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今天美不美? 前一天她打了钱戈雅三个巴掌,她爸打了她一个巴掌。
回来后,她躺在沈砚腿上哭了,睡着了。
那么,为什么她此时在自己房间?
是沈砚抱她上楼的吗?
温燃偏头看向落地窗,拉着棕色窗帘,房间昏暗。
是沈砚抱她上楼后,还帮她关上窗帘了吗?
早晨六点钟,她按下电动窗帘开关,窗帘一点点地拉开,清晨窗外阳光渗进来,刺得温燃眼睛下意识眯了起来。
阳光很足,窗外飞过两只喜鹊,温燃心情蓦然随着那喜鹊的翅膀扇了两下,为沈砚抱她上楼和帮她窗帘的猜想生出两分窃喜。
温燃还穿着前一天的裙子,妆没卸,脸难受,口也很渴,捂着发肿的脸和眼睛,晕晕乎乎地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走到厨房门口,温燃被定在原地。
一个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颀长背影在做早餐。
他应是刚洗过澡,半湿的头发很听话似的软软塌塌的。
旁边的面包机亮着灯,牛奶锅在工作,现磨咖啡机在滴液,以及从平底煎锅里传出来的煎蛋的橄榄油香,都在表明着这些天从来没做过早餐的沈砚,正在不紧不慢地做早餐。
温燃想昨晚的狼狈相已经被沈砚看到,就不在乎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悄悄探出脑袋来,“砚砚,你在做早餐吗?”
沈砚对突然出现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应,甚至对她明知故问的话也没有理会。
煎锅很小,沈砚正煎的只有一个蛋,蛋黄的色泽很深,边缘翘起了火候恰好的酥脆小黑边。
温燃看得饿了,去冰箱取了一个鸡蛋出来,怯兮兮地递给沈砚,“砚砚,我也想吃煎蛋。”
顿了顿,又大小姐地补充,“我要溏心的,就那种六七分熟,还淌蛋黄的。”
沈砚越过她身后看了眼煮蛋器上煮好的鸡蛋,又看她掌心的鸡蛋,停了两秒,接到手中,眼尾余光瞥了她脸一眼。
温燃下意识捂住肿着的脸和眼睛,她昨天哭的时候,也没说为什么哭,今天不想让沈砚以为她是矫情的人,就咕哝着瞎掰,“我昨天拔智齿了,你拔过智齿吗?阻生的,横着长的,好疼的,手术的时候出了好多血,都肿了。”
沈砚对她的瞎掰显然不感兴趣,平静的目光一扫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温经理,您先去洗个澡吧。”
“……”
哦。
温燃洗完澡,磨磨蹭蹭地敷脸敷眼睛,又化了个妆,看起来没那么狼狈难看,才下楼去吃早餐。
以为沈砚顶多能给她留饭而已,没想到沈砚坐在桌边还未动筷子,左手划着平板电脑看资讯,右手悠悠喝茶。
温燃脑袋旁边的灯泡亮了一下,转身蹬蹬蹬上楼,再下来的时候,拿着她打印出来的一沓新方案。
优雅坐下,温燃浑身上下总经理范儿,拿起手边咖啡喝着,同时把方案推给他,“砚总,我们来谈谈赚钱的买卖吧?跟我干,保您只赚不赔,净利润预增270%。”
沈砚接过去,“未来科技馆项目策划?”
温燃点头,“是呀,我和商君衍谈的,经过他们公司资深工程师和两个院长数据校验过的。”
听到“商君衍”这三个字,沈砚慢慢放下茶杯,浓茶在他眼里映出一个深邃的漩涡,但终究没问出关于她和商君衍是什么关系这句话。
没立场问,问与不问也无关紧要。
“谢谢温经理,”沈砚将方案压到平板电脑下,“我会仔细看。”
温燃吃饭口味特别,别人吃煎蛋撒点黑胡椒,她自己去厨房拿了一品鲜来滴两滴在煎蛋上。
沈砚抬眼问:“淡了?”
