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夏季的夜晚来得迟, 傍晚六点多钟, 夕阳尚未退场, 天幕仍有余光,然而室内光线晦暗,家里也没人去开灯。

徐白背靠着冰箱,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深吸了一口气, 和谢平川讲道理:“你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 会把主人按在冰箱上,偷亲她的额头,抱着她不撒手吗?”

谢平川没有回答,徐白便故作大度:“你现在放开我,我就不追究了。”

她像是陌上桑里的秦罗敷, 话中有通情达理, 却没有情生意动。又像是“盛矣丽矣, 难测究矣”的神女,并不垂怜于对她有意的襄王。

谢平川开始考虑,徐白把他带回家,或许只是单纯的“带回家作客”的意思, 并没有柔肠百转,欲语还休地暗示他什么。

但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 怎么会接受他送来的一把糖, 怎么会在上班第一天和他一起回家, 更不要说亲手做什么土豆饼。

以谢平川那直男的思维, 无法理解徐白的路数。

他说:“我不是第一次来你家作客,我拜访你们家的次数,应该不少于一千次吧。”

言罢,谢平川松手放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土豆。

他一向是在意形象的人,年少时期是如此,多年以后也不例外。但是眼下,他就坐在垃圾桶旁边,安静地削着一块土豆。

谢平川不爱吃土豆,也很久没削过皮,他就像旧社会的地主,做不惯长工的农活。

偏偏他还是有学霸包袱的人,他不想让徐白觉得他不行。

谢平川试着用最快的速度削皮,恰在此时,徐白的那只猫爬进了厨房——厨房的面积本来就不大,谢平川又刚好坐在门口,虾饺够不着徐白,又迈不过谢平川,它干脆破罐破摔,趴在了谢平川的鞋子上。

谢平川思维一顿,手上力度没控制好,削破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并没有装聋作哑,委曲求全,他告诉徐白:“我流血了。”

徐白正在和面,她刚一扭过头,便瞧见了谢平川。她见到血点滴答一下,落在了雪白的瓷砖上。

徐白连忙放下手中的面团。

她和谢平川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创可贴。”

徐白才刚走出厨房,虾饺就爬了起来,脚步颠颠跟上她。而谢平川依然坐在原位,他没管手指上的小伤口,目光跟随徐白进了卧室。

今天的徐白穿了一条短裙,跪在地上找东西的时候,腰线、臀型和一双长腿……都格外的引人注意。尤其是她的那一双腿,雪白又修长,如果能握在手里,想必别有一番快意。

谢平川观察几秒,终归挪开了视线,低头握紧了土豆。

没过多久,徐白带着创可贴回来了。

夕阳即将落幕,客厅光影黯淡,徐白打开了电灯,又拆开一块创可贴,站到了谢平川的身边。

她牵起谢平川的左手,包好了受伤的食指,同时问了他一声:“流了不少血,你的手指疼不疼?”

“我说不疼,你信吗?”谢平川抬起头,望向窗外天空,“毕竟十指连心。”

他想起十八岁那年,有一次淋雨发低烧,徐白就煮了一锅粥,亲自端到他家里。如今谢平川快满三十岁,他和徐白的关系,反而不如十年前。

谢平川以检查bug的态度,反思着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徐白却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谢平川道:“放手吧,我骗你的,一点也不疼。”他搬着椅子,靠近垃圾桶:“我继续削土豆了。”

徐白蹲在了他的面前:“你去沙发上休息吧,我来做饭。而且你是客人啊,我让你一直削土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室内悄然无声,他们对视片刻,能从双方的眼睛里,看见彼此倒映的影子。

徐白仰视着他,略微歪过了头。

谢平川想到三个字,叫做歪头杀。

他很想伸手碰她,但是克制住了。仿佛入席坐定的老僧,又好比坦然的柳下惠,他不见美色,只闻禅心,心里只剩土豆,还有一把削皮刀。

谢平川继续工作,并且岔开话题:“你专心和面,七点能吃上饭。”

徐白和他相熟十年,大约了解他的脾气。她没再说别的话,起身又去和面了。

他们配合得比较默契,很快结束了全部任务,徐白提前熬好了粥,就等着土豆饼烤熟——这是她唯一会做的英国菜,常见于普通饭店的英式早餐。

徐白站在烤箱前等着,手上拿了两个盘子。谢平川在一旁洗手,洗手液用了三次,等他确定自己干净了,转过头想和徐白说话,徐白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为什么有人打我电话,”徐白走出了厨房,“我认识的人很少啊。”

谢平川不假思索道:“也许是你的父母,想知道你的现状。”

徐白正在找手机,闻言动作一顿。

她抬起手拨弄着头发,长发从指缝中穿过,她好像回神了一点,说话的声音有些茫然,又仿佛是在自言自嘲:“爸爸不会了解我的现状,妈妈……”

徐白不再开口。

碰巧烤箱到点了,发出“叮铃”一声脆响,谢平川没听清她的话,他忙着让土豆饼出炉。等他想起徐白的电话,偏过头的那一瞬,就只听见徐白说:“啊,晚上好,你有什么事吗?”

