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娇洗好澡开了门,人又转回去准备倒水,盆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很沉,她抬不起来,每次都是弯腰拖在地上走。
俞锡臣站在外面门口旁边,见她开了门便进来了,见到这幅场景,直接撸起袖子快步走过去,“我来。”
俯身便抬起木盆,端着就出门了。
对陈玉娇来说相当吃力的家伙,在他手里却格外轻松。
陈玉娇直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
眼里带着几分打量。
俞锡臣倒好水,将盆放回屋子墙边靠着,自己也去了箱子里找出干净的衣服来,察觉到陈玉娇坐在床边上偷偷看他,转过头来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我也洗个澡,你就别出去了,外面有蚊子。”
陈玉娇一听,忍不住问:“你不怕我偷看?”
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瞧,似乎好奇他的反应。
俞锡臣笑,“都是夫妻了,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耳朵却是红了。
陈玉娇抿了抿嘴,也不知是恼了他不信任自己还是被“夫妻”两个字羞的,嗔了他一眼,扭过身子爬到床上,“我才不看呢。”
她这么一动,床也发出了吱呀一声。
人躺到里面去,翻身对着墙。
木板床床头和里边一侧靠着墙壁,防止墙上的灰掉下来,这两边还用报纸糊着。
床上下都是一层薄被,躺在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底下木板的缝隙。
若是以前的陈玉娇肯定睡不惯,不过这个身体已经习惯了,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也能睡得着。
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虽然男人刻意想把声音放小点,但在这儿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很明显。
陈玉娇咬了咬唇,脸莫名发热。
从小到大她还没和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想到待会儿两人还要躺在一张床上,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俞锡臣也不自在,快速洗好澡穿上衣服,然后倒了水关门。
将盆放好后朝里走去,看了眼床上背对他躺着的人,身体有些僵硬,不过还是走过去。
床不算多大,但陈玉娇瘦瘦小小的一团,比起知青点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破木板上,这里条件要好太多。
脱掉鞋子,人仰躺在床上,怕挨到人,身体特意贴着床檐,右手没地方放,便直接压在脑袋下。
干干净净的被子,还有旁边人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忍不住满足的吐了口气。
知青点那里,马平这家伙不怎么爱干净,他那人还爱出汗,平时洗澡也不怎么讲究,被子上都有一股汗臭味,三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哪怕他天天收拾也没用。
这半年多的日子让他看不到未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有点险了,他也怕自己一旦在这儿结了婚后就再也不能回城,但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这婚可以结,只要外公出来了他就好了,在这儿之前他必须保护好自己,知青点的日子并不好过,干同样的活儿,却得不到相同的回报,每次到手的粮食总是缩缩减减,填不饱肚子。
而且随时都会被欺负,哪怕以后上面允许回城,恐怕都要经过一番折磨。
相对其他人来说,他还是有些底牌的。
不可否认,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陈家与大队长亲,不过,他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既然结了婚,他就会好好过日子。
现在他更担心的还是大伯他们一家,也不知道被插队到了哪里?
正发着呆,放在身侧的胳膊突然被人戳了戳,反应过来,疑惑的侧过头去看,就见旁边的人已经翻过身来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有些控诉,“你灯没吹。”
最后上来的居然不吹灯!
听了这话,俞锡臣偏头去看窗户边的桌子,就见煤油灯朦朦胧胧点着昏黄的微光。
语气有些歉疚道:“是我忘记了。”
人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鞋走过去吹了灯。
屋子瞬间黑了下来。
这几日下雨,外面没有月亮星星,光一灭,屋子里是一点都看不见。
俞锡臣凭着记忆摸索到床边,率先入手的是软软嫩嫩的触感,伴随着一声惊呼,就知道自己碰到人了,赶紧缩回了手,指尖的触感似乎还在,有些不自在的在身上蹭了蹭。
腿碰到床檐,人顺势躺了下去。
感受到旁边人的呼吸,俞锡臣试探着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陈玉娇听了这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怎么没事?碰到她胸口了!
娘亲说过,女孩子的身体千万不能让男人碰。
俞锡臣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碰到哪儿了,脸红了红,但又想到今晚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不由自主的噎了噎口水。
放在腹部的两只手也紧张的握起拳头。
正想着怎么开始时,旁边的人却先开口了,“我们赶紧亲亲。”
“我困了。”
“啊?”
这声疑惑是真实自然的,因为俞锡臣根本反应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或者说是听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
陈玉娇觉得自己这相公有些傻乎乎的,不过想着这人没个长辈在一旁教导,可能什么都不懂,心里顿时又有些烦恼。
但最终还是红着脸凑过去抱住人。
“你这个呆子。”
手摸到他有些发热的脸,找到唇瓣位置,直接凑过去印上。
陈玉娇也羞,她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好做这种事?
