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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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靳川把朵棉带了出去,吹风醒酒。

一时兴起, 逗她玩儿的一句话而已。他没料到这姑娘会当真, 更没料到她真有胆子跟他进酒吧。

她和他以为的不太一样。

靳川垂眸看着那张酡红娇俏的脸, 良久,吐出一个字:“呆。”

其实朵棉喝的量不多,啤酒度数也低, 她这会儿的状态,要说烂醉如泥肯定是不算的。顶多就是脑子很沉,双腿很软,整个人很飘。

然后特别想动弹,特别想说话。

“我为什么突然会飞了?”她察觉到自己双脚没沾地,挣扎了下, 晕乎乎地问。

“闭嘴。”

“……你在抱我?”

“闭嘴。”

“……把我放下来。”她皱起眉,脑子里跟糊了团浆糊似的,甩甩头, 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嘀咕着念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然后捂住嘴,嘀咕:“不亲。”

“喝点酒跟个疯子似的。”靳川脸色不善。

“我想起来了……”朵棉忽然想起李未夕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挣扎得愈发激烈, 含混不清道:“你得把我放下来,这样让人看见要误会的。你应该守身如玉。”

“……”

终于,靳川的耐心达到极限。他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像在竭力压抑什么, 然后弯腰,把自己个儿怀里扭得跟麻花似的姑娘放了下来。

朵棉两只腿没什么力气,晃了下。

靳川一把捏住她左边胳膊,眉拧成川,“还能站稳不?”

“嗯。”她点点头,片刻,抬起迷离的大眼看向靳川。视线之中,周围的夜景和路灯的光模糊成一片,只有他英俊的面容格外清晰。

就这样对视了两秒钟。

“噗嗤”,朵棉忽然笑了出来。

靳川拧眉盯着她,“笑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喝醉了?”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正色否认,“我会喝一杯酒就喝醉么?好好笑,世界上哪有那么弱鸡的人。”

靳川嗤笑出声。

晚风静静地吹着,夜色静静地淌着。

“唔感觉有点晕……”

朵棉揉了揉脑袋,转头一瞧,身旁正好是一盏路灯的灯柱子。她迷迷糊糊的,推开靳川,抱住柱子,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靳川在原地站了会儿,低头点烟。

“你知道吗。”朵棉把滚烫的脸颊贴近柱子。凉凉的,好舒服。她笑着,抬手胡乱指了个方向,“我从来没有喝过酒,也没有去过酒吧……因为我妈说,会喝酒和会去酒吧的都不是什么好女孩儿。”

他大剌剌往她边儿上一坐,抽着烟,声音有点低哑地道:“我刚给你朋友打过电话,她半小时之后到。”

“喔。”

“我的意思是。”他脸色很冷静,“这半个钟头,你给我老实点儿。”

“……”朵棉转头盯着他,一双眼眸亮晶晶的。

靳川看她一眼。

“靳川同学。”她喊得十分正式。

“嗯。”

“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凶?”

“……”靳川顿了两秒钟,掸了下烟灰,“不是。”

朵棉听完,脑子再迷糊也愣住了,感到十二万分的费解。她皱起眉毛:“那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凶?”

他不耐烦,“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切。”朵棉小小地嘀咕了声,耷拉着脑袋,冷风一吹,搓了搓胳膊。

靳川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静几秒,脱了黑色外套扔到她肩膀上。

朵棉无意识地调转视线。初秋的天气已经微凉,他只穿了一件深色的短袖t恤,右手拿烟,左手伸直随意地搭在膝盖骨上,袖口底下的臂膀是小麦色,线条肌理分明。

所以他只穿这个,不冷吗?

靳川看眼被朵棉攥在手里的外套,再看眼满脸茫然的她,眯眼,“要我给你穿?”

“……”算了吧。她再晕乎,求生本能还是有的。

朵棉收回视线,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把那件外套搭在了身上。

顺便闻一闻。

意料中的烟草味,薄荷味……还有爽利的皂荚气息。

这时靳川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他侧头吐了口烟圈,两指夹着烟摁手机屏,回信息。刚回完就听见旁边捏着他外套衣角嗅来嗅去的人忽然开口,正经八百地说:“我不喜欢你叫我‘好学生’。”

“……”靳川掀高眼皮看了她一眼。

朵棉严肃脸:“特别,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这三个字从你嘴里出来,不是好话。

也因为,

“当‘好学生’其实不好。”她一字一顿地回答。

靳川盯着她,没有吭声。

“你不懂,当‘好学生’实在太累了。”朵棉歪头靠在路灯柱子上,傻笑了下,“我们,从小到大就活在爸妈和老师的期待里,我们的人生——初中,高中,大学,专业,就业方向……有一套固定模式,每一步,基本上都被规划好了……一百个好学生里面,只有一个能真正实现属于自己的梦想,另外九十个,会放弃梦想。”

她扭头看向靳川,“你猜剩下的九个是怎么样?”