温燃点头,“有点淡。”
说完温燃就后悔了,连忙摆手说:“不淡不淡,是我自己口味重。”
还觉得力度不够,又眯眼笑说:“您厨艺特别好,很好吃。”
沈砚淡淡道:“温经理过奖。”
沈砚是对话终结者,温燃是吃饭嘴都不想闲着型的,哪怕脸还肿着,还忍不住得了便宜又卖乖,“砚砚,我昨天晚上回来睡在沙发上,为什么早上醒来是在床上?”
沈砚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梦游?”
“……”
温燃没什么可以再和沈砚聊下去的了,反正肯定是他抱她上楼的,毕竟她活了二十三年,也没有过梦游这种体验。
早餐后,温燃勤快地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上楼继续睡回笼觉。
睡到中午醒来,下楼找水喝,路过客厅时,诧异看见沈砚一身家居服地坐在沙发上,“沈砚,你今天不上班吗?”
沈砚语气平和,“嗯,不上。”
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地和沈砚单独相处了,温燃换了条只用两个别针连着的露小蛮腰的连衣裙,坐到他身边打开电视说:“那一起看剧吧,你看过peakyblinders吗?”
沈砚在看书,“你看。”
温燃紧张,“那你呢?”
沈砚:“我看书。”
“???”
温燃震惊又不可置信,试探问:“我在这看电视,不会打扰到你看书吗?”
沈砚慢慢翻页,“不会。”
温燃莫名感觉今天的沈砚好像没那么高冷了,安安静静的、人畜无害的、像朵花。
之前这朵高岭之花都不愿意让人多看它一眼,此时此刻好像还愿意让她碰一下。
温燃指尖戳碰他肩膀,小声问:“那我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用投影看可以吗?”
沈砚淡道:“随意。”
温燃:“!!!”
沈砚变了!这若放之前,他就转身上楼了!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回来哭,让作为男人的他的心底,对她产生了点点同情怜悯和心疼?
温燃忽然感觉她和沈砚之间的相处有了质的飞跃。
温燃迅速关窗帘,调暗灯光,打开app投影看peakyblinders第四季,这剧她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有非常适合男女一起看的画面。
但是温燃刚点击播放,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让她的心情瞬间跳水式跌入海底。
温燃去阳台接电话,温志成发怒的声音从话筒里震过来,“温燃,立刻给我滚回来和你姐道歉!”
温燃肿着的脸在丝丝抽痛,平静地问:“你和我道歉了吗?”
温志成怒道:“我和你道什么歉!我是你爸!”
温燃语气轻得像随时要被风吹走,“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不听话吗?我是不孝顺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到我被曹忆芸和钱戈雅欺负?还是,我不是你亲生的?”
“你说什么?”温志成声音里透着僵硬和焦急,“燃燃,你别听……”
温燃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爸妈在分别重组家庭以后,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爸爸任人欺负她,妈妈也不要她,她是个累赘。
温燃又因为家里那点破事心情不好了,不想影响到沈砚心情,她去楼上换了衣服,下楼后为沈砚调亮灯光,打开窗帘。
然后扬起笑对沈砚说:“砚砚,我有事要出去,晚上我回来再一起看剧行吗?”
沈砚翻着书页没抬头,“我晚上有事,改天吧。”
“……”
温燃要错过这机会了,打心底里不想错过,但转念一想,沈砚的“改天”就是还有下一次,也算进步。
温燃今天是真没心情看剧了,还怕忍不住在沈砚面前露出前一晚那种软弱,怕他不喜欢,出去转了一下午。
正在和平广场看广场舞的时候,接到项目小组的电话问她在哪,有没有空去公司。
她没多想,说了句在和平广场溜达,明天去公司。
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到了钱戈雅的身影。
钱戈雅手上牵着条狗,狗看起来很凶,张着嘴发出吭哧吭哧要咬人的声音。
她脸也肿了,三个巴掌令她脸肿得比温燃高得多,相比较看起来,温志成打温燃好像也没多用力。
钱戈雅脸虽肿,眼睛里却带着笑意,笑意充满报复三个巴掌的仇意,优雅温柔地向她走来。
温燃顿时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她以前就被狗咬过,咬她的狗就是钱戈雅牵着的这只大黄狗。
钱戈雅准是又要放大黄狗咬她!