可是不主动又不行,着实恼人。
不顾人僵硬的身体,使劲儿嘬了两口。
嬷嬷说孩子就是这么来的,她弟弟就是,小时候乱跑,意外撞见爹爹和娘亲陪嫁丫鬟在屋里亲小嘴,然后没过多久那丫鬟肚子就大了。
不过她心里一直都有些不舒服,虽然那时候小不怎么懂事,娘亲也没有不高兴什么的,但总觉得爹爹应该只属于娘亲一个人,哪能容一个丫鬟来分担?
但嬷嬷说是娘亲身体不好,只得如此,她也明白自己是女儿身,没办法给家里传宗接代,好在爹爹一直喜欢的都是娘亲,弟弟一出生就抱到娘亲身边抚养,那丫鬟也给了一笔钱送出去了。
她虽不明白这朝代如何,但也知道生孩子是必须的,不过她可不会像娘亲那样,为了不被说闲话将爹爹推出去,不管儿子女儿,这男人必须都得喜欢。
不喜欢她就跟陈妈说,让她收拾他。
陈妈那么厉害,他肯定乖乖的。
陈玉娇乱啃一通,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人躺了回去,喘口气道:“行了,我们睡吧。”
说完就翻个身去睡觉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俞锡臣听了这话忍不住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旁边的人。
随即哭笑不得,她该不会是以为这样就行了吧?
虽然他没经验,但也知道……
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咬得发疼的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想了想,也翻过身背对着她。
只是闭上眼睛时,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到刚才的场景,唇上软软嫩嫩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浑身发麻。
这种感觉从所未有,像是将他整个人扔在沸水中,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想到这里,顿时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
第二天早上,天就难得晴了。
陈妈忍不住笑,“老天爷给面子,想让我们家办喜事呢。”
陈二哥反倒有些不乐意,“咋不多下几天呢?”
好不容易能偷个懒睡睡觉。
陈妈瞪他,“懒死你得了,不干活别想吃饭,给我滚!”
这时候天还不怎么亮,屋檐下的喇叭就喊出工了。
俞锡臣听着耳边哭唧唧的声音,迷迷糊糊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陡然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梁发呆。
好一会儿,感受到颈窝处的热气才醒过神,侧过头去看,然后就对上了一张脸。
屋子有些暗,看不大清楚,但知道是他的新婚妻子。
女人大概是嫌外面有点吵,皱眉直哼哼,但不愿意醒。
俞锡臣发现她是贴着自己睡的,甚至还将他的左手抱在怀里。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不自在的抽出来,怕她醒过来,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好在陈玉娇睡得熟,外面喇叭声音停了,她就又睡了过去。
俞锡臣昨晚没脱衣服,起了身便端着脸盆往外走。
下乡这么久也知道是要上早工,陈妈看到他还奇怪,“咋不多睡会儿?你昨天结婚,今天就在家休息吧。”
“不了妈,”俞锡臣笑笑,“少做一天就少一点粮食,我休息好了。”
他知道乡下工分有多重要,而且他如今又在陈家住,总不能占他们便宜。
陈妈听了笑,“你这孩子真实在,妈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先不洗,咱们回来再洗。”
俞锡臣听了这话,再看已经准备出发的其他人,便转身回房,准备把盆放回去。
哪知道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影快速从窗口那里跑回到床上。
木板承受不住,还发出咯吱一声,然后就见某人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眼睛还闭得紧紧的。
俞锡臣:“……”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过什么都没说,抿了抿嘴,人朝拐角那里走去,将盆放回原来的地方,正准备转身出去时,想了想,脚步一挪,朝着床边走去。
人还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不动,别的不说,就这装睡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忍不住挑了挑眉。
伸出手将薄被盖在她身上。
装睡的某人睫毛动了动,但没睁开。
俞锡臣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好笑。
也不逗她了,盖上被子后转身就走,不过在快要走到门口时,突然扭过头来看。
躺在床上的陈玉娇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举措,正悄悄眯开一只眼,不期然就对上了他的瞳孔。
赶紧又闭上眼睛。
俞锡臣这下是真笑了,胸腔处发出来的闷笑,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有些清晰。
看到她红着脸翻了个身,摇了摇头,出去了。
带上门,吱呀一声,这下是真离开了。
陈玉娇听到声音,憋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来看,见屋子里真没人了才松口气。
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颊,再看了眼紧闭的门,脸上臊得慌。
刚才他好像是笑自己。
外面传来陈妈大嗓门的说话声,然后没过一会儿家里就安静下来。
应该是全部都走了。
陈玉娇捂着嘴偷乐,她又不用去干活儿了,每天最担心的就是也要出去。
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干脆直接起来。
换了身粗布衣,梳好头后端着盆推开门出去,去了厨房,黑妞已经在了。
小丫头个子还不及灶台高,踩在小板凳上,拿着丝瓜馕对着锅刷刷洗洗,能干的不行。
看到她过来,小丫头扭过头看,板着小脸乖乖喊一声,“小姑。”
陈玉娇脸色讪讪的,下意识将盆往后藏了藏,突然觉得自己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黑妞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