靳川盯着她,目光深得像口井。

朵棉继续:“剩下的九个,到老也许都不知道‘梦想’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社会的要求,世俗的眼光,其实是一道无形中的桎梏,禁锢了太多好学生的思想和灵魂。大人们定义下所谓的“好”和“不好”,强迫我们向社会低头,对现实妥协。梦想两个字,会离我们越来越远。”

说到这里,她猛地站了起来,音量拔高:“我不喜欢补课不喜欢分数不喜欢排名!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喜欢当好学生!真的特累!”

“我其实不想变成那样。”她声音小了些,仰起头,迎着愈发猛烈的夜风深吸一口气。

不想变成那样……

哪样呢?

按照父母的计划和安排,学习,考大学,报读就业前景极佳的大数据专业,然后工作,结婚,日复一日,被现实打磨得世故,圆滑,适应社会,变成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只能就这样了吧。

只能就这样了吗?

周围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酒吧里又进去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朋克头皮夹克,看起来离经叛道。

朵棉站在路灯底下,光把她的影子,拉成长长的,孤单的一道。

靳川仰头瞧着她。

这个角度,路灯的光晕将好投在她的头顶,光影交错,迷离不真。她微醺的脸蛋儿有些模糊。

世界都安静了。

良久,朵棉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坐回来,“不好意思,是不是适应不了这么矫情又中二的画风。”

靳川答非所问,语气淡淡地说:“酒醒差不多了?”

好像脑子是没之前那么晕乎。

她点点头。

“手机给我。”

“……”朵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了想,还是递了过去。

靳川翻开短信息随便摁了几下,把手机丢还给她,站起身,到路边拦出租。

朵棉皱眉,追着上前几步,“你拿我手机干嘛了?”

“告诉你朋友她不用来了。”

“嗯。”她赞成,“确实不用那么麻烦晓雯,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家门禁是几点。”靳川没什么语气地问。

“……八点。”朵棉干咳了一声,“不过今天我爸妈都不在家,门禁什么的,可以灵活调整。

他深吸一口烟,点头,“行。”

“?”行什么?

靳川掐了烟头随手丢进垃圾桶里,指了指背后的酒吧,“走。”

“又回去?”朵棉皱眉,“回去干什么?”

他笑得痞气又放肆,“送你个礼物。”

直到十分钟之后,朵棉才反应过来,靳川口中的那个要送给她的礼物,是什么。

她站在酒吧舞台下方的舞池区域。周围有很多跳舞的年轻人,大家踩着鼓点,放肆地大笑。

突的,整个酒吧大厅光线骤暗。

那种能震碎人耳膜的音乐声也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一阵舒缓而熟悉的前奏。朵棉眸光微闪,在一片暗光中抬起头。跳舞的人群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站定了,笑起来,挥舞双手打节拍。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哪怕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

朵棉听见周围不少人开始跟着唱。越来越大声,逐渐的,歌声如潮。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朵棉忽然湿了眼眶。

大脑中残留酒精的作用下,她在一片人声中,平生第一次声嘶力竭地唱:“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有一天会再发芽——”

吼完最后一个字,她仿佛被抽走最后一点力气。

然后不知怎么就笑了。

歌手唱到了最后一句:

为了心中的美好,不妥协直到变老。

血液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她知道有什么醒过来了。然后,朵棉听见一个声音问她:为什么不去做那一百分之一。

人其实很容易就能明白你不想要什么。但最难的是,弄清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呢。

“……”朵棉转过头,靳川站在人山人海的另一端,抽着烟,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看她,面容眉眼都笼在暗光里。与世隔绝,遥不可及。

chapter 17

从酒吧出来时已近晚上十一点。朵棉酒劲已经消了大半,但脑子还是有点晕乎。纯粹给酒吧里的音响震的。

她抬手捂了捂脸颊,滚烫一片。

靳川拦下一辆出租车,叫朵棉坐到后座之后,自己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也坐了进去。

“两位到哪啊。”司机问。

靳川侧目瞧朵棉,“住哪儿。”

闻言,朵棉下意识地报出一个地址,几秒后反应过来什么,愣住,“你要送我回家?”

