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乌走得不快, 到这会儿才出城门不远, 萧琅与庄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道路上有辆牛车在缓缓前行，牛车上坐着一个老伯和一个年轻小伙子，老伯扬着鞭扭头跟小伙子说娶媳妇儿的事，画面着实温馨。

祁王如今是魂魄状态, 萧琅与庄衡自然都看不到，两人也没打算看见什么, 过来只是想听胥乌描述一下, 好心里有个把握。

可不知怎么回事, 直播间忽然炸了, 不等胥乌继续开口, 观众们就开始疯狂刷弹幕，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卧槽”从庄衡眼前飘过。

庄衡一脸莫名：“嗯？咋回事？你们都怎么了？”

萧琅朝他看过来。

庄衡仔细看了看弹幕区，有点怀疑人生：“你们竟然能看到？”

观众：卧槽我的妈呀！祁王真的变成阿飘了哈哈哈哈……

庄衡：“在哪儿呢？哪儿？”

观众：哈哈哈哈哈他怎么躲在车底下呀？是怕见光吗？阿飘的人设也不崩呢！

庄衡：“……”

ai惊呼：[哇！主人主人！我也能看见！]

庄衡：[wtf？]

萧琅见他一脸无语地扭头看向前面的牛车, 疑惑道：“怎么了？”

庄衡抹了把脸：“他们能看到祁王，我的ai也能看到，就我看不到，我怀疑鬼界在歧视我。”

萧琅宽慰他：“我也看不到。”

庄衡：“……”

庄衡问胥乌：“是不是在马车底下？”

胥乌点头：“是。”

庄衡原本不觉得什么，可现在直播间的观众隔着时空都能看到的东西，他一个身临现场的都看不到, 这就有些让人意难平了，他愤愤道：“凭什么就我们俩看不到！”

ai激动地说：[主人，我刚刚发现是系统解锁隐形功能了！我能看到可能是系统默认开通的, 你想看的话需要看一下条款再点一下确认！]

庄衡精神振奋：[快快快，给我看一下！]

ai立刻将新功能的说明摊开在他面前，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个功能是有开关的，非常人性化，不由大感欣慰，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确认”。

功能一开，庄衡的视野里立刻像是加了一层滤镜，刷新后的画面饱和度降低了，人也莫名有了温度降低的感知，他搓搓自己的胳膊，目光朝前面晃悠半天还没走出去太远的牛车投过去，在车底下找到了祁王的踪迹。

庄衡：“……”

萧琅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怎么？祁王是吊在马车底板上？”

庄衡一言难尽地摇摇头：“他是……蹲在马车下面。”

萧琅：“……”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鬼片一点都不恐怖是怎么回事？

庄衡想了想，拉着萧琅进入空间，空间里有间放映室，他们之前曾在里面看过直播界面，那时候萧琅还悄悄看观众的留评，庄衡想着既然观众能看到，萧琅应该也能看到。

萧琅跟着他走进放映室，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

两人走到屏幕前，果然看到了直播画面，只不过这时候观众都很嗨，弹幕刷刷飘过，遮满屏幕。

庄衡将弹幕调到透明，萧琅一眼锁定牛车底下，果然看见那里蹲着个白影，那白影身上还穿着囚服，不知是无法触碰实物，还是怕惊动车上的人，祁王并没有选择扒车底，而是蹲在下面，不过因为车底板太低，他不得不弓着腰缩着脖子，牛车往前移动一点，他就捧着膝盖蜷着身子费力地往前挪一点，看起来相当吃力。

庄衡看着都觉得累：“啧，祁王现在混得也太惨了。”

祁王在以龟速挪动，萧琅一时也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便对庄衡道：“我们先回去吧。”

庄衡想了想，点点头：“嗯。”

他们随时可以瞬移，移过来还能看到魂魄的清晰成像，也算是方便监督了。

观众们没想到插播剧情只有这么短，一个个在弹幕区表达不满，可没多久，他们又开始“卧槽”了。

回到宫里的庄衡也吓一大跳：“卧槽！”

萧琅见他脸都白了，忙关切地捉住他的手：“怎么了？”

庄衡往他身边靠了靠，像是怕吓着谁，用气音跟他说悄悄话：“要命啊！这宫里鬼魂好多啊！啊啊啊啊啊……ai救我！”

ai也被吓得够呛：[啊啊啊啊啊主人我要怎么救你？]

庄衡：[快快快，快把功能给我关了！]

ai：[噢噢！]

ai动作迅速地将功能关闭，顺便屏蔽了自己的感知，视线里的场景果然又恢复正常，滤镜效果消失后，周围的温度也提上来了。

庄衡松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王宫里住过几代君主，死过的人自然不少，庄衡看到这么多魂魄飘来荡去，虽然视觉冲击有点大，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现在直观感受到自己的居住环境，庄衡觉得后背凉凉的。

他转头跟萧琅商量：“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我怕我夜里做噩梦！

萧琅好笑地捧着他的脸揉揉：“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给我看看。”

观众们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有点怀疑人生：这种时候你们也能秀恩爱？人干事？

庄衡拉着萧琅去空间里看直播，ai临时打开对外界的感知，画面中果然时不时有白影飘过，萧琅仔细辨认后道：“看衣饰多数是我父亲在时的宫人，有几个是我在位时的，我祖父那时的宫人一个都没看见。”

