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芹吼完就把电话挂了, 扎完尤阿姨的心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她。她从来就没打算跟尤阿姨说这事,自然也不会听她的话。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承受自己处理。
尤阿姨拿着手机心凉了一会,到底还是心疼闺女,又发信息过去:【芹芹,你不要这样,妈妈去找你吧, 你不高兴跟妈妈说, 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有问题,我们一起扛一起解决。】
等了一会手机震动,萧雨芹发过来:【你什么都不懂什么能力都没有,你能做什么??能帮我什么??你别管我了, 算我求你了, 我真的很烦, 别逼我了!!】
看完信息, 尤阿姨拿着手机只觉得无力,她没给萧雨芹一个好的出身,虽然从小到大都尽力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但依然不够。萧雨芹看不上她,不信任她,更不依靠她,她是个失败的母亲。
小屋门口,珠珠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尤阿姨站在远些地方的一棵树下, 背影单薄。她看她站了会,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回身往这边走。
尤阿姨回身抬头看到珠珠醒了站在门口,步子便快了些,到了近前硬牵着嘴角和珠珠说话,“醒啦?别站在这,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珠珠迷迷瞪瞪地“嗯”一声,跟她一起进屋。门关上屋里暖和很多,珠珠到桌边坐下来继续醒盹,呆呆地问尤阿姨,“小雨打电话给你了吗?”
尤阿姨给她倒杯热水,“打了,人没事。”
珠珠端起热水喝一小口,“哦,那她还是不想上学吗?”
尤阿姨牵强地笑笑,“不说小雨了,我们去做早饭吃。”
珠珠把热水放回桌上,还是有点呆,“哦。”
两个人从尤阿姨的小屋子去到井珩那里,进屋发现井珩今天没去上班,已经洗漱好坐在客厅沙发上了。珠珠惊讶了一下,一本正经对他说:“嗯?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没走?你要迟到了!”
井珩笑一下,“周末,不上学就忘了?”
珠珠一摸脑门,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了。
井珩不去上班她就高兴了,刚好她也不上学,多个人陪她玩。但尤阿姨今天并没有留在家里陪她玩,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她就跟井珩请了假,说要去找找萧雨芹。
珠珠挺想跟她一起去的,但找人这事麻烦,尤阿姨怕带着珠珠照顾不过来,而且她也不想让珠珠把井珩叫着,井珩好不容易周末休息,而且人多找到萧雨芹也尴尬,所以就把珠珠哄在家里了。
尤阿姨出门后,家里便剩珠珠和井珩。
今天的珠珠格外安静,一副有心事不太想玩的样子。井珩知道她在惦记尤阿姨,她刚做人几个月,基本没经历过人情俗世,遇到这一桩,够她消化很久的。
她不大想玩,就拉着井珩陪她看电视,把他拉在沙发上,自己靠他怀里。现在对于珠珠各种的亲密举动,钻他怀里,亲他脸蛋抱他腰,时不时的一句“我喜欢你”,井珩全“淡定”接受。
珠珠拿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里面放的是老片子《情深深雨蒙蒙》,那画风那台词,井珩看得一阵阵想咳血,问珠珠:“怎么找到这个看?”
珠珠仰头看看他,“尤阿姨看的,我就随便看看啊,好像快看完了。”
确实快看完了,都看到如萍和杜飞在战地医院重逢了。井珩对这剧也是有印象的,他再专心学习,也不能天天在家一点不受井妈妈影响啊,没事也坐沙发上陪她看几分钟的。
他问珠珠:“看得懂吗?”
珠珠点头,“看得懂啊,依萍喜欢书桓,书桓喜欢依萍,好像也喜欢如萍,杜飞也喜欢如萍……”
井珩听她说了一串喜欢,自己对剧情是没多大兴趣,问她:“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珠珠一副“你真笨”的表情,挺嫌弃他,“喜欢就是喜欢呀,你连喜欢都不知道呀?”
井珩笑了笑,目光一抬,突然看到少儿不宜画面,如萍正在那给杜飞用亲吻的方法止痛呢。珠珠也看到了,毫无害羞感,不满意地粗粗“啊”了声,“她怎么又亲杜飞啦?”
