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和修政的家同样在一区的富人区,距离和修邸不远, 即使被赶出了和修邸, 和修吉时在金钱方面仍然不会亏待他, 甚至多有补偿。
仅仅是东京的这处带花园的别墅,就已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和修研无甚感觉。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和修邸,把私人飞机当成正常的交通工具,在他的印象里,只要是物质方面的需求,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金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数字,哪怕他想要日本的东京塔,第二天东京塔就能成为和修家的东西。
而他的态度,才是上流社会顶尖层次的贵公子该具备的修养。
荣辱不惊,不被金钱权势影响。
自身的决定胜过外物。
不过那份和修常吉言传身教下的冷淡气场,在来到和修政的家中后就不翼而飞了。和修研性格里的恶趣味全面爆发, 他把挡在面前的和修政撇开,以友善的态度上前,面带笑意地说道:“是伊予吗?你好,我是和修研。”
收到丈夫回来的消息, 正来到门口迎接的和修伊予愣住。
这个人是……
再反应迟钝的贵妇人,对自己丈夫被剥夺了继承权的事情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而导致这一切变化的原因,便是回归家族的和修研。
她慌乱不解地看向和修政,为什么对方会到自己的家里来做客?
是敌是友?
自己要不要按照正常方式接待?
和修政看出妻子懵住了,叹了口气走进去:“把他当我的同辈人对待吧。”
“伊予, 我回来了,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嗯……好,我给你准备了宵夜。”
和修伊予恢复了笑颜,去帮他拿手提箱,和修政摇了摇头,手提箱里的武器都变成废铜烂铁了,“这个手提箱就丢楼下吧,明天我还要带回ccg。”
和修伊予不会干涉他工作上的决定,回头就笑着对和修研说道。
“和修君,初次见面,我是政的妻子。”
“嗯,冒昧打扰了。”
和修研换上室内的鞋子,在和修伊予的引领下走进客厅。
和修政看似是在沙发上坐下了,眼睛却不停地看向妻子那边,心情紧张三分,生怕研对他妻子爆料出一两句不能说的话。
结果,他完全没有想到伊予很快就接纳了和修研,两人居然相处得很融洽?
“和修君是喝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叔叔还夸过伊予泡的咖啡,能给我来一杯吗?”
“好,原来叔叔这么说过呀。”
和修伊予被哄得心情很好,兼之丈夫安然回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可能都是误会。
至于继承权什么的——她真的不怎么在意,以她的家世背景,还有政自身的能力,就算没有继承权仍然是上流社会出众的人才。
和修伊予就像是被养在城堡里的花朵,受到悉心呵护,鲜活而美丽。她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胸前,身上的衣服也极为时尚,没有那种保守和老气的感觉,完美的将她这个年龄应有的女性魅力十二分地展现出来。
她体贴地去为两人准备饮品,亲力亲为,没有让仆人打扰两人的谈话。
和修政全程:“……”
听到和修研一口一个伊予的刷好感值,和修政的嘴角抽搐一下,要是他不说话,大概他家就要被和修研攻陷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擅长对付女性?”
“没有啊。”
和修研的笑容没有刚才热情了,神色淡然下来。
若说刚才他是秀丽的青竹,给和修伊予一种看到亲戚家弟弟的感觉,那么现在他就是山顶悬崖边的孤松,天生就与其他人划开了界限。
“只是我通常比较讨年长女性的喜欢。”
很不巧,和修伊予大他两三岁,结婚后处于一种大姐姐般的年龄。
【……不要把妇女之友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金木研耻于承认这点。
上辈子的时候,他就被诗先生打趣,说他应该更受大姐姐级别的女性欢迎。
【难道你喜欢比你小的?唔,我觉得成熟女性很有魅力啊。】
打趣了一句金木后,和修研就把注意力抽回,饶有兴趣地打量政居住的地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
“政,你平时就住这边吗?”