“嗯。”他闭着眼仰头靠在椅背上,脸色淡淡的,一副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

她有点尴尬,迟疑道:“……这样,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靳川眼也不睁,“你他妈给我添的麻烦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次。”

“……”大爷你非得这么直白不做作吗喂。

朵棉默。

之后一路都很安静。

十来分钟后,出租车靠边停下。朵棉推开车门下了车,深呼吸,准备跟车上的大爷真诚地道个谢并友好地说声再见。然而一回头,大爷站她跟前。

朵棉囧了,“……你家也是住这附近么?”

靳川:“不是。”

她皱眉:“那你跟我下车做什么?”

“送你回家。”

朵棉嘴角一抽,抬手,指指位于街对面的小区大门,“……我家就在这儿,走两步就到了。”

“嗯。”他的反应很冷淡。

“……你还要送我进小区?”朵棉意识到什么,忙忙摆手,“不用,真的不用,这儿已经很安全了。现在时间很晚,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靳川撩起眼皮看她,语气淡淡的,“吃饱了撑的想散会儿步,不行?”

朵棉被呛住。

行行行,当然行,您老人家说地球是方的是个大饼都行。所以?嗯,好的,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来新一轮的尴尬了。

朵棉没有带刷小区大门的门卡,时间太晚,门卫室的保安大叔又半天叫不醒,她无奈,只好选择从另一道不用刷卡的侧门进小区。

其实侧门这条路离朵棉家的单元楼更近,但是这条路的路灯坏了,黑漆漆一片,所以她晚上的时候几乎不会往这儿走。

好在这会儿不是她一个人。

思索着,朵棉不露痕迹地往旁边看了眼。

今天晚上是多云,没有月亮,也没有月光,视野里弥漫着大片黑暗。靳川俊朗的侧颜隐匿于暗处,唇微抿,咬着一根没点着的烟。

又是烟啊……

知不知道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啊你。她瘪了瘪嘴,收回视线。

突的,

“今儿第一次喝酒?”黑暗中,靳川的音色听着尤其低沉。

分明是一个问句,但他语调太平,整段词句毫无起伏,又更像是不需要得到答案的陈述句。

朵棉滞了几秒钟,默默的:“……嗯。”

“挺能啊。”他皮笑肉不笑。

“……一般吧。”她干巴巴地回。

“以后给我滴酒不沾。”

“……”嗯?她眨了眨眼,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他。

靳川不耐烦,“听见没有。”

听倒是听见了。不过,你这语气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点……

朵棉心里升起一丝异样,微皱眉,迟疑了几秒钟才回答:“我现在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会注意的。”

靳川最后把朵棉送到了她家的单元楼下。

他把烟点着,目送那道纤细人影儿消失在楼道拐角处,转身走了。

家里黑漆漆的。

朵棉鞋都没换就跑进了卧室,打开窗户朝下张望。

靳川的背影在黑暗中远去,融入夜色。

“……”她关掉窗户坐回床上,听见手机响了。

朵棉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张晓雯。

“喂。”

“你到家了吗?”听筒里,好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嗯,已经到了。”朵棉笑笑,“你别担心。”

张晓雯闻言松一口气,“刚才靳川给我打电话说你喝多了,把我吓得够呛,后面又说你清醒了……对了朵棉,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和靳川在一起啊?”

“之前我帮过他一个忙,他请我吃饭。”

“原来是这样,反正你安全到家就好。”张晓雯顿了几秒,语气有点犹豫:“你之前不是说,靳川有个女朋友?你们这样单独出去吃饭,他女朋友不会生气么?”

朵棉眸光闪了闪,笑了下,唇角的弧度微僵,“……好像是不太合适,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

没过多久张晓雯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朵棉发了会儿呆,甩甩头,拿起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

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心理学书籍。上面说,你缺少什么,就会被什么所吸引,原因是人潜意识里总想要达到“圆满”。

所以才说最吸引月亮的,是太阳。

海子不也说过吗——你来人间一趟,总得见见太阳。

朵棉鬼使神差地想:她大概是见到了。

那个堪称恣意疯狂的夜晚,在朵棉半醉半醒的脑袋里扎了根。以致,在之后连续一周的时间里,她手机音乐播放器里循环的歌,都是gala乐队的《追梦赤子心》。

她甚至还把整首歌的歌词,抄在了一个本子上。

世上好听的歌,数不胜数,能与人灵魂产生共鸣的却少。朵棉欣赏这首歌传达出的精神力量,一种自由的,张扬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特有的抱负和理想。

这就是那晚靳川送给她的“礼物”。

不可一世,不畏世俗。

亦如他这个人。

九月末,第二天就是国庆假期,全校浮躁,从高一到高三基本都处于“无心学习”状态。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陆易直接跳到了板凳上,挥舞着校服,高呼:“放假了!”