一会发现了什么,又说:“哦,是止痛呀。”
井珩正想笑呢,她突然又转头看向井珩问:“有用吗?”
井珩懵了一下,“什么?”
珠珠眼睛睁得大,亮亮的,“亲亲呀,可以止痛吗?”
井珩表示不懂,摇了摇头。
珠珠这便不问他了,转回头来继续电视,小声嘀咕道:“没事试一下就知道了。”
声音虽然小,井珩还是听到了,掰着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你说什么?”
珠珠只好正常声音给他重复一遍,“没事试一下呀,看能不能止痛。”
井珩盯着她,“找谁试?”
珠珠认真,“谁受伤了找谁试啊。”
井珩:“……”
要不要现场给你伤一个?
井珩还没说话,珠珠不知道思路是怎么个跳跃法,话题无关联任意切换,突然对着井珩又说一句,“也不知道尤阿姨找到小雨没有。”
井珩还是看着珠珠,心情和话题被她带着走,“你很关心她?”
珠珠不懂,“我不该关心她吗?”
井珩抬手摸了下她的后脑勺,“应该关心,珠珠很棒,珠珠在长大。”
珠珠还是不懂,继续问:“小雨是尤阿姨的女儿,她是尤阿姨养大的,为什么她要让尤阿姨难过呢?你看我是你养大的,我就不会让你难过。”
井珩从这话里硬生生听出了自己是老父亲的感觉,他抿抿气,“人类的世界很复杂,你接触的人和事情都太少了,等你经历得多了,慢慢长大了,就会懂了。”
珠珠还是想更快懂,“那你能给我讲讲吗?”
井珩想了想,慢慢道:“因为尤阿姨和小雨的事,你知道了难过,知道了心疼自己喜欢的人,知道了小雨那样不好,以后不要像她那样,这就是在慢慢长大,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他们都会教你成长……”
珠珠听井珩说了很多,听到最后,她听出了一个意思,对井珩说:“长大好累哦,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了,我不想长大了。”
说着思维又跳,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井珩说:“那个……除了小雨,尤阿姨还有一个女儿的,她说也叫珠珠,在三岁的时候走丢了,就没再找回来。”
井珩听这话愣了一下,不自觉回想了一下尤阿姨见到珠珠后的点滴。他一直以为尤阿姨只是人善心好,所以才会对珠珠格外用心。这么说的话,那倒还有这个原因。
法律规定,人口失踪超过四年,家里人就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了。这都失踪十五年了,基本等同于这个孩子就是没了。说起来,又是一件挺心酸的事。
珠珠看井珩没说话,便又说了句:“尤阿姨好可怜的。”
井珩轻轻吸口气,他是一很理性的人,理性过头有时候会显得冷漠。如果这时候就让珠珠跟他学着冷漠,刚学做人就没有同情心,不是件好事,所以他说:“那我们对尤阿姨好一点。”
珠珠点点头,“我们对尤阿姨好一点。”
而尤阿姨周末这两天都没怎么在家,早上吃完早饭收拾一下就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和井珩珠珠没见什么面,见了面也不多说什么,一副很累在强撑的样子。
等到周一,井珩要去上班,她才没有请假独自出去。她安心在家带珠珠,也没有再提萧雨芹,虽然情绪表情里都能隐隐看出来,她很累很操心。
珠珠脑子还是没那么好使,尤阿姨不提萧雨芹后,她看尤阿姨状态又看不出来什么,看不出大人在隐瞒情绪,便隔个一天半天就忘了。
而尤阿姨似乎也在努力转移注意力,看珠珠什么都不会,没事就带着珠珠去书店买书,买点画册也买课本,买回来后就在家教珠珠。教她读拼音认字,教她简单的加减乘除。
一二年级的书本内容,尤阿姨教起来还是不费力的,于是她就按书本安排,每天在家抽空就教珠珠念书。别的也没教,就教个语文数学,英语什么的她也不会,教不上。
一周的时间,井珩每晚回来,珠珠都会告诉他自己今天又学会了什么,拿着课本在他面前臭显摆,说:“我好厉害的,拼音我全会了,认识了好多字,还会背课文……”
说着就给井珩背了篇课文——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因为这事,井珩挺感谢尤阿姨的,周末在家有了空,把她叫到书房聊了会,想给她加点工资。因为当时请她给的工资是按她做饭收拾房子给的,并没有带珠珠这一项,她明显多做了很多事。
尤阿姨表示不需要,对井珩说:“我和珠珠在一起很开心,如果不是有她,我都不知道这些天该怎么过。这么算的话,算她陪我呢。”
井珩听出了点什么,默一会开口问了句:“小雨退学了?”