“也不是,每天晚上回来,工作忙的时候中午在ccg休息。”
和修政对自己的家神色淡淡,不愿多谈,这场婚姻终究不是他喜欢的。
和修研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脚下的毛毯挺软的,干净整洁,四周也是欧式的家具,接近和修邸的装修风格。
【渣男。】
精神世界里,金木研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不算吧——?】
和修研眨了眨眼,看向被他审视得浑身不自在的和修政。
【其实政算是个好男人了,伊予的气色很好,在家里应该过得很开心,我听得出来,伊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着自己的丈夫呢。】
【……】
【金木,换个角度想一想,我又不可能接受政,政出轨的可能性都被掐死在摇篮里了,真惨。】
【噗。】
这回金木研笑出声了,极为认同他的话。
几分钟后,茶几上多出两杯咖啡,和修伊予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和修政身边,身姿端正,温柔的与和修研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丈夫的无力感。
和修研倒是看到了,眼底闪过一抹促狭,“伊予,政好像饿了,有宵夜吗?”
和修伊予立刻笑道:“有啊,我让仆人去拿了。”
和修政浑身僵硬。
no!!!
他一点也不想吃伊予为他准备的宵夜!
宵夜十分丰盛,称得上豪华晚餐的水准,对人类而言的美味,对和修政而言就是一道道外表精致的黑暗料理,吃进嘴里能够三天吃不下东西。
和修政的目光绝望,家里的仆人爱莫能助,心道:夫人非要亲自下厨,我们已经尽量增添了一些能吃的东西进去了,希望有用吧。
事实证明,嫩菜混合着人类的菜一起上,味道只会更加惨不忍睹。
和修政只吃了一口,脸上就蒙上一层死气。
“……”
“啊,没想到还有我的份。”
与他对比,和修研脸上的表情就真切了许多,确实没料到对方还为他准备了宵夜。
和修伊予略带歉意道:“你第一次来,我还不清楚你喜欢吃什么,只能先照着政喜欢吃的菜来准备了……政?政,你怎么一直没说话?”
她忽然发现丈夫面如死灰,仿佛出差回来消耗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
“我有点累……”
“政,是我弄得不好吃吗?”
“很好吃……”
和修政的话答得十分妥当,让他的妻子喜笑颜开。
看出他的不对劲,和修研第一口吃得很少,也怕毒到自己。他算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即便如此,在品尝到这种罕见的“混搭”风格的味道时,也愣了好一会儿。
这口感……略神奇。
和修政怕他吃坏肚子,欲言又止。
和修研放下餐具,惊喜地看着和修伊予,“味道挺好的。”
和修伊予仿佛找到了知音,“真的吗?”
和修研点头。
和修伊予瞬间充满了自信,觉得政不爱吃她做的东西,一定是口味上的偏差,这里的好几道菜都是她专门请教了家里的大厨做的。
平时不会强迫丈夫的和修伊予,声音放低了许多地请求和修政能够多吃一些。
“政,你尝尝,我精心为你准备的。”
“嗯……好……”
和修政感觉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是他忘了,研能够吃人类的食物,这种味道对人类而言大概真的很好吧。
【海参,羊肉,蜂蜜,虾,山药……】
突然,金木研念出了晚上的宵夜,语气诡异。
【有什么问题吗?】
和修研夹着一块山药放入口中,吃惯了西餐,偶尔吃一次日式的餐点也不错。
清脆的山药没有糯糯的感觉,弄得很不错。
【没问题。】
前一句打消了他的疑惑,后一句就被对方微笑着爆料了出来。
【只是壮阳而已。】
在某种意义上,金木研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
突然,坐在和修政与和修伊予对面的黑发青年微微噎住,低咳了几声。
两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抱歉,我在家里吃过晚餐,可能饱了。”
其实他在和修家已经用过晚餐,只是一时好奇,才吃了和修伊予做的宵夜。
和修伊予表示体谅:“没有关系,喝杯水吧。”
她突然发现不用她去吩咐,家里的仆人就已经为和修研端来了加了柠檬的水,态度恭敬,让她忽然觉得和修家的仆人被培养的真好。
“研大人。”
仆人小声唤道,引来和修研的视线,和修研接过了柠檬水。
估计是自己人。
说来也是,和修政单独居住在外,食物方面肯定要严格把控,没有自己家知根知底的仆人来帮忙遮掩,他与和修伊予没有办法和平生活到现在。
一眨眼的时间,用完宵夜,晚上十点都到了。
和修伊予知道他们有话要谈,大方的自己上楼休息了,“你们聊。”
用完宵夜的二人坐在餐桌后。
三秒后,和修政拔腿跑向离他最近的卫生间,去把吃下去的食物吐了出去。
和修研托腮看着他的奔跑速度:“多刺激几次就能突破音速了吧。”
他又对仆人问道:“平时就这样?”
