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芝认定了魏晋才刚刚认识洛宇,这么点儿小火花一掐也就灭了,因此说到做到,一等他感冒痊愈就直接把人拉到了社团活动上,想帮他翻新章。
魏晋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活动中心大门上贴着的“边度诗社”四个毛笔大字,脚步都磨蹭起来。
魏晋虽然是个纤细的基佬,却还真不是个文青。对于诗这种东西的认知,只停留在当初语文课上被叫起来朗读的“我是月底光,我是日底光,我是一切星球底光,我是x光线底光,我是全宇宙底energy底总量”。
那绝对是个他无法理解的世界。
“来来来,介绍一下。”王芝笑着拉他进门,“大家,这是魏晋。魏晋,这是大家。”
魏晋定睛一看更不自在了,诗社一共二十几个人,放眼望去一水儿的妹子,还清一色地长发披肩素面朝天,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只有两个男生在最角落里,其中一个明显是陪女朋友来的,光顾着玩手机和向女友投食;另一个正站在课桌前,手握狼毫奋笔疾书。
王芝带着魏晋走到那个奋笔疾书的男生面前,一路接受着目光的洗礼。
“这是我们社长,申海。”
男生放下毛笔朝他伸出手:“欢迎欢迎。”
“啊,你好。”魏晋仰头看着对方。
……好高!不是一般的高,是山一般的高,巍峨、坚固、雄壮!魏晋整个人被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下,颤抖着握住他的大手摇了摇。
这得超一米九了吧?真的不是哪个篮球队的走错了地方?
“你来得正好,我们社这两天在筹备一个活动,你也加入吧。”申海深刻冷峻的眉眼正对着他,低沉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用笔名写一首诗,到时候贴到校园公告栏上,学校里的人也都可以参与。诗的最下面标上联系方式,如果遇上欣赏这首诗的人来联系你,就当交个笔友。”
魏晋被卷裹进了一团文学的气流中,浑身不自在地动了动:“我不懂怎么写诗。”
“没关系,忠于自己的心情和想法,直抒胸臆就行了。”申海说。
王芝在一旁笑道:“社长你示范一下吧。”申海点点头,提起毛笔沉吟。
魏晋回头挂着“你搞什么鬼”的表情看向王芝,王芝跟他使眼色,做口型道:“帅吧。”
魏晋愣住了,莫非这就是她要介绍的人?要说帅倒也无法反驳,可是这泰山压顶的威慑力很难让常人接受啊!
他又转头去看申海,正好看见对方凝神敛气地写下一行娟秀忧郁的小字:
昨夜西窗白月落。
“……”魏晋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心在风中凌乱,只见申海沉思了更长的时间,又接了一行:
两人皆硬而未做。
“………………”
魏晋看看申海,又看看王芝,最后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
申海用大手摸摸下巴,无声地念了一遍刚写下的两句,似乎满意了,在旁边落了款:暗夜满天星。
魏晋……已经超脱了。
诗社活动结束后,王芝跟在魏晋后面走出屋子,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魏晋转过头看看她:“你在开玩笑吧?”
“怎么是开玩笑呢,申海哪儿不好了,又高又帅还会写诗。”
魏晋竟哑口无言。
“你仔细想想,论综合打分,你那直男学长哪样比得过他。人家写诗没准还能哄你开心呢,那数学题能干啥。”
“……”魏晋哭笑不得,“不能这样算吧,就算是男人挑男人也是要看来电的。”
“电这种东西说不定多通几次就来了。”
“绝无可能。”
王芝苦口婆心:“别这么急着打叉,就当交个朋友,即使这个对不上眼,他还会带着你认识更多的候选人。我毕竟不是你们圈里人,你总需要个同伴带带路才不至于老往直男堆里抓瞎啊。”
魏晋回头一想,倒也十分有道理。
所以,两天之后申海主动邀他再去参加诗社活动时,他就没拒绝。
这回的活动地点改成了室外,人手一卷双面胶,把上次社员们写好了诗的纸片贴到校园公告栏上。
“别贴得太密,多留一点空间。”身后传来申海的嘱咐声,跟着魏晋就觉得眼前一暗,阳光被挡住了。一双手臂越过众人的头顶,直接将一张洒金大红宣纸糊到了公告栏最顶端。
魏晋定睛一看,只见宣纸上用斗笔写了四个正楷大字:以诗会友。底下还有一行:欢迎全校同学参与。一眼望去笔风浑厚遒劲,端的风雅。
“社长,这字是你写的?”
“嗯。”
魏晋很意外:“写得真不错啊,为什么不用这种字来写诗?”他一想到那手娇羞如花骨朵的小字和那旁边的落款,就一阵恶寒。
申海竟然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婆婆妈妈地说:“你也看见了,写诗交笔友什么的……会做这种事的九成九都是女生,我一个这么大个儿的男人喜欢掺合进来,总有点儿别扭。”
……这大哥刚才是在扭捏吗!
魏晋反思了一下,他不能剥夺身高一米九以上的男人扭捏的权力。
“所以你就用笔迹和笔名伪装成女生?”
“我没有骗人,他们怎么猜测是他们的事嘛。”
魏晋点点头,开始有点理解对方的行为了。可是转念一想,作为女生写下“两人皆硬而未做”这种神一般的句子,岂不是更加诡异!
他最终没再追问下去,默默撕了段双面胶,帮着贴纸片。说起来,这一张公告栏并不陌生,上次他还往上面贴过小羊绒围巾的寻物启事。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隔天就看见了小报上的失物招领。
魏晋心神不宁地转身又拿了张纸片,努力不让思绪往那个方向滑去。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了振,一条新短信。
“小学弟,来体育馆打羽毛球?三缺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