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李老板, 我知道你重情义,这山下山上的人谁不知道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那媒婆跟着李牧走, 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可是您重情义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呀!”
你说李牧这好好的一个人,又不是那种缺胳膊少腿,或者家里一穷二白的, 他干嘛非得守着这么个男人过日子?
虽说早些年的时候,他那男人脸上没疤的时候确实长得还算不错,让好些小姑娘见了都面红耳赤, 可如今他那脸上都破了相了, 在镇上可是有名的凶……
都这样的情况了,李牧干嘛还要护着他?
“再说了, 这不是可以折中吗?”媒婆道, “人姑娘家里都说了, 只要你娶她是正妻……”
“闭嘴!”李牧突然一声冷喝。
他原本领着这媒婆往下山的路那边走去, 现在他却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人。
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到这人来管?
日子好过不好过,他自己会判断, 什么叫做他亏待了自己, 什么叫做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的事情, 轮不到这些外人七嘴八舌!
李牧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那媒婆, 眼中的不喜还有淡淡的杀意逐渐涌现。
他原本是顾及着仲漫路的事情,所以才给这人几分薄面,但他未曾想到, 他的忍让到了这人的眼里,却成了好欺。
“我……”那媒婆哪里见过李牧这样,又何曾想过他会突然生气,此刻看着面无表情眼神森冷无情的李牧,她身上瞬间布满一层冷汗。
“请回吧!”李牧停下脚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那媒婆自己下山去。
那媒婆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李牧那毫无表情的眼,她颤抖了一下,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的往山下跑去。
她在李牧上山来之前就准备做一做仲修远的工作,所以便与他说了类似的话,只不过她说的更多的是劝仲修远放手的话。
没成想他话未说完,仲修远就冷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让她接下去的话都根本不敢说出口。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李牧,结果该说的话还没说完,她又被撵下了山。
“不识好歹!”那媒婆一边脸色惨白地往山下走,一边回头骂道。
要不是因为那姑娘家家里给的喜钱确实不错,她犯得着这么辛苦爬这么久的山吗?
看着那媒婆骂骂咧咧地走掉,李牧这才收回视线,回了家中。
进了门,见仲修远还像之前那般坐在屋内一动不动,李牧上前正准备说点什么,仲修远却已经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仲修远问道。
“什么?”李牧有些没回过神来。
“关榆不是说要修鸭笼吗,我问你怎么样了?”仲修远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维持着脸上淡然的表情。
说话间,他向着门外走去。
虽然山里的鸭子都交给关榆在管理,他们这边已经轻松不少,可是到底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们自己亲自去看着。
他原本是在山里头收李牧之前晾晒的那些红枣、核桃的,没想到正好就遇上了那媒婆上山。
这会儿出来,仲修远直接去了自己刚刚忙着的地方,继续把手上的红枣、核桃收了起来。
李牧嘴馋,这些个红枣、核桃对他来说可都是宝贝,所以他得仔细的收好了放着,这样冬天的时候到来年之前都可以吃。
“对了,那件事情你跟仲漫路说了没?”仲修远问道。
李牧见仲修远岔开话题,原本想说些什么,想了想之后,还是顺着仲修远的话题说了下去,“我晚些时候就跟他说。”
反正山下的那药馆现在也空置着,李牧和仲修远两人合计了一番之后,便决定让仲漫路去山下住一段时间。
一方面是方便了他们以后生意上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让仲漫路能在镇上交上一两个朋友,若是以后他想出去走走,或者想做点什么别的,这镇上也总比山里方便。
“嗯。”
李牧原本还想和仲修远说一说刚刚那媒婆的事情,此刻见仲修远不想说,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后,留下一句话便下了山。
原本正在山下忙着的仲漫路,听说山里来了媒婆,他倒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些人估摸着又惦记上他哥了。
几年之前仲修远不在山里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就频频发生。
那时候仲漫路就很不喜欢这些人,他哥又没死,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这些人要找上山来一口一个李牧独自一人过着不容易。
得了消息仲漫路就往山上跑,结果才到半山腰,就遇上了正要下山来的李牧。
“哥,我听说那些媒婆又上山来了,你……”仲漫路气喘吁吁。
“正好,我刚刚准备去找你。”李牧道。
李牧从上至下打量着面前气喘吁吁的人,十六岁多的仲漫路,已经多了几分当初仲修远的气质。
虽然因为没上过战场,他身上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随和,但是如今的他在那些小姑娘的眼里,大概已经是个俊小伙子。
多看上两眼,怕是都要面红耳赤。
仲漫路看着对面的李牧,用一种审视猪肉好坏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莫名其妙,“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你上去收了东西,以后你就住山下了。”李牧道。
李牧话说完,他便向着山下走去,仲漫路闻言却是愣了一下。
住山下?
