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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幕后黑手是谁这个话题,基本从第三章起开始琢磨, 但到现在还没有个具体头绪。

唯一暴露出的线索, 是那几个知情人一个比一个神秘,一个比一个欲言又止, 能猜的不需要说, 能说的……还说的比谁都含糊。

哪怕是涉及一整个王国的财富, 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过头了吧?

可实际上,真相有些时候远比人们所以为的还需要隐瞒在迷雾里, 冒然的说出真相, 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甚至大多人还会产生误解,连累了揭露真实的自己。

趋利避害, 如同本能一般,是人性之中不可摆脱的罪业。

只不过若以另一个角度考虑, 此时的沉默不妨理解成成事的耐心。

像是陆小凤, 楚留香他们能作为“主角”,不怕迷雾之中的危机, 抽丝剥茧的探索事情真相,那么就有另外一群人,打着不同的目的,同样在用慢工出细活的态度,等待浮出水面那一刻时机的到来。

不用说,宫九是这样一个人,而他现在非常好奇自己对面坐着的这个人, 是不是和自己是一类人。

推杯换盏的酒楼中,入帘的食客不少,玉石的帷幕挡住每一个客室里面用餐人的脸孔,若这样还不放心,门口一扇金线夏松屏风轻松打消最后的顾虑,而每间房间之间的距离也保证只要不是大叫大嚷就不会有人刻意探过头来,听你在酒桌上偶尔的失态。

这等设计在长安一条街上别具一格,因为保密性深受不少达官贵人的好评。

但是它优秀之处不在于此,出自宫廷退休御厨手下的菜肴,每一道都能留下一位长期客人,楼内娴雅端庄的摆设,比起烟火气的食肆,更像满庭墨香气的书院。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虽然隔得老远,但相同的是,同一片景色,总有不同的人一样在观看。

小小的楼里蕴藏的大智慧,每每令许多读书人留恋不已,再一次个店掌柜增加了稳定的客源。

直到今天,宫九选择招待人,也会有意无意的选择这里。

刚落座,就对酒楼里的各项事物如数家珍,谈起楼内好菜也是言之有物,似乎他都吃过,事实是……他也真都吃过。

“我自小吃的就是这位老先生的菜,十几年未变。”

他说完,仿佛证明一般夹起一盘松鼠鳜鱼里面的鲜肉,入嘴鲜香甜美,和正宗的松鼠鳜鱼用料截然不同,但滋味却是好滋味,值得人们流连忘返。

“在第一次吃这道菜的时候,我就想过让这个厨子为我所用,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一个小小的目标我也达成了。”

宫九谈笑间表现出来的意思可不像是话语中那么不痛不痒,变相表露出这座闻名长安的酒楼是属于他的,至于更深层的意味就十分危险了。

远上长安赴约的季闲珺当然不可能装作没听出来,但也没有附喝的意思,不常喝酒的他体会不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豪情,但品味着精致的饭菜,美味佳肴跳跃在舌尖这也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儿,更有耐心一些。

对男人而言,有野心不是错,行差踏错方有了对错的差别,可是对宫九而言,他压根没觉得自己会做错事,即使他考虑的是怎样将整个江山收入囊中,自身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口诛笔伐间左右徘徊,可他还是想要,从一开始想要个厨子,再到现在想拿下整个江山。

野心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就和贪心一样根植在内心深处,不知什么时候就破土生根,再长成参天大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是成佛还是成魔,是悬崖勒马,还是功成名就,这就要看自身的机缘。

所谓人定胜天不是没有,但是少,可还是有人不在意面前艰难险阻,决心干一番伟业。

或许在宫九看来,谋朝篡位对他而言就是一场值得赌上一切的伟业,但他把这般心思摆在季闲珺面前就不怎么合适了。

如上文之中百般提到的,季闲珺是一位帝王,毫无疑问的正统,一个“反贼”和他谈论起这种话题,无论怎么美化,画面都会变得尴尬。即使两个男人具备不俗的容貌气势,言谈举止也是赏心悦目,可是……九五之尊四字,已然道明一切。

“来位不正,终究会受人诟病。”

季闲珺低语完一整句话,完全不怕被宫九听见,因为这声音本就近似耳语,甚至他连嘴唇都没有动,在宫九看来,他不过是在沉默而已。

稍微了解季闲珺这个人,有心想要将他收归摩下,可现实绝对不允许他如此轻率,宫九略一沉吟,话题扭转的毫无违和,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谈“正事”,所以他玩笑似的说起楚留香那边儿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这也是季闲珺首次直视他。

“你前来长安,看来是把那一堆事丢给楚留香他们了,但你可知道,论起剑术,叶孤城,西门吹雪天赋虽高,但二十年前就已有一位剑者问道顶峰,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与这等人为敌,恐怕就算是蝙蝠公子和楚香帅也会感到麻烦。”

季闲珺:“你认为棘手?”

