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泥泥, 你这眼睛才刚有起色,就又开始犯骚瘾了?”卫瞻倨傲地说着嘲讽的话,水下的手却在霍澜音的细腰上辗转捻了捻。
霍澜音挪了挪腿, 跨坐在卫瞻的腿上,十分温顺乖巧地偎在卫瞻的胸口,竟大大方方地应下卫瞻的说辞。她软声细语:“这几日同浴, 殿下又亲手给音音涂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音音身上起了红疹,还是嫌弃音音成了瞎子,才一点兴趣都没有。汤家的七仙女可眼巴巴地盼着殿下传唤。这不是怕殿下厌弃了我,另寻新欢吗?音音只好摔一摔,想法子把殿下的心给勾回来。”
说着,她芊芊素指搭在卫瞻的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点了点。
“孤的心?”卫瞻冷眼睥着她。
“说错了……”霍澜音弯唇浅笑。她在卫瞻的怀里仰起脸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明白得不到殿下的心, 要殿下的身也是好的。”
卫瞻笑了。
他指腹触过霍澜音长长的眼睫,问:“能看清多少?”
霍澜音忽然凑过去, 鼻尖紧贴着卫瞻的面具。她望着卫瞻的眼睛,说:“至少能看清抱着音音的人是殿下。”
卫瞻审视着霍澜音的眼睛, 这双永远泅着一汪秋水的潋滟眼眸里像蒙了一层雾气。再结合江太傅的说辞, 卫瞻知道霍澜音的眼睛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凭着轮廓分人罢了。
不过卫瞻看得出来霍澜音自从这双眼睛有了起色,人也有了变化, 不再是前几日那副总是失神不安的可怜样儿。他的小猫儿终于有了小野猫的精气神。
霍澜音摘下卫瞻的面具,她隐约瞧见卫瞻左边脸有着黑色的色块。别的,却也看不清什么。她试探着探手抚上卫瞻的左边脸颊,那些视线里黑色的色块摸上去凹凸不平,仿佛火焰烧过的痕迹。可这浓墨一样的黑色,定然不是烧伤。
卫瞻冷眼瞥着霍澜音的神色,不发一言。
霍澜音凑过去,将软软的唇贴在卫瞻左脸上的疤痕。她悠悠轻叹了一声,带着丝惋惜的语气:“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见到殿下不戴面具的样子,偏偏我这眼睛不争气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这双眼睛能不能忽然好起来,让我看清殿下的模样。”
“你要是真看清,这双眼睛就该挖了。”卫瞻毫无波澜的语气,一点都不像说笑。
霍澜音怔了怔,几乎连撒娇都不再敢。她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温柔笑着勾住卫瞻的脖子,用软糯的语调撒娇:“倘若能见到殿下的容貌,哪怕只是一眼,就算被挖了眼睛也无怨无悔。那般,音音定然要将殿下的模样刻在心里。”
说着,霍澜音拉住卫瞻的手腕,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她弯起的眼角勾着妩媚,问:“殿下感觉到音音的心了吗?”
卫瞻尝了尝她的心跳,慢条斯理地说:“到底是隔着一层皮肉,不如剖开胸膛,捞出心肝来瞧瞧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霍澜音推了推卫瞻,佯装生气地往后退。
“殿下吓人,音音得远着点。” 霍澜音靠在池壁,雪软的身子靠着坚硬的青砖。她捧起放在一旁的汤药,喝了一口。
粘稠的褐色汤药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沿着纤细的玉颈,缓缓滑过锁骨。
霍澜音稍微抬高身子,露出水面。
卫瞻的视线追着那道汤药划过的褐色细线,眼睁睁看着汤药最后流向堆雪尖尖。
霍澜音用指尖儿沾了一点点汤药。娇艳欲滴的檀口微张,她将指腹递到口中,轻轻吮吸上面的药汁。
卫瞻喉间微滚,双眼眯起来。
“过来。”他说。
霍澜音捧着药碗,无辜地摇头:“不成,我的药还没喝完呢。”
她将药碗碰到唇前,又小小地抿了一口。
卫瞻忽然起身,带起大量水花。
霍澜音坐在水中仰起头望向逐渐走近的卫瞻。
他压过来,两个人同时躺进水中,池子里激起巨大的水花。水中,霍澜音挣扎着去拍卫瞻的胸膛,想要起来。她鼓着雪软的两腮,睁大了眼睛望着卫瞻。她继续拍打卫瞻,又指指自己的嘴,压在水中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卫瞻并没有放开她,依旧冷着脸。当看见霍澜音因为不得换气憋红了脸时,吻上霍澜音娇艳的唇,给她渡气。
霍澜音唇舌推动,瞬间将含在口中许久的那口药送到卫瞻口中。
卫瞻的动作瞬间停下来,宽大的手掌掐住霍澜音的脖子,眼神阴翳地盯着她。
霍澜音丝毫没有惧意,嫣然一笑。又捧着他的脸,主动去吻他,用尽温柔。
卫瞻握着霍澜音脖子的手慢慢松开,转而压在她的后背,将她拥在了怀里。
直到两个人不能再喘息,才从水中坐起来。
卫瞻忽然推开了霍澜音,侧过脸去,手掌压在喉间,一阵干呕。
霍澜音有些意外,没想到只是那么一小口的药,且过了好一会儿了,他还这么大的反应。
霍澜音摸索着重新端起那碗,卫瞻立刻转过头阴森地盯着她。霍澜音的手一抖,汤药没有入口,却倾洒出来一些,在她的锁骨上泅了一小窝。
卫瞻将霍澜音拉过来,蛮横地握住她的腰,将她推倒在池子边的青砖上,俯下身来,将她身上的汤药舔净。
她是香的,好像也是甜的。药的苦和臭也变得没那么难忍。
当卫瞻刚刚抬起头,霍澜音捧住他的脸,又将一口苦涩的汤药喂进他口中。她莞尔,忽凑过去,将轻吻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卫瞻眉心。她说:“殿下乖乖的,有奖赏哦。”
苦涩的汤药入喉,隐隐有着灼烧的疼痛感。卫瞻忍下想要呕吐的冲动,捏着霍澜音的下巴去拍她的脸,冷梆梆地说:“奖赏就不必了,只要泥泥听话一点。”
“那再来一口?”