他好好的在山里住着,为什么要去山下住?
“山里也挺好的呀,干嘛要下去?”仲漫路追上李牧。
虽说山里头确实有诸多不便,但是住习惯了,他还挺喜欢这里的。
“以后山下的事情就多了。”李牧道。
仲漫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李牧话说完就向着山下走去,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来。
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逐渐走远的李牧的背影,仲漫路心中莫名的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浮出。
李牧的性格不如他脸上的面无表情那般难以相处,但是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一点仲漫路当然清楚。
如今李牧明显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去山下住,根本容不得他多说。
对于李牧做的这决定,仲漫路心里很是惊讶,也有些难受。
他把这山里当作自己家,他把李牧当自己的哥哥,他原本在这山里在这家里住的好好的,现在李牧突然就让他搬出去住……
仲漫路独自一人在下山的小道前站了许久,然后这才上了山,闷不吭声的收了自己的东西,扛着那一大包的行李,默默的下了山。
山下,镇子里。
似乎是因为那媒婆起了个头,自从那天之后,山下的不少人都打起了李牧的主意。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们这山上就再次热闹了起来,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上来给李牧说说亲,或者是探探口风。
这种事情,众人也算是熟门熟路。
毕竟早几年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一次,那时候和现在也没差多少,只不过现在的人来得比那时候更多了一些罢了。
那时候李牧还年轻,仲修远又不知所终,就剩下个十三四岁的弟弟让李牧白养着,所以那些来说亲的人都喜欢拿这件事情说事。
什么一人照顾着一个家太累太辛苦,什么战乱的年代多为自己想一点,什么没必要苦等着。
他们那时候的话,有些放在现在已经不好再说,毕竟仲修远已经回来了。
可是这并没有难倒这些人,反而是让他们更加有话题了。
什么不肖有三无后为大,什么延续香火,个个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子,与几年之前一模一样。
李牧被这些人烦得不厌其烦,后面索性跟山里的人说了,但凡是媒婆找上山来的,他直接一律不见。
可是这并没有阻止那些人,他就住在这山里,就算是山里头找不到人,去鸭笼这边一走,还是照样能找到人。
李牧跟着关榆开始在这山里面重新修鸭笼竹篱笆时,甚至都有人找到了山里来。
002.
听了关榆的意见之后,李牧就开始了修篱笆的这一项大工程。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那也却是简单,说起来麻烦也麻烦。
想要把之前用了几年的整个竹篱笆全部都重新换一遍,虽然比起几年之前是省去了一些麻烦的步骤,可是要重新编织那些竹篱笆,也是一个麻烦的事。
这竹篱笆,他这已经是第四次动。
第一次的时候是鸿叔还在山里的时候,是他和夏景明帮着在这山里亲自编的竹篱笆,自己扛到山里,然后打了木桩,钉在这山里。
第二次是遇到狼,他们把这山里的竹篱笆又重新加过了一遍。
第三次就是他要扩大着鸭笼的范围时,那时候鸿叔已经不在山里,山里的这些事情都是他请的人帮忙做的。
如今这第四次,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全部靠自己,所以李牧一开始直接就去请了些人回来。
编竹篱笆这事情看着简单,可真的要从山里头把竹子砍下来,再剖成竹蔑子,再编好,然后再扛到山下去,这也麻烦的很。
一折腾起来,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这一次李牧请的人多,速度比起之前都要快得多,十几天的时间下来,竹篱笆倒是大概都编够了。
那些新编出来的竹篱笆被他们拖了下去,围着原本的鸭笼隔一段地方放着几块。
从山上往下望,入眼的四处都是新旧掺杂的竹篱笆。
竹篱笆重新编出来之后,原本固定竹篱笆用的木桩自然也得重新打。
之前那些个木头有些扎在地里都生了根,有些则是已经完全腐烂,不换都不行。
李牧山里重新修鸭笼的事情才正进行到一半,山下那边就有人给他带来了消息,是久违了的皇商那边的消息。
李牧到底背着皇商的名声,虽然他这管得范围不算宽,不过事情倒是不少。
这一次,上面那边给的任务是收粮。
皇商这生意,说到底也就是在做生意,只不过做生意的对象更广更多而已,之前金家这边就曾经从外面进了许多的货回来,低买高卖。
如今这次却是趁着他们大宁北边的,一个叫做大渝的国家遇上旱灾,部分地区颗粒无收的事儿。
旱灾农民颗粒无收,虽然当地的农民会过得十分苦,可这对于商人来说却是一个大好的商机。
再具体的情况,李牧这边还没有资格知道,他得到的任务便是收粮,然后再由上面的人统一收走,收走之后再运往大渝。