但她还没跑出去多远,人群就发出一阵骚动,身后钱戈雅假惺惺地喊,“哎呀,狗链子怎么松了,大家快让开!大黄你回来!”
温燃只觉得余光一个影子闪过,身侧响起凶猛的狗吠和咆哮,接着她的手臂一痛,整个人被大黄狗扑倒。
温燃疯狂地甩着胳膊挣扎,但大黄狗力气极大,紧咬着她胳膊不松手,根本挣脱不开。
痛感和恐惧同时爆发,温燃胳膊好像都要被狗咬掉,满脸眼泪地哭喊着救命。
太疼了,疼到撕心裂肺。
周围有人见状反应迅速,过来用拐杖打狗下颚,有人扔出东西吸引狗注意力,抓住它脖子和耳朵向后拖拽,终于把狗给拽开,钱戈雅也假惺惺地过来牵狗骂狗。
温燃整个右手臂都在流血,被狗撕咬得像是手臂上的一块肉都烂掉。
血肉模糊间,隐约露出了骨头。
有人过来从地上扶起温燃帮她按住伤口,劝她去医院打针,有人在谴责钱戈雅为什么不抓好狗链子。
钱戈雅还扮演着她的温柔角色,冲过来扶温燃,“燃燃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姐真不是故意的,姐带你去医院,得打针啊。”
温燃满脸眼泪和冷汗已经分不清,死死地瞪着钱戈雅,猛地抬起左手狠狠掐住钱戈雅的脖子。
钱戈雅疯狂拍打,喉咙被锁死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濒临死亡的咳声。
温燃用尽力气掐着不松手,嗓音嘶哑狰狞,“钱戈雅,这是最后一次。我给我等着,我温燃会一步步让你和你妈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狗咬被苍蝇叮,跪地上求我,给我磕头。”
温燃坐上车去医院处理伤口和打针,疼得嘴唇发白,浑身冷汗淋漓。
继上次阑尾炎手术,第二次打电话给她妈,出口就声音颤抖,“妈。”
对面却没有传来急切的询问,而是一声像捂着嘴的低言,“燃燃,妈在开会,妈一会儿给你回电话,你有急事的话就打给你哥。”
温燃深深闭上眼,每一次都是这样,上一次也是这样,借口永远是她有事,她在忙,解决办法也永远是让她有事就找商君衍。
被狗咬后的恐惧太大了,流血的手臂已经被咬烂,她不想麻烦沈砚,而且沈砚有可能会拒绝她,但终究忍不住打给沈砚。
想让他来医院陪她十分钟,十分钟就够,陪她缝完针,陪她打完狂犬疫苗。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沈砚却关机。
温燃又打给郝乐,想让郝乐帮她找沈砚,但郝乐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的心比伤口还疼。
郝乐说:“沈总关机吗?沈总今天有聚会,和好多发小一起给许小姐过生日,估计是不想被人打扰故意关机的。”
乔子执这话没错,这从小养成的习惯挺烦的。
发小共六人一起长大,其中许供春和唐玥俩人是女生,另外四人都像哥哥似的,每次两位有特权的女生过生日,这几个男生都亲自选礼物。
送礼物这件事上真没夹着什么男女感情,都挺单纯的,去年乔子执还送过许供春和唐玥项链。
俩女生品位高,穿衣服都要搭配首饰,就是很单纯的配饰而已。
习惯养成了就没改,一改就容易被俩女生追着唠叨。
乔子执问:“你打算买什么?送裙子?”