宫九骄傲的道:“麻烦和棘手是两个词儿吧?”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按在腰上。

那一条白玉腰带精致的如同女子送给情郎的定情信物,但是把它缠在腰上的宫九却知道,这是一把世上仅有三把的绝世之剑,软而韧,剑意如涓涓流水,一旦奔涌便滔滔不绝,尽展无常之势。

他的动作没有避讳季闲珺,所以当然他也看到了,透过华丽的外表看穿本质,眼露欣赏。

“不错的剑。”

宫九把这话当成称赞自己,脸皮极厚的收下季闲珺的称赞。

相比起马车里面二人独处时的压迫力,这一回季闲珺身上的魄力收敛许多,乍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可宫九就是知道这是错觉。

拜他修炼的功法所赐,他对季闲珺的气息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来的敏感,所以他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偶然一次机会,他在模糊间似乎看到游荡在天地之间的灵气从对方丹田一口溢出。然而形,气,神,含而不露,始终环绕他周身,犹如自成的一个小天地,让他不由的想到宗师境界。但光是如此他只会稍有猜测,不至于慌乱心神,可他仍是乱了,他乱在那一口气尊如贵紫,正合紫气东来之相。

异象加身,本身人也是能为不凡,这很难让人冷静下来,但是不冷静不行啊……

宫九在思及这一点儿忍不住叹气,少有的苦恼化作兴奋燃烧在眼底,这也是季闲珺总感到这个人“目光灼灼”,烧得人不自在的主要原因。

毕竟这时他还没想到有人能看穿自己身上的异样,所以后来,他居然会被这个“平凡”武侠位面的人吓了一大跳,再一次让他对“人”这个种族的可能性叹笑三声。

隔壁两间包间里若隐若现传出的谈笑声是这间房间里仅剩下的声音,本该有的呼吸声若不可闻,已经是不能成为“声响”的细微。

但是这种表现本来就十分正常,谁让他们本来就不算是熟人,闲话提的再多,也不过点到即止,还不如谈谈正事。

比如干脆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宫九足够聪明,他基本上是无所不精的天才,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捧着他,而不是他捧着别人,但怎么把气氛活跃起来,对他而言一点儿也不难。

只见他拍拍桌面,一丁点儿动静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内都会被放大,等到季闲珺的视线转移过来,他笑一笑,笃定的说道:“你知道整件事里面最为难缠的角色是谁吗?”

季闲珺不动声色的说道:“简单梳理一下事情经过就差不多搞清楚了。”

宫九玩味道:“不是霍休?”

季闲珺横过一眼:“他现在已经废了。”

练武练废了。

即使自喻为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

心境和实力不符,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变成一个难对付的野兽,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知性方面的优越,武功只不过是辅助,但总有人本末倒置,这也是武途上不可避免的岔路。

季闲珺道:“这是一个局,看起来小,但实际上却牵系广泛。从一开始想到的算计原随云,拿下蝙蝠岛,之后双方势力的狙杀,将人们的视线集中在两者身上,不觉得可视范围一下子就狭窄了吗?”

宫九感叹:“是啊,但身在局中,很少有人能跳出去去看。就像是除了这个局以外,属于大金鹏王朝财产的那几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争斗其实也是一个人手上的棋子。”

季闲珺:“包括你。”

宫九率然道:“对,也包括我!”

季闲珺收回目光,酷似总结道:“财帛动人心。”

宫九:“无视背后杀机,可正是如此,才有余地存在。”举起的酒杯被放在季闲珺面前,“陆小凤受那个女人所托追查财宝一案,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和楚留香他们遇上,因为无论是薛家庄,还是青衣楼,他们不过是某个人的掩饰。”

季闲珺:“他藏的很好。”

宫九眼含笑意,意有所指。

“可还不够好,起码没有逃过你的眼睛。说起来,你究竟是怎么想到霍休哪里会是个突破口的?同样是眼障,薛家庄也是不错的选择。因为有薛衣人这个天下第一剑在,一般人都会觉得安全,进而托庇在他旗下隐忍藏身。”

季闲珺回应的话仍是简短。

“终究是虎皮一张。”

一句话点明两者差异。

狐假虎威,那也要狐狸和老虎之间有足够的利益关系,显然,跟薛衣人有利益关系的是别人,而那个别人和某人间的关系并不稳固。

宫九不傻,一听差不多就能明白了,顺理成章的生出另一个疑问。

“那霍休呢?”

季闲珺默默抬起眼。

“你知道金鹏王朝曾经盛行一时的是什么吗?”

宫九立刻回忆有关于金鹏王朝的资料,已经灭国二三十年的小国,留下的记载不会多,但翻来覆去总有些能用的。

季闲珺等了一会儿,宫九的声音十分迟疑的传来。

“你是说巫蛊之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要神展开啦!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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