收粮这件事情,就和这修鸭笼篱笆一样,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他们这附近许多农家都是种粮食的,一年下来,除去交的税之外,倒也能剩下一些粮食。
他要收,只需去附近走一走,给出个合理的价钱,相信这些人肯定都高兴东西能卖出去。
不过麻烦的也是这事,他要收的粮食很多,如果要是五乡八县的全部都自己亲自跑一趟,那估摸着再给他半年的时间,他都未必能够收得齐。
拿了驿站那边传来的文件,李牧正头痛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那些得了消息的人却是一个个的都紧找了上来。
之前和李牧打过交道的那些商人,在得知李牧这里得了收粮的任务之后,立刻便有人有了动作,很快找到了李牧,提出要帮忙。
对于这事情,李牧倒并不惊讶。
收粮这件事情,利润其实还挺可观。
李牧之前收到的那一封文件上,是有给他一个大概的收粮的价位,大概是为了控制着收粮的价钱,也控制下面的人谎报价钱。
可即使是如此,这其中的利润依旧大得很。
他这里是在第一线收粮,是从农民的手中去收,不是从商人的手中收,不用经过第二道手,所以价钱很低。
如果他在和这些人收粮的时候,再把价钱往下压个几文,这么几百担几千担的粮食收上去,中间的利润可想而知。
要是再狠心一点,价钱压得更低,这么一趟任务做下来,他那可就不只是多赚一点点。
这样的情况上面也知道,无法杜绝,与其说想要杜绝,不如说是大家都默认了。
李牧他所在的位置还处于皇商外围的堂口负责人,说得更加直白一点,那就是跑个腿的,像现在这种有任务的时候,去五乡八县地跑一跑收点东西的。
他们这样的情况,如果不给点甜头,谁愿意帮忙?
至于上面给的那点酬劳,恐怕很多自己家做生意的,都瞧不上那点钱。
李牧懂这个道理,其他的那些人更懂。
所以这消息一传出去,立刻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把李牧恭维了一番之后,主动想要给李牧帮忙。
这些人里头,其中不乏是之前和李牧打过交道的,就是那些帮他垫了救灾粮的人。
李牧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一个人肯定吃不下来,琢磨了一番之后,他直接从一群人中,选了两个看上去还勉强能信的过的,把这事情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去帮忙。
这些人五乡八县地跑,去帮他收粮食,收完了,他们再把粮食转手给他,再由他给上面的人送上去。
这么下来,他到手的利润肯定要比之前的少一些,可他手里没人手,这些人手里有人,算起来其实他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赚得少了一些。
把这事情交给那几人去办,又明里暗里的警告了一番,让他们动作不要太大,不然绝没有下次之后,李牧就又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鸭笼上。
大概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李牧这边鸭笼重建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山下的镇子上数千担的粮食已经都收了上来。
李牧抽了个空,带着仲修远还有仲漫路两个人一起去了镇上,把所有的粮食全部都点了一遍,又看了看质量审查过关之后,这才和那些人结算了钱。
之后他又找了人,把这些粮食全部送到了码头那边。
到了码头之后,这些东西就归秦老爷管了。
东西一到那边,秦老爷连点都没点,直接收了李牧手里头的账本后,便和李牧结算了钱。
对李牧,秦老爷还是信任的,夜里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众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秦老爷才跟李牧说了大渝那边的事情。
大渝是他们北边的一个大国,之前几年都一直风平浪静,最近这一两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频频出现这种大旱大涝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些个大米玉米粗粮,在他们这里只不过是普通粮食,到了那边却成了救命的良药。
他们这里把粮食收了,花点时间运过去,低价高卖,这样走一遭下来能赚不少钱。
虽然这样抬价的做法对于大渝的那些人来说,可能有些卑鄙,可是做生意不就是如此,如果什么都讲仁义,那他们就不用做这生意了。
再说,早几年的时候他们这边出了事情,大渝的那些商人,也没少趁着那机会来他们这边捞金。
而且他们虽然抬价,但也没有抬到逼死人的程度,所以上面的人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酒席过半,秦老爷却又突然笑着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听说你们那里很多人都在给你说亲,这事情是真的是假的?”
