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医务室时值班处坐了个中年女人,洛宇熟门熟路地摸出学生卡来递给她:“王姐。”
“又脱了?”女人头也不抬地接过卡替他登记。
洛宇干笑:“这回不是。”女人抬起头一见他,吓了一跳:“嚯,这是咋了!多大年纪了还打架!”
“没打架,纯属意外。”洛宇说。然而女人已经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鼻青脸肿跑进来还说是摔得,你们啊怎么对得起父母,啊?大学是干什么的地方?大学是――”
“我有点晕……”洛宇虚弱地说。
魏晋赶紧搀住他的胳膊。
洛宇从不情不愿的王姐手里收回卡,带着魏晋拐了两个弯,走进休息间,特别不见外地挑了张床铺躺下了。魏晋四下一看没有别人,说:“我去喊医生?”
“不用,医生一会就来。你晚上还有课吧,不用管我了,快去忙你的吧。”
魏晋摇摇头,坐到了旁边一张椅子上:“我不放心你。”
洛宇咧开嘴笑:“我没啥事,打球误伤的多了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魏晋淡定地不肯动:“我发烧那会儿,你也守着我。”
洛宇愣了愣,又亮着牙笑了两声,似乎觉得他很有趣。
门外传来了皮鞋叩地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白大褂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一看见洛宇就从口罩底下啧了一声:“又脱了?”
“耿哥……”洛宇顶着额头上纵横的血迹无言地看着他。
白大褂像是终于注意到他淌血的脑袋,冷笑着拈了只消毒酒精棉球去擦伤口:“你这伤得还越来越出息了,这回是什么球?――不许躲。”
“嘶――”洛宇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汇报,“羽毛球。球拍砸的。”
“羽毛球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不是非要我列个禁止名单给你?”耿医生毫不留情地说,一边剪了块纱布蒙到他头上,“跟个猴子似的闲不住,你那胳膊迟早又要脱一次。”
洛宇闭着嘴给魏晋使眼色,不敢告诉医生其实已经脱了。
“行了。”耿医生用布胶带固定住纱布,端起托盘走了,“你就在这躺着休息一会儿,有事叫我。”
皮鞋声转进了隔壁,休息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俩人。魏晋跟洛宇面面相觑了片刻,找话说道:“学长你跟这里的人都很熟啊?”
“嗯,我大一那会儿成天打篮球,三天两头就要脱臼上医务室来,跟所有医生都打过照面。后来他们就严令禁止我碰篮球了。现在只能看球赛过过干瘾。”
“……”魏晋张了张嘴想接这个话题,没接上。
“你看球吗?”洛宇又问。
这个问题通常是男生之间建立友谊的三部曲之第一部。(三部曲,即“你看球吗”“支持哪个球队”“下次一起看吧”。)
魏晋……哀伤地摇了摇头。
“不看。”
“哦。”洛宇对着他看了两秒,收回了目光。
影片放到一半突然按了暂停似的沉默持续着,魏晋低头打开手机看着屏幕,等它暗下去自动锁屏,就再打开一次。
过了许久洛宇都没再出声,魏晋瞟过去一眼,见他闭目躺着没动静,似乎睡着了。
魏晋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无声地将上半身倾过去,屏住呼吸歪着头打量起洛宇的脸。洛宇胸膛规律地起伏,头上明显地肿了一块,眉峰微微皱着。魏晋发现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投到了他的眼睑上,连忙挪了挪。
又看了半晌,魏晋忽然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转到了隔壁房间。
“医生,洛宇怎么睡着了?”
耿医生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闻言挑起眉看着他:“……躺在床上睡着了有什么奇怪吗?”
“可是他刚才说头晕。我怕是脑震荡。”
耿医生的眉毛越扬越高:“你就是那个拿球拍砸他的人吧。”
“是我。”魏晋说完又觉得这问题不太公平,“不是特意去砸他的,意外砸到。”
“那么小一个肿包,你怕把他砸出脑震荡?”
魏晋努力证明自己的担忧并非多余:“他刚才突然就睡着了,到现在还没醒……”
“叫不醒吗?”耿医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没有。我没叫他。”
“……”耿医生的眉毛几乎消失在了发际线以上,“那要不你吻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