提到萧雨芹心里就气闷得不行,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死过去那种。尤阿姨深深吸口气,强行牵起嘴角道:“退了退了,不读了,长大了,管不了也不管了。”
井珩当然看得出尤阿姨在强颜欢笑,不过他也不会安慰人,便说了句:“我有点事忙一会,你去陪陪珠珠吧。工资还是要给你加,你安心收。”
尤阿姨出去找珠珠,在阳光房里找到她,她正趴在茶几上描字帖,描的那一页是“水”字。看到尤阿姨来了,她直接说一句:“我在写水,我喜欢水。”
尤阿姨到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一笔一划地描,夸她:“珠珠越来越棒了。”
珠珠从来都不会客气,点头道:“嗯,我是最棒的!”
珠珠认真地描,尤阿姨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一边看着,一边不自觉想起很多事,心里生出很多疑惑。不和珠珠相处亲密相处很多东西是不会发现的,相处后就能感觉出奇怪。
井珩说她是出了事故伤了脑子才变成了这样,但她平时的所有表现,其实更像就是个没长大过的小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在学习中成长,并不像一个伤了脑子的傻子。
她一点都不傻,只是对有些东西不懂。
而且,她几乎有点违背人类本性,从来没说过想爸爸妈妈要回家这种话。
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尤阿姨想一下也就不想了,也没兴趣找别人说。奇怪不奇怪的,和现在的生活都没有太大关系。她被萧雨芹耗了很多心力,也没心情关注其他的。
十二月份过大半,梦城已经很冷了。
尤阿姨用“断绝母女关系”逼萧雨芹不准退学,结果就是差不多如了愿,萧雨芹退学后就没怎么再联系过她。而她,生活也暗到只能在珠珠身上得到一点光亮。
珠珠自从不去幼儿园以后,每天的生活都那样。工作日的五天,早上睁眼起来井珩就已经上班走了。她白天跟尤阿姨在家边玩边学习,或者出去买菜逛超市,。
周末井珩不去单位加班,便会专心陪她。带她玩秋千,去看剧情简单合家欢类型的电影,陪她去游乐场,教她学骑自行车,偶尔也去城郊景区爬爬山,接触接触大自然。
井珩的打算是,等过了年,找个小学让珠珠再进去蹭一段时间的课。在尤阿姨每天耐心的教导下,她到时候能把小学一二年级的东西都学个大概,而且也基本有了自学能力。
进了学校,直接插班三年级,感受感受课堂气氛,赚个每人都有的校园经历,再跟着老师学点东西。适应到差不多自学能搞定接下来的课程,就可以结束小学体验之旅了。
做好了打算,井珩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忙碌在研究院和学校两个岗位上。生活很平淡,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往下过,仿佛从一天能看到一辈子。
井珩原本答应了井妈妈,元旦带女朋友回家。结果院里有安排,到元旦那一天,他有点事需要去单位加班,于是早上还是按点起床,洗漱一下先上班去了。
他开着车走后不久,尤阿姨便来了这边。看珠珠还没起,她先到厨房开始做饭。把粥煮上,揉个面放一边醒一会,做点三明治,面好了再做点生煎包。