庄衡对他的家庭历史太了解了，祖父私生活混乱，父亲又残暴不仁，他前面名声也不好，死几个人太正常了，当然毕竟宫里人多，有些也可能时自然死亡的。

庄衡看他们祖孙三代死的人数量相差很大，猜测道：“因为你父亲比较凶残？”

可祖父那时候的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吧？

萧琅道：“再四处看看吧。”

两人花了大半天时间，将王宫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惹得不知情的宫人们胆战心惊，还以为有祁王余孽藏在哪里呢。

逛完之后，萧琅道：“祖父那时的衣饰一个都未曾看见，我猜可能因为时间久远，那时死的人都投胎去了。”

庄衡点头，深以为然。

不投胎的话，这宫里的鬼都住不下，但这个解释一点都没有安慰到他，他环顾四周在夜色里摇曳的宫灯：“你刚刚看到没，我们寝宫也有啊，他们生前没胆子进来，死后可不就放肆了，你说我们那啥的时候会不会也被他们看到了？”

萧琅：“……”

庄衡：“那多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萧琅：“……”

ai忍不住道：[主人，你戏好多哦，阿飘根本看不到你们！]

庄衡：[……]

ai：[主人，你不就是害怕嘛，干嘛说得那么羞耻，弟弟又不会嘲笑你。]

庄衡：[你又不是弟弟，你怎么知道？他之前不是已经有要嘲笑我的意思了？]

ai：[有吗？啥时候呀？]

庄衡：[揉我脸的时候，说妖魔鬼怪的时候！]

ai努力回想，一时也分辨不清萧琅那时候是嘲笑还是亲昵，人工智能对这方面不太擅长，干脆放弃，它对庄衡道：[逛这么一天，我都对阿飘免疫了，主人你胆子不行哦！]

庄衡恼羞成怒：[闭嘴！]

萧琅对庄衡非常了解，只听他说一句就知道他是真的怕了，便揽着他宽慰道：“我们先住空间的茅草屋里，等孩子出壳后，我们就换个地方住，如何？”

萧琅是天子，除了空间也就行宫可以住，但搬去行宫要折腾，现在孩子在金蛋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中午看的时候那壳薄得都能窥见一团影子了，眼看破壳在即，确实不适合折腾。

可就算孩子出壳了，他们似乎也无处可去，搬到行宫的话，议政太过麻烦，他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希望萧琅为了自己变成一个昏君。

可萧琅眼底有些异样的神采，似乎对搬家的事从容又期待，庄衡心里疑惑，忍不住问：“你有心仪的住所了？想搬到哪里？”

萧琅低头看着他笑，捏捏他的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里的寝宫一定没有亡魂。”

庄衡咬咬牙，踹了他一脚：“让你卖关子！”

萧琅吃痛皱眉，急忙将他抱住，在他发间亲亲，低声笑道：“是我的错，一会儿去茅草屋，随你折腾。”

庄衡听着觉得不对味儿：“为什么不说随我打骂？”

萧琅道：“随你折腾。”

庄衡：“……打骂。”

萧琅：“折腾。”

庄衡脸热：“滚！”

旁边耳尖的宫侍冷不丁听到这一声低吼，吓得腿都软了。

乖乖，仙君就是仙君，这天下间敢给天子甩脸色的也就仙君了。

入夜后，两人进入空间，并没有如计划那样早早就开始折腾。

胥乌传来消息，说太阳落山后，祁王的动作就变快了，而且祁王似乎受到什么召唤，起初是没有目的地乱走，后来停了一会儿，忽然掉头往北，而且路线是笔直的，遇到山坡树林等障碍并不绕路，直接飘过去，胥乌险些跟不上。

得了这样的消息，两人哪里还坐的住，立刻瞬移到胥乌那里。

胥乌正追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祁王太奇怪了，他似乎走得很急，途中迎面撞了一棵树，竟然也不绕路，直接从树顶上越过去了。”

庄衡听得瞠目：“还有这种操作？当鬼魂很爽的样子。”

萧琅想了想：“他会撞树，那就是可以触碰实物，我们应该也可以往他身上放东西。”

庄衡看看附近的孤魂野鬼：“他们怎么是直接从树上穿过去的？”

胥乌疑惑地顺着他手指地方向看过去：“谁？”

庄衡道：“鬼魂啊，野外有很多鬼魂，你看不到？”

胥乌摇摇头。

庄衡不解道：“这么奇怪？你这天眼只能看到祁王一个吗？”

胥乌心里也有些疑惑，只觉得吃下去的药确实古怪，不过他还在追祁王，顾不上想太多，萧琅看他身下的马快撑不住了，不禁蹙眉：“这么追不是办法。”

庄衡点头：“明白！交给我！”

说着他从空间里随手拔了一根草，追上祁王后悄悄将草放在祁王的发间，怕走动的时候会掉，又用一根细线连着他一缕头发绑起来。

做完这些后，庄衡忽然想皮一下，从空间里拿出一只垃圾桶倒扣在祁王头上。

想要让萧琅也看到鬼魂，就只有同步直播一个途径，所以庄衡出门前就已经把直播打开了，观众们大半夜跑过来看鬼，刺激得很，边喊“好吓人”，边跟弹幕区的小伙伴吐槽时不时从镜头前飘过的孤魂野鬼。

这会儿观众开始哈哈大笑吐槽的对象换成祁王。

“衡衡，你把人家眼睛挡住了，人家还怎么赶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祁王：我看不见了，但是我还能走。

对不起，我的反派好像有点智障。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