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的面具上没有敌人。”卫瞻沉声道。
霍澜音眼睫颤了颤, 迅速转过头,认真眯起一只眼睛盯着前方远处的黑衣人。她用力将长弓拉满。
卫瞻垂眼,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他收回视线, 覆在霍澜音搭弓的手挪开她的手指,长箭离弓。
霍澜音紧张地盯着射出去的长箭,直到长箭射中远处的黑衣人, 她眼里的紧张一瞬间消息,转瞬灿烂笑起。
她从马鞍一侧的箭囊里又摸出长箭,搭在弓上。然而兴许是因为已经射出三箭,有些没力气,这一次,她竟然是连弓都没能拉满,手心已觉得火辣辣得疼。
她没有放弃,眉心蹙起,贝齿紧扣, 奋力拉弓, 可是不仅没能将弓拉满,还因为过分用力使得手臂轻颤。箭尖也跟着晃动, 无法瞄准。
手背上忽然一凉,是卫瞻宽大的手掌覆上。
卫瞻握住霍澜音的手, 帮着她轻易将长弓拉成满月。他俯下身来, 凑近霍澜音的耳畔,视线与她相平,重新瞄准。
“咻”的一声, 长箭离弓。
霍澜音的视线紧紧跟着长弓,眼睁睁看着长箭射中远处黑衣人的眉心,破头而过。黑衣人直挺挺地从马背上跌下去。
分明离得那么远,可是霍澜音好像看清了黑衣人死前眼中的惊恐。那一箭射中黑衣人的眉心,她却好像那支长箭朝自己射来一样,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也跟着一凉。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手心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放下手的时候,她视线随意一扫,落在自己的手心。手心红了一大片,还有被磨破的痕迹。
她扯了扯衣袖,将衣袖攥在手中,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握住了手。然后抬起头去看卫瞻,意外地对上卫瞻的目光,她怔了一下,迅速移开了视线。
卫瞻摸了摸她的头,拿起弓箭,继续射杀黑衣人。
霍澜音有些懵。总觉得他摸她头的动作有些怪怪的,偏偏她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卫瞻每次都将三支长箭搭在弓上。三支箭一起离弦,就是三个黑衣人倒下。他刚要再从箭筒里拿箭,三支长箭递到了他的手边。
他抬眼看向霍澜音,霍澜音弯起眼睛对他笑。他接了箭,收回视线,搭弓射箭,箭无虚发。
霍澜音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黑衣人气势汹汹,大家都一点都不着急担忧的样子。如今她也没有先前那般担心。
霍澜音给卫瞻递长箭,她从箭筒里拿箭的时候,手指擦过长箭,没有拿到。箭筒里的长箭似乎出现了重影,让她看得不太真切。霍澜音愣了一下,合上眼睛摇摇头,再次睁开眼睛又恢复寻常,她赶忙拿了长箭递给卫瞻。
这些黑衣人果然没能得逞,反倒是黑色的尸体躺了一地,在雪山上异常显眼。慢慢的,追捕的黑衣人越来越少。卫瞻一行人的马速也慢了下来。
又行了大半日,小豆子非常幸运地在一个地势偏低的山谷里寻到一个巨大的山洞。一行人骑着马走进山洞,上方距离洞顶还有很高的距离。这里不是动物凿挖出来山洞,而是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内偶尔可见几处石笋。
小豆子乐呵地拍胸脯:“今晚儿不用宿在雪地上,我小豆子可是功臣!”
奚海生捡起一块小石头去丢他,笑:“这么大的功劳可得让主子赏你。赏个小媳妇儿如何?”
小豆子不乐意听,嘟囔:“整天一口一个媳妇儿,总这么想着媳妇儿,我看你是没净干净。等回了宫,我可得检举你。说不定还能再立一功!”
“你这皮小子!”
林嬷嬷板着脸开口:“歇了一刻钟也该去忙了。”
小豆子和奚海生立刻住了口,结伴去找能生火的枯枝。
林嬷嬷喊来莺时帮忙,在平整处临时弄一张床出来。先轻扫干净,除去石块儿,再在洞中寻了质地细腻的泥,均匀地洒上三层。然后从洞中角落找到些早就枯了的草和叶,铺在泥上。再铺上毛茸茸的绒毯,最后再将后斗篷展开铺在绒毯上面。
霍澜音坐在一旁,一直看着林嬷嬷干净利落的动作。心想在这种逃难的境况下,还如此多的讲究,可当真是太子爷。
她偷偷看了卫瞻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过来。”
霍澜音揪起眉心,心想大殿下后脑勺还长了眼睛不成。她起身走到卫瞻身旁,挨着他坐下,声音温柔:“殿下?”