霍澜音说着捧起药碗又小抿了一口,她刚想将药碗放下,卫瞻却忽然从她手里接过了那碗药,一饮而尽。
灼烧的感觉从咽喉蔓延到五脏六腑,像有一团火在他体内叫嚣,折磨着他。他重新将霍澜音拉进了水中。
方池四周立着雕花铜镜,镜上映着重叠的人影两个。垂放的幔帐轻轻拂动。
即使浴房里燃着暖融融的炭火,池中的水还是凉了下去。卫瞻抱着霍澜音迈出水中。他低头,去看怀里阖着眼的霍澜音一副虚弱柔软的可怜样儿。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轻轻吻了吻霍澜音的眼睛。
霍澜音眼睫颤了颤,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卫瞻动作轻柔地将霍澜音放在美人榻上,霍澜音眉心皱了皱,没有睁开眼睛却伸手去拉住卫瞻的手腕。
卫瞻堪堪转身。他回头看着被霍澜音握住的手腕,默了默,开口:“擦身。”
霍澜音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慢慢松了手。
卫瞻又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棉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又坐在霍澜音身边,给她擦身、擦头发。
霍澜音没有力气也没什么精神,像只懒懒的小猫儿由着他揉捏。卫瞻也没给霍澜音穿衣服,只用一件及地的厚斗篷裹在霍澜音的身上,将她的头脸也遮了,抱着她回到了寝屋。
寝屋里黑漆漆的,他也没点灯,抱着霍澜音躺上床榻。霍澜音困得厉害,她转过身,蜷缩着将被子抱在怀里。
卫瞻在她身后抱住她,将脸贴在她的后颈,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特别的香味儿。
长夜漫漫,两个人很快入眠。
第二天一早,霍澜音醒来时,卫瞻已不在身旁。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腰间的疼痛让她皱起眉。她掀开被子,看见腰间的红印。她揉了揉,继而换了个姿势,裹着被子抱膝而坐,将下巴搭在膝上有些发呆。
“姑娘终于醒啦。”莺时推开门进来,手中捧着一碗药。
霍澜音接过汤药,小口小口喝着。大概是药喝得多了,她也不觉得苦,可以把药当成水。
卫瞻忽然推门进来。闻到屋子里的药味儿,卫瞻瞬间黑了脸,烦躁地开口:“又喝药,你哪来的那么多药来!”
卫瞻暴躁地大步朝霍澜音走过去,夺过霍澜音手中的药碗,作势要摔。
霍澜音一惊,急忙双手拉住卫瞻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忙说:“这是避子汤!”
汤药轻晃,洒出来一些,落在霍澜音皙白的手背上。
卫瞻愣了一下,深看了霍澜音一眼,将避子汤还给了她。霍澜音将剩下的半碗喝完,递给莺时。莺时看了看脸色,悄声退了下去。
“殿下怎么了?不要动怒。”霍澜音攥住卫瞻的拇指,轻轻晃了晃。
卫瞻抬起霍澜音的脸,指腹捻过她鼻尖上的那粒美人痣,说:“断了药后给孤生一个长得像音音的孩子。”
霍澜音惊愕地看向他。视线里的卫瞻模糊不清,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孩子?
霍澜音不得不惊愕。
她一直都有服用避子汤。第一晚林嬷嬷交代了避子汤,显然是她的身份不够。她明白卫瞻的身份,子女不会不明不白由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草率生在卫瞻发配边疆的路上。
她也根本不想生,不仅是不想给卫瞻生,而且根本没有做生子为母的打算。
再言一路颠簸一个孕妇如何西行?
不过最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她日日服药,根本生不下健康的孩子,就算一不小心有了身孕,亦保不住。
断了药之后?
霍澜音也不会给卫瞻生。没有牵绊,才能老死不相往来。
卫瞻转身去寻江太傅,开门见山问:“她吃的那些药可会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