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早饭磨磨蹭蹭地吃了两个小时, 直到印玄无奈地下了赦令, 暂时不验收遁地符的练习成果,才欢呼一声, 丢了筷子撒欢。
藏经世家方位成谜, 找他们并不容易。
阿宝打电话询问司马清苦, 司马清苦说:“这很简单,你过来帮个忙, 我就告诉你。”
阿宝难以置信地说:“我们师徒的情分,难道还需要用这种方式做交易吗?”
“也对。”司马清苦换了种说法, “徒弟, 快过来帮师父干活!”
阿宝毫不留情地刮断了电话。
印玄疑惑地看向他。
阿宝理直气壮地说:“打错了,是中介。”
嘀铃铃——
“中介”的电话又来。
阿宝刚接起电话,就听司马清苦在那一头咆哮:“敢挂师父的电话, 你这是欺师灭祖!”
阿宝说:“我是和祖师爷睡一张床的男人, 你重新算算这个辈分。”
“……”
对方主动挂断了电话。
印玄似笑非笑地问:“中介还关心你晚上和谁一块睡?”
阿宝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房产中介,想知道我们需要几间卧室。”
司马清苦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平静了心情, 能够愉快地进行交流了。
司马清苦肉麻兮兮地说:“亲爱的徒弟, 数月不见, 甚是想念啊。”
阿宝微笑着回应:“亲爱的师父,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数月不见,仿佛这辈子从未相识过。”
“阿宝啊, ”司马清苦换了个语气,“我们总要见面的,你好好想想,下次见面时的情景,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师父啊,”阿宝老神在在地说,“我和祖师爷总是在一起的,你好好想想,下次见面时的情景,你到底要怎么称呼我。”
……
司马清苦泪流满面:“祖师爷一定是夜路走多了,才会鬼迷了心窍。”
一通久别重逢的“亲切”慰问之后,对话终于进入正题。
阿宝表达了自己想去藏经世家取经的意愿。
司马清苦道:“这很简单,你来万贵山,刁掌门正和我们一起打牌。”
阿宝将信将疑:“你确定万贵山有刁玉,而不是钓鱼。”
司马清苦说:“你连你师父也不信?”
阿宝泰然地反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司马清苦又把电话挂了,但发了个定位过来。
阿宝用手机地图打开,发现那地方叫“贵市”。
“现在地图都会缺字吗?这是贵阳市吧?”他把地图放大,发现与贵州相隔十万八千里。
印玄问:“是在众阳镇附近吗?”
阿宝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下:“东边的确有个众阳镇。”
印玄说:“万贵山以前叫万鬼山,曾是两国交界,发生过许多战役,留下亡魂无数,是阴气聚集、阳气难入之地。众阳镇原名钟家镇,因临近万鬼山,常年受鬼魂骚扰。后来,镇长请高人做法,将镇名改为‘众阳’,用众人的阳气克制鬼山的阴气,封印了万鬼山。”
阿宝一脸崇拜:“祖师爷真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识。”
印玄说:“宗史有记载。”他拿出一本老书给阿宝,“技能学习之外,经验也很重要。”
历史这种书,完全可以当作故事书来看。
阿宝喜滋滋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字从上往下,自右至左:夺神术,大邪。舍其本而逐末,得之短而失久,非正道也……
阿宝合上了书。
印玄说:“看完了?”
阿宝说:“我先买本文言文字典,比对着看。”
印玄坐过来,重新翻开书:“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
印玄摊开手:“把手机拿来?”
阿宝将手机小心翼翼地送过去:“我身体素质好,一般的手机砸我,死的都是手机。”
印玄抓过他的手指,打开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然后说:“买好了。”
“嗯?”
“文言文字典。”
阿宝:“……”所以,祖师爷是放弃亲自教学了吗?
将万贵山的地址给曹煜,曹煜很快计算出前往的路线,并迅速买好火车票,收拾行李,退房出发。
火车一天只有两趟,他们运气好,赶上了今天最后一趟。
上火车的时候,曹煜看到有个老婆婆一人提着大编织袋走楼梯,连忙上前帮忙,等他迈上最后一格台阶,还没来得及听老婆婆的道谢,阿宝就将夏巍的来电递了过来。
“草鱼!你是不是真的变成鱼了,三秒的记忆?我不是跟你说了,做好事之前一定要喊一句口号。‘麒麟天君派我来救苦救难’。一共十一个字,有多难?能比‘锄禾日当午’难吗?当初你语文考试是怎么过的?”
