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很多人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当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遇到危险, 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二选一。

不被选择的另一个人将会死去。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 做出选择的人必然是痛不欲生的，因为只要那两个人足够重要, 舍弃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原谅的事情。

这样口头上被人询问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中，百个人会有百种回答。

唯独，真正温柔的人会无法回答一个字。

心已被千刀万剐。

在没有人知道多少的上辈子, 壁虎曾经抓了一对冒着生命危险帮助过金木研的情侣, 要求金木研选择让他杀死谁, 而另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金木研精神崩溃, 无法选择，却说出“杀了我吧”这样的回答。

壁虎不满意。

于是, 那两个人互相想要对方活下来的情侣死了。

壁虎大笑着杀完两人, 临死之前，这对情侣都用仇恨的目光看向金木研。

仿佛——敌人是金木研而不是壁虎。

“怎么……会这样……”

金木研的脸色陡然煞白, 想到了那段被尘封在心底的记忆。

他本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 悲剧无法挽回，他能做的就是忘了那两人的仇恨，记住自己因为软弱付出的代价。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新的选择题。

二选一。

永近英良与月山习。

在他没有握稳，摔在了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来自永近英良的新邮件。

两个名字，两张照片, 两个地点一个时间。

名字分别是永近英良与月山习，照片分别是两人被囚禁的样子，囚禁的地点分别在二十四区与二十区，却需要他在十分钟内赶到其中一个地方。

【只能救一个人，如果你在约定时间内没有出现，另一个人必死无疑。】

【不用怀疑我的诚意。】

【你的选择就是我最大的乐趣——pg。】

末尾，是一个小丑在笑的图案。

包括女儿在内，最后能牵制住金木研、和修研两个人的“重要存在”，竟然一夕之间全被对方抓在手心里！

这个选择题的出现，撕碎了金木研的冷静面具，让他置身于地狱！！！

他的喉咙像被火灼了一样痛苦。

“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只能救一个人。”

旧多二福一人，便是sss+级的战斗力，整个日本能够正面压制对方的只有金木研，其余人在旧多二福面前顶多自保，谈何救人！

哪怕是能够与他联手的独眼之枭，也在今日被他得知了对方死亡的消息！

他该怎么办啊？！

就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和修研也在精神世界里按住悸动的心口，在两个幼金的迷茫表情下坐起来，意识被金木研前所未有的绝望情绪淹没了。

对任何折磨都不会再掉一滴眼泪的金木研，在歇斯底里地哭泣和癫狂！

彼岸花的世界在狂风中散落了花瓣。

片片凄厉，猩红。

【把ccg给他！！】

【和修研，我们把ccg给他啊啊啊——！！！】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他们活着！他们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只有他们是最重要的啊啊啊啊啊！】

无法再失去了。

再承受一次失去，金木研想要活下去的意义就彻底消失！

极端的爱，也是极端的残酷。

抛开整个世界，抛开大爱小爱，仁慈善良，都不及这两个人的重要性！

一如和修常吉、和修吉时之于和修研。

倾尽全部都想换回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想救他们吗？】和修研措不及防的被绝望渲染了全部的精神意识，在强烈的共鸣下落泪，【失去了爷爷和叔叔，我守护ccg就是为了完成他们的心愿，他们的心愿很重要，月山与英也很重要啊！】

和修研擦了擦泪水，放开两个幼金，寒声说道。

【换吧！】

【失去的，我都会拿回来！】

姑且把ccg让给旧多二福又如何，再一无所有，他也是和修之王！

金木研抓起手机回复了一条邮件。

——我用ccg换他们！

——不行。

冷冰冰的拒绝，就像是在幕后残忍地看着他的旧多二福。

只剩九分钟。

金木研发出的邮件再也得不到回复，仿佛石沉大海，脸色也随之凝固了怒火。

【他手上……有我们的孩子，又挟持了两人，完全可以不理我们。】

和修研低声给出了回答。

以旧多二福的手段，对方说二选一，那么恐怕就是二选一或者干脆一个都别选了。假如ccg都无法打动对方，再加上一个和修家，对方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他就是想让他们痛苦，报复他们曾经享受到的幸福。

【……选月山吧。】

【……】

【金木？！】

和修研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精神世界里变了脸色，对金木研失声道：【你想选英？我知道他很重要，但他是你的朋友，月山是你恋人！】

金木研去拨打月山家的电话的手指颤抖，暂时顾不上和修研的对月山观母说道。

“月山伯父，月山先生在二十区，我的老家，请你们在九分钟内赶去救他。”

