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有些慌张。
现实也容不得他不慌张。
他本来以为将少年推下山洞便一了百了, 毕竟之前的祭品可没有生还的记录, 因此便有恃无恐地动手,少年落下山洞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当时他还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少年的眼神未免也太平静了!仿佛对他的暗害早有预料似的!
如今回想起那个眼神, 少年的眼睛里仿佛满满都是“我还会再回来”的笃定——他那时还以为是少年死到临头脑袋不清醒,哪里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回来了啊!
而且甫一出现就与蟒神如此亲密……
村长心里出现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云椋觑着他脸上一会儿一变精彩万分的表情, 好像在表演变脸似的,不免有些想笑。
男人的手还揽在他的腰上,云椋原本的计划中, 他要扮演的是蟒神选中的手下, 没想到蔺乘斯却表示, 他觉得另一种身份更好一些。
毕竟蟒神突然需要手下也有点奇怪, 但是祭品新娘的故事可是从古至今一直在流传的。
云椋被说服了,于是他重拾“老本行”,再次扮演起了蔺哥的男朋友。
不过这次倒不要求演技,毕竟这里谁也不敢质疑他演得像不像。
村长自然也是不敢质疑的。
他现在只希望少年不会狭私报复, 但是这可能性真是很低了, 要不然大半夜蟒神突然驾临又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给他的小新娘出一口气么。
想到这, 村长又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真是后悔,后悔得不行。
他想,要是他今天能活下来, 定要嘱咐他的儿子,再将这话传给子子孙孙——以后祭品绝不能挑长得好看的!无论男女!
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分钟,村长的心里却转过了千百种念头,他试探性说道:“冒犯了人鱼大人是我不对,不过看在我将他奉与您的份上……请饶恕我吧,蟒神大人。”
说完他便屏息等待对方的回应。
须臾,嘶嘶声响起,村长偷偷抬眼,却对上了一双极为冰冷的眸子,那锋锐的视线瞬间攫住了他,一瞬间村长恍惚觉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面色苍白,冷汗潺潺而下,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少年却是开口了:“你说的也对。”
村长:“……???”
少年弯起眼睛,自顾自点了点头,好像很赞同他的话似的:“要不是你,我确实不一定能见到蟒神大人,说起来还是你帮了忙。”
村长:“……”
他不知道对方是反讽还是真的这么认为,下意识地点头:“……是,是。”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又疯狂摇头:“不不不,您与蟒神大人是天作之合,就算没有我也是注定走到一起的!”
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云椋又有点想笑。
他实在没什么演戏的天赋,不知为何总想笑场。
他安抚地按住男人的手,眨了眨眼睛,示意道:我们还要从他嘴里套情报呢。
他们不能直接询问村长离开的方法,若是让他发现蔺乘斯不是原装的蟒神也有些麻烦,因此只能徐徐图之。
蔺乘斯注视着少年犹带笑意的眼眸,原本冰冷的神情顿时犹如高山之上的积雪一般扑簌簌融化了,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
村长人老成精,飞快地捕捉到这一变化,心下就是一松,又是感慨:真没想到,他毕恭毕敬对待的蟒神竟然想要杀他,被他坑害过的少年反而给他解围,这角色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不过能逃过一劫就是万幸,他挤出一个笑容,心里正盘算着这么一看少年心肠很软可以利用,便听到少年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村长:“……???”
他诧异地抬起头,少年面上却是一副比他更为诧异的神情:“你不是在祷词中说,愿意将一切献给蟒神大人么?如今只是一顶帐篷都不愿意?”
村长:“……自,自然是愿意的。”
他转身想要带走自己的被褥,却被少年阻止了:“你把它们都拿走了,那我睡什么呢?”
村长:“……”
他这么说,“蟒神”却是尾巴一甩,将被褥丢到角落里,动作是明明白白地嫌弃。而少年只是微笑着旁观,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村长:“……”
他步履缓慢地迈出帐篷,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衣服,被寒风一吹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他明白了,少年不是不想报复,他不要他的命只是想留着慢慢折磨……
他眼前一黑,很想就地倒下去,最后还是顽强地挺住了。
还是要想办法跟少年赔罪和解啊,他心想。
云椋一边拿出睡袋放在地上,一边说道:“村长那副神情,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他可不知道在村长眼里他变成了心机深沉小白莲,他留下村长的被褥,可不是为了刁难对方。
因为海因里希留下的记录,他们猜测,或许村长手里也同样有一份记录,记录了历年来的祭祀情况、祭品以及有关一些“蟒神”的秘辛。
毕竟村长之位世袭,前任村长一定有许多东西需要交代给下一任,或许是口耳相传,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记录本存在。
云椋猜测,黑实的秘密被村长察觉后,他们肯定是对蟒神有所防备的。
若是真的存在这么一个记录本,那它肯定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或者由村长随身携带,所以他才想查看一下对方的被褥。
不过为什么对方离开时,满脸都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白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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