仆人本不该出卖和修政的情报,然而面对研大人的好奇心,他为了防止政大人秋后算账,刻意压低声音说到。
“伊予夫人做的菜真的很可怕,政大人也不容易。”
“嗯。”
和修研没良心的嘴角弯起。
仆人见他心情好,难免提醒道:“研大人,已经十点了,要司机送您回去吗?”
和修邸到了十点,一般是家主大人和吉时大人的休息时间。
恰巧,和修政从另一头走出来,仆人不再说下去,安静地退到旁边。和修政望了一眼那个仆人,对和修研说道:“去书房坐一会儿怎么样?”
和修研说道:“好啊。”
他跟着和修政上楼,见到了一个满是外文书的大书房。
这些书籍无疑吸引了他与金木研的视线,金木研的睡意也没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架上的书籍,整整六排书籍,不少书是买都买不到的原装书籍。
“你喜欢哪本,我可以送给你。”
和修政一脱离家里那种气氛,在私人的书房里就恢复了往日的作风。
“我挑挑。”
和修研一点也没拒绝,寻找起自己想看的书。
和修政松口气,走到一旁的窗户前,把帘子拉上,省得被和修家的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说实话,在研没有来他家之前,他还没发现自己家里的人都有打小报告的可能性,而爷爷那边肯定不乐意他见研。
帘子拉上的声音让和修研看向他,“你这是想干什么?”
和修政义正言辞:“防止不必要的窥视。”
和修研“嗯”了一声,拿出一本著名哲学家所著的书籍翻开看,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他半点困意也没有地看起书,“我还以为你是想做什么坏事呢。”
和修政的心头一跳。
就算不想做坏事,被人这么一说也会想入非非啊。
他把总是让他喉咙发干的领结取下,丢到一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研,明天周末,你有的是时间看书,不如晚上留在这里过夜怎么样?”
他的手搭在了和修研的肩头。
随着这一句话,还有亲近的举动,书房里恒温的空气都仿佛躁动了一些。
和修研终于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用看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的目光看他,某人是因为升官太得意了吗,居然敢来勾搭他,“你不怕爷爷打断你的腿?”
“……被打死也心甘情愿。”
和修政用自己这辈子最严肃的表情,干巴巴地说道。
你可以的,和修政。
金木研都被他不要命的精神震惊到了。
“说真的,你被爷爷打死,我一点也不奇怪。”和修研半点也不怕他,把书塞回书架,“别说这种冷笑话了,大半夜留下也无所谓,今天有人袭击你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会去处理那个替换你武器的人,你要生煎还是油炸?”
和修政忽略他其他话,眼睛亮起,“你愿意住下了?”
和修研把他的手拨开,以防精神世界里的金木研先一步炸了,“住客房而已,别告诉我你家连客房都没有。”
和修政得到他的允诺,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你救她做什么?罗斯华尔德家族肯定有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了她的手上,只要抓到她,后续和修家可以得到很多利益。”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了,我不缺钱。”
“功勋!”
“她那种级别,我没兴趣。”
和修研用手掌挡住越靠越近的和修政,把他隔开,“你别得寸进尺。”
和修政说道:“我今天的战斗怎么样?”
和修研随口道:“挺帅的。”
和修政的脸上被那种柔和的,但是满足的笑意占据。
“你知道吗?伊予从来没对我说过这种话,我的战斗对她而言都是‘危险’、‘粗鲁’的,若非我学的是传统剑道,她恐怕连看我练习都不愿意。”
和一个不是志同道合,连相同兴趣都没有的女人在一起,纵然对方很美丽,很高雅,那也只是一个他眼中最无趣的花瓶。
唯一让他感到温馨的,是伊予陪他度过了最难堪的那段日子。
除此之外,没了。
晋升特等搜查官的喜悦,他可以与同僚分享,可以与部下分享,却永远无法与不了解ccg晋升过程有多艰难的伊予分享,对方只会认为“政升特等很正常啊”。
“我今天很开心,爷爷承认了我,我拥有了特等搜查官的身份,为了这一天……我不断训练自己,所有的磨难都是为了这一天的成功。”
和修政不知不觉地说了很多,或许人类的酒也令他醉了一些吧。
“恭喜。”
和修研轻声说道,就如金木研对宇井郡的道喜。
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研,那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我想你心中也有底,当我大方一次吧。”
和修政得到这句话后,突然释怀了。
钱。
他也不缺。
功勋这方面,既然s2班的班长都不介意,他这个副班长就偷懒几天吧。
最后,他说出了一句自己最想得到的嘉奖。
“我……能抱你一次吗?”