因为做生煎包醒面费了不少时间,尤阿姨把饭做好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按这个时间点,平时珠珠早起来洗漱好等吃饭了,今天却没起来。
尤阿姨洗了手摘下围裙,只好去卧室敲门。敲了一会里面没人应,她便直接开门进去了,想着还是叫珠珠起来把早饭吃了比较好。困的话,吃完再睡。
到里面果然看到珠珠还在睡,她便去床边坐下来,轻声叫了珠珠一句,“起床吃饭了。”
珠珠躺着没反应,似乎睡得正熟。尤阿姨又叫了她两声,看她还没反应,便想着要不让她睡吧,好像完全叫不醒。但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珠珠轻轻哼了一声。
尤阿姨顿了顿,又坐回床边,仔细看了看她。窗帘没拉开,房间里光线弱,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珠珠脸蛋潮红。下意识觉得不好,她连忙伸手探了探珠珠的额头。
不探不知道,这伸手一探被吓了一跳,同时尤阿姨也被烫得连忙缩回了手。她还没试过,谁的额头烫成这样过,简直跟火烧一样。
这明显是生病了,尤阿姨微微着急起来,又伸手探上珠珠的脖子和后背,最后捏起她的手,全部都跟火烧一样。她下意识就想坏了,孩子烧成这样,肯定烧昏了。
生病成了这副模样,一秒钟也是不能等的。尤阿姨试图叫醒珠珠,但只是叫了小半醒,她哼的次数更多了点,气息很弱地说了句:“水……”
看她出声要水,尤阿姨连忙起身去倒。水倒来放到床头柜上,她把珠珠扶起来,然后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说:“乖,忍一忍,阿姨马上送你去医院。”
珠珠把一杯水全部喝完,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陷在昏迷里不睁眼,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全部靠在尤阿姨身上。尤阿姨把杯子放下来,拿了她的衣服过来帮她穿衣服。
好不容易把厚衣服都穿上了,尤阿姨尝试着把珠珠背起来,打算背她去医院。托住腿背好了,珠珠便软塌塌趴在她背上,嘴里还在重复:“水……”一会又含含糊糊说:“井珩……我撑不住了……”
尤阿姨急得一头汗,看她还能说话,心里还稍微踏实点,哄着她说:“珠珠你发高烧了,先生工作忙不在家,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到医院看医生,马上就好了。”
尤阿姨也不是个身架子大的人,背着珠珠稍显吃力。她背着珠珠出卧室,急得步子散碎,直接就往大门上去。这一路上珠珠都没反应,只有她自己在说:“打个吊针就好了……”
到了玄关处换鞋,她腰再往下弯很多,用一手托住珠珠,另一只手腾出来去开鞋柜的门。就在拿出拖鞋要往地上放的时候,背上的珠珠开始往一边滑,要掉下来。
尤阿姨慌得连忙扔下鞋,那只手要去托住珠珠。结果伸到后面正准备托住的时候,背后突然一轻,她的手也握了个空,包括另一只手,也一下子空了。
尤阿姨猛地就被吓懵了,瞪大眼睛连忙转身,发现珠珠不见了,但她身上的衣服还在,全部落在了地上。刚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和衣服一起掉下去了。
这惊悚的一幕让尤阿姨脑子一炸,险些大脑空白窒息晕死过去。她抬手一把撑住鞋柜,努力不让自己腿软坐地上,声音抖得像断线磁带,“珠……珠珠……?”
