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在被里搂着他,脸靠在他的肩上。冲动之下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冷静下来,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尊……”
“你从柳叶坞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人发觉?” 商沉屏住呼吸。
“没有。”
素容的声音低哑,轻声道:“师尊……柳叶坞里你怕的是谁?”
“没怕谁。” 商沉坐起来披上衣服,“天不早了,今天是你在柳叶坞的大典,走吧。”
素容垂着眸一动不动:“我知道是谁。”
“胡说。”
素容低头不语。
“不过是交欢,稀松平常的事,用不着放在心上。” 商沉看他一眼,低下头来,轻吻他的唇,“容公子的滋味最好,今后来御虚道别忘了找我这个老相好。”
素容一把将他按压在床上。
“再来一次么?” 商沉媚眼如丝,勾着他的脖子,“我怕你耽误了大典,若是有时间,我同你快活三天三夜。”
“你跟我说句正经话行不行?”
“说什么……昨夜不都已经说了么?容公子觉得我昨夜叫得——”
素容狠狠吻住他的唇。
一阵翻滚,商沉挣扎不开,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眼角湿润不堪:“你听我的话,凡事都小心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把心思放在脸上,听到了么?”
素容不出声,呼吸不稳,吻更是加深。
商沉把脸撇开,素容紧紧地抓着他不放,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师尊……你等着我。”
他慢慢将商沉放开,拨开他额前的长发,让他背对着自己面朝墙而躺:“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听到了么?”
商沉不出声。
素容下床披上衣服,给商沉盖好被子,轻声道:“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我必会去御虚找你,你等我。”
一声门窗的轻响,真气浮动,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商沉扶着床慢慢坐起来,低下头,许久没有动静。
素容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悄无声息地回到房中,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来。不多时天边逐渐露出白色,院子里响起仆役们的走动,素容如往常一样起身,沐浴更衣。
素道长和柳叶坞的长辈们带着木歆和一行仆役走进来,井然有序地忙着为他戴冠、束身,打理停当。柳叶坞的坞主向来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如今自不例外,素道长一脸喜色地望着他,素容走到他的跟前,行了跪拜之礼:“父亲在上,受孩儿一拜。”
素道长扶着他起身,一时间微微哽咽:“快起来……清……素容,我儿从今往后是一代世家之主,为父心中喜不自胜。”
少顷时辰已到,众宾客身着正服,在半山腰上的宗庙前肃然而立。陆为一身御虚的蓝白道袍,望着素容缓缓而上,跪在宗庙前跪拜天地祖宗,插香祈福,行了大礼。
木歆执礼,诵读家主之规,少时请族中长辈登台,将家传之物回镜璧送到素容的手中,柳枝点水,洒在他的额头和肩上。
及至中午,礼成。
这时候已经没了大事,只剩下素容随着木歆进入宗庙,独自在祖先面前跪拜一个时辰。木歆不敢久留,低着头即将退下,只听素容轻声道:“木歆,我记得柳叶坞中有一味罕见的药,可化去人的修为,可有此事?”
木歆不知他问这药有何意思:“有,是先祖留下来的化气散,单是药材便准备了一百余年,其中有八味药材凤毛麟角,修真界中绝无仅有。”
“谁人能用?”
“这……唯有在柳叶坞生死存亡之际能用,唯有家主能用。”
“就在这宗庙之中放着?”
“是。”
素容不动声色:“知道了,不过随便问问,用不着跟人说。”
“是。”
诸位宾客们早已经回房歇息,只等着傍晚时分镜水湖前的大宴。素容从宗庙里出来,素道长依旧在门前等着,随着素容回到他的院中,也不做什么,喜笑颜开地望着他。
“父亲不想休息么?”
“不累。” 素道长抚着他的头发,哑声道,“你知道我日盼夜盼,等这天等了多久?”
“为什么?”
“你若是一家之主,他们从此便再不敢欺负你——” 素道长笑了笑,“我糊涂了,他们为什么会欺负你?别听我胡言乱语,今日高兴,说话语无伦次。”
素容低头笑了笑:“天热,我去沐浴更衣,等会儿再跟父亲说话。”
“你去。”
素道长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兀自笑着合不上嘴。彩衣在他身边站着,等左右没了人,轻声在他的耳边道:“师尊……有事禀报。”
“何事?”
“今天早上就想对师尊说的,只是师尊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找不到机会。” 彩衣轻声道,“听容公子的仆役说,昨天夜里师尊入睡之后他隔窗看过,容公子的房里似乎没人。”
素道长的茶碗一放:“你说什么?”
“容公子半夜出去了一趟。”
“商沉呢,在不在柳叶坞?”