夏巍还想絮絮叨叨,曹煜就打断了:“我退会。”
夏巍以为自己耳机出了故障:“你等等,我换一副耳机,我刚才好像听错了。你说什么……”
曹煜说:“要返厂的是你的脑子。”
四分之一的长生副丹到手,夏巍利用价值被榨干,不值一提的塑料同学情就此破裂也是顺理成章。本来曹煜还想好聚好散,但是被夺命追魂call骚扰了这么多次,他只想做一次爽的——
挂掉电话,拉进黑名单,一口气做完,曹煜神清气爽。
火车行驶了漫长的八个小时,从白天到黑夜。从火车站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车站依旧热闹非凡。
曹煜拦了辆出租车,刚报地点,就遭遇拒载。
反复三四次,终于逼出了曹煜的杀手锏:“双倍。三倍。四倍……你开个价。”
司机很无奈:“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没法去。那个地方太邪门了,这个时间去,一般的人根本找不到路。要不你明天早上去,我收你十倍的钱,给你开一趟。”
曹煜说:“一般的人找不到路,什么人能找到路?”
司机咬着嘴里的肥鸭子不肯松口,千方百计地游说他们住一天再走,连宾馆都要帮忙练习,奈何曹煜坚持。最后看在一百块信息费的份上,终于张口:“出车站左拐,有个大巴站。偶尔会有万贵山夜线。”
曹煜怕错过车,问清楚最后一站的时间。
司机说:“我也不知道几点,有时有,有时没有,要碰运气。要不你拿着我的名片,要是赶不上,打电话给我,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八倍的价格就好了。”他还想挽救一下差点到嘴的肥鸭子。
曹煜将名片随手往兜里一塞,提着行李往车站走。
三元走在他旁边,突然伸手,将那张名片夹了出来。
曹煜惊讶地说:“你想明天坐他的车?”
三元想了想说:“我不喜欢漫天要价的人。”
曹煜立刻拿过那张名片,顺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三元沉默了会儿,说:“万一错过了大巴呢?”
曹煜说:“他肯去,别人也一定肯去。”他看过名片,记得号码,万不得已,也能联系上人。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柏高开心。
其实三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只是,看着曹煜一个人提着行李在前面走,路灯照着他挺拔利落的背影,仿佛精明能干的样子,却不是记忆中不可一世的曹家二少爷。突然很想和他说说话。可是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后悔。自己找的借口实在不怎么高明,甚至有点无理取闹。
冷淡太久,陌生太久,好像突然失去了与他正常交流的能力。
三元默默地放慢脚步,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一直关注他一举一动的曹煜怎么可能没发现。但是小蜗牛好不容易重新露出了脑袋,他怎么忍心操之过急。强忍着追过去的欲望,保持着原先的步调,只能任由那距离渐渐扩大。
好在目的地是同一个,那就只有前后脚之分,没有离别之痛。
曹煜到达车站后,转过身来,借灯光看着三元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其实,看着柏高靠近自己的感觉也很不错。
曹煜很快找到了心理安慰。
看过车牌,问过路人,都说不知道万贵山夜线,但是火车站附近的大巴站,又的的确确只有这一个没错。
阿宝只好打电话给司马清苦。
司马清苦说:“就是那里,这辆大巴是黑车,车站里当然不会有。”
阿宝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在一个黑车才能到达的地方?”
司马清苦说:“等你看到开黑车的人,就能理解了。”
正说着,一辆挂着“万贵山夜线”牌子的白色面包车气势汹汹地驶来。
因为司马清苦的提醒,阿宝瞪大眼睛盯着司机。
面包车开着大灯,刺目的光线盖住了司机的面容,仅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阿宝问印玄:“我好像看到一头及肩秀发。”
印玄点头:“的确。”
阿宝说:“我想到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好歹也是个宗二代,没道理落魄到当黑车司机赚钱。
面包车的大灯突然灭了,那人的脸清晰地暴露在路灯下——
英俊深邃,仿佛混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