“研君？”

“我……另有事情，抱歉。”

他挂断了电话，时间只剩下不到八分钟。

【金木研！！！】

和修研的心被揪起，难以忍受地看着他往ccg顶楼的停机坪跑去。

他是喜欢月山的，对英的感情更多的是继承了金木。

【我没有办法……】

金木研的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和茫然，宛如回到了黑金时期，看着二选一的难题，只想要大声呐喊自己什么都不想选。

他已非年少无知，选错过了一次。

牺牲了两人。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沉默，也不能逃避这个问题……

他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

【我也想选他……月山先生对我那么好，让我想和他一辈子生活下去，每天看着他没有任何忧虑的对我诉说他的美食爱好，偶尔贪恋我身上的气息也很有趣……而且月山家是那么温暖，月山伯父如此爱着他的孩子……】

在飞奔的路上，金木研的脑海里全是月山习的影子，对方总是温柔而优雅地微笑，有着在月山家养尊处优几十年的风度。只是在他面前，对方一不小心就会形象尽毁，暴露出本性中变态痴汉的一面。

月山习对其他人很不友好，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放得下那么几个人。

而他。

是对方捧在心尖上的宝物。

金木研来到停机坪，用权限打开了一辆飞机的舱门。

他的头发被高空的风吹开，露出额头，和服下削瘦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的额头上溢出了冷汗，那是独眼?兄执罅肯?奶辶Σ呕岢鱿值那榭觥?br>

他还没有战斗，就已经疲惫到输了全部的地步。

金木研未曾嘶吼，声音轻淡而绝望。

“可是英……我发过誓会救他，牺牲我自己的生命也要救他。”

“就像是你在爷爷和叔叔之中选，只会选爷爷一样，我爱着他们，但是我必须先救下其中一个人，倘若现实非要让我选择一个人……”

“我选英……”

金木研的表情尽量收敛，却像嚎啕大哭一样难看。

“如果月山先生出事了，我会给他陪葬。”

这是月山家救援失败后，他唯一能够在事后做出弥补的方法。他无法给月山先生放在第一位的救援行动，但可以给对方一起赴死的结果。

用他自己的生命，对月山习说一声“对不起”。

他爱他。

但是他对不起月山先生。

【你疯了！】

“我没有疯……和修研……帮我！”

飞机在金木研的操控下，脱离了ccg本部，跨越一区，来到了别的区域上空。他在脑海里勾画出二十四区的地图，包括了时间与路线。

“和修研，你比我擅长使用赫子分/身，请你用能够说话的赫子分/身，替我去二十区救他。我们一样的容貌或许可以瞒过旧多二福，哪怕只能瞒过几秒钟！”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同时到场”的希望！

【……】

和修研闭上眼睛，浑身僵硬。

虽然口头上选择了月山，但他事实上已经与月山习分手了，并且不愿意再见到他。

可是面对这种危急情况——

他不情不愿道：【好吧。】

比起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他，金木研至少还能留下一线温暖和希望。

和修研调动他们身上的?兄至a浚?丛斐隽艘痪吡?路?纪暾?┐骱玫暮兆臃?身，与金木研此刻的形象差别很小，最多是衣服有所不同。

下一刻，金木研震惊地看向赫子分/身。

白发和服的赫子分/身露出一个略显空洞的笑容，“最近研究出了一点成果。”

他们的赫子分/身原本无法消除掉双赫眼，也没有多少独立意识，全靠本能行事，想要骗过旧多二福无疑是难上加难。

他们以前讨论过这种情况，发现想要让赫子分/身完全承载他们的意识，需要注入大量拥有精神意识的rc细胞。他们的精神意识驳杂，人格过多，一具赫子分/身仅限一个人格创造。一旦完成这样的注入，创造出赫子分/身的人格就会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精神意识仿佛转移到了赫子分/身身上。

这样做不是没有代价的。

赫子分/身在外界受创，会直接伤害到人格本身的精神意识。

精神世界里，和修研在彼岸花花海里陷入沉睡。

而外界——

取代了无理智的赫子分/身，得到在外界行走权利的和修研冲金木研微微一笑，尽管这个笑容十分不自然，缺乏肌肉抽动后的柔和表现，他依旧成功了。

“救他的人是你，我只是伪装你过去。”

“……谢谢。”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能够无条件帮自己的只有自己。

金木研把舱门打开，看着和修研从半空中跳下，心脏狠狠一缩，仿佛自己的一半被撕裂而去，但他必须忍受着这样的痛苦继续去救人。

英……

月山先生……

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现实总是这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