呼声如号角,引得全班爆炸式沸腾。

张晓雯把刚买好的几本小说塞进书包里,兴冲冲地问朵棉:“假期怎么安排的?”

朵棉瘪了瘪嘴,有气无力道:“我妈给我请了家教老师。”

“家教?”张晓雯皱眉,“你不是在补习机构上课么?为什么还要请家教?”

朵棉说:“我们小区有个和我一样读高三的学生,把《高等数学》都自学完了。我妈听说之后就给我找了个家教老师,要我也提前学。”

闻言,张晓雯一口老血喷出五米,“也就你这么软。换成我妈这样,我非得跟她大吵一架不可。”

朵棉无奈地尬笑。

两人又东拉西扯闲聊了几句。

张晓雯跟几个顺路的女生一起走了。

前排,正在写作业的陆易回过头,啧啧感叹,“朵棉,照你妈这德行,你的未来从吃喝到拉撒该不会被她全全包干吧?”

朵棉想翻白眼,拿食指戳了戳陆易的肩,“大哥不要笑二哥,都差不多。你妈不也是这样的么。”

陆易被硬生生噎了下,叹气,“唉,难兄难弟。”说完,十分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瓜。

“唉。”

“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深切同情,我决定晚上带你这只菜鸡吃鸡。回家上线叫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好吗?以她现在的水平,谁带谁还不一定吧……朵棉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刚要反驳,却听见背后忽然“哐当”一声。

熟悉的“靳大爷式”错凳子。

背后,靳川脸色很淡,单手拎起书包撂肩上,冷冷看了眼朵棉戳在陆易肩膀上的白生生的指头,又冷冷看了眼陆易放在朵棉脑袋上的手,最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走了。

“……”两人莫名其妙。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这位大爷有点生气……谁招惹他了?朵棉狐疑地挠了挠头。

国庆长假开始了。

朵母给朵棉请的家教老师是一个知名高校的研究生,长相清秀,穿着朴素,随时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叫陈舒彩。一看就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老实孩子。

陈舒彩很聪明,成绩优异,也很有耐心,朵棉和她相处得非常愉快。

每天的课程照常上。

闲暇时间,陈舒彩会跟她聊一聊大学生活。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大学相对来说比较自由,每个人除了学习之外,还可以参加很多自己感兴趣的社团,在那里,你会遇到很多跟你志同道合的朋友。”

朵棉对陈舒彩口中的‘自由’充满好奇,“那你参与了哪些社团?”

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陈舒彩笑了下,回答道:“电竞社。“

朵棉怔住,“电子竞技?”

“对。”陈舒彩的笑容有些腼腆,“我小时候是学弹钢琴的,所以我的手速天生很快,我大学那会儿,正好是某个游戏最巅峰的时期,我玩儿那个比较有天赋,个人也很喜欢……大二那一年,还有一个职业战队联系过我。”

“哇。”朵棉睁大了眼睛,“我几乎没见过电竞行业有女职业选手,你好厉害。那你后来去那个战队了么?”

“……”陈舒彩摇了摇头,眼底有难以掩饰的失落,“我爸妈……对电子竞技这个行业不太了解,所以并不支持。他们觉得,我成绩还不错,不能因为打游戏这种事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他们觉得?”朵棉皱眉,“前途是你自己的,为什么不能让你自己决定。”

陈舒彩苦笑了下,然后给出的回答,很文艺:“可能,我缺少为了梦想去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所以选择妥协。朵棉在心里帮陈舒彩补完这句没出口的话。

今天的高数内容上完了。

陈舒彩走出卧室,去跟守在外面的朵母交流朵棉的学习情况。

朵棉沉默几秒,拿出手机,进入微博,点开mys战队的官方微博界面,手指翻动,找到那条点赞量最多的内容。

我们的世界引力之强,连光都会弯曲。

再往下滑动,找到那条热评:去年broken为了sli乌克兰邀请赛放弃了高考……

她忽然感叹,世界上像陈舒彩的人,数不胜数,broken却只有独独一个。

看着屏幕,朵棉怔怔的有些出神,就在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吓一大跳,看眼来电显示,是一长串陌生号码。

犹豫片刻后,她接起来,试探的语气:“……喂?”

