然屏障,除了它是阻挡的山峰之外,还因为别山粗壮高大的树木,葱郁的山林,提供了足够的隐蔽,这才能成为屏障。
如今放火烧山,这些树木,这些葱郁……定会受损,别山的屏障功能,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你且去吧……从半山过,进入半程再放火,一定要让金吾卫警戒……”秋梧的担心,沈宁自然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这屏障的功能,放火烧山还不一定能引来金吾右卫。
沈宁紧紧抿住嘴唇,眼神无比坚决。为了自己的相公,为了自己的亲人,她一定要这么做。如今,自己能不能助应南图等人一臂之力,就看这放火烧山的威力了!如果金吾右卫能对别山足够重视,那么在林烟起的时候,他们就能动起来了。
他们必定会赶来灭火,这样,就必定能护佑应南图那一行人。
从京郊渡口到别山山麓,也就是半刻钟时间。很快,沈则高这一行人很快就进入别山山麓了。别山作为京兆的天然屏障,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此刻沈则高暗暗叫苦:若是有一条大道,可以从京郊直通京兆城门,那该多好!
甫进入别山山麓,沈则高和应南图等人的脸色就凝重起来,就连呼吸,似乎也停滞了几下。这别山山麓,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山林之气,似乎夹杂着烟火的气息,他们一时想到这是什么。
岭南卫士兵,早已将铁棍收了起来。他们此刻,大部分人举着盾牌,手里拿着大刀,护送着这些俘虏前进;还有一部分士兵,手里则拿着已上好弦机的弓弩,谨慎警戒着,似乎在应对着未知的危险。
见到沈则高和这些士兵这么审慎的样子,赵嘉嘎嘎地笑了起来:“沈大人,这山麓中,莫不是有什么在等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太有趣了。”
“是啊,很有趣。若是本官出了什么事情,首先我是要给大首领补充一刀。还有,本官提醒你一句,你脚上的镣铐,是用精铁制成的。你的内力,是震不断的。从上船到现在,你都已经尝试了那么多次,不厌吗?”
沈则高冷冷地说,听着赵嘉的粗笑声,没什么耐心和他打哈哈。
赵嘉邋遢的面容看不喜怒,只嘎嘎地粗笑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总要努力一下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山麓就发生了惊变。“嗖”的一声,一枝利箭从山上激射而下,穿透了空气的阻力,射进了这一个队伍之中,打破了山麓的平静。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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