徐白走近客厅的沙发,没想到赵安然会给她打电话。

客厅亮着一盏节能灯,灯色偏冷,把茶几照得通透,徐白穿着她那双兔子拖鞋,趴在沙发上听赵安然开口:“咱们的那帮初中同学,说是要搞十年聚会,有好多人问起了你……”

徐白脱掉了兔子拖鞋,双腿都搭在了沙发上。

不过徐白才刚伸直腿,忽然想起谢平川还在家,她又马上穿好拖鞋,保持住了正常的坐姿。

“谢谢你通知我,不是我不想去,”徐白推脱道,“我很久没和同学联系,也是今天才见到你。”

她对着手机说:“我有印象的同学也不多了,能说出名字的人,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个。”

赵安然先是愣了愣,随后调侃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徐白嫌他无聊,依然回答道:“赵安然。”

赵安然三个字一出,谢平川打开了厨房门。

谢平川意识到,赵安然上班第一天,就和徐白发展成了打电话的关系。

他觉得这样很不合适。

谢平川是一个双标的人,他并没有反思自己,在徐白上班第一天,就跟着她回了家,还把她抵在冰箱门上,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还好徐白很快挂了电话,没有和赵安然长谈一番。

当晚他们一起吃完饭,已是夜里八点多钟,谢平川主动要求洗碗,徐白就在客厅擦桌子,她擦到一半,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的晚饭好吃吗?”

她偏头看向他:“我还会做糖醋排骨,可是那个很费时间。”

谢平川回答道:“你会做这几道菜,足够自力更生了。”

徐白拎着抹布,走进了厨房,开始自卖自夸:“我还做过白灼生菜,凉拌黄瓜,水煮玉米,西红柿炒鸡蛋。”

谢平川把水龙头关上,又将碗筷依次擦干,放进了旁边的消毒柜。他做完这些事以后,不仅没有夸奖徐白,甚至还举一反三:“按你的意思,烧开水也算一道菜。”

徐白立刻感到不满,她站到了他的身边。

洗碗池正对着一扇窗户,窗外就是城市的夜景,漆黑的天幕之下,路灯恰如点点繁星,镶嵌在盘旋的路段中。

徐白望着远方——在她的记忆里,北京远不及现在繁华。她记得巷子里的四合院,春天高高飞起的风筝,冬天冰封如镜的湖面,走街串巷的糖耳朵,冒着热气的奶油炸糕。

但她不记得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也不记得西装革履的谢平川。

徐白把这个称作距离感。

“九点了,”谢平川道,“我该回家了。”

徐白恍然回神,脱口而出:“我送你下楼吧。”

谢平川礼貌地拒绝了她:“不用了,只有几步路,你早点休息。”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随后和徐白告别,又说了一声明天见。徐白站在门口处,看着他走下楼梯,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缓慢关上了房门。

虾饺跟在徐白的身后,“喵喵”地叫了两声,还把一双猫爪伸直,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倘若放在平常,徐白一定会把它抱起来,可是换到了今天,徐白的心思不在虾饺身上。

她走进了客厅的阳台,打开一扇玻璃窗户,趴在窗栏上观望下方。夜晚的夏风格外温暖,顺着她的脸颊缓慢吹过,风中似是有低浅呓语,但如果侧耳细听,又会发现那只是树叶的轻响。

徐白双眼一眨不眨,她看着谢平川上车,也看到车灯发亮,车头转弯,再然后,那辆黑色的保时捷融入夜幕,奔向了她望不见的地方。

她双手托着腮帮,回想今天晚上,仍有细碎的快乐。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嫡女娇妃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农家娘子美又娇命之奇书弥天记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恣意风流女配她天生好命她的4.3亿年
相关阅读
公主很忙心尖苏美人还珠之金锁重生上位[娱乐圈][综]不要慌,问题不大贵妾请把握好接吻的尺度开学典礼上被总裁求婚了快穿之美人书富贵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