沈砚想到近来总在他面前穿着红裙子的人,不疾不徐地应着,“买包吧。”
乔子执当法医那两年动脑太多,现在懒得用脑,干脆把沈砚的主意抢来,“行,那我买包,你给买首饰。”
“……”
沈砚开门回家,换鞋的动作停住,闻到自厨房传来的烤箱里蛋糕的奶香味儿。
以及好听空灵的歌声,“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
摘掉耳机放在架子上,沈砚走路无声,行向厨房。
厨房里烤箱亮着灯,系着围裙的女人正往杯子里倒牛奶。
她也像是刚运动过,穿着运动内衣和九分紧身裤,系着从脖子套头的长围裙,围裙的细带在她纤细的后腰落下一个蝴蝶结。
长发束着个马尾辫,轻哼着小曲儿,身影跟着轻晃,发尾蜿蜒出一个上翘的小弯儿。
温燃听到开门声响,也感受到自身后而来的视线,转头向沈砚望过去,“砚砚,我唱歌好听吗?”
前一天还楚楚可怜的人,此时笑眼明媚,声音悦耳。
沈砚淡淡移开视线,“早上好。”
温燃歪头看沈砚,他穿着一身浅灰运动服,运动过后头发微湿,血液循环起来脸也泛红,脸色红得有点像做了特别的剧烈运动。
温燃看得有点心潮澎湃,觉得这样的沈砚有点诱惑,温牛奶向他递过去,笑着点头,“早上好呀,砚砚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吃早餐。”
上次她做了戚风蛋糕,沈砚没吃。
这次她做了轻芝士蛋糕,沈砚如果再不吃,她就再也不做了。
她这人记仇的很。
早餐,温燃把为沈砚切成的三角蛋糕推给他,“尝尝?”
温燃又说:“没毒的。”
沈砚垂眼看面前的蛋糕,没再推开,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温燃松了口气,心说沈砚还是挺识时务的,但是估计她一时半会儿还听不到他评价“很好吃”这样带有正面夸奖色彩的评价,就再接再厉。
温燃为自己准备的是半碗粥和水煮蛋,边喝粥,边几次抬眼瞟沈砚,一眼又一眼,实在没忍住,“砚砚,那天你手背上的小宝贝印章,是谁印的呀?”
沈砚喝牛奶动作一顿,抬头看她。
这一眼看的,情绪仍然很淡,就像抬头看了眼窗外飞过的鸟。
温燃没看明白他看她这一眼是何意,不知道是嫌弃她话太多,还是警告她在触及他**。
换了个善解人意的知性的说法,“砚砚,我这不是正追你呢吗?如果你还有别的暧昧对象,或者喜欢的人什么的,你得告诉我,我好看看情况重新计划,是吧?所以,你那个小印章是……”
沈砚放下牛奶杯,手指滑动平板电脑的股市情况,神色淡淡道:“温经理,我认为我们只是合租的关系。”
“……”
这是触及到他**了吗?那百分之九十是女生印的了。
温燃心情不大舒服,抿了抿唇说:“既然是合租关系,不该叫名字吗?而且我已经失业了,不是经理了,我叫温燃。”
沈砚又抬头看她一眼。
这一眼,温燃明白了,是在询问她为什么失业。
但是这种用眼神交流的方式也太让她孤独了。
温燃抬起手,然后把沈砚当作聋哑人,边说边比划手语,“因为,我爸逼婚,他继女,还欺负我,我这个月,不去公司了。”
沈砚:“……”
面前的人手语比划得很灵动,配合着表情,眼睛一眨一眨得无辜可怜。
是个戏精,会烘焙,会手语,唱歌跳舞不在话下,很像天桥上的多栖艺人。
如果温燃不是亲生的,那她可能很快就要长期失业了。
沈砚有心把她挖过来,让她给他打工,便多嘴问了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
温燃其实有很多打算,温志成的遗产还没立完,她想拿到他遗产,想拿下和沈砚的合作,还想睡沈砚。
但她目前要做的么,温燃认真说:“去找商君衍帮忙,让他帮韩叔叔度过难关。”
沈砚又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商君衍”这三个字,有什么话想问,但到嘴边变成一个字,“嗯。”
温燃听得笑了,故意双手托腮凑近问:“砚砚,我和商君衍关系特别好,你吃醋不?”