听到秦老爷提起这件事情,仲修远和李牧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仲修远暂且不说,李牧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您别取笑我了。”
自从那件事情在他们镇上传开之后,也不知道多少人听去了风声。
甚至是之前与他打过交道的那些个商人,在他收粮那段时间,家里有女儿的,不少都把女儿带在身边,没事儿就在他面前晃。
“哈哈哈……”秦老爷哈哈大笑。
这件事情不只是他知道,就连金钱钱还有马毅都知道了。
当初听到这荒唐的消息,几个人当时就笑得不行笑得肚子都痛了。
金钱钱原本还想去凑热闹的,结果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时候被他父亲逮到了,不然估计此刻金钱钱已经在李牧那边了。
傍晚时分,秦老爷临时暂住的客栈小院里。
秦老爷让店家炒了几道小菜,又把自己特意带来的酒拿了出来,“今天请你们尝尝我这酒。”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老爷以前对酒研究不多,一般喜厌,可是自从之前从李牧哪儿得了一坛桃花酒后,他就开始有些着了迷。
这段时间来,他搜寻了不少的好酒回来,一开始就图个稀奇,但是现在已经能闻出喝出几分不同来。
这次来,他特意带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坛酒来,就想给李牧和仲修远也尝尝看。
饭席之上,李牧轻抿了一口酒,微微摇了摇头。
他摇头不是因为酒,这酒十分醇香,口感也好,他很是喜欢。他摇头,是因为秦老爷的话。
之前他不觉得,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世上脸皮最厚的人大概都就当属那些媒婆了,她们简直比那张舒兰的脸皮都要再厚上好多。
没完没了不说,还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今天才把这姑娘说得天上无双,明儿个换了个人夸,呵,又是地上仅有!
他有时候气急了,直接就冷着一张脸呵斥赶人,结果倒好,他当时赶走了,第二天那些人就又来了。
你说一般人,要是被人凶了被人骂了,那肯定要生气或者避开走的,可是这些人只隔一夜就什么都忘了。
就算是你不理他们,他们自己也能一个人说一个时辰。
一来二往,让他都没了脾气。
“说起来我也有个女儿,再过两年就十六了,你看看怎么样?”秦老爷笑着说道。
说话时,他两只眼睛都看向了旁边的仲修远。
他根本不想凑这热闹,他是欣赏李牧没有错,可他完全没准备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牧。
他倒不是嫌弃李牧,如果李牧没有和仲修远在一起,他估计还真的会动这心思,可明明都知道李牧和仲修远的事情了,他又怎么还会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
只是想想这事情,想想仲修远,秦老爷又觉得挺有意思,所以便在这时候故意说出来逗逗这两人,想看两人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秦老爷原本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他话出了口,李牧一眼便识破,没放心上。
倒是旁边的仲修远闻言后,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
这些天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的太多太多,多到仲修远都快麻木了。
更为让仲修远哭笑不得觉得搞笑的是,甚至是还有人找到了他,说要给他说亲!
对于这样的事情,仲修远嘴上虽然没说,依旧每天跟在李牧的身边帮着做事情,但心里头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
别的都还好,那些人怎么说他他都无所谓。
他的日子,凭什么要让那些人指手画脚?
他唯一有些在意的是那些人说过的晚年凄凉的事。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些人说的话确实有他们的道理。
如今还好,他们两个人都能动得了,吃穿用度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一双脚,他们都能够照顾得过来。
可再过个几十年之后呢?
再过个几十年,等他们两个都已经老了,都已经无法再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那时候怎么办?