令朵棉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听筒里传出了没什么语气的三个字:“在哪儿。”

是靳川的声音。

chapter 18

朵棉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回答:“……家。”

“出来。”

“……什么?”出哪儿来,出来干什么……您很享受这种每次一开口就把人弄懵的感觉吗……

“我就在你小区大门口。动作快,我不喜欢等人。”靳川说完就挂了电话。

卧室里,书桌前,朵棉捏着手机简直快风中凌乱。

靳川居然跑她家小区门口来找她?什么情况?他居然偷偷记下了她家的地址?而且,这位大爷到底是有多闲,放个国庆都要来欺压她一波?

蛇精病啊。

她皱眉,纠结好一会儿才拿起钥匙走出卧室。

朵母正和陈舒彩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看见朵棉出来,问道:“怎么了?”

朵棉干笑了下:“我同学有事要找我,我得出去一趟。”

朵母听完就皱起了眉,“你功课做完没有?”

“今天的已经做完了。”

“陈老师给你布置的高数题呢?”

朵棉头垂得有点低,顿两秒,“回来就做。”

“不行。”朵母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这个国庆我本来就没给你安排玩儿的时间。九月份的月考,你年级排名下滑了好几名,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玩心大,没有克制力,妈妈就要帮你克制。”

“……我同学就在小区门口等我。”朵棉觉得很无力。

“我说不许出去就不许出去。”朵母的表情更加严厉,“哪个高三学生有时间玩儿?我问过你们班主任,想考b大的大数据专业,你至少得让自己的成绩在年级前十,自己看看离目标和梦想还差多远。”

……算了吧。

b大,大数据专业……都是你们的梦想吧。

我不喜欢,不感兴趣的事,为什么要为它那么拼命?

朵棉垂着头咬了咬唇瓣。原本不出去也没什么的,但这种情形……她深吸一口气,态度坚持:“我今天该做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我觉得自己可以出去玩。”

听完这话,朵母明显一愣。

女儿向来懂事又听话,从小到大都对他们言听计从,她说一,女儿绝不会说二。今天是怎么了?

客厅里有刹那安静。

一旁的陈舒彩见两人之间气氛微僵,笑了下,柔声打圆场:“阿姨,朵棉这两天学习认真,作业的正确率也很高。虽然高三学习紧张,但她是聪明孩子,适当放松和娱乐是有好处的。您就让她去吧。”

朵母看了眼陈舒彩,又看了眼杵在跟前的朵棉,表情有些松动。

朵棉还是低着头,沉默里透着倔。

数秒钟后,朵母抬头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不怎么情愿道:“现在是下午三点,晚饭之前必须回来。”

“我知道了。”朵棉脸上绽开一抹笑,看眼陈舒彩,动动唇形朝她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小跑着一溜烟儿地出了门。

陈舒彩目送那道背影离去。

朵母嘀咕,“这孩子最近怎么了。”

陈舒彩笑道:“阿姨,偶尔还是应该问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小孩子嘛,除了喜欢玩还能喜欢什么。”朵母丝毫不以为意,摆摆手,“听大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陈舒彩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朵棉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她家小区外头的高大身影。大下午,太阳明晃晃的,那人一身深色运动装,长腿修长又笔直。

长那么高是要和电线杆一较高低吗。

朵棉在心里暗搓搓地diss。

她走过去,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哈喽,找我干什么呀?”

靳川盯着她笑弯成月牙的一对大眼,不咸不淡来了句:“见我至于这么高兴么。”

“……”她高兴跟见你有什么关系啊喂。

朵棉被他呛了下,调整调整面部表情,接着道:“请问有什么事。”

“你忘了件东西。”他语气懒洋洋的。

“嗯?”她狐疑。忘了什么东西?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靳川没说话,抬手递过来个什么。

朵棉垂眸一看,是一本语文练习册和三张模拟试卷。她囧。差点忘记自己要帮这个大爷写作业写到高考毕业的事……

“胖丁说,这些内容都是做完自己修订,都有标准答案的。”朵棉试着解释。

“嗯。”

“……如果不想做的话,也可以直接照着答案抄。”

“嗯。”

???嗯个鬼啊,你连把答案往卷子上抄都非要我给你抄?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我跟你讲,债主了不起吗,长得高了不起吗……朵棉内心滚过满屏弹幕。

靳川淡淡的:“拿着。”

“……哦。”

然而最后她还是怂了。乖乖伸出双手,把那些卷子和练习册接了过来,捧贡品似的。

“下午有空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很灿烂,他瞧见她领口上方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柔美的线条往上延展,几缕碎发掉在耳边,白皙小巧的耳半遮半掩。

朵棉闻言滞了下,不答反问:“你还有什么事?”