沈砚用餐结束,抬眼看她,说了句没什么营养意义的台词,“谢谢温经理的早餐,辛苦了。”
“……”
她就不信了,再接再厉。
沈砚上班走了,温燃早上起得太早,爬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爬起来,准备去找商君衍。
她这人认死理,倔强,信守承诺,认定的事就不反口不回头,既然她已经拆散沈砚和韩思桐的商业夫妻,也答应韩叔叔她会努力帮忙,她就得为这承诺努力。
就在她刚到商君衍前台的时候,忽然接到韩思桐电话,“燃燃,钱戈雅刚才来了。”
温燃生生拐了个弯,去落地窗前接听,“她去干什么了?”
韩思桐语气不快,“她说温叔叔会帮忙,但条件是她以个人名义零投资入股韩氏日后的全部项目,还不承担以后公司的任何债务风险。”
“全部项目?坐吃分红?”温燃没想到钱戈雅这么狠,“那叔叔没答应吧?其他股东没答应吧?”
韩思桐呼吸都急了,“答应了,我爸后来和温叔叔通了个电话,不知道两个人怎么谈的,我爸答应让钱戈雅入股了,其他股东也同意了,但是钱戈雅不占其他股东的股,只占我爸的。”
温燃简直难以置信这发生了什么,怎么长辈们都疯了?钱戈雅她是妲己吗?这两个叱咤商场的大老板全听她的?
而且钱戈雅占韩叔叔的股,就是在占韩思桐的股。
“算了,”韩思桐到底是习惯逆来顺受,“就当我自己出钱,请钱戈雅帮我家公司了。”
“可问题是,”温燃嗓门都高了,“钱戈雅一分没出,最后是我爸出钱帮忙,他出钱就是把本该属于我的钱分出去了。现在的情况是钱戈雅一个人,把你和我的钱都弄到她手上了?”
“吵吵喊喊什么呢,”商君衍出来准备吃午饭,就看到背对着的一身红裙的女人在嚷嚷,过来捂住温燃的嘴,“闭嘴。”
温燃听到韩思桐在电话里认栽,“至少,我家公司应该能保住了,我也不用和沈砚结婚了。这么大一个利益分给钱戈雅,钱戈雅就是拼死也要用手段保住我家公司。算了燃燃,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去忙了。”
温燃气得简直想打人,满心憋屈得胸腔要炸。
商君衍看她那快要着火的神色,也没敢惹,把温燃惹急了,她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直接将温燃扔进了奢侈品商场,递给她一张卡,坐在车里扬着下巴说:“选包吧,我送你。”
温燃的愤怒值瞬间消散不少。
商君衍又道:“消费不准超过十万,你不值。”
“……”
行吧,对她来说十万也是不少钱了。
商君衍没时间陪她逛街,温燃把杨淼给叫来了。
温燃在停职之前和俩助理商量过,钱戈雅肯定会把杨淼石磊甚至温燃的小组调走,温燃也不拦着,就等一个月后回公司,坐享杨淼他们从钱戈雅那里挖来的内幕。
温燃喜欢珍珠,就和杨淼一起逛首饰区,温燃看中一副设计很特别的珍珠耳钉,敲着玻璃展窗问杨淼,“好看吗?”
杨淼点头,“适合你。”
温燃看向店员,“麻烦拿出来,我试一下。”
杨淼忍不住八卦说:“今天温董没来公司。”
温燃歪头戴耳钉,“别跟我提他,听着就折寿。”
刚说完,温燃目光就落到了对面店的两个男人身上。
一位是西装革履神色淡淡的沈砚,另一位是个穿皮衣的、脸上有道疤、笑起来有点痞的男人。
两个人在看首饰,还有商有量的。
不知旁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沈砚竟然说了一句很长的话。
温燃都没听过沈砚说长句子,突然心慌,抓着杨淼小声问:“水水,你gay达怎么样?”