别的人家家里有孩子,等他们自己老了孩子就长大了,孩子会代为照顾他们,可他们有什么?
仲漫路现在跟着他们过,可是以后肯定是要分家出去自己成亲生子的。
以他对仲漫路的品性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抛下他们两个人不管,可是他们与仲漫路的孩子,那关系就又疏远了一分了……
就算那孩子的性格跟仲漫路一样,是个亲近人的性子,可他们到底也只是伯侄的关系。
现在家里情况还好,总算是还有些闲钱,可几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
万一要是遇上什么灾难,家里再次一穷二白,那孩子如果再照顾他们,就得照顾四个老人……
原本李牧和他还想着把允儿照顾在身边,虽然那时候还没有让允儿为他们养老的想法,可到底也算是有个儿子有个依靠。
如今这样的情况,允儿肯定是不可能给他们俩养老了。
仲修远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太多了,有些太过多虑了,丝毫没有男人该有的果断,可是他就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一闭上眼就想这些,一睁开眼还在想着这些。
或许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反而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段时间来,他常常夜里梦到两人凄凉的晚年。
他不在意自己晚年过得如何凄苦,但是他怕李牧也与他一样,那样,岂不就是他害了他?
“我是不会再娶的。”李牧看向旁边的仲修远。
仲修远这段时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人一直有心事。
仲修远闻言抬头,幽幽看向李牧。
对这一点,仲修远其实还挺有自信。
他倒没怎么担心过李牧会弃他而去,他知道这人心中有他的那一亩三分地,他担心的,是别的东西。
秦老爷默默地坐在旁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喝着自己的酒,他已经隐约察觉自己刚刚开的玩笑有些不适时宜。
“还是你想再娶?”李牧又问。
003.
仲修远闻言愣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旁边的李牧,李牧怎么会这么想他?
仲修远看着面前的李牧,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李牧却没有说话,迎着月色,他只是静静的喝着自己杯中的酒。
他和仲修远都是男人,这种事情谁又亏欠了谁了?
若说他膝下无子是仲修远亏欠了他,那仲修远与他在一起,亦是膝下无子,岂不一样是他李牧亏欠了他?
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
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是他们两个人自己都同意也认定了的事情,如今又何必来说这些来计算这些有的没的?
不然若是要算,这要怎么算得清?
难道他们还真的要各自成亲,然后再在一起?那那些被他们娶回家的女人孩子,又成了什么了?
李牧从来就没在这件事情上多想过,因为这是他认定了的事情,是他自己想清楚了后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仲修远苦笑,“晚年凄凉,你现在不觉得,老了怎么办?”
李牧的意思他懂,或者说他喜欢的大概就是李牧这一点。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李牧的果断坚强甚至让他都觉得敬服。他决定了的事情,从来就由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秦老爷静静地坐着,把自己当作这院子当中的一棵树,当作背景。
有些事情,他这个过来人其实看得比他们通透,但是别人的事情不是他看的通透,就能说的明白的。
日子得自己过了才知道,他们俩的日子得他们俩自己过,好不好他们自己才知道。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听了仲修远的话,李牧忍不住加重了几分语气,“说凄凉,那都是穷出来的,你抱着几千两白银黄金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凄凉。”
原本心中还满是悲戚的仲修远,如今听了李牧这话,顿时之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之前弥漫在他心里已久的那份悲戚还有凄凉,此刻被李牧这蛮不讲理又霸道的话语,是弄得只剩下万般的无奈。
他和李牧说的明明不是一回事,可想一想,李牧说的好像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所谓晚年凄凉,更多的不过就是晚年无人管过得凄惨罢了。
如果真如同李牧说的那样,他们有千斤万两的白金黄银,这日子估计还不知道多潇洒呢!
李牧好吃,若有那么多钱,他们老了不用做事情,他就只消走遍大江南北寻自己想吃的东西,那估摸着这人做梦都能笑醒。
而他,求得简单。
他只消跟在这人的身边,就很开心。
他只要闲暇时他陪李牧喝喝茶,下下棋,耍耍剑,画画画,哪一样不是逍遥自在?