没有人答应,尤阿姨只觉得心跳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快要炸出来了。她跌跌撞撞站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严重精神恍惚了?为了证实,她连忙又跑回卧室,结果发现卧室也没有珠珠。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尖叫甚至有点觉得精神扛不住要疯。磕磕绊绊又回到玄关那里,软着腿往换鞋沙发凳上一坐,盯着珠珠那堆衣服,后背全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只庆幸自己精神还算强大,没有直接疯掉晕死。盯着那堆衣服的时候,她脑子里纷繁杂乱地闪过很多画面,无数乱七八糟的,全都关于珠珠。
一会后,她的心脏还是狂跳不止,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但慢慢地已经不再有精神高压的感觉。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慢慢伸出去,一点点挑开面前那堆衣服。
拨开一件又一件,最后便在衣服里看到了一只大河蚌。
屁股一滑,尤阿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按住胸口的手在发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河蚌的一刻,心里的害怕恐惧似乎下意识少了几分。只是嘴巴牙齿都在抖,抖得嘴唇合不起来,喘气异常困难。
尤阿姨坐在地上,一副被抽了灵魂的样子,盯着大河蚌把近来她所有感觉奇怪的事都想了一遍,从家里无端端出现的香味开始,到她不自觉疑神疑鬼,到现在这一刻。
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吓得心脏都快停机了,神经也快绷断了,她好不容易把发抖的嘴唇合起来,微微咬住牙齿,来压心里的惊恐和紧张。
压了一会,她吸吸鼻子,突然想到珠珠刚才一直说“水”,于是暂时也顾不上害怕了,撑着力气跪起在地上,伸手过去把大河蚌抱起来,立马往阳光房里去。
跑进阳光房,尤阿姨脚下不稳,踢翻了两个实木墩子,到水池边曲腿蹲下来,直接把大河蚌放进水里。放进去后也没松一口气,腿软撑不住身子,直接就地往后一坐。
她坐在水池边起不来,两只手抖得像筛糠,慢慢送到鼻子边。一样的香味,珠珠身上的,也是大河蚌身上的。她吸了吸鼻子,被吓出来的眼泪还没收住,啪啪往下掉。
她脑子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心想自己到底是神经病了还是真撞鬼了?如果大河蚌就是珠珠的话,那井珩知道吗?再想一下,井珩怎么会不知道呢?
尤阿姨慌里慌张的,脑子里乱糟糟,行为也乱糟糟,摸出身上的手机来给井珩打电话。打出去响两声他就接了,然后她声音打颤,颠三倒四把事情跟井珩说了一下。
井珩只听了一半,一开始乱七八糟没听懂,后来听懂了是怎么回事,立马便把电话挂了,挂前对尤阿姨说了句:“你别紧张,不要乱动也不要声张,我马上回来。”
电话挂掉后,尤阿姨便捏着手机坐在阳光房里等,一边等着一边看着水池怀疑人生,然后把这件事前前后后,所有忽略了没忽略了的细节,全部联系起来想了一遍。
怨不得她总是时不时觉得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事情真的奇怪。
她瘫在地上灵魂出窍般地发呆,动也不动地等了二十多分钟。等到听到开门的声音,再听着脚步声靠近,她缓缓抬起头,便看到面色着急气喘吁吁的井珩进了阳光房。
井珩面色紧张地看她一眼,看到她脸色刷白,猜想她怕是被吓过度了,便问了句:“你没事吧?”
尤阿姨想扶水池边缘站起来,试一下没成功便放弃了,实在是被吓得腿软。她继续瘫坐在地上,因为看到了井珩,绷紧的神经开始一点点放松,垂下头摇一摇,“我没事。”
井珩没再看她,站到水池边去看已经变成了大河蚌的珠珠,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尽量保持镇定地叫了句:“珠珠。”
水里的大河蚌闭紧蚌壳动也不动,也不出声。
井珩又尝试了一些办法,都没能让她有一点反应,最后只能强压下紧张和担心,在水池边的实木墩子上坐下来。
阳光房里安静下来,两人一蚌。
一个还在紧张担心的情绪里,一个则还在惊吓的情绪中,安静了一会,尤阿姨怕井珩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便先保证般地说了句:“先生,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的……”
井珩低头又压了会情绪,才抬起头来看尤阿姨,问她:“突然生病的吗?”
尤阿姨梳理一下情绪,“我做好饭去叫她起床,发现她浑身烫得跟起火一样,就想带她去看医生。我背着她到玄关,还没换鞋,她就……就在我背上不见了……”
还好没出门,井珩又默了会,慢慢开口,“我知道人都怕鬼怕妖,但珠珠不是恶妖,你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我知道你喜欢她,平时对她很好……”
尤阿姨知道井珩要说什么,不等井珩说完,连忙道:“先生,我懂我懂,我确实是被吓到了,但请你相信我,不管珠珠是人是妖,我都喜欢她。我不会害她的,请你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舒舒投霸王票的小仙女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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