杨淼也看到沈砚了,慌忙摇头,不敢乱说。
温燃转身把耳钉还给店员,把商君衍的卡也递过去,果断快速道:“刷卡,买了,包起来。”
说罢,温燃扬眉问杨淼,“我美吗?”
温燃今天穿及膝的掐腰红裙,口红颜色也是显白色,显得整个人白到发光。
本来五官就精致,化妆后简直像明星精修片,眉眼中闪着光亮自信,身材也惹人羡慕。
杨淼竖起大拇指,“燃总特别美。”
温燃点头微笑,自信大方地向沈砚走过去。
“你还没吃药吗?”温燃瞬间瞪大眼,跑回房间去取药,回来摆到沈砚面前,“你选一个,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沈砚余光轻扫那些药,“谢谢温经理,我睡前吃。”
沈砚眼里也有些红,温燃觉得沈砚刚才看的那一眼,眼角似是撩人似的勾了下,有点撩人。
温燃托腮笑,“行呀,那一会儿我去您房间看着您吃药。”
“……”
沈董事长发话说不建议和温氏合作,沈砚便无论是温燃还是钱戈雅,都没做这打算,沉默不言地看方案。
温燃看沈砚不打算谈,她就没话找话,“砚总平时爱看哪类型的电影?”
砚总不说话,温燃自问自答,“估计砚总爱看传记和纪录片,也或者,爱看猫和老鼠?”
砚总不理睬,温燃想了想,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砚总想约商君衍吧?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关系好到我都管他妈叫妈,我帮你们约着一起吃个饭?”
沈砚翻着纸页的动作顿了顿,抬眉看向她,语气感冒后的哑,“温经理有什么条件?”
“当然有条件呀,在商言商嘛,”温燃洁白牙齿咬着小拇指笑,“如果我帮您约成了,就让我入股您家这项目?”
顿了顿,温燃笑盈盈地补了一句,“我指的约成,不仅是约着一起吃饭,还有签成这个合作。”
阿姨敲门进来送水果,正看到温燃一脸的笑意。
温燃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书房灯光很亮,窗外夜很黑,她皮肤白皙透亮,笑盈盈的双眼好似比窗外星星还亮。
身穿暗红色的丝质吊带长裙,半趴在桌边托腮看沈砚,颊边飞着粉红,腰肢又纤瘦玲珑。
阿姨心说好像个小妖精啊,向沈砚望过去,似乎也看到沈砚有那么片刻失神。
沈砚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面前的温燃很聪明,基本大意是如果他和钱戈雅合作,商氏就不会和他合作。他若想和商氏合作,就需要让温燃入股。
沈砚抬眼,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如若她真不是温志成亲生的,他或许可以重金挖到他公司。
“看什么?”温燃忽然对他眨了下眼,拿起碟中一颗草莓咬在嘴中,红汁染上了她的唇色,她红唇轻勾,长睫闪动,“燃总现在是不是特别美?”
沈砚收回目光落到纸页儿上,他不喜欢被别人出选择题,掩唇低咳两声,低哑道:“不麻烦温经理了,我可以选择合作的科技公司很多,并非只有商氏一家。”
“……”
沈砚不仅难搞,还高冷,很正人君子,竟然还有睡前锁房门习惯。
温燃没能进去喂沈砚吃药,好遗憾。
温燃找了个时间,带上她新做的蛋糕去公司找商君衍,商君衍看见温燃来了就皱眉,似乎看温燃哪都不顺眼,哪怕温燃明明很乖地坐在椅子上。
温燃乖乖地甜笑,“哥,你主动给我家砚总打个电话呗?我这边实在没什么进展了,得您出面治治他。”
商君衍对她的甜笑视若无睹,“我没那闲心。”
温燃甜笑僵了两秒,开始垂眉叹气,“哎,你看这世界,后爸不把我当女儿,后爸的儿子也不把我当妹妹。”
温燃抬眼打量商君衍,看商君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低咳两声,模仿商君衍的冷漠回答,“本来也不是亲的,我凭什么把你当妹妹?除了你爸你妈和我爸,谁还知道我们的关系?”