“这……人不在柳叶坞,可是昨天夜里似乎在离这十几里的银香镇住了一夜。” 彩衣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我再亲自去查查。”
素道长的脸色半青半白:“素容在诓我。”
“也不见得。” 彩衣勉强笑着,“夜里不在房里的原因多了,大典在即,夜里睡不着也在所难免,出去说不定是为了透风。”
素道长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么?当年的周衡原本什么话都听我的,一遇上那个木秋就变了,竟想抛弃一切隐居。我让他隐居个屁,我辛辛苦苦教他本事,就是为了让他隐居?本以为杀了木秋能激起他的怒气,结果他竟然心生愧疚,他愧疚什么,不就是死了几个静禅宗的小和尚?”
彩衣不出声,他闭上眼慢慢调息,淡淡道:“告诉素容我乏了,回房歇息,夜里宴席上再见。”
“是。” 彩衣轻声道,“师尊去哪里?”
“……去会会那个不知轻重好歹的遥溪。”
商沉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正是正午,一声穿戴整齐,白衣束发,昨夜的欢爱痕迹早已经淡得看不出,只从微暗的眼窝里可见昨夜没有睡好。孙善正在楼下同掌柜的说笑,一看商沉走下来,连忙上前迎接:“遥溪道长。”
“……素容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孙善一时哑然,笑道:“这我怎么知道啊,又不是我告的密。”
商沉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无声而望,看得孙善心里一阵发怵:“我说的是真的,我哪敢在道长面前撒谎?”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孙善轻咽口水,笑道:“哪儿的事……道长说的,好像我是个见钱眼开的无耻之徒,我孙善最是靠得住的人,对道长绝无半点二心!”
商沉不再同他废话,低着头:“休息一宿,明早再上路。”
孙善心道你这正午能起床就了不起了,还上路?他却不敢露出半分,笑着道:“道长说的是,我也正想再休息一夜。”
商沉不出声,同掌柜的要了一柄捣药杵,回到房里从盒子里取出两株刚采不久的药草,碾碎了揉成汁液,放下床幔,解开衣服,将草药汁慢慢地揉进去。
汁液清凉,每一滴都让他想起昨夜的素容,商沉滴了几滴又坐起来,抱膝坐着,回忆汹涌而来。
疼总是得缓解的,商沉重新躺下来,一滴一滴,忍不住用手背捂着自己的眼。
忽得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商沉即刻抬头,极快地穿上衣服。
门慢慢地开了,商沉的呼吸屏住,动也不动地望着走进来的人。
素道长将身上的斗篷和帽子摘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商沉,你怎么食言了?”
商沉紧紧抿着唇。
“青棉曾经送我一样药,药效特别,想用在你身上。我本来还不想,可是我今日非常想用。” 素道长笑了笑,“可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强逼人,我想让你自己选。”
手腕一动,孙善的脖子似是隔空被人掐住,满脸紫涨,被一道真气拖着进来。身后的门砰得关上,孙善的脖子上不知怎的逐渐渗出一道细线似的血迹,越来越深,他哽着不能出声,一片血迹血顺着脖子留下来。
“你放开他!”
商沉的眸子里散出柔光,勾魂摄魄,素道长站着不动,冷冷地笑着:“你以前还聪明些,知道你打不过我,不做这些无用之功。你那香宗传承是厉害,可你才修炼了几年,就想凌驾于我之上?”
他把一瓶药扔给他:“喝了。我看看是你喝得快,还是他的血流得快。”
商沉咬着牙,眼看着孙善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深,将那瓶子打开,一口喝下:“你把他放了。“
素道长的手一松,孙善软软地倒下来,脖子上依旧血流不止。他慢慢蹲下来,手中抹着一层药膏让他的脖子止了血,站起身来:“商沉,我本不想这么对你,可如今是你活该。”
他看着商沉:“这药叫做满堂春,每隔几日发作一次,发作时你知道自己会怎样?你敢接近素容,我让你御虚道尸骨无存。”
商沉的手指发抖。
素道长又冷冷一笑,忽得近身,在他的丹田上狠狠一压:“如何,还能不能使出真气?”
商沉的脸色苍白,胸口翻涌,嘴角渗出一道血迹。
“天下男子任你挑选,你为什么就是不选别人,非选素容?” 素道长怒得难以控制,“你想推开他会推不开?要不是你根本就想要他,他会随随便便地得手?”
他冷冰冰地道:“如今你的真气压不住媚气,我就让修真界的人看看,让素容看看,你这兰蕙之姿的遥溪道长骨子里究竟是什么放、荡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