“……”
听了半天,最后听到这句话的和修研都要笑了,今晚笑得太多,实在是没有生气的余力。
【金木,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能取得成功吗?】
【?】
【因为坚持不懈既是毅力,也是一种能打动人的魅力,虽然政真的丑了一点,不符合我们的审美,但是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欣赏的话,还是可以的……】
和修研站在书架前没有动,心里一边说,一边看着和修政。
这个人大概是傻得有点可爱了。
他都是在逗他。
不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年龄的男人一清二楚,却因为是他所以心甘情愿。
“要抱就抱吧,别弄得我好像一点上司爱都没有。”
一瞬间,他就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亲人的味道,喰种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味与食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息,就剩下一个男人快要溢出来的满足与喜悦。
和修研低声道。
“这次就当你喝醉酒了,否则你就等着被爷爷打死吧,政。”
“哈哈哈。”
和修政的笑声从未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候。
就像是逝去的少年时期。
那个时候,他还意气风发,在德国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只需要全心全意的努力,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研,你给予我的就是年少与恋爱的滋味啊。
如此纯粹的悸动。
以及——
如此痛。
五分钟后,和修政的手指抖了抖,腹部被怀里的人正面打中一拳,呲着牙弯下腰。
和修研打趣道:“腹肌不错,继续锻炼吧。”
这一拳可不是他出的。
金木研已经忍无可忍到原地爆炸了。
抱一会儿可以,但是你足足抱了五分钟,你是想抱着他站着睡觉吗!
待和修研出门去找客房的时候,留在书房里缓过劲来的和修政正在深刻反省:“这力度和角度……是没失忆时候的金木君啊……”
他的初恋回来了?
深夜,在七区小丑聚集的酒吧里。
“你们是没有看见呐,和修政差点杀了那个女孩,要不是独眼蜈蚣的赫子相救,我亲爱的雇主就要惨死在新任特等搜查官的手上了。”
戴着面具的宗太与其他人都在打听今天的八卦,尼克笑着说出了发生的事情,而后涂抹指甲油的手指翘了翘,指向趴在旁边吧台上的宗太。
“宗太小哥,和修家的人都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吗?”
“不……这种谣言哪里来的?”
旧多二福概不承认,自己是个直男,绝对对利世痴心不悔!
“那太可惜了。”尼克一脸惋惜,“不然我觉得ccg局长也挺可爱的,宗太小哥,你看上去确实挺直男思维的,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是一个处……这是错觉吗?”
旧多二福扶了扶歪了的小丑面具,“我当然不是……”
小丑内部的人聊起来,完全是把八卦当正事,美其名曰:我们就是为了搞事。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转移话题到聚会的活动上。
“今天玩什么?”
诱骗人类,挑拨杀人,还是去布局其他更有趣的游戏?
“不玩那些了!”
在小丑里有很高地位的伊鸟系璃一脸开心,把旁边本来是半夜来喝酒,却被迫听到这些小丑的情报的诗哥拉了过来。
“诗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嗯?”
诗一脸不情愿,内心对这个提议有点心动。
伊鸟系璃戴着极其邪恶的面具,对所有人说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其他人的秘密吗?”
当然想。
于是,酒吧就玩起了这种人类社会里很流行的游戏。
旧多二福再次被尼克提及:“宗太小哥,输了的话,你就得告诉我第一次的全过程了,我对你刚才的心虚表现很好奇呢。”
旧多二福:“……”
伊鸟系璃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他绝对是个处,我用我多年的眼光保证!”
诗也不禁点头。
帆糸萝玛坐在诗的旁边,眼神染上等着看笑话的恶劣。
一时间,旧多二福竟然遭到了集体讨伐,大家都认定了他就是个处男。
旧多二福委屈道:“我说了我不是啊。”
伊鸟系璃左手拿着可怖的面具,右手举起血酒的瓶子,“我不信,输了还是喝酒吧,我最信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情了!”