卫瞻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霍澜音觉得莫名其妙。可卫瞻本来就是这样猜不透的古怪脾气,她也不纠结,轻轻将头靠在卫瞻的肩膀。
莺时手忙脚乱地给林嬷嬷打下手。她一直想找霍澜音说话,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终于忙完了手边的活儿,她刚想去找霍澜音,看见霍澜音靠着大殿下,只好把话继续压在心里。
莺时低着头,眼睛有点红。
两次了。霍澜音救她两次了。而且这一次当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样的恩情必将用尽一生来回报。
升起火,山洞里的温度顿时升高,人也变得舒服许多。林嬷嬷包裹里带着红薯,这一顿吃的是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霍澜音去看卫瞻。他在吃东西的时候自然是解下了面具,可却戴上了皂纱帷帽。
霍澜音对卫瞻那张被毁容的脸更加好奇。
卫瞻应当是不喜烤红薯的,只吃了两口就不再吃。
霍澜音抱着膝,咬了一口甜甜软软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心道:真挑剔。
小豆子和奚海生轮流守夜,其他人早早歇下,毕竟明天还要从雪山穿过。
霍澜音被卫瞻抱着睡在那张林嬷嬷临时造的“床”,三件斗篷当成被子裹在两个人的身上。虽然是条件所迫,大家都睡在山洞里,可霍澜音被卫瞻抱着怀里睡觉还是觉得尴尬得很。
她硬着头皮闭上眼睛,掩耳盗铃起来。好像她闭上了眼睛,山洞里的别人就看不见了似的。
霍澜音始终因为这份别别扭扭的尴尬睡不着。直到夜深了,她也实在是因为累了一天,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感觉到腹部一凉。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惊愕地感受到卫瞻的大手解开了她的衣服。
霍澜音整个身子僵在那里,连反应都忘了,直到卫瞻微凉的手覆在了她的胸口。
霍澜音吓得不轻,立刻用力握住了卫瞻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片刻的僵持之后,卫瞻松了手。霍澜音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卫瞻向下游走的手掌开始扯霍澜音的裙子。
霍澜音僵了僵,更怕了!她慌忙一边拉住卫瞻的手腕,一边转过身,面对着卫瞻。
——卫瞻阖着眼。
霍澜音愣了一下。
卫瞻是睡着的?
霍澜音试探着去拉卫瞻的手,然后将自己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穿进他的指缝,紧紧握着他的手,免他梦中胡作非为。
翌日清晨,阳光照进山洞,将山洞里照得发白。
卫瞻醒来,他动了动手,觉得手指被束缚,诧异看去,看见两个人十指相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卫瞻漆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抬眼去看霍澜音,见她睡得很沉。夜里很冷,她蜷缩在他怀里,缩在毛茸茸的斗篷下。斗篷几乎遮了她的唇。卫瞻小心翼翼地将两个人交握的手分开,他拉了拉斗篷,露出霍澜音的唇。她唇角微弯,睡时唇角挂着笑。
见卫瞻醒来,正在弄早饭的小豆子和奚海生这才敢出声说话。尤其是小豆子,又嘻嘻哈哈起来。
奚海生捅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眼色。
小豆子愣了愣,回头去看卫瞻,看见卫瞻愠色的眼神。小豆子赶忙闭了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卫瞻收回视线,看着窝在他怀里女人。那么小小的一只,软软的一只。这世间只有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身子是多软,多香。
忽然又想睡她。
却不能。卫瞻不由一瞬间黑了脸,暴躁起来。
“起来!”他声音又沉又冷。
霍澜音揪着眉心,还是觉得冷,又往毛茸茸的斗篷里缩了缩,把唇鼻藏起来,头侧挪近了一些,又往卫瞻的怀里钻了钻。
卫瞻心里的那份烦躁莫名稍微缓解了些。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
他挑起霍澜音的一绺儿头发,将这一绺儿发卷在他的食指,然后用发尖轻轻去扫霍澜音的脸颊。
霍澜音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更揪揪了。
昨天夜里她实在睡得太晚,可前日又实在太累,眼下是真的睡得很沉。
卫瞻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发尾一下又一下去扫霍澜音的脸颊。霍澜音檀口微张,就要醒过来。
卫瞻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床榻之上霍澜音无数次檀口微张之后呼出的嘤喘微咛。
身后不远处是小豆子、奚海生等人细小的响动。
卫瞻黑着脸,宽大的手掌捂住了霍澜音的嘴。连她的鼻子也一并捂住。
霍澜音喘不上气,终于醒过来,迷茫地望着卫瞻。
卫瞻冷笑了一声。
霍澜音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眸中迷茫散去,浮现惊愕。
卫瞻这才松了手。
霍澜音想起如今境况,慌慌张张地坐起来,低着头整理有些乱的头发,用眼角的余光去扫山洞里的人。大家都在忙碌,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这一早,霍澜音都很沉默。
收拾好,一行人又要出发。
刚迈出山洞,霍澜音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白雪,眼前又出现了重影。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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