商君衍眯眼向她望过去,勾唇冷笑了声。
温燃一声长叹,哐哐翻旧账,“哥,您这话说的有良心没有?我们虽然血缘上不是亲的,那情理上呢?多年来,我任你打,任你骂,我上大学的时候,甚至逃课帮你追女朋友,我还腿摔折过一次,我……”
温燃画风一转成商君衍,低咳冷道:“行了行了,我欠你的。”
商君衍冷眼看着面前戏精,嗤笑一声打断,“我让你帮我要的狗呢?”
温燃差点忘了这事儿,立马说:“我这两天就给您送来。”
商君衍从烟盒里抽出烟来捏着,“以后我每次被逼着相亲,你过来假扮我女朋友。”
弱点来了!这就是商君衍的弱点!
温燃眼睛一转,突然假装紧张,“那要瞒着小嫂子吗?那我不干,我不能干那种事。”
商君衍深呼吸两秒,妥协退了一步,“这周末,我就约沈砚。”
温燃立即扬唇笑了起来,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敲军鼓的节奏。
商君衍开始点烟,无声赶客,温燃满意地起身离开,转身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回头问商君衍,“对了,你认识司法鉴定所的人吗?给我介绍一个。”
商君衍眉头皱了下,“你还真当你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温燃一脸的无所谓,“不知道,鉴定试试呗,万一不是亲生的,我心里或许就没那么不痛快了。”
商君衍沉默片刻,招手让她进来,他连打了几个电话,最后递给一张刚问来的手机号,“市三院可以做鉴定,找这人。”
温燃伸手接过去,商君衍捏着没松手,“鉴定温志成的就行了,别连你妈也鉴定,她没怎么伤过你,就只是忙而已。”
“啊,”温燃这才想起来她忘了她妈了,“商君衍,你能偷一只你后妈的牙刷出来给我吗?”
“……”
温燃让石磊偷了两根她爸的烟头出来,下午去市三院做鉴定。
给了样本后,她坐在门口没走,等着出结果。都说三至七天出结果,但她觉得那是忽悠人的。
沈砚感冒不吃药,高烧未退,咳嗽加重,被徐嫚女士给硬拽到了医院抽血做检查。
沈砚神色稍有不悦,垂眉站在等待结果的窗口前,被迫听徐嫚女士的唠叨,“你是总经理怎么了,你是男的怎么了,谁还不能生病了,再说你刚做了阑尾炎手术,万一是什么炎症引起的呢,再万一烧出个肺炎呢?”
沈砚转身淡道:“我去洗手间。”
“谁信你去洗手间啊,又嫌我唠叨了是吧,”徐嫚突然抓住沈砚的手,就飞快地在沈砚手背上盖了个“宝宝乖”的卡通印章,“不听话的代价,看你丢不丢人。”
“……”
沈砚深深地闭上眼,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压抑着的烦躁,捂着手背远离亲妈。
沈砚在医院里无目的地转了两圈,颀长身影在一个廊侧倏然停住。
穿着一身红的人,垂头坐在门口的蓝色塑料椅上。
似是变了个人,全身自信的气场消散,软弱无力地弓着背。
她手上捏着一张白色纸票,垂眉看着地面,平时满是星星的眼睛里变得空洞,眼睛眨的速度都很慢,慢得像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沈砚抬眼看她对面的科室,上面写着鉴定科,他瞳孔缩了一下,眼前闪过她手机上“不是亲生的”五个字。