“约你打游戏。”

“……”朵棉心跳莫名漏掉几拍,沉默两秒钟,摇头,“我不去。”

话说完,周围气压明显便降低了好几度。靳川看着她,脸色冷静,整个人带着一股烈日当空都挡不住的凉意。

足足过了两分钟。

靳川转身,没什么语气地撂下两个字,“跟上。”

……奇葩当久了是不是会听不懂正常人类的语言。朵棉皱起眉,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我都说了不去了。”

“我说,跟上。”对方语气微沉。

“我说,我不去。”他这种态度令朵棉莫名感到不满。她抿抿唇,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还有很多题没有刷完,先回去了。再见。”说完转身就走。

迈出三步不到,背后那人的嗓音便再次冷冷响起,“一个多星期了。打算躲老子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令朵棉成功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靳川就站在几米远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寒色,百米之外人畜勿近。

朵棉忽然很委屈。

老是这么凶,她欠你钱?

……好吧确实欠你钱。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来招惹她?看她人傻好欺负还是怎么着?逗她好玩儿还是怎么着?

那就聊一聊好了。

……可,这个环境不太合适。

朵棉扭头看了看周围。小区门口人来人往,有买菜的大妈,遛狗的大爷,还有不少追逐打闹的小朋友。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对好像在闹什么矛盾的年轻人,悄悄抬眼打望。

“……咳。”朵棉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压低声朝靳川道:“我们到那边去说。”说完,纯粹无意识的举动,拽过他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靳川垂眸,扯住他袖子的那只小手软软的,雪白雪白。

看了会儿,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两个人很快在小巷子里站定,相对无言,气氛微妙。

“汪汪……”一只小狗摇着尾巴从朵棉身边跑了过去。

她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冷静,你要冷静,你是占理的那一边,输什么不能输气势。朵棉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然后睁开眼睛,自认很有气势地开口了:“你……”

“说吧。”靳川靠墙站着点了根烟,语气很淡。

“……”哈?

我说?我说啥?

朵棉被这招先发制人给弄懵了两秒钟,“说什么?”

“干什么躲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底气不足。自从上次从酒吧出来,她好像,貌似……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随时随地,刻意避开他。

但这种行为是有原因的。

对面,靳川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神玩味直接,像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窟窿。

好一会儿,朵棉认命地改口:“……也不算故意躲着你吧。我只是觉得,前段时间,我们俩走得……”伸出小拇指比划出一段微弱差距,“太近了一点。”

靳川语意不明地重复:“近了一点。”

“嗯。”所以,你这个有女朋友的人没发现不合适吗?

他食指掸烟灰,往前走了一步,“多近?”

距离骤然缩短。

朵棉被这举动震得连退两步,心跳加快,说话也有点磕巴了,“……就是不太合适的那种近。”

靳川继续往她走。

她也继续退,然后轻轻一声“咚”,后背抵上墙壁。

无路可退了。

……令人恐惧的身高差。

好害怕。

朵棉低着头,脸上大红,听见自己的心跳一阵比一阵快,几乎要突破极限。然后就看见那人抬起了双臂,将她限制在墙壁和他之间。

靳川埋头贴近她,又在离她的脸几公分远的位置,停了。

“有这会儿近么。”他淡声问,烟草味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朵棉注意到,靳川说这句话时,语气随意,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和往常没有丝毫分别。他真冷静得不像正常人。

“你……”她手心全是汗,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站远一点说话。”

他纹丝不动,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躲我。”

“……我怕李未夕误会。”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谁知,靳川听完这句话,静两秒,忽然笑了。

空气有三秒凝固。

“两件事。”他看着她,“一,李未夕是我兄弟的女人,我说过,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二。”

“……”她诧异,微微睁大了眼睛。

“做贼的才心虚。”

他低沉的嗓音钻进她耳朵,意味绵长,“朵棉,你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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