听到酒瓶子与桌子相碰的声音,旧多二福的背后一凉,有点不妙。
这些家伙……是想灌醉他来套话吧。
在小丑们醉生梦死,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被小丑当做调味剂八卦过的叶并没有那么轻松,她在濒死边缘活了过来,眼前的人却是青铜树的艾特。
只要艾特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把她杀了。
叶唯一庆幸的是艾特冷冷的盯了她几眼,没有对她下杀手,而是抛下一句“你还想要复仇可以来找我”的话就走了。
复仇?
叶在地面足足躺了半个小时,才在血泊之中爬了起来。
她靠喝自己的一点血,恢复力气,慢慢地、狼狈地往能保护自己的地方走去。靠着雇佣青铜树也没有杀成和修政,她引以为傲的鳞赫在对方的刀下脆弱不堪,要是这样都没有让她清醒过来,她也枉费了月山家这么多年的教导。
她打不过和修政。
更加,打不过和修家。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叶为自己死亡那刻的决定感到迷惘,为了月山家,她确实可以放下尝试过一次的复仇,然而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家破人亡的她,曾经以为可以与自己爱慕的人在一起,重新有个家。
可是习大人并不喜欢她。
她又如何有脸面,待在那个不属于他的月山家里?
还是离开吗?
离得远远的,不用看见习大人,去德国那边找寻重新建立罗斯华尔德家族的机会?
她的脚步踉跄,如同失去方向的鸟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叶!”
在安全屋的尽头。
有一个紫发青年在角落里等了许久,听到声音,欣喜地看着她。
他从灰扑扑的地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往叶的方向走来,就如同童年时候每一次捉迷藏,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总有一个男孩能找到她。
对方就像是她失去的哥哥,会在她孤独的时候逗她开心,还会变出蔷薇,告诉她德国的蔷薇也是珍稀品种。
叶的双眼睁大,干了的泪水又有要流出来的冲动。
“习……习大人……”
叶错了。
居然害得您担心她。
月山习注意到她衣服的破破烂烂,腹部仿佛破了个洞,心里一紧。他快速走上前,解开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近距离一看,他却奇怪地发现叶身上的血味道很浓,脸色也接近失血过多的表现,实际上却一个伤口都没有。
“叶,你还好吗?”
他一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自立自强,性格很独的堂妹哭着扑到他怀里。她不再像个固执的男孩,而把压抑的女性那面释放了出来。
这一哭几乎是泪如雨下,哽咽不断。
仿佛要把一生的苦楚都哭出来,嚎啕悲哀,打破了自己划下的“仆人”界限。
“习大人……我……对不起……我对不起家主大人的教导……”
“我输了……我输了……”
原本会丧命的她,居然是金木研救了下来,而她还在几日前讽刺过金木研成为和修家的走狗,忘记了昔日独眼蜈蚣时候的立场。
这样的转折,让她无法接受,也难堪绝望。
如此弱小的她——
该怎么支撑起一个家族的分量,作为罗斯华尔德家族最后的继承人重建家族?
“除了复仇,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叶。”
月山习轻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冷静一些,beruhig dich!”
叶双眼通红地停止哭泣。
月山习认真地说道:“还有我们呢。”
整个月山家都是你的后盾,你从来不是一个人啊,叶。
从得知和修政回国,一直联系不上叶的月山习就感觉不对劲,他不断的问家中的女仆,还有那些加入玫瑰组织的人,那些人都若有若无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在他逼迫抓住一个口风弱的仆人逼迫,花费一些时间得知了叶的落脚地。
这一切好在没有走向最糟糕的结果。
叶活着。
月山习看着叶在生死边缘走过后,有些崩溃的精神,忽然替他的父亲月山观母说道:“如果你愿意,姓‘月山’怎么样?父亲很乐意多出一个女儿。”
叶的身体一震,“习大人,我……我没有这个资格……”
月山习笑道:“父亲,你说呢?”
他望向另一边,月山观母往这边走来,明显是和月山习一样在附近等待叶。他的面容从阴影走到有灯光的地方,那双眼眸仍然慈和得能够包容一切。
“叶君,不……叶,月山家一直欢迎你回来。”
“wir sind ein familienbetrieb.”
——我们是一家人。
流着相同血液的远方族人啊,无论彼此距离多远,我们都会互相帮助,共度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