顺着李牧这蛮不讲理的话想着以后的事情,仲修远一时之间有些心情复杂。
他知道李牧这是在说歪理,可是他又无法反驳。
这么多年下来,他自己过的怎样他其实已经无所谓,他怕的是拖累了李牧。
若是李牧先他一步走,那他定然不会在这人离开之前让他无人照顾。
若是李牧走了,那他也轮不到别人替他担心了,因为他定然会随李牧一同而去。
可若是反过来,他先李牧一步去了,那独留在这世上一个人孜然一身的李牧,不就无人照顾了。
一想到李牧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那高山之上,老了下个山买个东西都不方便。
一想到李牧独自一人吃饭,独自一人睡觉,独自一人去山里头农作……
甚至可能是孤寡老死在山上了,都无人得知,仲修远心里便窒息般的难受。
他那么喜欢的人,如何叫他舍得他受那种苦?
就在仲修远一双黑眸中流露出几分痛苦时,李牧那双眸子却是轻轻转动了一番,视线落在了对面的秦老爷身上。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如何在老了之前,先存它个千金万两。”李牧道。
李牧原本对钱财方面并不是太在意,倒也不是说他看惯了生死,所以已经超脱世外。只不过得过且过活着就好的心思,到底要比普通人重些。
他这山里养鸭子赚钱一直没落下,虽说看到这钱一天天的多了,他心里是挺高兴的,可他倒也不是为了钱所以才去做的这些。
如今被仲修远这么一提醒,李牧倒是立刻放下了酒杯,低下头去暗搓搓的在桌子下扳着手指头,算自己到底有多少家产。
卖鸭子的、卖桃子的、卖枣子的,嗯,还有那一批最近又开始长个头的贡鸭……
暗搓搓的在桌子下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番,李牧再抬起头来时,背直了,胸挺起来了,整个人都精神了利索了。
对面的秦老爷是不知道李牧,在桌子下面偷偷摸摸摸索了一会儿都做了些什么,但是坐在李牧旁边的仲修远,却是把他的举动全部看在眼中。
看着李牧暗搓搓掰手指头的那动作,猜到李牧心中所想,又看到李牧现在这底气足了的模样,仲修远心中所有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
这人,当真是……
“莫要犯傻!”仲修远伸了手,轻轻拍在李牧的手背上。
难不成他还真的准备在他们老之前存它个千金万两?
仲修远哭笑不得,那瞬间他竟被面前的这人那歪理给说服了,仔细想想,他竟还觉得这话有那么些道理。
不过他这次绝不会和这个人一起犯傻!
且不说那千万两钱银有多不好存,就算是他们真的存到了那么多,那也没什意思。
他们本就不是那种喜欢奢侈生活的人,钱素来都是够用就行,特意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半辈子,去存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做啥?
“不是你说的晚年凄凉?”李牧狠狠看向居然敢动手打他的人。
“我何曾是这意思了?”仲修远看着面前的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牧问。
“我……”仲修远差点就把自己心中所想尽数交代了,可想想自己要是说了,这人肯定要笑话,他又给咽了回去。
仲修远不说话,李牧却是已经惦记上了之前的话。
想一想,若是他们能不用守在这山里,每日每日的只消四处走走寻觅些好吃的东西,那日子岂不是美哉快哉?
之前郑老在中秋之后就和允儿一起走了,他这一走,李牧就又回到了只能吃些自己做的饭菜的日子。
这日子仲修远他们不觉得有啥,可李牧却有些难熬,郑老走后他嘴里总是寡淡无味,把那些菜色想念得紧。
李牧看着面前的酒菜,脑子里惦记着之前吃的好东西,一旁的仲修远在和李牧这么敞开说了后,心里的郁气散了,人也精神不少。
他拿了旁边的酒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他不嗜酒,此刻却有些想喝。
恍惚间,仲修远不禁回想起早些年自己在军营的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一直都极为果断,行事从不拖拉犹豫不决。
反观如今,他反倒是总迈不开脚做事束手束脚,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仲修远摇了摇头,眼眸低垂间,他那双温润的黑瞳中的温暖一点点褪去,逐渐变得森冷。
李牧都没说他如何,那些人倒是关心得紧,看来回去之后,他应该抽空却谢谢那些人的好意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只美滋滋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谢谢坚定主攻一万年扔了1个地雷,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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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鬼面将军》
文案:大渝有名将,带鬼面,众不知其年岁,只道其面有恶疾奇丑无比,称之鬼面将军。
新来的账房先生许君,庆功宴夜里,成功的把鬼面将军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